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明白安澄这是故意打趣,便也只能摊手笑笑:“嗯,那我先回去工作了,不敢再被他抓住了。律师执照没考过,如果连这份工作也丢了,那我就没法活了。”
曾经那么风风火火、爱说爱笑的姑娘,此时连走路的背影都印着小心翼翼……安澄的心里可真是说不出的难过。
这四个月……从律所的装修规模上来看,是真的又发展壮大了。小鲨鱼长成了大鲨鱼,可是鲨鱼的本性就也越发展露,越发变得冷血和凶残了么?
找不到自己的座位,又不敢再跟莎莉说话,安澄站在原地有些举棋不定。不过幸好26楼可可先生的办公室还是原来的老模样,她决定先去跟可可先生聊聊。
就在这时电梯门忽然一开,涌进来三五个膀大腰圆的警员。莎莉便先迎过去:“哎哟哟,原来officer们也要聘请律师么?欢迎欢迎,请问你们是告警局,还是告检察官办公室。不过哪个都没关系,反正告警方和检方一向是我们当律师的最爱。”
为首的黑人警员白了莎莉一眼,伸手将她推开:“yancy·tang在哪里?”
。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眼前是来的一小群警员,个个荷枪实弹。安澄心下咯噔了一声,忍不住跟着警员一起跑上27楼去。
警员直奔汤燕犀的办公室,包括安澄在内的一大帮律所工作人员也都跟着一起跑了过去。人丛里,安澄看见了海伦。两个女子对了个眼神儿,可是都没在对方眼里找到答案。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跟上去,尽量挤到前排去。
警员问明了汤燕犀的身份,竟然亮了手铐上前铐住了汤燕犀。
“你们干什么?”海伦推开众人冲上前去,一把按住警员的手:“他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们用手铐?”
那黑人警员恶狠狠盯着海伦:“有一桩刑事案,证据指向汤燕犀,我们带他回局里接受调查。”
海伦也一颤,随即还是挡在汤燕犀前面:“那也不必用手铐,他并没有反抗和拘捕!况且他有律师代理!”
那黑人警员傲慢地扬起下颌:“你是谁?”
“本所的合伙人,也是他的代理律师,海伦!”
此时此刻,安澄的心里无比难过。虽然她已经得到了律师执照,可惜是刚刚得到的,况且这样的场合,还是合伙人的身份更适合出来压阵。她呢,只能在旁干瞪眼看着。
警员哼了一声,不得不将手铐解开。
海伦扭头盯住汤燕犀:“在我去看你之前,一个字都不要回答他们。还有,你最好告诉我,这件事我去找谁能问得明明白白!”
汤燕犀却只是淡淡地扬了扬眉,丝毫没有海伦那样的紧张:“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海伦都要急疯了。
汤燕犀却抬眸,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安澄面上停了一停。
可是他却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大家都回去工作。我只是去协助警方调查,大家不必胡思乱想。”
安澄觉得浑身冰凉,冷得牙齿都要打颤。
她静静走到那警官面前,静静出声:“你没有当面宣读米兰达警告。”
那警员一怔。是真的,刚刚被海伦这一拦,他忘了宣读“你有权保持沉默……”
“这是违规操作,我可以把你告到停职。可是鉴于你现在家里还有新出生的婴儿,全家只依靠你这一份薪水生活,如果你被停职,你们一家的生活将陷入困顿。所以我可以网开一面。可是你必须告诉我,他究竟是为何事被捕。”
那黑人警员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家有新生儿出生,以及我们全家都靠我的薪水过活?”
安澄伸手在他右边口袋处揩了一下,然后将指头送到鼻尖闻了闻:“这块是奶渍,是xx品牌的一段婴儿奶粉。你是喂完奶后来上班,手指上溅了奶粉,下意识抹在了口袋上。由此可见你家里有刚刚降生的婴儿。”
“还有你一进来就对我们前台小姐横眉立目,其后又对我们的海伦小姐一脸厌恶……她们两个都是能言善辩的类型,显见你很讨厌这个类型的女子。你妻子刚刚生产完,这个时期也许正是这样唠叨的,你对她充满了无言的厌倦——而如果她生育完就回去上班,能帮你分担生活压力的话,你本可以不这样厌倦,所以不难推测出现在是你一个人在支撑全家。”
那黑人警官张大了眼,眼中不由得露出敬畏。
212。212人心隔肚皮()
“说吧,”安澄仰头盯紧那警员的眼睛:“别指望你能什么都不说,就能从这里顺顺当当带走他。sir你别忘了,这里是律所;而这位汤律师更是我们的高级合伙人!每个律师找一个理由,就能一个月一桩诉讼地把你告到死!”
那黑人警员咬了咬牙,手托着腰带,将安澄带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局促地说:“别以为我是被你威胁到了!只是考虑到了解他被捕的情由,也是你们的权利……”
安澄点头:“您赶紧说吧。撄”
黑人警员扫了周围人一眼,极快地说:“四个月前,你们律所的一名合伙人发生过车祸。”
安澄一愣:“没错,科克先生。”
可是可可先生的车祸跟汤燕犀的被捕,又有什么关系?
“根据现场调查,我们当时就怀疑那起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制造。只不过可惜当场没有找到肇事人和车辆。不过经过我们几个月不屑追踪,终于找到了目击证人,证实当时撞倒那位先生的车辆就是汤燕犀的车,而当时驾驶那辆车的人正是汤燕犀本人!”
“你说什么?”安澄的头嗡了一声。
偿。
汤燕犀被带走了,律所里的人们都趴到窗边往下看。大家的反应虽然都是惊讶,可是惊讶之下却各带不同的小心思。
安澄咬着指节,看汤燕犀一路走得背影笔直,可是到了警车旁,却还是被那黑人警官故意压了头推进警车里去……她的心就跟被一直手拧了一把似的疼。
警车呼啸而去,她扭头就进了海伦的办公室。
“这个案子带我一起打。”她紧盯着海伦的眼睛,一脸的不容反抗。
海伦被她这气势吓了一跳,随即抱起手肘冷笑:“凭什么?”
安澄高高扬起下颌:“凭你对这个案子一头雾水,而我却知道前因后果。”
海伦两手砰地撑在桌子上:“你究竟都知道了什么?还不赶快告诉我!”
“除非你答应带我一起打,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海伦咬住牙关:“你最好能帮得上忙!否则,我绝不会饶了你!”
。
海伦被一个案子的当事人绊住了一会儿,安澄借机下楼去了26楼找可可先生。
四个月不见,可可先生的伤已经养好了。此时白发的老人越发显得神采奕奕。
安澄坐下,也没心情多做客套,直奔主题:“您老知道汤律师是因为什么被捕的吧?”
可可先生愣住:“为什么我应该知道似的?”
安澄闭了闭眼:“四个月前,您的车祸……您看见了什么?”
可可先生面色大变,惊得讷讷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yancy是因为我那场车祸而被捕的么?”
“看您还是知道的!”安澄坐直,目光紧紧盯住可可先生的眼睛:“事到如今,我希望您将那天的情形都告诉我。您当时看见了撞您的车子,以及开车的人了,是不是?”
“不,不,不,”可可先生高高举起手来,隔在两人中间:“孩子你误会了。这件事我跟任何人都没有提过,对警方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到过。虽然车祸后,警方向我取了口供,可是我说的只是自己老眼昏花,而且被撞的那一刻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所以我什么都没看见。”
安澄心内也是一暖:“原来警方忽然来抓人,与您老无关……”可是她的心并未因此而放下,她咬住嘴唇说:“可是……相信其后警方还是会再跟您取口供,甚至可能去让您去认人。”
可可先生叹了口气,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摇头:“……孩子,我说过,我十分感谢你帮我打赢了富贵猫的案子。我能在律所重新回到管理层去,都是托了你的福。所以,今天的谈话只有你知我知,我不会向警方透露半个字。甚至如果地检办公室提起诉讼的话,我也不会出庭作证。”
。
“您真的肯为了他这样做?”安澄怎么都没想到,忙起身向可可先生90°的一个大鞠躬:“我替他,还有我自己,谢谢您了!”
“你这傻孩子,”可可先生也忙起身,绕过办工作走过来扶住安澄的肩:“……yancy那孩子,怎么说呢,也是我亲自看好的。是我带他进了鲨鱼,是我将他一个一个介绍给合伙人,是我力排众议让他刚毕业就能独立处理案子,是我不惜一切代价送进合伙人队伍。所以,如果那孩子毁了,就也是我自己看走了眼,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安澄听得哽噎。回想汤燕犀对老科的态度和所作所为,只觉一阵阵的愧疚。
她又再度鞠躬。
可可先生的眼角也闪烁了泪花:“说真的,不管yancy那孩子是怎么看我的,我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的。就算是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为他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我对我跟他后来的争执和矛盾,也深感痛心,我也反思过我自己,所以——即便发生了那件事,我也不会真的怪他。”
“年轻人嘛,我自己也年轻过,明白那种争强好胜,不想被老人压制的感觉。所以我是真的相信,他当时也许只是一时昏了头,绝不是故意的。我愿意给那孩子机会,如同当年我带他进鲨鱼一样,尽我所能,将一切的的机会都留给他。”
安澄惭愧不已,忍不住哽咽:“谢谢您!我一定会……想办法劝他改过。”
。
晚上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安澄和海伦捱到第二天才见到汤燕犀。
虽然依旧眼神清亮,可是他本人终究是跟牢狱格格不入的人。一个晚上下来,他的发丝也都垂了下来,腮上唇上多了冒出的青髭,整个人不见了一向的清雅之气,只披了一层落拓的意味。
海伦一见就哽咽了,“我这就去办保释!”
探视室里,只剩下了汤燕犀和安澄两人。
安澄也有些忍不住,可是紧咬牙关控制住,直直盯着汤燕犀的眼睛:“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汤燕犀扬了扬眉:“不为什么。想做,就做喽。”
“你别这样一副态度!”安澄恼得一拍桌面:“告诉我,那件事之前之后你都在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人跟你在一起?”
现在辩护的关键,就是能找到他当时不在场的证明。只需要有能证明他当时不在场的证人,那么还可以“合理存疑”。
车好办,可以辩称是相同的车子,车牌也有可能是套牌;可是人就要有不在场的证人才行。
汤燕犀却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你别扯!”安澄急了:“你们一大家子的人呢,一定有人能帮你出庭作证。就算别人不行,至少守在门上的薛叔一定行吧?”
“你别去找他们!”他的眼睛微微一眯:“难道想让我家里人都知道我做了什么,或者明白我其实是个什么样的人,嗯?”
安澄闭上眼睛。
“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了不让他打富贵猫的案子,不想他借机扬名立万,重新在律所里站稳脚跟?还是真的是你们的矛盾日积月累,已经无法调和,你非要除了他才能出了这口气去?”
她越想心下越是黯然:“还是因为想要鲨鱼,是不是?四个月不见,你就又把鲨鱼扩大了一半的规模。你是真的卯着劲要将鲨鱼带进顶级律所的行列,你是真的将全部心血都铺进鲨鱼里去了……原来是真的,苦心孤诣,那么那么地想抢到这间律所!”
牢狱总有牢狱独特的气质,所以这间虽然不是牢房,可是周围那股阴森的气氛也是叫人骨头都生出寒意来。
他坐在这样的寒意里,抬眼静静地看着她心急若焚,看她几乎就要发疯。
他缓缓吐了口气,淡淡应了声:“哦。”
安澄砰地拍桌子站起来:“你还承认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抢鲨鱼,你难道就不能多等几年,等着继承你爸的‘汤,程&刘’么?”
“等几年?”他阴沉地低低笑了:“我爸今年才44岁,正值盛年。你觉得我要等几个‘几年’才能等到他退休,才能将律所变成我的?”
“也要再等22年,把我自己等到他那个年纪才可以吧?”
安澄怔住。本以为让他继承他爸的律所,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她自己也的确忽略了年纪的问题……就如英伦的查尔斯王储,当了几十年的王储还没继位,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他和他女王母亲谁先走一步都还说不定呢。
他目光越发阴冷:“况且退一万步,就算我爸肯退了,你觉得他的律所就一定是交给我,而不是交给汤燕七么?”
213。213有罪()
汤燕犀得以保释,交出百万级别的保释金,被薛如可亲自开车接回了汤家。
安澄和海伦目送汤家的车子开远,安澄咬了咬唇:“可能要做好打有罪辩护的准备。”
“你说什么?”海伦眯眼:“为什么不做无罪辩护?”
“因为,”安澄闭了闭眼:“是他干的。”安澄说完转身就走。
海伦也有些慌了神,脚步凌乱地追上来扯住安澄的手臂:“他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推论的?撄”
“他亲口说的。”安澄面上异常的冷峻,甚至有些冷酷:“这时候如果还坚持做无罪辩护,一来是罔顾事实,二来你我身为律师也不能违背了自己的良心!”
海伦在原地立住,沉思片刻,随即冷笑:“就算是他干的又怎么样?我也一样可以做无罪辩护,一样可以让他被无罪释放!偿”
安澄凝视着海伦:“别傻了。虽然你们这样干过无数回,可是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成功的。无罪辩护的难度更大,而且风险也更大,一旦辩护失败,他就会被问成谋杀罪。”
“故意谋杀罪,即便受害人没死,他不至于死刑和无期徒刑,可是他的律师执照就保不住了。”安澄深吸一口气:“我记得刘易斯检察官说过,可能菲力案的重审就在明年一月。你想让他到时候真的就没机会站上法庭了么?”
“可是yancy从不是肯引颈受戮的人!他代理案件,一向都坚持做最困难的无罪辩护,闲杂换成我们替他辩护,为什么要换成有罪辩护?!”海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倒是安澄依旧还能冷静,目光里甚至还含着讥诮:“他曾经怎么办,那是他的习惯;现在办事的是你我,没必要按照他的习惯吧?”
海伦小心凝视安澄,然后忍不住跨前一步低声喝问:“你该不会是想趁机踩他一脚吧?!”
安澄勾起手臂,嘴角轻蔑一弯:“是么?我自己怎么没看出来。”
两个女律师从监狱门口一直吵会律所,律所中的职员都忍不住侧目。安澄只是个刚考过bar的新律师,跟律所的正式合同还没签呢,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跟合伙人吵翻了天?
这情形兰斯也瞧见了,等没人的时候,他悄然转过来问安澄:“我知道你早就看海伦不顺眼,不过从前都忍了,这次怎么忍不住了。如果这次yancy因为案底而被鲨鱼扫地出门,那你在鲨鱼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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