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没有弟弟!”小燕子翻了个身,“让他去死!”
紫薇心如死灰:“是了,那不是你的弟弟!那是我的弟弟!小燕子,那是我的弟弟!你怎么能这样恶毒的诅咒他?!”
回答她的,却是小燕子的鼾声。
她的身份低微,是没办法直接去看十三阿哥的。于是她便找了五阿哥,可是,五阿哥却也和小燕子一样,他说:“紫薇,你就是心慈,十三虽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可别忘了,他额娘是那个恶毒的皇后,皇后那么恶毒,她的孩子死光了,世上会少很多祸害的……”
紫薇心头冰凉,却撞见来找五阿哥商量事情的福尔康。福尔康也劝她:“十三阿哥是生是死,和你没关系,你回去歇着吧。”
可是……他们都不懂,那是她的弟弟啊!那是她血脉至亲,那是所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中,唯一安慰了她的弟弟啊!
“尔康,”紫薇突然笑了,“我原以为你是懂我的,可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她起身:“纵然身份低微,我还是要去看他!”
她离去,轻轻阖上了门。
…………
五格格端着水盆出去的时候,便看到了台阶下头跪着的紫薇。
她放下盆子,关了门:“你来干什么?”
“奴婢,奴婢是奉还珠格格的命……”紫薇咬唇。
“哼!还珠格格!”五格格笑了,“十三不用她假好心!若不是她和五阿哥跑杜家闹事,遗落了玉佩,我们也不会被乱党盯上!若不是她和五阿哥拉拉扯扯,说了些不该说的,也不会让采莲这个贱人确认我们的身份!若不是他们!十三……十三又怎么……算了,不说了,你走吧!”
她和永璂,早已厌恶上了小燕子和永琪,只不过昨日是碍于乾隆和其他人的面,还尊称一句‘五哥’‘小燕子姐姐’。
紫薇大震:“啊!不会!”
“呵,”五格格冷笑一声,端起盆子便走。
紫薇看着她离去,心乱如麻。
她须得找个人确认……须得……
她慌乱转身,胡乱行走,却撞见了丁一。
“丁大人请留步!”她心头有了主意,“丁大人,我是十三阿哥身边的侍女,丁大人昨日审核那些乱党,不知审出了什么些事?”
丁一忙行了礼:“请姑娘代问十三阿哥安好!昨儿个在冀州城让十三阿哥受伤,下官不甚惶恐!”
他因昨夜听了乾隆的话,心头对十三阿哥多了几分巴结之意,便不顾事情不该泄露,一五一十说了。
紫薇越听脸色越加苍白:“如此说来,若不是五阿哥和还珠格格,那场行刺,或许便没有了?”
丁一觑见四处无人,方低声道:“不瞒姑娘,那五阿哥和还珠格格行事太过……就连下官只听说,都觉得诧异。十三阿哥身份金贵,以后,还是远着那两个灾星吧。”
紫薇心头剧震:“灾星?”
“可不是怎得?唉,也不知那还珠格格是如何被皇上青眼看中的……下官只接触过一次,便觉,俗不可耐。就连那五阿哥,也是个……唉。不可言,不可言。十三阿哥还是要远着这些人才好。”丁一自觉失言,慌忙告辞,“下官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
紫薇恍恍惚惚看着丁一远去了。
“灾星么?”她笑出了眼泪。
“小燕子,你抢了我的身份,我的阿玛还不够。你还要害死我的弟弟么?”
…………
“奴才阿克顿求见皇上!”门外,有人说话。
帝后两人都洗漱好了。便开了门。
“何事?”
“京城有飞鸽传书到!”阿克顿双生呈上一枚竹筒。
乾隆取出竹筒中的卷纸展开:“竟是这事。”
“怎么了?”雅娴问道。
“西藏土司巴勒奔带着他的公主下月初进京。”乾隆冷冷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土司,来了便来了。”
“下月初?”雅娴算了算日子,皱了眉头,“只有17天了,永璟如今不宜乱动……”
“朕立刻修书给弘昼,让他先行张罗着,”乾隆道,“一切以永璟身体为重,我们等着,待永璟可以移动了,再回京不迟。”
这话雅娴也很是认同,不过:“皇额娘那头知道了,会不会有意见?”
乾隆冷笑一声:“她能有什么意见?朕的儿子,还比不得一个土司重要?就这么定了!”
…………
又过了七八日,永璟脸上恢复了点儿血色。
丁一早命人铺垫了厚厚垫子,这才慢慢朝着京城去了……
而这一去,却将那京城,险些闹了个底朝天。也让京城又多出了两则秘事流传百年……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一章,再次提起弘昼身上的秘密。
还记得,五格格伏在弘昼身上痛哭的那一幕吗?
晚安,亲爱的们。
第100章 □□
还来不及处理硕王府的肮脏事,也没及得上召见济南来的知情者。这巴勒奔一行,便是已到河北了。
又因,这些日子来,代理政事的乃和亲王,是故,弘昼此时便也无法尽数脱了开去。只能充当乾隆的左右手了。
乾隆这头忙了,便没顾上去处理永琪这些人,这便又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雅娴让人将永璟从阿哥所挪到了坤宁宫偏殿,她自是有子万事足,各种补品不要钱一般上,还亲手来做。生怕这一路的颠簸让永璟身体留下后遗症。
永璂不知怎的,竟抛开了书本,开始苦修骑射。
五格格这段日子更是安静,她终于认真学起琴来,如今听她奏琴,却再不复当日那杀人之音了。
坤宁宫一处是越发祥和,延禧宫却冷冷清清,就差凄凄惨惨了。
若说令妃头几年还咬牙切齿哀叹自己的‘伺寝’实则是抄书,那么现在,她宁愿日夜抄书,只求‘伺寝’。这宫里是最会捧高踩低的地方,她出身并不高贵,又不得宠了。就连奴才都开始懈怠了。
令妃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兼之曾‘得宠’时,着实得罪了很多人,如今光是别人眼中的讥讽,便能将她刺的体无完肤。
这一日,她便只留了心腹喜鹊在侧,长吁短叹道:“如今,可怎生是好?皇上都不来了。”
这话,想说的不止她一个。喜鹊这些日子已开始在后悔当年眼错,竟攀了令妃这个没用的。她的大仇若要寄托在令妃身上,这一生,当真不知是否还能报了。
喜鹊心思是最机灵不过的,在令妃还看不到的时候,她便已经为自己找好了下一个合适的主子。此时见令妃问询,她便不动声色,抬出那人来:“娘娘,这阖宫,皇上还去哪儿?不过是坤宁宫,这也是碍于礼法罢了。说句不当说的,这阖宫的女人,姿色都已……”
她隐了下半句,却让令妃自己寻思。
果然,令妃脸色变了又变,十分难看。良久叹息一声:“本宫老了。”
她的手,又不自觉的抚上小腹:“若是有个孩子……”
“娘娘,”喜鹊故意做出一副宽慰她的模样,“五阿哥虽不是您的孩子,却也对您事孝。”
这话,却是让令妃眉头皱的更紧:“本宫是错看了,他原是个不中用的,只看他如今不得皇上重用,却丝毫不紧张,平日里还嘻嘻哈哈,同只鸟儿混在一处。若是靠他,本宫,唉!始终得有个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记名在本宫下头呢。”
“那还不容易,”喜鹊心中窃喜,“娘娘贵为一宫之主,这延禧宫凡有宫女子所出的孩子。自然是要记在娘娘的名下的。宫女子,可是不能自己抚养孩子的。”
令妃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喜鹊,你可是有主意了?”
喜鹊上前一步,低声:“娘娘可曾注意过那漱芳斋中名为紫薇的宫女?”
“紫薇?”令妃皱了眉,“那个女子,乃是汉女,且野心太大。每每一听到皇上之事,便一副激动莫名的狐媚样子。”
喜鹊点头:“可娘娘,这汉女却是娘娘给的包衣身份,野心大,却不是拿捏不住。”
令妃微一思索,竟觉得此计大好!十分可行!
“包衣籍乃是本宫给的,若是她将来要反水。哼!”令妃笑了,“且,这次皇上带她去南巡,可见,圣心所指。只是,她看着体弱,却不像是个能生儿子的。”
“调养便是了,”喜鹊道,“总之不过请太医开些药,让她一举得男。”
令妃眼睛一亮:“去母留子,大妙!”
她却没看到,喜鹊眼中的讥笑。
“不过,要讨紫薇来,本宫须得和小燕子说一声,”令妃复又皱眉,“以免她疯疯癫癫,坏了本宫大事。另则,也是该提点提点永琪了,这西藏土司来朝的大事,他怎能只在一旁看热闹?须得让尔康多多教导他。”
…………
小燕子是迷迷瞪瞪地送令妃出门的。
她其实完全不懂令妃刚刚到底和她说了些啥。
什么叫做‘紫薇对皇上的心意’‘本宫欲要成全’。她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地想:‘哦,是永琪把真假格格的事情告诉了令妃,令妃没生气,还要帮忙。她真是个仙子!不过……’
小燕子脑袋一紧:“天哪!我的脑袋还保得住吗?不行!我得去找永琪!”
她立刻转身便跑,一头撞在了紫薇身上,幸而她还记得令妃的话,她立刻抓住紫薇:“紫薇,你的好运来了!你快收拾打扮一下去延禧宫见你爹吧!”
紫薇脑袋‘嗡’的一声,便是傻了般:“小燕子……你说什么?”
小燕子急着去保自己的脑袋,哪里有功夫和她说话,正好看到金锁,便喊了来:“金锁!快给你家小姐收拾打扮好!”
金锁不明所以,却还是来了:“小姐!”
小燕子趁机运起轻功去了。
紫薇泪雨涟涟看向金锁:“金锁,我……小燕子说,我待会儿便要见到我爹了!”
金锁也十分惊喜:“真的吗?小姐!小燕子该不会是骗你的吧!”
“金锁,”紫薇道,“令妃……”
她正说间,突见一太监进来。
那太监张望了一眼,便问:“哪位是紫薇姑娘?”
紫薇鼓足勇气:“奴婢便是紫薇,请问公公是?”
“咱家是奉令妃娘娘之命,请紫薇姑娘到延禧宫说话儿呢。”那公公笑了一笑。
紫薇和金锁两个脸上便都涌出惊喜来,她为了最后验证一下,便又问:“皇上今日可会去延禧宫?”
那太监掩藏住眼中的鄙夷,只道:“咱家不知,不过令妃娘娘已命人备下膳食,去请皇上来延禧宫了。”
“小姐!”金锁忍不住叫出了声,“您的苦日子总算是倒头了。”
“是啊,是啊!”紫薇也忍不住了,“这一定是我娘在天之灵庇佑!”
那太监心头越发鄙夷:‘谁知道万岁爷今儿会不会留宿延禧宫呢,便做出这副动静来。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过,他脸上可是一分都没漏出,毕竟,这女子长的还算有几分姿色,万一日后得宠了呢?
做人么,便是要懂得给自己留一线退路的。
他打了个千儿:“紫薇姑娘,可是准备好了?”
…………
延禧宫。
令妃坐在上首。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起紫薇来。
不得不承认,下头跪着的那个女子,年轻,漂亮,又如水一般娇柔。声音婉转动听,怎么看,怎么动人。
她不得不承认,纵是自己年轻时,也比不过她来。
不,不光是她自己,和阖宫,除了一个皇后,哪里还能找得出比这紫薇更美的女子?说到皇后,令妃又忍不住咬牙切齿:‘明明她比我大十岁,为何看上去,比我还年轻漂亮……’
“娘娘,”喜鹊提醒已经明显走神了的令妃,“紫薇姑娘已跪了多时了。”
“瞧本宫这毛病,”令妃笑了声,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紫薇跟前,扶起了她,“本宫啊,这一见到美人儿便痴了,喜鹊,你说,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人儿的丫头呢?”
喜鹊上前凑趣:“托娘娘的福,奴婢今儿总算见着什么是美人了。”
紫薇听得羞涩不已,忙低了头去。
令妃见她低头时那风情更是美不甚收,不由咬了牙。却在看到她平坦的小腹时,又缓和了笑:“紫薇是吧?你今年也18了?”
“回禀娘娘,奴婢今年18了。”
“这年龄,早该说人了啊。”令妃笑了,“不过,所谓大器晚成,富贵天定,想必,你是有福的,老天爷也不肯让你明珠蒙了尘去。”
紫薇听到‘明珠蒙尘’自觉暗合了心事,便羞涩一笑。
岂知,这笑容落入令妃眼中,便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紫薇,过来之前,小燕子都同你说了?”令妃笑着牵着她的手。
紫薇想到小燕子说的那句话,一时间,觉得无比感动:‘我还曾觉得小燕子自私,不好,原来最自私的是我,小燕子处处想着我,而我却……’
“你明白今晚要做什么了?”令妃又问。
“奴婢,明白。”紫薇更羞涩了:今晚后,她便也能大声叫‘皇阿玛’了吧?她会有什么封号?皇阿玛,会疼爱她吗?
令妃心头竟有些酸涩:“明白便好。”
“听说,紫薇姑娘擅长操琴?”喜鹊问。
“紫薇不过略懂一二罢了,不敢说擅长。”紫薇低头道。
“如此甚好!”令妃说,“本宫已命人为你布下香汤,你先去洗漱更衣,琴已然准备好了。想必,今夜,你操几曲琴,会更讨皇上欢心。”
紫薇便想起她娘做的那首曲子,心想着若是弹给皇阿玛听,他定会感动不已。
于是,她又真诚的谢过了这处处为她着想的令妃娘娘。
…………
在宫女的伺候下,紫薇洗了澡,又换了新衣。
又被簇拥着打扮,换了新的首饰。紫薇以为,这是更郑重的认爹呢,便不说话,任她们动作。
期间,喜鹊又来了趟,捧着一套翡翠的头面:“令妃娘娘说了,那些金银首饰太过老气,用这套。”
紫薇看看那头面,竟是上好的翡翠。她不由得心生感动:“请姑娘代紫薇写过令妃娘娘!”
喜鹊矜持地点了点头,又站了会儿,见实在插不上话,只能悻悻离去:她不能做太多动作,以免引起令妃注意。
不过,在看到那悠悠焚烧着檀香的香炉时,她却伸手入袖中,又四处张望,方才将袖中一包粉末,尽数撒了进去:这东西,还是她入宫前藏的,不知过了这么多年,还有效么……
待梳洗罢,宫女便齐齐退下。
紫薇起身,走到那放置琴台的地方去。那琴,是一把绝好的琴,虽比不上九霄环佩,却也是极好了。她忍不住伸手抚摸,然后便坐了下来。
思及今日便可以认父,便觉欣喜,再思及逝去的母亲,心头不禁又是一阵悲怆。
她坐下,拨动了一根弦,启唇,然后泪如雨下:“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
…………
“皇上!令妃娘娘身边的丫鬟求见!”
“让她滚。”乾隆提笔,大笔一挥,又是一个‘阅’字。
“皇上,那丫鬟说是和还珠格格及五阿哥有关……”传话的太监很为难。若不是那丫鬟提到了五阿哥和还珠格格,他才不敢进来通报呢。
‘撕拉’
纸张撕裂的声音。
乾隆搁下笔:“传!”
喜鹊跪在下首,汗湿全身。
良久,上首才道:“如此,朕便过去。”
喜鹊心头大石终于落地,是故,她的头磕的无比真诚:“嗻!”
…………
是夜。
吴书来过来,说了乾隆今日要去延禧宫,有事同令妃商议。
雅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永璟,淡淡应了声:“本宫知道了。”
吴书来走后,永璟方问她:“皇额娘,您当真放心皇阿玛去延禧宫?”
雅娴便笑了:“对他,本宫爱极,也恨极。这一世,本是怀着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之心来的……如此纠缠,反倒是看开了。他已不是上一世的他,我亦不该再沉溺于上一世了。只是……爱到不爱,恨到不恨。如今爱恨皆已消失。他于我,不过是个搭伙过日子的同伴。”
永璟看了她好一会儿:“皇额娘,对不起,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