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雨,确是容易受寒。”
“此外,刚过去的农忙,庄子里的牲口都出了大力,现在也合该好好养着,歇上一歇!”
红枣……
敢情在余庄头眼里,红枣禁不住在心里吐槽:庄里的夏忙就只有牲口出了力?似她爹李满囤作为地主,剥削阶级,说这话也就罢了,怎么余庄头,身为被剥削对象也这样想?
商量定了主意,余庄头自去安排。于是三十三家巷羊奶生意的经营就不可避免地致敬了红枣前世的奶站模式——铺子羊奶分预定和零售两种销售方式,其中零售还是和先前一样,由挤奶工现挤现烧,客人付钱后难免要等一刻;预订的客人则限定每天早上开市后半个时辰內取奶,取奶的地方就是铺子的门堂,立等可取。
自从羊奶的销售分成两波之后,铺子排队的状况得到了缓解。此外早市铺子还要兼顾卖菜,余掌柜和张艺分身乏术,故而给客人打预定奶的活计就落到了潘安头上,于是潘安心愿得偿,做上了生意。
铺子生意经营得好,钱剩得多。李满囤想着家里给王氏生产准备的月子房还没有家什,就跑到城里的家具店很干脆地买全了主院西厢房一个堂屋、两间卧房的家什。
看到店里伙计送来的家什里竟然有两张衣橱和两张架子床,王氏颇为吃惊道:“统共就一个月的事儿,买这许多家什做什么?”
一张衣橱四吊、一个架子床五吊,这两张衣橱、两个架子床加一起就要十八吊,然后再加上三吊的长案、两张一吊的炕柜以及其他炕桌、饭桌、马桶之类,粗略算算竟是要三十吊钱。
王氏心疼了!
李满囤笑道:“过去半年咱们都睡惯了架子床。现你突然的换睡到土炕可是要睡不好?”
“你坐月子,结果月子里却睡不好,这还能行?”
闻言王氏心里感动,嘴里却只道:“哎——,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噶古?往后可别再花这冤枉钱了!”
“也不算冤枉!”李满囤随口接道:“这往后桃花家来,也都能用!”
王氏……
闻言红枣也是扼腕:她爹这情商,真是帅不过三秒!
家具店的伙计们装好家具后走了,红枣拿着抹布同她娘和余曾氏一起擦拭新家什。
李满囤搬来两口小缸摆在炕尾,然后说道:“这几天天天下雨,地面到处回潮。这屋的炕得三两天烧一回去去潮!”
“往后这炕洞里新烧的草木灰就拿这缸存着,正好留着生产用!”
这世棉花金贵。高庄村女人生产时身下的铺垫都只有一条床单盖在草木灰上。
红枣家有好几条新棉花垫被,但红枣想了想,却什么也没有说——棉被虽然蓬松软和,但这世却没有前世医院的紫外线杀菌消毒手段,故而单就卫生而言,棉花垫被反不及刚经明火高温烧成的草木灰干净无菌,于产妇有益。当然准备铺在草木灰上的那条床单确是要好好烫洗才是。
想到杀菌,红枣在擦完家具后,拿了端午的艾叶来问王氏:“娘,月子房现在不住人,蚊虫一定很多,倒是拿艾熏一熏吧!”
其实,艾不仅仅能熏蚊虫,还能杀毒除菌。前世**的时候,红枣的妈就天天拿艾条熏屋子以防范**病毒。
艾条是精制后的艾。现世红枣没有精致艾的技术,没有艾条,但红枣想着这世的的细菌病毒也还是原始的细菌病毒,不似前世的细菌病毒那样拥有抗药基因,她拿着原始的艾叶熏屋子,正好原始对原始,效果想必也不会太差。
红枣想着细菌病毒是微生物,在没有显微镜的情况下她很难给她娘讲述明白,故而红枣就只拿蚊虫说事。
夏季多蚊虫,而婴儿因为身体带有奶香又最遭蚊虫叮咬,王氏闻言当即就拿了一个炭盆,抓了把稻草点燃后放进炭盆,然后拿艾叶盖在稻草上闷烧出烟来熏屋子。
李满囤闻到艾烟想起今年夏天家里添人进口事情多,到时未必有时间再去割艾,便就拿起镰刀去庄子后山割了一大捆艾家来晾晒——天不出太阳天天下雨也不怕,横竖他家有前廊,风干也是一样。
家什有了,草木灰有了,连艾也有了,看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日子到了瓜熟蒂落了。
红枣是个急性子,生平最不耐烦的就是等待。先前农忙,红枣每天磨镰刀捡麦穗做家务,没时间想东想西;但现在红枣没了磨镰刀捡麦穗的活计不说,连家务都不用再做——彻底闲下来的红枣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盯着她娘越来越大的肚子琢磨男女。
前世作为一个有阅历的职场女人,红枣理性地承认男性性别的生理优势,但内心里却并不看低自己的女性性别——一样的脑力工作,她干得并不比同职位的男性们差!
所以,红枣并不以为她娘二十九岁生不出儿子就低人一等——前世她剩到三十八都还没嫁人呢!
但这一次,红枣却迫切地希望她娘真的能给她生个弟弟:一则能圆了她爹娘多年求子的心愿;二来也省去老宅和族里那许多虎视眈眈的眼睛。
如此一举两得,红枣以为她娘这胎最好是个男孩!
不过生孩子这件事儿,急是急不来的。于是红枣就琢磨着能提早知道胎儿性别就好了,就省得她这样每天焦虑了!
偏这世的医学水平还特别落后,作为助产士的稳婆连个像样的产检都不做,或者根本就不会做,更别提能有前世b超探测胎儿性别的技术了。
所以,到底要如何才能提早知道胎儿的性别呢?红枣心中有事,就连给两条狗喂个羊奶都在走神,结果狗等不及了就往红枣手上端着的羊奶碗扑,红枣被唬了一跳,然后就手一抖,碗一晃,晃出小半碗羊奶来泼浇在飞熊头上。
飞熊头顶一凉,心中害怕,反应在行动上就是死命地左右甩头——飞熊愣是把头上的羊奶似天女散花一般摇飞了出去。
红枣见状自是慌不迭的躲避飞溅过来的羊奶,顺带嘴里喝道:“飞熊,别甩!听到没有,不许甩了!”
从背后绕过去,红枣伸手按住飞熊的狗头,嘴里恨道:“飞熊,我让你别甩了,你还甩?飞熊,你看……”
“呵呵,”凶着狗的红枣忽然禁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便拿手轻拍飞熊的狗头笑夸赞道:“飞熊,好狗狗,好名字!”
飞熊的名字原本出自周文王在夜里梦到一只会飞的熊后早起就到渭水边寻访姜子牙然后得姜子牙辅助打天下的典故。
刚红枣经飞熊的名字想起历史上不少名人出生前都曾给他们的娘托过梦,比如治水的大禹他娘梦到了大熊,汉高祖刘邦的娘梦到了大蛇。
红枣也不指望她娘能做到大熊或者大蛇之类传说中的大吉之梦,然后给她生个大禹或者刘邦之类的英雄弟弟,但红枣琢磨着她娘退而求其次的做个小熊或者小蛇啥的小吉之梦,也不算是太过异想天开!
红枣想立刻去问问她娘这几天都做了些啥梦?但抬头看到前廊外从灰白色天空飘下来的蒙蒙细雨又强行按住了自己的愿望——高庄村习俗:跟人说梦得在早饭后阳光照过围墙的时候才能灵验。
红枣想着她娘若真是得了一个小吉之梦,结果为她的不讲究给破灭了,可是冤枉?故而红枣足等了两天,方才等到五月二十六,这个一早出太阳的日子。
这天吃完早饭之后,红枣看着阳光照进堂屋的前廊,等不及收碗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娘,您最近睡觉有做梦吗?”
“嗯?”王氏闻言一愣,转即看了看李满囤,然后犹豫道:“这两天夜里做梦我总梦到咱家菜园子的黄瓜架子上结了条大黄瓜!”
对于近来做梦只梦到自家菜园子的黄瓜,王氏自己也很无奈。
高庄村赴妇人间素有胎梦传说,即临近生产的妇人能够在梦中提早预知胎儿是男是女——比如二房的郭氏在怀长子李贵雨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在早饭桌上说起她夜里梦到了蛇。当时婆婆于氏就说郭氏这胎是男孩。后来郭氏果生了个李贵雨。
王氏做梦也想梦到蛇,但奈何天不从人愿,她夜里做梦就只梦到了黄瓜。
红枣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娘赶现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刻夜里竟只就梦到了黄瓜——那个被前世网友玩脱了的不纯洁的黄瓜。
红枣真是给她娘跪了!
闻言李满囤也是颇为失望——李满囤不只知道二房郭氏梦蛇得子的故事,而且还知道二房郭氏梦到一朵花然后生李玉凤的故事。
黄瓜虽说是个果子,但黄瓜这个果子却是顶着花长的,要不咋叫“顶花带刺的小黄瓜”呢?
所以,王氏这个梦怎么想怎么觉得是生女孩的预兆!
李满囤不甘心王氏这胎不是儿子,便努力地自我开解。
“你呀,”李满囤说王氏:“你这就是俗话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这两天收拾菜园子时候肯定就在想:马上小暑,该吃黄瓜了!然后夜里就果真梦到了黄瓜!”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李满囤干脆地翻出黄历,然后说道:“今年六月初五小暑,今儿都五月二十六了,离小暑可不就还有十天的工夫吗?”
李满囤的话说得太有道理,不止红枣和王氏信了,就是李满囤自己都相信了。
对于王氏这胎,李满囤冥冥中一直有一种这胎一准是儿子的笃定。故而在解释通了王氏为啥近来会梦到疑似生女征兆的黄瓜后,李满囤想了想又道:“刚刚说你夜里做梦梦到黄瓜的事,倒是让我想起了先前你生红枣的时候,你说的你夜里的做了一个梦!”
王氏……
“嗯?”闻言红枣来了兴趣,立刻问道:“爹,我娘生我时做了一个什么梦啊?”
“呵呵,”李满囤笑:“你娘早起说她半夜里做梦梦到了一个鸡蛋,还说是啥亮得跟日头似的鸡蛋。”
红枣……
“当时你奶听说后就说你娘嘴馋想吃鸡蛋,以致连夜里做梦也在想吃鸡蛋了。”
王氏……
红枣……
“倒是你爷听说后就让你奶赶紧地煮了个鸡蛋给你娘解馋,不然,你爷担心,你生出来后特别馋鸡蛋,遭人笑话!”
红枣……
“结果不想你娘这个鸡蛋一吃下肚,就立刻地生了你,然后你生下来后也果真的特别喜欢吃鸡蛋……”
红枣……
自从听说她娘怀她做的是个鸡蛋梦后,红枣就无力吐槽了——她真是给穿越大神丢脸了!
说完这段故事,李满囤忽然疑惑问道:“家里的,先前你是吃鸡蛋才生了红枣,这次你该不是要吃了黄瓜才生吧?”
王氏……
作者有话要说: 穿越大神:我给的预兆明明是块发光的宝石来着!
第二章18点更
第152章 这就生了(六月初八)()
夏天的青菜有股苦味,红枣不爱吃。此外夏天地里的虫子也特别多; 啃吃得青菜叶子上全是虫洞。
对比地里千疮百孔地青菜; 从不招虫的红米苋味美色鲜; 极容易地就替了青菜在红枣家餐桌上的地位,成了红枣的心头好。
早饭后红枣去菜园摘苋菜做午饭菜。
经过黄瓜架子的时候红枣思及她娘做的梦,特意驻足看视了一番,然后就看到一架子的绿叶里开了好几朵金黄色的黄瓜花,其中一朵更是尾端结有小黄瓜的雌花。
难不成; 红枣心想:她娘就是因为白天见到了这朵黄瓜花; 所以夜里才梦到了黄瓜?
心念转过红枣下死眼地狠看了那朵黄瓜花几眼方才转身去摘苋菜。
自五月二十六日看到这朵黄瓜花后,往后红枣再来菜园摘菜; 都会下意识的去看这朵花一眼; 然后红枣就看着这朵黄瓜花尾端的小黄瓜慢慢的越长越大; 一直长到了六月初五,小暑这天。
高庄村的小暑素有吃拍黄瓜的习俗。一早红枣去菜园里摘黄瓜。再一次看到这根架子上最大的黄瓜,红枣犹豫半晌终是没有去摘——毕竟是看着长大的黄瓜,多少也看出了些感情,故而红枣就摘了其他的黄瓜家去过节。
午饭桌上看到拍黄瓜,李满囤夹
了一块; 然后想起前些天的旧话; 禁不住笑道:“家里的; 今儿你吃了这个刚上市的黄瓜; 不会就和上次生红枣时吃了鸡蛋一样说生就生了吧?”
“若真能如此; ”说着话李满囤把那块黄瓜放到王氏的碗里:“那今年咱家菜园子里的第一块黄瓜就给你吃!”
王氏……
闻言红枣也不禁抬起头; 目光习惯性的落在她娘的肚子上。
“娘,”红枣忽然指着王氏的肚子叫道:“你是不是啊,快生了!这肚子,肚子怎么比昨天低了啊?”
红枣的前世虽说没有生过孩子但上过生理卫生课啊!她现在虽因年代久远记不得“入盆”这个专业术语,但分娩的大概步奏她还是有些印象,知道女性分娩前胎儿会先一步准备好头下臀上全身抱团的姿势以帮助分娩。
经红枣这么一说李满囤也觉得王氏的肚子比昨天确实低了不少——王氏肚子的隆起从原先的腰部一下子下降到了下腹。
李满囤立刻严肃起来——见多了二房郭氏和三房钱氏的生产,李满囤知道经产妇不比初产妇,那真的是说生就生,比母鸡下蛋还快。
“赶紧的,红枣,”李满囤说道:“你快跑去告诉余禄,让他和陆虎赶紧地把何稳婆请来!”
闻言红枣丢下饭碗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
“哎——”王氏想拦结果却没能拦住,然后就嗔怪李满囤。
“当家的,”王氏埋怨道:“我这啥动静都还没有呢,你忙着请什么人呢?”
“等有动静就晚了!”李满囤认真道:“你还记得二房郭家的生贵吉吗?也就是上个茅房的功夫,说生也就生了。然后等何稳婆来时,家里一切都收拾好了!”
至此王氏方没了言语,然后便干坐着看李满囤拿锹挖炕洞里的草木灰装缸。
余曾氏在厨房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不明觉里地帮着把草木灰铺垫在月子房的炕上。
一会儿铺垫好草木灰,余曾氏来问问王氏:“太太,您现在怎么样了?这床单现在要铺吗?”
王氏老实道:“先不忙吧!其实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感觉!”
余曾氏……
见状李满囤重新端起饭碗道:“要不还是先吃饭吧!没准你这黄瓜一吃,就生了呢?”
王氏想着这稳婆请都请给来了,她可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偏她肚子却还没一点动静。无计可施之际,王氏只能听李满囤的主意开始吃黄瓜。
报完信后余禄和陆虎就慌不迭地跑去高庄村请人去了,红枣则留在庄子的门堂帮着看门,顺带焦心的等待。
好容易等余禄和陆虎一路轮换着把何稳婆和她的出诊包给背来,红枣跟着小跑着跑回了主院,结果一进门看到的却是她娘坐在饭桌前吃拍黄瓜。
红枣……
总之小暑这天李满囤家是虚惊一场——即便王氏吃掉了一整碗的拍黄瓜,但她的肚子依旧是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动静!
这天何稳婆在李满囤家待到吃完晚饭才走。对于耽误何稳婆整一个后晌的时间李满囤颇为抱歉,临走特送了何稳婆一篮子的蟠桃。
对于今天的白跑一趟,何稳婆却以为是意外之喜——横竖她今儿在家也是闲着,现被李满囤请到庄子以后不止喝到了好喝的奶茶,还吃到了传说中天上神佛的蟠桃园里才有的蟠桃!
简直不要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