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交颈,那是男女欢好的寓意偿。
想来想去,这两幅画都不能用。看着空空的桌面和五斗柜,安澄想了想,心里忽然就又了主意。
她叫母亲将汤圆练功跳舞的照片都发过来,从中还是几乎一眼就选了上次在电脑里看见的那张画面——阳光浅金,汤圆穿特制的纯白练功服,笔直地站在同样特制高度的把杆旁,神情是超乎年纪的严肃和轻灵。
小王子,安澄心里微笑。
她将照片送去洗印出来,放大,装框。
。
整个房间随着最后挂画的确定而全部完成,汤家人都排着队来参观。
安澄此前对整个房间的情形严格保密,就连汤燕犀也不准看见。
可是这里毕竟是汤燕犀自己家,有什么房间能拦得住汤燕犀的脚步呢?就算安澄刻意把房间门锁上,可是汤燕犀却早就通过楼下的房顶,利用老宅子的密道爬进来看过了。
于是汤燕犀也假门假事儿地跟着家人一起来排队参观那天,他心里实则是早就有底的。他两眼也放光,装作好奇、从未看过的样子,可是他的唇角还是忍不住轻轻勾起,泄露了他小小的得意。
安澄瞟一眼,就明白了。
不过安澄也只是同样勾了勾唇角,还微微扬眸,露出一缕俏皮的小傲娇来。
汤燕犀瞄见了,便是暗暗挑了挑眉。心说难道她还有什么叫他都想不到的后手?
可是凭他的自信,他确定自己该看见的已经都看见了,难道还有什么会被安澄吓一跳的不成?他还真不信。
。
房门大开,汤家人都进去参观。却实际上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
汤家这老宅有自己浓郁的古典风格,所以汤家人各自的房间也都“修旧如旧”,尊重这份古老,并不刻意用自己的喜好来改变原有的韵味。
安澄主持装修的这个房间,看起来也跟其他的房间没有太多的不同。同样都是古典的紫檀红的家具:多宝格、褡裢桌、官帽椅、笔筒笔架、雕花架子床一个都不缺,也一个都没有什么跟汤家其他人不同的。
那安澄这些日子关起门来,带着工人进进出出,装修的究竟是什么?
大家都存疑在心,却也不好直接说出口。大家便都不由得一致看向汤燕犀。
汤燕犀直咳嗽。他自己看见的也就是这些,也没看出其他什么蹊跷的来。
大家无奈,只好再一致看向汤东升老爷子去。
别人不好直接问出口,汤老爷子总可以了吧。
汤家人之间的目光流转,安澄都瞧见了,不过就都当没瞧见,依旧悠然轻挑唇角。
汤东升老爷子也跟汤燕犀一样被盯得咳嗽,却知道没办法当没看见,只好咳嗽够了才说:“……这屋子,有点闷哈。应该把窗帘拉开敞亮点儿,透透气。”
还没等安澄应声,却听窗子那边自己“唰啦”一声——窗帘竟然自己拉开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他们距离窗子都还有点距离,根本就没人碰那窗帘啊!
薛如可吓得直拍心脏:“哎哟,闹鬼了么?”
他说完了,大家都回头来瞅着他,他顿时明白过来,直拍自己的脸:“我这张破嘴,这是浑说什么呢!”
老宅子,最忌讳说这些话。更何况,这房间是留给小孩子住的呀。
倒是安澄响亮地笑,笑声冲破了尴尬和那片刻诡异的气氛,她拍了拍掌:“答案揭晓——这屋里不仅这窗帘,还有所有的生活必需设施上,都安装了声控设备。爷爷刚刚说‘应该把窗帘拉开敞亮点’,这里面还有声控数据库里的关键字,声控设备便自动执行操作了。”
“原来是这样!”大家都低低惊叹。
怪不得安澄这些日子这通忙,原来是将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古老家什,全都换上了最新的声控设备。
“安姐姐是为了汤圆,用声控设备逗着、也逼着汤圆多说几句话。”燕翦一语点破。
沈宛便也含笑点头:“这才是一颗做母亲的心。”
。
汤燕犀对上安澄的眼,傲然扬了扬眉。
怎么着,原来她之前那股子小傲娇,只是指这声控设备么?
对这声控设备,他之前来是没发现,因为彼时尚未调试完毕,还没通电。
不过这安排对他来说……嗯,是小意外,不过还算不上什么惊喜。
这么个小意外,就值得她之前冲他做那么傲娇的表情么?
安澄瞧见了,微微垂首,抿嘴一笑。
正巧解忧也已经发现了五斗橱上两幅画还盖着“盖头”,便问:“安啼,画为什么要遮起来?”
安澄心底暗喜,拢过解忧来摸了摸头:“是因为咱们华人都喜欢‘剪彩’。汤圆的房间刚安置好,也要让全家人一起来剪彩。”
安澄说罢便走上去扶住汤老爷子,同时示意汤燕犀将汤圆也扛到肩上去,一老一少一起走到墙边。
安澄眨眨眼:“就请你们二位一起‘剪彩’吧。”
汤东升就笑了:“好啊,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汤老爷子伸手,扯掉面前画上的红布——画框里小汤圆一身白衣立在金光里的小王子模样,映入众人眼帘。
大家都跟安澄最初看见这一幕时候一样,惊叹之余,也都湿了眼眶。
解忧捉着汤燕卿的手,歪头问:“天鹅湖?”
安澄点头微笑:“是。不过不是原版本的芭蕾,是被我母亲改编成现代舞的版本。”
解忧点点头:“那也还是白天鹅王子。”
安澄轻轻叹息:“是……”
她彼时乍然看见儿子那一幕的时候,她心中涌动的情绪不仅仅是身为母亲的欢喜和骄傲,更是仿佛看见一个缘分的重来——她就好像看见了正正。
她亲手养大的鸭纸,终于变成了白羽的天鹅,变成了她的孩子,翩然重来。
所以当母亲安然说,是汤圆自己选择爱上了跳舞,尤其是刚会站就要跳《天鹅湖》,她就更相信这不是巧合,不是偶然,而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注定。
一幅画已经揭晓,还剩下汤圆面前的一幅。
汤燕犀又忍不住挑眉朝安澄望过去。
这幅画虽然也叫他湿了眼睛,可是对他来说已经并不是第一次看见,情绪的冲击没有家人那么大……那么她究竟还有什么后手?
现在唯一还没揭晓的,就剩下这最后一幅画了。里面还能有什么?
汤家人的目光已经不由得都聚拢在了汤圆这儿,等着他自己揭开最后一幅画。
汤圆一脸严肃,面对一家人前来为他贺喜,他还矜持地绷着小脸儿,不苟言笑。当家里人都为刚刚那幅画里他的小模样而湿了眼眶的时候,他自己却小脖子梗得直直的,黑亮的眼也一动不动地盯着画里的自己看。
可是那神情里却没有半点的骄矜,甚至没有看到自己的欢喜和羞涩,反倒是以一种类似客观的目光在审视。仿佛是在看照片里的自己,有哪里的动作还不够到位。
安澄从旁觑着,心里多少有数。她轻叹一声上前拍了他小p股一下:“该你了。”
小家伙这才别开了目光,丝毫不害羞地,直接一把扯掉了最后那幅画上的“盖头”……
全场尖叫!
。
画里,是另外一位白天鹅王子。
年纪大些,不是汤圆的娇憨,而是十六岁左右的模样。
青春正好,身材也在青涩与成熟之间——刚刚好。
呃,说的自然是那白色紧身裤衬托出来的轮廓。
汤燕犀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满脸通红!他又羞又急,别过头去就去瞪安澄。
安澄含笑眨了眨眼。
嗨,我的大小王子。
她生命里的两位白天鹅王子。
………题外话………【卡文……番外感觉比正文还不好写,今天先更一更哈,明天争取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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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 493(番外六)2黑猫()
因为汤圆,冥冥之中仿佛正正重来。安澄和汤燕犀开心之余,杜松林却是独自默默神伤。
他虽然也同样喜爱正正,可是终究,他对警长的感情更深。
警长来家的时候,正是澄澄已经长大,当了律师又当检察官,工作日以继夜的时候。以及,他与霍淡如的感情还在蒙昧不清状态的时候。
警长的到来,给了他最重要的慰藉和陪伴,让他在那无数孤单一人的晨昏里,多了最重要的一抹温暖。
从情分上来说,它仿佛是他的小孙儿撄。
可是他这样的话不愿当面跟任何人讲,也只有汤圆每周三天来他家住的时候,他才会在哄着汤圆玩儿的时候,独自念叨几句给汤圆听。
也许就是因为汤圆不爱说话,所以他们一老一小独处的时候,杜松林只能让自己变成一只话唠。一来为了不冷场,二来也是希望由自己来带动小外孙,让他兴许能张嘴说两句话呢偿。
作为外公,他自己就是医生;作为祖母,霍淡如又是心理医生,所以他们两个在外人面前总要表现得更加淡定一点,劝大家不必担心,说汤圆的器官和心理发展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说罢了。等到时机到了,说不定你想不让他说,都捂不住了。
可是私下里,他们两个单独相对的时候,还是从彼此的眼睛里也看到了担忧。
医生难治家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虽然医理、药理都摆得明明白白的,他们也知道如何劝说他人,只是却都无法让自己放心。
经不住天深日久这么在耳畔,汤圆虽然没见过警长,却对警长的故事了如指掌,简直如身临其境似的,比安澄知道得都详细。
。
汤圆虽然不说话,他该上幼儿园还得上。
汤圆在幼儿园当了半年的安静的小美男,接下来就是万圣节晚会。
老师略有担心,事先跟安澄和汤燕犀沟通。
安澄也明白老师在担心什么,毕竟是对孩子来说那么好玩儿的一个节日,汤圆如果不参加就太遗憾了;可是如果参加的话,难以保证别的小朋友不在玩儿心之下,吓吓汤圆什么的。
毕竟在大人们看来,不说话的孩子,几乎就是等于内向和胆小的。
汤燕犀回家就扛着儿子进房间,进去就将门反锁上,看样子是要跟汤圆单独谈话。
安澄不知两人会聊什么,也有点担心汤燕犀会发脾气,于是紧张地跟过去,守在房门前,焦虑地直啃指甲。
这一幕被解忧看见了。
解忧因不是汤燕卿亲生的骨血,又因为是皇甫华章的孩子,再加上东方人的黑发之下却生了一对碧眼,于是每次汤家有聚会,总会有人对解忧表示出好奇和惊讶。
尽管汤家人和时年事先都尽全力做了预防,却还是难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于是解忧也渐渐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大宅里游荡。
古宅幽深,她又身量娇小、走路无声,另外再加上那一对天生碧眼,便冷不丁看上去就像一只狸花猫一样。
解忧从楼梯夹角里无声地站起来,倒把安澄也给吓了一跳。
安澄吓一跳的同时,却见那孩子眼底幽光一闪,安澄便知道自己错了。她急忙先松开手,两手敞开走上前去,轻轻拥住解忧小小的肩膀:“呦呦,对不起。是我自己担心汤圆的事,担心得太专心,没留意你来了。不是你吓了我一跳。”
解忧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探头朝汤圆房间方向看:“他,怎么了?”
安澄便将幼儿园万圣节晚会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解忧碧眼眨动而笑:“他不会被吓到。”
安澄微微一怔。她也听过母亲安然讲起,那天送汤圆回汤家,在汤家门外邂逅解忧的一幕。
安澄便蹲下来,握住解忧的手:“呦呦,你告诉安啼,是不是有什么安啼不知道的事?”
解忧点了点头:“他不怕我。”
安澄迷茫地眨了眨眼。
解忧又说:“你们都怕我,他不怕。”
一句话说得安澄心下难过,她忙摇头:“呦呦错了,我们没有怕你,全家人都不是怕你。”
解忧努力笑笑:“我明白的。你们只是都不能确定,我将来长大后,会不会长成爹地那样的人。”
安澄的心又跟拧了一把似的疼。当年她作为检察官,也亲自出庭指控皇甫华章,所以也可以说解忧失去父亲,不能与她完全无关。
她倒暂时忘了对儿子的担心,只将解忧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我们不会的。你是呦呦,是我们最疼爱的小侄女。”
为了解忧,汤燕卿甚至早就跟家人打好了招呼,说不想额外要孩子了,以免解忧敏感。
解忧这才浅浅地微笑:“我是说真的,我偶尔出现的时候,会吓你们一跳;可是不管我是怎么出其不意地出现,汤圆都没被吓着过。”
解忧指着汤圆房间的窗:“他甚至在那冲我笑。就好像我的把戏没逃过他眼睛,他早就知道我会从哪里钻出来一样。”
解忧又眨眨碧眼:“他会冲我叫‘喵’,他还会把他自己的饼干掰碎了喂给我吃。看样子他是真的把我当成猫了。”
安澄哑然失笑:“他还把饼干掰碎了喂给你吃?”
解忧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嗯,猫粮就是那样的。”
这样一面的儿子,是安澄从未看见过,甚至都不敢想象的模样。原来儿子在安静之余,还有这么一点小坏坏?
解忧勾了勾樱桃似的小嘴儿:“我也不服他,有时候就故意跟他躲猫猫。我尽我所能神出鬼没,他却总是稳坐钓鱼台,等我出来。嗯哼,我都吓不怕他,我就不信他们幼儿园几个p大点儿的小孩儿,穿点血淋淋的衣裳,就能吓怕他了。”
。
安澄微微怔住,唇角却不自觉扬起。
虽然解忧的话不足以打消她身为母亲的忧虑,可是解忧的话却也确实让她不再那么紧张了。
她索性拥住解忧问:“那你呢?万圣节准备好了服装、道具和节目了么?”
安澄当然相信时年和汤燕卿会帮解忧准备得好好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关心。
解忧点点头:“想好了。其实还是你们大家给我的灵感。”解忧俏皮地眨眨碧眼:“我要扮黑猫。”
反正汤圆在家里只肯说一句话,就是把她当成猫;反正在外人眼里,带着皇甫华章血统的她,的确如一只黑猫一样善恶难测。
安澄难过,将小女孩儿拥得更紧些。
“知道么,我就养过一只黑猫,它叫‘警长’。我很爱它,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它与众不同,爱好都是‘作死’,比如陪我吃韭菜合,用咖啡渣当猫砂……”
“我后来才明白,不是它自己作死,是它太爱我,才会不顾自己,陪我做一切我喜欢的事……或许就是因为它早知道,它没办法陪我太多年……”
安澄说着说着都要哭了,她急忙眨眨眼,努力笑起来,才又说:“在中国,孩子们都看过《黑猫警长》,都相信黑猫是正义的化身。原因么……可能是因为中国古代那位著名的青天包拯,就是黑脸的啊!”
却没想到解忧倒是嫣然一笑:“典故不是这么来的。是《周易》中说‘玄猫,置南门,辟邪物’。”
安澄只能张大了嘴巴。
别的小女孩儿在这个年纪只会抱着洋娃娃撒娇,解忧却已经读过《周易》。或许,这就是皇甫华章的女儿才能做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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