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着努达海的手道:“往日里,新月一直觉得生活的富足,却仍旧缺了什么,可自从那一日,见到你,新月便知道。自己缺少的那一半找到了。新月如今对上苍只剩下感激了。”
努达海感动极了:“新月……哦,不……”
他仓惶地别过脸去:“你太小了……我已经四十有二……”
新月却有些慌张地道:“我父王还比你大五岁呢!我不管!”
努达海听罢既觉得苦恼,又觉得甜蜜:“可是,我已经有妻子了……”
新月听罢便哭了起来。
远处的云娃掀开帘子,看到新月格格落泪的情景,感动极了:“克善阿哥,您快看!格格是多么善良啊!格格已经为了王爷和福晋哭了好多天了!克善阿哥,您一定要尊重格格!”
七八岁大的男童脸上,满是害怕。他看了新月一眼,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云娃却在跟前继续宣扬着自家格格多么的善良……
————
走了没多久。
沿途便看到了许多面黄肌瘦的百姓。他们互相搀扶着,背着家当,推着车,慢慢朝前头走去。
努达海的副手便过来报告说是这一带都遭遇了洪灾。大水冲垮了这些人的住所……
新月看着便红了双眼:“努达海,他们好可怜!我们给他们一些吃的吧!”
努达海有感于新月的善良,激动不已:“新月,你真的好善良!”
于是,他便传令下去,将全军干粮收集到一起,发给这些灾民。
新月想了想又道:“这都快过年了。这些人该怎么办?”
努达海看见她用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一切,便越发感动了起来:“我们带他们回京城!见皇上!”
新月听完感动极了:“努达海,你真善良!”
“不,新月,你才是最善良的!”
“不,努达海,你比新月善良。”
“不,新月,若不是你的善良感召了我,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不,努达海,从第一日见到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你的善良!”
“不,新月,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便知道,原来仙子在人间!”
“努达海,你是我的天神!”
“新月,你三……”
两人在马背上互诉衷肠,那些得了令的士兵。却早已骂骂咧咧起来:因这一片皆遭了灾。本就没有多少的补给,今儿个被这将军大嘴一张,竟要全送了出去。难道这一军队的。都不用吃饭了?尽喝西北风就可以?
————
乾隆这边一接到努达海的请罪折子便差点气了个倒仰!
那家伙不是说听懂了吗?
为何听懂了,还把那端亲王府的余孽回来?
他恨恨地锤了一记桌子。
却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未几,吴书来推门而入:“万岁爷,是皇贵妃和纯贵人,并着苏答应派人送了煲的汤来。”
又过一刻,外头传,皇后也送了汤来。
不多时,这满宫的,除了太后,也就只有娴妃没送什么来了。
乾隆支起耳朵听了半晌,还是没有想要的结果。
他便问那吴书来:“可有谁送来了汤,你记错了的?”
吴书来眼珠子一转便知道乾隆在等什么,只是,没有便是没有,他在如何,也不能给乾隆把没有变成有啊。
于是,便摇头说了没有。
乾隆听了,很是失落了阵子,片刻又道:“昨儿个没歇在启祥宫,娴妃可恼了?”
吴书来一愣,方道:“娴妃娘娘最是深明大义的。”
乾隆听罢,虽知道自个儿身为帝王,宠幸个妃子不算什么。但这心情却再也好不起来来了……
————
其实这哈达苏,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被宠坏了,并不是傻瓜。
不但不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甚至比这后宫大多数的女子都聪明。
不但聪明,她还是个有秘密的女人。
而这个秘密,本来可以让她在这后宫中如鱼得水,就算活不成当今太后这样的女人,也可以活的比现今的裕太妃潇洒。
可惜,她那时候性格太张扬,走错了一步。
而恰好是这一子行错,便导致了满盘落索。
她偷偷翻了包裹里的那几张古方,选了两张出来,其余的皆烧了。
看着手头的两张古方,她凄凉一笑,起身,推窗。看到那守在门口的喜鹊。
这些日子,她静静地观察,却发现那喜鹊竟对那娴妃有莫名的敌意,每每与人聊天,都喜欢诱导别人朝着对娴妃不利方向去想。哈达苏虽不知这是为何,却乐得喜鹊去这样做。
说到底,她就算知错了,却还是不舒服,不甘心的。
哈达苏望着窗外的喜鹊叹了声气:罢了,就当作是主仆一场,横竖,便予她这场功劳吧……
————
乾隆便是等了许久,也等不到雅娴只字片言。
他扯了吴书来问询:“娴妃不像其他人那般,送吃食来,是为何?”
吴书来愣了半晌,斟酌道:“约莫是娴妃忘了。”
乾隆便自己找到了借口:“原是朕的不是,朕明明知道去高氏那儿是给娴妃打脸,但因着前朝事宜,少不得还是得去。否则,怎安抚前朝的高斌?”
吴书来忍不住道:“万岁爷不考虑下那布尔大人家的两位公子吗?听说那布尔……”
“住嘴!”乾隆捂住了额头,“朕不想有朝一日也要为了平衡前朝,向如今防备高氏和富察氏这般,防备她。”
吴书来诺诺退下,心头却忍不住想道:‘万岁爷,您如今这般对待娴妃娘娘,同对待贵妃和皇后的手段看上去有何不同?您这样难道是真的在为娴妃娘娘好么?’
————
启祥宫中。
雅娴近日迷上了绣动物,这也倒罢了,偏偏那些个动物还憨态可掬的很。一眼瞧去便知是为小娃做的。惹得几个婢女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猜想自家主子定是想要个孩子了。
容嬷嬷自从回来和雅娴说了干脆把启祥宫的钉子都拔掉,被雅娴说清了要害之后。便多日不曾有些喜气。如今见主子开始绣这些个花样儿,倒是也乐了,只盼着主子能早些有孕。
雅娴却是不急,如今宫里头的那个四格格方才一岁,她的小五还不到出生的时候呢,十二更不必说了,如今十一还没出世,她可不希望自家的十二排位和上辈子不同。
不过,绣这些个花样儿么。
她想着那三个孩子能穿着她亲手做的衣服,便忍不住微笑起来。复又低头继续绣着手上的花样。
至于乾隆?不好意思,她现在已经能初步自保,且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瞄准了皇贵妃。更重要的是:三个孩子都没有到要出生的时候。她急什么?
既然不急,那个男人,有多远便先滚多远去吧。
————
半月后。储秀宫。
皇贵妃纵然是努力肃了脸,也藏不住眉间的喜气。
哈达苏带着喜鹊进来时,便见着了这一幕,她心头有数,明白这是成了。
果然,高氏同她寒暄了几句后,便迫不及待地屏退了众人。
她起身,压着满腔的兴奋道:“本宫今次的葵水正常了,且,没有异色,且,无腹痛。”
哈达苏立刻拜倒在地,说了几句应景儿的好话。却只字不提当日曾许诺过的生子秘方。
高氏却是忍不住了,打断了她的拍马之词,只道:“你那生子秘方呢?本宫答应过你,一定会再次将你引荐给皇上的。你可不要想着空手套白狼。”
哈达苏忙跪下磕了头,她道:“奴婢左思右想,如今既已和娘娘上了同一条船,便一定要以娘娘为重,奴婢,奴婢不敢给娘娘那药方。”
这高氏听到前头的话时,脸上还带着笑,到了后头,却气了:“你既已经和本宫站在一起了,还不给本宫药方?难道说,你竟又想自己生不成?太医说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了。”
哈达苏闻言脸色微微扭曲了下,却笑道:“奴婢自然是不敢乱想的,只是娘娘,您这药方吃不得!”
她磕了头,悲声道:“这药方太过灵验,奴婢只吃了一次,便有了身孕。前人用时,也都百试百灵。”
高氏听后更加疑惑:“那为何本宫吃不得?若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本宫如何收拾你。”
她无子多年,早已想要孩子想要的疯了。如今眼瞅着有希望在跟前,哪里肯放?
哈达苏见她问,便肃了脸,沉声道:“娘娘,您是皇贵妃啊!这历朝历代,哪里有皇后还在时,便能封为皇贵妃的先例?”
高氏脸上不由得带了笑意,想是极为受用她说的话。
哈达苏又道:“您有宠无子,皇后有子无宠,您二人这般方是势均力敌。可娘娘,若是您有宠又有子了该如何是好呢?您已经贵为皇贵妃了,皇上又明显爱怜于您。皇后和您比,唯一的优势,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若您也有孩子,难保皇上不会让您当皇后呢。”
高氏听了,脸上笑得越发灿烂,口中却骂道:“住嘴!这话岂是你能说得的?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竟如此口无遮拦!该罚!”
哈达苏便做出一副惊慌的样子来,只乱道:“奴婢说的做的全是为了娘娘,奴婢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高氏皱了眉头:“够了。”
哈达苏方住了嘴,又不说话,只是跪着。
高氏自个儿想的很清楚:哈达苏说的对,她如今有宠无子本就已经让皇后眼红不已了,若她有子,想来依着皇上如此疼爱她。定会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那般,皇后岂不是更要疯魔了?
只怕,她就算怀了孩子,也要被算计着。皇后在这后宫中,权大势大,她要怎样才能敌得过?
若怀孕,难免被皇后做了手脚。
可若是不怀……不,她不甘心!她应该得到最好的一切!
那,要如何才能让皇后无法害她呢?
找皇上?不行,皇上喜欢温柔善良的女子,若她贸然进言,皇上一定会觉得她在妒嫉皇后。找太后?不行,看太后平时那德行,定不会帮她的……
正在高氏束手无策之际,突听到哈达苏状似发呆般自语道:“天花当真恐怖的很,不知道喜鹊的侄儿熬不熬得过……”
高氏眼前一亮,立刻叫道:“哈答应,快叫你的丫鬟进来!”
哈达苏懵懵懂懂的抬起头:“啊?”
高氏耐着性子,再说了一次:“叫你的丫鬟喜鹊进来!”
————
喜鹊自然是没有家人的,不仅她没有,连霓虹全家都死在了曾经的熹贵贵如今的太后手里。
但她却是足够聪明的,她立刻眼珠子一转,轻描淡写地说了段她在宫外认得侄儿的谎言。高氏才不管这些,她如今心头却只想着——
“你去拿一件你侄儿粘着脓水的衣服进宫来。”
喜鹊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头,低声应是。
————
眼瞅着城门近在咫尺,所有的士兵都长长吐了口气。
看着前头马上仍在你侬我侬的两个人,他们连吐口水的*都没有了。
眼里冒着绿光,只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喝一壶,吃一顿肉。
身后跟着的那些个面黄肌瘦的黎民百姓,也没有一个感激那马上两人的。
有几个吐了口水道:“我等不想去京城。”
旁边的一个兵士道:“你们可不能走,免得前头那两个‘菩萨’见人少了,便又以为是我们撵跑了你们。没见着我哥们都被打得差点爬不起来吗?”
那几个百姓中的一个便说:“便也是看着你们的脸面,否则我早就走了。我明明在河北有亲戚,何必要到京城来?”
另一个也道:“我却觉得去京城不是好事,离开了山东,我便想着去巴蜀找我那远嫁的闺女,没成想……”
“呸”一个唾道,“奸夫淫妇!我便觉得他们是准备拿着我们去做功劳呢。”
做好事,做到了新月和努达海这种地步,竟也是够了。
不过,一切都情有可原。
试想,人家明明有更好的去处,你偏拦着不放。动不动便哭着泪眼朦胧地看着你,另一个便嚎叫着你是多么无情无意无耻……
所以只能说——“呸!”
“听说,那女的还是个格格呢!竟如此不守妇道!”其中一个百姓便道。
“那算什么?人家还在热孝里头呢,”另一个补充道,“也幸得我没有女儿,否则,啧啧啧……”
那个本要去巴蜀找自己出嫁了的女儿的听了便急了:“那是满人的格格,我们汉人却不是这般不要脸面的!”
那些个押解的士兵里头也不乏满人,听了这番话之后,脸色皆越发难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久等了——
没有电脑的日子……
猫准备筹钱去买电脑。
所有留言都等我买了电脑再回!每条都必回的!
ps:用ipad打字的生活,你们想像不来!
第56章 祸根深埋
他他拉府。
今儿个骥远没去进学,同妹妹珞琳陪着额娘和玛嬷聊天打发时间。
好歹将他他拉老夫人思儿的心思打发散了点儿。
管家突然奔进来,磕了头喊道:“将军到京城了!”
雁姬闻言,手中的杯子差点碎到了地上,她赶忙收拢精神,招呼着儿子:“骥远,你和管家架了车去等候你阿玛。”
她复又叫着女儿:“珞琳,你快去叫人烧水,准备浴汤。”
两个孩子应了声,和他他拉老夫人说了声,便走了。
他他拉老夫人也是一脸的喜不自禁,手脚无措了。她站起身来,想了想,又坐下,只对雁姬道:“我儿回来了!”
雁姬晓得她心头的激动,忍不住喜悦地应道:“是呢,将军要回来了!”
他他拉老夫人双手合十,忍不住念了声佛号。
————
这按规矩,未经获召的端亲王府遗孤却是应该先住在驿馆的。
好歹,努达海还没有被他的‘情不自禁’烧晕了脑子。便护送着新月一行去了驿馆,只是他心中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那路程便被无限拖长了。
两个人平时都自我惯了,竟当街走马,在马背上亲亲我我,惹得一路上,行人顾盼指点,议论纷纷。
弘昼坐在龙源楼上,便嗤笑了一声。继而摇头叹气,低了头,也不管下头人的喧哗。心头有些阴暗的想道:‘这果然是四哥找的好将军,竟完全摸不懂四哥的意图,不仅带了两个麻烦回来。还当街如此作态,真是给四哥丢尽了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摇了摇杯中美酒。语气中带着些感概:“真是给皇家丢尽了脸呵。”
————
养心殿内。
因着已经将粘杆处大部分人派到了山东等地,乾隆竟是此时才得到京城内的消息。
他手边放着飞鸽传书收到的山东灾情,另一旁,却是刚刚儿才得到的消息。
吴书来站在下头,偷偷看着乾隆脸上诡异的笑容。忍不住暗暗擦了把冷汗。
“端亲王真会教女,偏偏教出个如此……特立独行,与我皇家截然不同的格格来。”乾隆突然道,“真是,可笑极了。”
‘我的爷啊!您这般咬牙切齿地说,不就是担心端亲王那个不着调的女儿败坏了皇家格格的名声么?爷,您真是越来越护短了。’吴书来默默地想着,顺带着假惺惺的为那那从未见过面的端亲王家的格格,流了一滴鳄鱼的眼泪……
乾隆忽然如同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吴书来:“着人秘密地和太后及皇后透个气,先将那新月格格的惊人之举,透露个一二出来。”
吴书来心头一凛,满口应下,复又道:“那娴妃娘娘那里……”
“朕怕她被吓着,”乾隆揉了揉头,道,“罢了,还是透个气吧,万一见着了,只怕会更惊吓。”
这通篇话下来,竟是没有提那皇贵妃分毫。
吴书来心头更加通透了……
————
行至驿馆。
新月仿佛明白什么似的,死死抱住努达海的腰,横竖不肯下马。
努达海无奈,只得劝了又劝。
好说歹说,新月终于下了马。
她两只眼睛红肿的像桃子,一滴晶莹的泪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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