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高氏看了过去……
…………
陈嬷嬷低着头,正给躺在床榻上的孩子擦着汗。
她头上黑丝中夹着大片的白色,看上去苍老又可怜。从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当日身为二阿哥奶嬷嬷那种傲气了。
她如今,不过是个名垂一线的可怜虫罢了。
陈嬷嬷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永涟身上的汗水,见永涟梦中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小手竟胡乱地想要抓上自己的脖子时。她的心更是悬了起来,她颤抖着掀开永涟的衣襟,竟看到了脖子处,一颗黄豆大的红色凸起。
陈嬷嬷冷不防往后一跌,扔了手中的帕子,双目无神。直到床上穿来哭泣声时,她方才如梦初醒,夺门而逃,脚上一只绣鞋飞起。她顾不得仪态,冲到了外间喊道:“二阿哥,见喜了!”
‘哐当’一侍女手中铜盆落下。那水,立刻濡湿了一片,远远地晕染开去,如同无色血液般夺目刺眼……
…………
雅娴已将高氏的玉镯子,太后的玉扳指都放在了凭空多出来的那个交易框中。
身旁,还堆满了来自其他嫔妃们送上的玉饰。里头不乏珍贵的,毕竟,这里要求送上的都是被送者即为心爱之物。
而她却丝毫不在意。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心头越来越急。可偏偏眼前这人,虽是被迷惑了,却始终不肯将那玉饰拿出来给她。
富察氏一只手已经探入了自己的领子,但不知出于什么顾忌,她最后竟对抗住了魅力皇冠,生生忍住了。
任务面板上,已经发红且闪烁的字体在提醒着她,若再拿不到富察氏的玉饰,这次,定要功亏一篑了。
她耐住性子,温声道:“姐姐,你随身带着的这块玉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富察氏眼神似乎还有些抗拒。
“姐姐,你这块玉,和永涟有关吗?”雅娴突然道。
富察氏这次,竟真的将那块玉从领子中拿出来了:“这是永涟第一次获得皇上夸奖,得到的礼物,他硬要给我……”
富察氏说到这里,突然有些疑惑……‘永涟?为何她心头会这样不安,这样慌乱呢?’
雅娴由不得她多想,劈手便夺过了那玉饰。此时,时间正好到了。
富察氏清醒过来,睁开眼,却发现雅娴手中的玉坠子像极了她的。还来不及多想,便见一个头发半白了的妇人冲了进来,跪倒便喊:“娘娘!娘娘!二阿哥他,见喜了!”
…………
训练有素的兵士快速围住了长春宫。
富察氏在福儿的搀扶下,正在训斥太医。乾隆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永涟如何了?”
林太医为首的一干子大夫都摇了摇头。
富察氏心头更恨,她强笑道:“万岁爷,还有几个太医去了启祥宫,臣妾想等等他们过来,为二阿哥再看诊。”
她等着乾隆问她‘太医为何会去启祥宫’她已经准备好如何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将雅娴在殿上装晕倒,分散了一些太医去她那里的恶劣行为和险恶用心一一揭露。
岂料乾隆听完后,竟没有追问,只道了声:“哦。朕会记得去启祥宫看看娴妃的,皇后不必为娴妃的身体担心。”
富察氏听罢,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
启祥宫内。
雅娴悠悠醒转,她也是急了,竟在听到那嬷嬷的报信后,在大殿上便立刻用了那新获得的医书。
却不想,竟因此晕倒过去。
待她一觉醒来后,竟已是晌午了。
略一思考后,她便令人请了林太医过来。本来这个时辰,太医是不能留宿宫内的,只是二阿哥这场天花之难来的如此快捷。故这些个太医竟被允了,在这宫中随时候着。
林太医到了启祥宫时,对着雅娴,便鞠了躬,心头有些疑惑,只寻思自己擅长的并不是后宫女人关心的妇科子嗣。而是小儿。
这娴妃,请他来是做什么?
雅娴直截了当便问了他:“林太医,本宫召你来只是要问你,如今二阿哥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这林太医虽然人有些迂腐,却绝对不傻,否则也不会做到太医正了。
他听了这话后,第一念头竟然是:莫不是娴妃竟有了?
他忍不住疑惑地看向了雅娴的肚子,并心头感念后宫中的女人如此毒辣,竟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了。
因此,他的回答,便敷衍了起来。
左右不过说,二阿哥是出了高热,后头不管如何,都不肯再说了。
雅娴无奈,只得道:“二阿哥如今四肢是否都已出现脓包了?”
林太医脸上一闪而过惊讶:“娘娘定是听过这出见喜的症状!”
“最早是从哪里开始出的?脖子?手臂?腿?”雅娴问道。
林太医觉得这东西横竖不是什么机密,便答了:“禀娘娘,二阿哥确是先从脖子开始见喜的。”
雅娴便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她才道:“如今可是四肢多,水疱疹有脐眼,偶尔出血,局部有紫瘢?”
林太医想着临出长春宫前,检查二阿哥身体之时,所见到的。便问道:“娘娘,您是从何处得带的?”
雅娴却笑了:“林太医方才一定想‘这些定是娴妃将自己想出来的,或是听说的’对吗?
“这……“林太医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雅娴笑道:“不要紧,本宫正好是听说了一副可以治疗天花的药。““这世上竟有如此奇药?!“林太医眼珠子立刻瞪大了。
雅娴将早已写好的药方从书中取出,递给了林太医:“本宫希望,林太医能够守口如瓶。“林太医心中疑惑,拿过那药方便看了起来,越看那眼睛便瞪得越大,之后,他忍不住道:“妙哉妙哉!君臣相辅,阴阳相合!写这药方的,定是个奇人!”
雅娴只是抿唇轻笑:系统君那所谓的医书,其实说白了也全是药方子。她不过是从中找到了对的药而已。至于所谓用药的原理,她哪里能懂?
林太医见雅娴没在说话,便知是打听不出来写着药方子的神医现在何处了。
他收好药方,却道:“如今二阿哥病重,娘娘若此时献上药方,不正好可解皇后娘娘的燃眉之急吗?”
这是多么好一个巴结皇后的机会?难道,娴妃并不打算要吗?
雅娴只是轻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林太医懂了,他现在一心急着要去照着药方抓药给永涟,倒也顾不得细究下去了……
…………
乾隆在长春宫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接到了白里从山东飞鸽传来的密报。
他安慰了富察氏几句后,铁青着脸,背着手疾步离开了长春宫。
富察氏看着乾隆走远后,方才起了身,恶狠狠地问那林嬷嬷:“可有查出是谁害了我的永涟?”
林嬷嬷便低声说了查到的事情,富察氏越听脸色越沉,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高氏!”
…………
高氏却不知,自己做的事情已然被富察氏查到了痕迹。
她自以为收拾的很干净,其实,若没有哈达苏这个队友的话,她的确是做干净了的。
她如今,正在责罚下人。
只因,她最珍爱的玉镯子,竟然没有了。
折桂狐假虎威地站在她身后,呵斥着跪在下头的人。
高氏平日里行事便极为张扬,如今自持有了龙种,便更张扬起来。随意指了几个丫头,便要拖出去即可打死。
…………
高氏这头还如此张扬,太后却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那消失了的玉扳指,正是当年先帝爷赐给她的。因着成色难得,且只有唯一一枚,独她得了去。故除了本来便爱那扳指外,她更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炫耀情绪在内。
而如今,那原本该好好呆在她手指上的扳指,竟失踪了!
太后左思右想,却觉得这定是先帝爷的示警。
她思量再三,竟是把要对着看不顺眼的几个有孕妃嫔下手的念头打消了去。再一思量,又将钮钴禄族内适龄女子进宫之事暂时搁置下了。
就这样,还是不安心。
又听到永涟竟然见喜,几度生命垂危。竟吓得躲进了佛堂,好好地念了几卷《般若经》才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
林太医亲自选了药,熬好了,方盛出来。先自己喝了碗。确定是无毒,无副作用后,又重新熬了一副新的。然后捧了去长春宫见富察氏。
自从永涟病后,富察氏把持宫务便更加狠戾了些,怕的便是有人趁机对她的儿子下手。她自然是知道,林太医今儿个去了一趟启祥宫的。
最奇怪的是,林太医去了启祥宫后,回来便一头钻进了药房熬药。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富察氏是如何都不能信的。
林太医初时便诅咒二阿哥得的是天花,此时又捧了这不明不白,未经过太医商议后便熬了的药来。这让富察氏险些立即命人拖出去杖毙了他。
富察氏好不容易忍住,不过也只是想给永涟积德,她心头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远远地隔开林太医,不让其碰触到永涟。
虽然从富察家反馈入宫的消息中,她知道,林太医不过是个汉人出身,和乌拉那拉家并无牵扯,可她如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这林太医真是这宫里哪个妃子的人,此时不安好心的想要……
富察氏想着,便笑了:“林太医辛苦了,等二阿哥醒来,本宫一定好好向皇上禀明,为您请功!这药留下,你先下去休息吧。”
林太医刚想说什么,便被福儿一路送出去了。
福儿回转,却见着富察氏正盯着那药碗发呆。
她走过去,轻声道:“据说这药林太医熬好后,自己也喝过……”
富察氏却冷哼了一声:“这做太医的,最是狡猾不过了。若他多加了一味药,若他没有多加,只是这药正好与永涟相克……”
林嬷嬷听着便吓了一身冷汗出来:“娘娘,那这药怎么办?”
富察氏冷笑一声:“令人把药渣都收起来,这药么……”
她笑道:“便倒了,喂狗吧。”
“娘娘英明!”福儿立刻道。
富察氏脸上有丝得意,旋即又坚定道:“那些个后宫女人在想什么,本宫心里头一清二楚,平日里虚以委蛇便也罢了,只是如今,她们谁都及不上本宫的永涟。福儿,今后无论是谁送来的东西,一律都不得让其靠近二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注1:一时辰为两小时】
第59章 抉择
“然后呢?山东这次水患果真如此严重?”
“就是,就是,你且继续说着,这近年关了,竟出了这等子事情,简直太不吉利了!”
“那有什么?你是没见着,前儿个那个堪比女支子的女人,竟和一男人骑在马上当街搂搂抱抱,据说还是皇室的格格呢……”
“啧啧啧!这满人的风气……”
“有言道啊,这乱世将至,必将祸乱丛生……”
“噤声!噤声!勿谈国事!”
贩夫走卒常混迹的茶寮中,传来一阵阵议论声。正当这声音越来越大时。只听‘砰’的一声重响,有一人道:“你们还听不听我讲了?”
于是那议论声便静了静,顷刻,却有人问道:“那娘们骚不?”
那发了怒的人笑道:“那娘们,便是头只有外表的猪!你们却不知,那娘们一路上,和那老男人,亲嘴,摸屁股……”
“砰”
又是一声重响,这次却是从外头传来的,众人不耐烦的抬头看向那重响声传来的地方,只见一个醉了的老男人,双眼瞪的贼大,双手捏成拳,冲了过来。抓住正中那个正在喝酒吃肉顺便造谣生事的男人,便是一阵猛摇和咆哮:“你怎么可以诬陷我的新月!她是那么美好!那么善良!你怎么可以如此诬陷她!!!”
那咆哮惊天动地,就连茶寮外头过路的人,耳朵也有些轰鸣起来。
周围的人无不揉着耳朵,见他声音渐小了些,方才议论起来,那些个见过努达海回京那一幕的见着他的样子,和这疯癫的模样心头便有了谱,而没见着的便开始打听起来。不多时,竟人人都知道了新月格格的闺名。
一时之间,这下等的女支院中,凡名字里头带了个新或是月的,便猛然多了不少的主顾……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不知是因着突然冒出的老男人嗓门太大,还是他手太重,总之那造谣生事的男子,此时已口吐白沫,竟生生的晕了过去。
…………
刚登基不过一年,便在接近年关时出了这样的事情。乾隆心头自然是不好受的。
皇家向来都比平常门户更重命格风水之说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一场暴雨,而认定了富察氏福薄,以至于富察氏如今虽坐了皇后的宝座,却仍旧不得安心。富察家更是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差错。
由此便可看出,这风水、命格之事了有多重要了。
如今,将近年关,便生了山东这档子事儿来,乾隆不用思考便能猜出,外头如今是怎样传的。
他脸上的狠厉之色愈浓:如今,他的嫡子永涟又出了天花。只怕,这消息一旦传出去……
今年的事情,委实太多了些儿……
…………
雁姬带着一双儿女,站在那布尔府外,她心情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这些日子以来,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少的骥远,再看了看,旁边一副没心没肺模样的珞琳。突然长叹了口气。
骥远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新冒出的银发,一时间,声音竟带了涩意:“额娘……”
雁姬握了握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徒步上前:“臣妇是瓜尔佳·雁姬,前日里递过名帖的。今日特来求见佐领福晋。”
…………
瓜尔佳氏端坐着,看着面前跪着的三个人。
她勾起唇角:“你这是干什么?”
雁姬磕了个头:“福晋,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过是瓜尔佳氏的一个旁支罢了,但,奴婢不想因为奴婢,堕了瓜尔佳氏一族的名声。”
瓜尔佳氏手中动作一顿:“你且细说。”
雁姬便将那努达海与新月格格直接的事情透露了些儿,最后又道:“奴婢如今却是他他拉家的。只怕,最后因了奴婢的姓氏,也会将瓜尔佳氏扯进去呢。”
她叹气道:“奴婢粉身粹骨倒是不怕,只是,担心,那些个人,会趁机拿奴婢做筏子,将这脏水泼到瓜尔佳家族身上。更怕,这……会损伤了宫里的贵人。”
此言一出,原本只打算作壁上观的瓜尔佳氏勃然变色:“你倒是极聪明的。“瓜尔佳氏便眯了眼,仔细地打量着雁姬。
雁姬生生的忍住了来自瓜尔佳氏的目光洗礼。
良久,瓜尔佳氏道:“你待如何做?““奴婢无才无德,甘愿自请下堂。“
此言一出,不仅是瓜尔佳氏,就连骥远和珞琳都长大了嘴,险些要惊叫出声,幸好忍住了。
待两人都反应过来时,骥远心头苦涩,他已明了雁姬要做什么,可是他却什么都帮不上,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强大了,到头来却发现,还是需要额娘的庇佑。骥远感觉羞耻,暗暗立誓,以后定不让雁姬操心。
而珞琳却又不一样了。珞琳的世界很纯白。她心头被雁姬干瘪的讲述中,那对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男女感动,竟觉得新月格格与自己的阿妈乃绝配。而听到雁姬要自请下堂时,她的确被震惊了……为雁姬这般大胆的意愿。
而待她刚从这段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中醒来时,便听到了雁姬要自请下堂的消息。她当即脱口而出,指责雁姬道:“额娘!您这样做,阿玛会伤心的,且,你根本没有顾忌过阿玛的面子吗?“雁姬闻言,双眸中尽是不敢置信。
骥远狠狠地瞪了罗琳一眼:“我之前是如何教你的?你竟说阿玛委屈。我却觉得,真正委屈的是被阿玛娶回家,为他生下两个子女,却在子女长成后,被阿玛带回来的一个和你我差不多年岁的小格格打脸。你还觉得,阿玛委屈吗?”
珞琳找不出反驳骥远的话,她只是看着骥远,喃喃道:“可是,那是一段多么感人肺腑的爱情啊。为什么,我们不试图去接手这件事……”
…………
哈达苏突然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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