说着说着,白雪香不由得再次伤感起来。
清流却一反常态,没有对他娘亲说的话深信不疑,反而斩钉截铁道:“就是她!不是她的话,流儿吃了那些点心以后肚子为什么会那么痛!”
“那是因为你吃的枣子上有除虫水。”
“才不是呢!”清流一抹小鼻头,执拗道:
“要是枣子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为什么跑在树下偷吃的小狗儿就没有事?娘你不要骗我了,一定是那个坏女人逼的父王让你这么说的对不对?一定是的!”
白雪香叹了口气,想说狗狗吃的枣子上或许恰好没有被除虫水碰到,但看着儿子固执而坚信不疑的模样,她也只能无能为力的闭嘴了。
白雪香带着亲手给凤情做的一双粉底缎靴,怀着满心的期冀去了凤情的院子,却被告知王爷现下正在叶姑娘那里。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听到这句话的清流,一张小脸简直黑成了锅底,心底对于抢走父王的那个坏女人,愈发讨厌和排斥起来。
一定要想个办法整整她,一定!小孩握拳。
白雪香闪烁着亮光的眸子黯了黯,没说什么,转而步履蹒跚的去了叶离枝的院子。
为了不让那些女人再有理由来找叶离枝的麻烦,凤情再没有派遣谁过来陪她,哪怕有时他无法留在她的身边,却也是宁可她无聊一点儿,也不放心让任何人过来看她了。
现下,叶离枝刚睡了过去,他正好也没有公务,便在院子的小池塘边悠闲的给鱼儿撒着饲料。
有人过来禀报说是三夫人求见。
凤情皱皱眉,动作不停的扔出冷凉的两字:“不见。”
那人退下,不多时,却又捧着一双崭新的靴子走了进来,有些为难的对凤情道:“回王爷,三夫人说什么也要让小的将这个带给您,说是亲手做的,您看这……”
凤情侧头扫了一眼,针脚细密的精致小靴不难看出制作它的人究竟花费了多少心思。
他暗沉沉的眼中却并没有因此而浮现出一个女人在烛火下是如何一针一线辛劳的将它缝制出来的画面。
反而是那日,那在他的面前一直以病弱体虚模样出现的女人,一脸扭曲与狰狞的死死掐住叶离枝脖子的一幕,深深镌刻在了他的眼底。
凤情忽然抓起靴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下人连忙跟上,还以为王爷心软了,要去与三夫人好好的温存一番呢。
结果,刚走出院门,甫一看到白雪香母子的身影,凤情就难忍怒意的将靴子恶狠狠的扔在了她们的脚下!
尘土扬起,将漂亮的缎面蒙上了一层脏污的灰尘。
愣愣看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靴子,白雪香蓦然有种看见了自己的心被摔在地上的错觉,一时间,只觉一颗心被搅得碎烂,痛到她无法呼吸的地步。
凤情觑着眼前的一大一小,就像看着一对陌生人一样,冷冷道:“别妄图用这些小心思来打动本王,你犯下的错,本王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你明白吗?!”
白雪香的泪珠儿潸然而下。
清流愤愤不平,为娘亲辩解道:“娘又有什么错?是那个女人先害了我,娘才帮我出头的,为什么父王却反过来怪罪娘呢?父王该怪的是那个坏女人才对!”
“她害你?她为什么要害你?”凤情冷笑着问,顺便用眼刀剜了一下一旁傻愣着不语的女人,还以为是她挑唆的小孩子来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
“当然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父王那么喜欢她,等她生下了弟弟,父王还会要我吗?就算父王会要,她也不会留下我的,因为我和大哥都是她的绊脚石!她不光想要父王,还想要整个儿凤扬王府!”
这话是清流无意中从淑贞和人嚼舌根的时候听来的,觉得很有道理,便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
没想到他颇为未雨绸缪的一番话,却只换来他父王莫名其妙的仰天大笑。
“抢我?抢凤扬王府?”凤情摇头,慨叹道:“要是她真的有这份心就好了,可事实却是……正好反过来的。”
432。第432章 她是我的命()
年纪小小的清流听不懂他父王话中的深意,忍不住侧头去看他的娘亲。
可他的娘亲只顾着伤心的掉眼泪,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只好小大人似的蹙起眉心,反问父亲大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别人的说的话,不能信。”凤情双手负在身后,低眸看着自己的儿子,颇有身为父亲的威严。
他可不相信一个年仅四岁的小孩,能明白什么叫做‘夺位之争’。
一定有大人在背后挑唆。
“那我该信谁?”清流不解的问。
“信你亲眼看到的,信你亲耳听到的,而不是道听途说。换言之,你亲眼看到里面那位姐姐在你的点心里下毒了吗?”
清流撅着小嘴,迟疑着摇了摇头。
“又亲耳听到说她要除掉你,只为自己的孩子能够抢走你的父王和王府吗?”
清流再次摇头,却似乎有些懂了。
“很好。”凤情见自家儿子并非不可雕的朽木,嘴角不禁勾起满意的弧度。
“可这跟父王原不原谅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简单,你误以为害过你的那位姐姐并没有真的伤害过你,可你的娘亲——”
犀利的锋眸扫向低声抽泣的白雪香,一字一字饱含着化不开的怒气:
“可你的娘亲却真的伤到了她!她何其无辜!而你娘竟还天真的以为,只要跟我道声歉、示个好就没事了,她以为她留下的那些伤害,就会因此而消弭吗?”
“那您还要我怎么样!”白雪香忍不住无助的低喊出声,隐忍许久的哭声终于和着委屈而悲哀的曲调流泻了出来。
清流也有些怨忿的瞪向自己的父王。
“本王要的很简单,本王要你清醒的认知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看着白雪香明显不甘抿起的双唇,凤情嘴角的笑意逝去,改为冷硬的线条,抛出了让女人无法回答的难题:
“如果,那天你不小心失手掐死了她呢?你要拿什么来弥补本王?”
“她对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凤情理所当然的答:“她比本王的命都重要,换言之,她就是本王的命。”
白雪香震惊在原地。
凤情对自己的女人都很好,但是却从没听过他这样直白的、承认某个女人在他心中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曾经,她以为,这个男人对她们的好已经够好了。
直到今天,却才知道,原来还有更好的,好到让她们望其项背,望尘莫及!
白雪香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的摇着头,喃喃道:“不……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没有人知道当初本王是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将她留在身边的,”连只是提起那个人时,这男人的眉眼都柔和的不可思议:
“本王疼她都来不及了,又怎么舍得让她因本王而受伤害受牵连呢?所以,你这次险些杀了她,留下你的一条命已是本王仁至义尽,以后就尽量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就走,将白雪香凄然的呼唤和清流似懂非懂中充满了怨恨的眼神一同格挡在了院门外。
白雪香原本想要留在院门口,等凤情出来后再跟他好好谈一谈。
哪怕不能让他回心转意,最起码也不要不再见她。
可又想起方才凤情看她时那满是冷漠而疏离的眼神,又让她心神一颤。
怕自己留在这里,反而又遭到他更多的厌恶和嫌弃。
白雪香只好失魂落魄的领着儿子,准备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想想办法了。
路上,清流一直低头沉默着。
等进了自己的地盘,他才抬头,看向自己可怜兮兮的娘亲,轻声的问:
“娘,是不是只要那个姐姐不在了,父王就能重新接纳我们、喜欢我们了?”
白雪香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
“流儿别瞎想,那人对你父王来说……重要的紧,要是不在了,怕是你父王也会跟着她走。”
他说,她是他的命呢……
清流有些苦恼的问:“那要怎么样父王才能不再喜欢她呢?”
“嗯……除非她变坏了,变得人见人厌时,你父王才会不喜欢她吧,毕竟坏人谁都不会喜欢的起来的。”
白雪香怕儿子多想,便胡乱编造了一个借口出来让他消停。
没想到,清流却将这句话当真了。
让她在父王的眼中变成‘坏人’么?
这……恐怕不太难吧。
凤情的生辰转眼就到了。
这日从傍晚开始,前来送礼和吃酒的客人们便络绎不绝。
随着天色越黑,凤扬王府内也变得愈发热闹起来,整座王府灯火通明,漂浮着一片欢声笑语。
每个人都被领路的侍女引到了提前安排好的座位上,没想到,等叶离枝来时,却被告之让她们稍等片刻。
负责带路的侍女有些为难的解释道:“您进王府的有些晚,加上今日来的客人实在太多,王妃便有些疏忽了吧,您稍等,奴婢这便去询问一下王妃,您该坐在哪里。”
叶离枝点点头,不甚在意的笑道:“去吧。”
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时辰。
在这半个多的时辰内,宾客基本都以入座,王府内的家眷也各就各位,唯独她,站在女眷席位的旁边,鹤立鸡群的无处安放。
沈糖还在假装同官僚家的贵妇们攀谈着,眼角余光瞥着叶离枝那边的动态。
见往来宾客无不或好奇或窃笑着朝她投去各种嘲笑而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禁大觉解恨,继续卖力的同贵妇们聊得热火朝天、心无旁骛。
淑贞等人也早就看见了。
淑贞最会来事儿,好整以暇的看着叶离枝扶着肚子站了好一会儿,才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大呼小叫道:
“哎哟喂,这谁啊,怎么能叫孕妇站着呢,真不是人干的事儿,来来来,快去我那边坐!”
放目望去,每一张桌子旁都坐得满满当当,连个孩子进去都得用挤的,早没了多出来的空位。
如果她过去占据了淑贞的位子,那淑贞坐哪儿?
叶离枝笑着婉拒道:“不用了,我多站站对身子也是有些好处的。”
433。第433章 坐我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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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叶离枝没也兴趣杵在这儿给别人当笑料,决定随意找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回去休息。
至于生辰宴……
有那么多人陪凤情一起过了,少自己一个,也没什么的吧。
“可吃饭的时候总不能也站着吃吧?”
淑贞急忙拉住叶离枝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高声道:
“叶姑娘可刚进我们府里不久,我们这些姐姐哪里能怠慢了呢?要不这样,我让下人给叶姑娘另摆一桌,做些叶姑娘喜欢的菜色来,怎么样?”
“刚进府不久?”有位贵妇看向叶离枝的肚子,显然是快到足月要生的样子,不禁皱眉道:
“这是怎么说的?刚进门不久,这肚子……竟就这么大了?”
“是啊是啊,我方才也觉得奇怪呢,怎么这姑娘看着这么眼生。”
“怕是在外头的时候就早早的有了吧!”
“那时候还没个名分吧,也真是一点都不检点,为了攀上王爷连进门都来不及,就急着和王爷……哎呀,羞死人了!”
哄笑伴随着奚落如潮水般的朝叶离枝涌来。
淑贞一边掩嘴偷笑,一边回身假模假样的嗔了那几个多嘴的妇人几句。
其实心里却巴不得她们能多说一些这样的话呢,最好是最难听越伤人的越好!
而看着被排斥在众人之外、形单影只的叶离枝。
连自认为本性善良的白雪香,心中都不由的泛起了一丝快意。
谁让你……抢走了我的夫君呢?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嘲讽着叶离枝时。
叶离枝身后的一个侍女极其不引人注目的悄悄溜走了。
她一路去了正在与男客们喝酒谈天的凤情那里。
凤情一见到她,手中的动作不由一停,转头让几个军营中的好兄弟帮自己应付客人,自己则放下酒杯,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你家主子出什么事了?”
这名小侍女是凤情放在叶离枝身边,特地在她有状况时负责前来禀报他的‘小细作’。
小侍女满脸打抱不平的怒容,急急道:
“她们不给主子安排位子,主子在那儿站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现下还因二夫人的几句话,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呢!说是主子为过门先有孕,是为不检点!”
凤情脸色一黑,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放眼王府之内,还有谁能、还有谁敢这样给叶离枝下马威?
“你去把你家主子叫过来,就说我请的。”
“啊?”小侍女一愣,看着周遭这满满的大男人,有些惊疑道:
“这、这不太妥当吧。”
“本王心里有数,你且照做就是。”
凤情扫了一眼招待女客们那边的方向,削薄的嘴角抿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想用这种雕虫小技来欺负他的人?还嫩着呢。
听到凤情的召唤,叶离枝虽有迟疑,但还是过去了。
尊卑有序,男女有别。
按理说,女子是没有资格在重要的场合与男子们同席而坐的。
只是,当那群长舌贵妇们刚想以‘一个女子怎么有脸去男人堆里凑热闹’再来刺她一刺时,那前来传话的小侍女就故意放大声音,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音量喊:
“主子慢点走!王爷可心疼主子在这儿白站了那么久呢,主子肚子里怀的可是王爷的孩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能担待的起呢?”
无论叶离枝是以什么方式进门的,她现在终归是凤情的人,还怀着凤情的孩子。
几个欲要口出恶言的贵妇顿时噎了一下,不敢欺负的太过,怕叶离枝万一被她们气了个好歹,那万一惹恼了王爷……
在这片土地上可是风情排老二,没人敢自称老大,她们家里的老爷可都要仰仗凤情来过活呢,若是因她们而受牵连,怕是连死都是轻的。
一群女人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个满肚子的话硬被憋在了喉咙口。
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别提有多难受了。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一大片人此时却鸦雀无声,这番壮观又滑稽的景象引得叶离枝嫣然一笑,转身跟随那侍女去了。
等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以后,女客们才重新窃窃私语起来。
沈糖的脸色极其难看,淑贞等人更不必说。
也没了心思去敷衍那帮女人,沈糖招手唤来一名侍女,低低的与她吩咐几句,便放她去了。
叶离枝过去的时候,凤情正靠坐在宽大的圈椅中,面无表情。
他一条长腿曲起,手臂松松的搭在膝头,看起来慵懒而充满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四处灯笼轻晃,将他雕像般完美无瑕的俊颜映得明明灭灭,看起来冷酷而孤独。
有谁了解过他,又有谁真正的走进过他的内心呢?
有那么一瞬间,叶离枝毫无理由的为这个男人而心疼了。
虽然她记不起以前的事,但她却清楚自己现在对这个男人——
毫无感情可言。
似乎是察觉到有一道投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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