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和海伦又对了个眼神。
几番模拟盘问下来,玛丽的问题虽然个个咄咄逼人,可是汉斯竟然全都一一化解了。一个原本猥琐胆怯的男人,在模拟证人席上竟然能谈笑风生,看着倒多了一丝魅力。
“我没有更多问题了。”玛丽起身。
海伦和汤燕犀都起身跟玛丽握手。玛丽朝玛丽和汤燕犀眨眨眼:“你们两位一向是无敌组合,证人表现这样好,相信上庭也一定会没问题。”
海伦轻笑:“谢谢啦!”
安澄也听见了,急忙垂下头去收拾自己的纸和笔。
不管玛丽这话说得是不是客套话,总归也不能说没有这回事。兰斯说过,她自己也亲眼看见了,汤燕犀最近是一直在着力栽培海伦,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玛丽面前,汤燕犀终究是当老板的,于是依旧只是淡淡的,却忽地回头看向安澄,轻哼了声:“听见了么,玛丽在夸奖你。实习生好好干,再接再厉。在鲨鱼,只要用心,实习生也有前途。”
安澄惊住,抬头来对上玛丽和海伦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倒是玛丽会做人,朝安澄眨眨眼:“嘿,你叫cherry?真的很棒。”说着还是向海伦点头:“我记得这个实习生是海伦你招进来的。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恭喜。”
玛丽是谁都不得罪,全身而退,可是安澄却怎么能不知道海伦的眼睛里已经藏了刀子。
大家陆续往外走,海伦倒是笑笑瞄了一眼在安澄身边黏糊的兰斯:“两个小时前,汉斯的表现还不能用;不过两个小时,简直脱胎换骨了。”
“嗤,你帮她。”
汤燕犀正好走过来,抬眼瞟兰斯一眼,难得赞许地点点头:“做得好。”
兰斯本想跟海伦解释,这一下反倒说不出口了。只有搓着手尴尬地笑笑:“应该的。”
证人演练这一关,汉斯算是成功通过了。
下班回到家里,安澄这颗心却还是不能全都放下。
皮露露怎么办?
这个帮派气质浓郁的家伙,真上庭去“背诵”,怎么可能帮得上汤燕犀和海伦呢?
更弄不懂的是汤燕犀的态度。他既然都教了汉斯,为什么不将皮露露一块儿都教了?
她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又放不下,只好抓起了手机。
咬咬牙,还是给汤燕犀发了个短信过去:“皮露露,怎么办?”
隔着夜色,隔着灯火通明的城市,汤燕犀从小山似的资料里抬起头来,垂眸手机,笑溢双眼。
163。163只想跟美女吃个晚饭聊聊天()
捉着手机等他的回复,安澄竟然紧张得忍不住想啃指甲。
怎么觉着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又是忍不住主动给他发了短信,然后发出去之后就焦虑不安,总觉得他好像不会回过来了似的呢?
无论是曾经的六年,还是四年,这一刻都只觉竟然都是白过了。
她的焦虑也感染到了警长。警长紧张兮兮地竖着尾巴在一旁打量她,也不喵,就是瞪着一双黄金瞳。
安澄叹口气,伸手指它:“看什么看?我又不是耗子!”
警长甩了甩尾巴,无奈地走了。安澄盯着它的小背影看,自己嘀咕:“现在的猫就是都不务正业了,没耗子抓,就都改成盯着人看了。偿”
手机终于响了。
她赶紧把注意力从警长那儿收回来,深吸一口气抓起手机。
是他回复过来,却是莫名其妙的五个字:“手机没电了。”
这什么意思?
她再发一条过去问皮露露的事,他就再也没有回复过来了。
心被吊起来就放不回去了,她也想就这么算了,趴回去用枕头盖住头。
可是,还是睡不着啊。
重又坐起来,还是练了几回吐纳,才捉起手机来咬住牙关给他直接拨手机过去。
她心里默念:为了工作,都是为了工作。
可是竟然,说他手机电源未开!
这么说,他之前说是真的,手机真没电了?
可是……手机没电了可以充电,办公室里和车里都可以吧?
心底乱糟糟地想了一会儿,她的眼睛终于还是盯在了那扇一半地上、一半地下的窗子上。
她吸口气,起身迈过去,利用自己手长脚长,爬上窗台去,挑开窗帘,翘脚朝地面上看。
看完了就叹气,抱着膝盖蹲在了窗台上。
窗台不宽,也就20几个厘米,所幸她从小跟着妈练功,平衡力还不错。
“走钢丝的女人”……她莫名脑海里钻出这么个奇怪的名头,安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的车就在外面。
他给她发了个“手机没电了”的短信,就这么不声不响开过来了。他也不上来敲门,就等着她自己送上门去。
她要让他得逞么?这是个难题。
四十五分钟后,安澄终于还是披头散发地抓了钥匙出门。
警长叫,跟在她脚后跟后面,如丧考妣似的叫。
她盯着它运气,不过就算为了邻居着想,她也只好弯腰一把将它也捞起来,抱着一起出门。
臭猫,她才不信它就单凭研究她的神色就能猜到外头是谁来了。她更愿意相信它是闻见他的味儿了……猫鼻子不是也挺好用的么?所以说不定隔着两到楼门都闻见了呗。
门外车里,汤燕犀耐心地等。
四年都等过了,半个地球都等过了,他今晚没有理由不能耐心地等。
况且他相信,她终究会看懂他那条没电了的短信。
终于看见她抱着猫,一脸不情愿地推开楼门走出来,他捏了捏面颊,将不矜持地浮现起来的笑都给捏回去。
抬头从镜子里看看自己的脸,重新摆上冷静而职业的神色。
整理好自己的神色,正好来得及给她打开车门。她瞟了他一眼坐进来,然后才将夹在胳肢窝下的警长松开,扔给它。
警长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赶紧缩进他怀里,盯着她的目光都是心有余悸。
可见,她刚刚是多大的劲儿在胳肢窝底下夹的它有多疼。他更知道,她夹那么大的劲儿是所为何来,警长又是替谁受的罪。
他伸手安抚警长,修长的手指挠警长的脖子,酷酷的黑猫登时舒服得直打呼噜。
她歪头瞪他:“原来不止会驯鸟,连猫也能伺弄得这么好。”
他终于向她展颜微笑:“其实没想打扰你休息。只是正好手机没电了。”
她是故意披头散发出来的,摆出一副睡眼惺忪给他看。他懂。
她嗤了声:“也不知道汤律师的手机是几百年前的古董,充个电还那么费劲。”
他忍住笑:“嗯,谁说不是呢。原本平时还是好用的,刚刚突然罢工,怎么都充不进去电了。”
可是至少还有办公室的座机,或者跟律所随便谁借手机用下,甚至还有公用电话……总之,不用这么特地开车过来就是了。
这么大半夜的开过来,又不上前敲门,就在车里坐着等着她自己发现和出来,又算什么,嘁!
她调过头去,都不想看他。
“既然来都来了,汤律师还不能痛快的说说拿皮露露怎么办么?”
“就叫他继续‘背书’吧。”他悠闲地竖起左手,撑在扶手上,手指支着额角歪头看她。
这样安静的夜,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局促在车子里,这样的相伴对他而言也是别样的轻松和美好。
“什么?”安澄惊了,忍不住转回头盯着他:“那他在庭上还不坏了事?”
“要看出庭律师是谁,”他傲娇地耸了耸肩:“好律师在庭上会知道如何引导证人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作证。就算他只会‘背书’,我也能让法官和陪审团相信他的态度是真诚的。”
安澄眯眼想了半晌,先忍不住嗤了一声:“汤律师是在王婆卖瓜。”
他微笑,眉眼生姿:“是实话。”
“到底要怎么做?”她忍不住好奇。
他眸光含笑,绕着她的面颊柔柔打转,却连眼都不肯眨动一下,仿佛不想结束了这一番凝视。
“嗯~,留一点悬念,上庭看吧。”他伸手碰了碰她额角垂下的碎发:“希望能给你一点惊喜。”
“切!”安澄慌忙退开:“卖弄!”
手里没抓没挠的觉着不安全,便伸手从他怀里将警长又给拎回来,紧紧抱住。
无辜的警长留恋地看着汤燕犀的怀抱,却在安澄死死的拥抱之下也不敢抗拒,只好委委屈屈忍了。
“不是卖弄,”他右手手中抵住中央扶手,身子向她倾过来,深深凝注她的眼睛:“是我一向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会不择手段紧紧抓住。”
安澄暗暗被吓了一跳,赶紧又向后退开一点。
他说的是上庭之后的辩护策略,说的是怎么盘问证人……嗤,她跟着紧张什么。
“汤律师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又为什么说要把皮露露的作证演练交给我?害得我还多费了一份心,不然今晚上也不至于要打扰汤律师你工作!”
安澄瞟了一眼他的腕表:“这个时间,汤律师本来可以在办公室继续工作,或者找个美女吃个晚饭聊聊天。”
他笑起来:“嗯哼,聊天很愉快。”
她是要迟钝了一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当看见她眼底一瞬间浮起的光芒和懊恼,他忍不住微笑。
“晚餐也来了。”
话音刚落,包大人竟然就走过来敲车窗,朝安澄笑着挥手。
一闻见那浓郁的肉味,安澄自己的面上虽然还矜持着,警长已经先受不了了,带着狼哭鬼嚎的叫声拼命地要。
汤燕犀无奈地笑,拿了个大包子放在吸油纸上,托着喂给它吃。
安澄则自己忍着:“嗤,这么晚了,我才不吃这么油腻的。再说我晚上吃完饭了。汤律师今晚还是跟警长一起享用晚餐吧。”
猫叫也可算聊天。虽然警长性别不对,不过它对着他的时候,表现一向挺娘。
况且……他和它,早搂一起睡过好几回了。
猫说到底还是个小畜生,吃到可口的食物,发出那种凶巴巴的呜呜声,像是警告周遭的生物都别过来跟它抢。
安澄都有一点不太理解它这重口味。虽说猫是抵抗不了肉味的,可是她喜欢的这种包子,里头不光有多汁浓厚的肉味,还必须有相当明显的大葱味。猫总该是不喜欢大葱味的……可是它竟然吃成这个模样,比吃猫粮还邪乎。
对了,其实它的重口味还体现在它曾经跟她一起吃韭菜合来的。韭菜味儿好像也不该是一般小动物能喜欢的味道。
她盯着它没说话,这些都是脑海里转过的念头。可是他耐心地托着吸油纸喂猫,却忽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含笑哼了一声:“它不是跟你一样么。”
“它跟你才一样呢!”她立即反驳。
就算它的重口味跟她有的一拼,算是什么人养什么猫,可是它的性别跟他一样啊!
他竟舒展地笑:“嗯,说的也是,它既像你,也像我。”
………题外话………明天给大家加个更吧~小长假嗨皮~
164。164我没办法爱上别人()
这话说得……
那他接下来是不是又要说:“这就是你我的孩子。”
这么一想她就又难过了,赶紧转回头去:“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汤律师晚安。”
他那样的话并不陌生,只是不该说在警长身上,而应该是正正。
正正才是她和他的“儿子”,警长还没到那个地步偿。
不是警长不可爱,也不是她不爱警长,只是对宠物的感情也同样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22岁的自己已经不会再像16岁的时候,会义无反顾投入那么多的感情,将所有的一切都天真地信以为真。
“喂~”他伸手拉住她撄。
“你又要干嘛?”她回头瞪他,转头太快,竟然还没来得及藏住眼底的泪光。
正正……
他眸光一黯,伸手将她从副驾驶座上抱起来,竟然直接抱进怀里去。
她就不懂了她,当年她个子小,容易被他手到擒来倒也罢了;如今她170了耶,170的大个子凭什么还能被他这么说“旱地拔葱”就给拔起来了?
她又惊又羞又恼,可是却还是已经跌进他坏里去了,她扬拳砸他。
他却单手就控制住她两只手腕,横抱着她吻下去。
不是她害怕的那种吻,这一次让她更多尝到的竟然是安慰和温柔。
他的唇瓣耐心滑过她的,仿佛并不想深入,只想这样地彼此相贴就够了。
他在她唇上轻声细语:“……我们还都年轻。儿子,还会有的。”
她在他怀里忍不住颤抖。
这混蛋,他又说什么啊!
懊恼给了她勇气,她霍地起身推开他。伸手抚平因为他的抚弄而变得更乱了的头发:“汤律师,你够了!”
“没够,”他捉着她手腕,又吻下来,贴住她唇瓣厮磨:“我知道,你也没够。”
他在她耳边灼热地叹息:“我跟你有过儿子了……我真该这么告诉汤燕七,问问他怎么跟我比?!”
“汤律师!”她真服了他的逻辑,死死按住他的手,“拜托不要这样自欺欺人行吗?”
正正是儿子,可难道是她和他生的么?
“这逻辑在我男朋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好么?”
汤燕卿是什么人啊,他才不会那么傻呢。
他眉间略浮起丝丝缕缕的狼狈,便伸臂裹紧她:“……你想说什么?难道他跟你之间,有超过我跟你的去?”
她都没回答,可是他却仿佛被他自己的逻辑给缠住,眸色倏然变暗,“我想我该去亲自试试看,我的位置是否可还在……”
“你敢!”
安澄吓着了,仗着手长脚长,便如八爪鱼似的推拒着他。
她眼底的恐惧是真实的,这恐惧让他冷静下来。他眯眼凝视她,良久还是悠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过,我想要的都会紧紧攥住不撒手,甚至不惜不择手段。你怎么会不明白呢,嗯?小结巴,从你重新踏上这片国土,你就该有这个觉悟: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
她深深吸气,扭头只去看窗外苍茫的夜色。
“可是我对你的感情……早已经变了。或许当年从一开始已是错了,错把不服气和不甘心当成了爱情。如今长大了,时隔多年才明白,那只是一种敌对的互相吸引罢了。在一起也只是彼此征服的另外一种形式,我投入也只是想要打败你。”
她攒足了勇气,回头凝视他:“我现在对你,早已不是爱情,或者是一种类似的亲情,准确说是手足情。”
“你说什么?”他倏然眯眼,眼底一片幽暗。
“是的,手足情。”她笑起来,竟然那般明艳:“是基于汤燕七而对你产生的,手足情。呃,或许我还应该跟着他一起,叫你一声哥。”
车子里没有灯,只有从外面筛进来的幽弱的街灯。
这样的幽暗里他的眼却依旧亮得像两团来自地狱的火,炙烤灵魂,给心脏无形的鞭笞。
他美玉般的脸,此时看起来再不如白玉,更像鬼魅。毫无血色,薄笼寒霜。
“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竟然平静和和煦。
反倒是她慌了,舌头和牙都开始打颤:“再,再说一遍又怎样?”
他竟然在笑,白面阴森、黑瞳灼灼,那一弯薄唇如刚吸完血一样的艳红。
“再说一遍的话,我今晚就索性强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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