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西贝又更贴近一步,几乎整个人都挨住梅里太太。她又浮起妩媚清婉的笑,凑近梅里太太的耳边:“可是你说,如果你把这件事张扬开来,谁会更害怕一点?是我,还是楚乔呢?”
梅里太太便一眯眼。
“坦白说,我贾西贝人微言轻,就算有杀人的心,却还没有杀人的手腕。可是楚乔不同,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敢抖搂出他的丑事,影响到他前途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梅里太太眼中涌出片刻的迟疑。
贾西贝于是轻笑一声,乘胜追击:“况且现在安澄正在重新追查当年汤家老太太喋血法院的命案啊!老太太,你该明白,安澄既然愿意跟你签订控辩交易,其实她是更想揪出那个替你动手的人。”
“你说,此时此刻,还有谁比楚乔更希望你能在这个时候突然与世长辞,然后永远地闭上嘴了呢?”
贾西贝春葱儿似的指尖在梅里太太肩上轻轻划动:“他现在太需要一个让你永远闭上嘴的理由了。你想把我跟他的事传扬出去,那你就去啊,我想他会很感谢你终于帮他找到了一个除掉你的理由。”
当了一辈子的蛇女,梅里太太此时此刻却也感受到了一个女人黏腻、阴冷的缠绕。
她猛地一把推开贾西贝,后退两步。
“你拿楚乔来威胁我?”
贾西贝原地站定,妩媚回身,嫣然一笑:“没错,我就是拿他来威胁你。怎么,难道你觉得分量还不够。”
贾西贝略顿,抚了抚鬓角:“醒醒吧。已经不再是你们那个时代,菲力死了,而你已经老了。你们的时代已经退场,你们早已不是年轻一辈的对手。”
“从前楚乔可以为了讨好你而替你杀人,可是现在,他分分钟可以为了让你永远闭嘴而要了你的命。”
贾西贝说着又故意贴上前来,手还搭在梅里太太肩头:“我好意提醒你啊,从现在开始,你在这人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小心谨慎了。比如过马路,千万要多看几眼,别被莫名加速冲上来的车撞飞了;”
“从建筑物下走过,也要时刻小心着空中抛物;即便就是在这鲨鱼的办公室里……呃,烤小饼干的时候也是可能触电的;上下电梯也是可能电梯突然失控坠落的哟~”
“你!”梅里太太惊得一口气憋住,险些现场晕倒。
贾西贝也只能故作怜悯地叹了口气:“楚乔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你惹他起了杀心,那他就有无数种法子,看似与他毫无牵连地,轻而易举地,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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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 466不容有失()
那天晚上下班,梅里太太的脚步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虽然她不想在乎贾西贝的警告,可是却终究还是步步小心:下电梯一定要跟一大堆人一起走进电梯厢;要过马路,也要事先求助于警员,非要有警员搀扶之下才肯过去。
一路小心翼翼,回到家已是浪费了两个小时。
她老了,坐在沙发上半晌都喘不过气来。
整个房间悄然无声,寂寞化作了有型的魂灵向她缠绕过来。她仰头环视四周,心内一股无力的悲凉便涌起来,将她死死地捆住。
贾西贝说得没错,属于她的时代已经退场了。纵然再不甘心,她也老了偿。
当然更重要的是……菲力已经死了,死了。
这世上就剩下她一个。就算再有无限风光,再能将整个鲨鱼攥在股掌,却又用什么来击退着孤身一人的寂寞?
那么多年,曾经,她那么不甘心。于是她也想缔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给他看,她的鲨鱼纵然比不上他的菲力集团,可是她却占着法律这条线。她知道他注定这一辈子官司缠身,而给他辩护的律师无不有着个人的目的,或者是想借他扬名,或者看中他的钱财,却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为了帮他而受雇于他。所以她要占着鲨鱼,她要在关键时刻能在法律事务上帮得上他的忙。
即便他有自己的律师,可是他仍然需要多一方的律师意见。她以为她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守着他、护着他,总有一天能让他原谅她,终于接受她。
可是这一切,这么多年的用心良苦,终究……付诸东流水。
他说走就走了,临走之前只肯握着林寒枝亲自抚养的孙儿的手,却连事先一声知会都不肯给她……
就连最后一面,他都不肯让她见。
她抬起双手捂住了脸。苍老而孤寂的泪,终于沿着指缝,无声流淌。
他已经走了,她都不知道她独自一个人在这世上还要坚持什么?曾经她以为她是在等一场庭审,她非要当众揭开当年真相,满面春风地宣布当年就是她亲自筹划杀死了林寒枝的!
她要让所有人听了颤抖,说她是“女版菲力”,那她这一辈子的等待就也都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那她就可以放手一切,安安静静等待死神降临了。
可是……就连这样一个最后的期待,竟然也都被安澄和奥瑞德这两个小j人联手给毁了!
呃不,或者那两个丫头只是执行者,而真正的幕后设计者,还是林寒枝的孙子、那个被菲力当成亲孙子宠了这么多年的继承人汤燕犀!
菲力啊,那个狠心的人,自己走了却把她给孤零零一个留下来,给林寒枝的孙子当成玩具,让他把她往死里整——以此来为林寒枝复仇,是不是?
。
她喝了两杯酒,和着泪想累了,也哭累了,她于是和衣躺下来,裹进冰凉的被窝里,悲凉地闭上了眼。
门铃却在这一刻响起来。
她立即睁开眼,撇开醉意,满眼的防备。
她伸手进枕头下抓住手枪,坐起来寒声喝问:“谁?!”
门外传来和煦的嗓音:“梅里太太么?您好,我是‘必达快递’。有您的包裹,请您签收。”
梅里太太脑筋倏转,十分担心是楚乔派来的人,于是她寒声问:“谁寄来的?是什么东西?”
门口的快递员说了个地址,然后也咕哝了一声:“有点奇怪,寄件日期已经是几年前……不过却是预定投放日期的。”
梅里太太一听那个地址,以及那个日期,便是惊住。
尽管还是担心危险,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起身,将手枪背在身后,走去打开了门。
是个有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的小伙子,只是递上包裹,然后请梅里太太签字而已,真的没有发生任何的危险。
梅里太太签收完,那小伙子就笑呵呵离开了。
梅里太太将门关好,首先将包裹先扔进洗手间里去,关上门半晌,确定不是炸弹,这才重新将包裹打开。
那一瞬,看见包裹内货单上熟悉的笔体,她的眼便涌满了泪。
天杀的,她如何能想到,这包裹竟然是菲力亲自签单寄出的。
而寄出的日期,正是他离世前一日。
。
安澄起诉楚乔一案,经历了重重阻挠,终于上庭。
上庭前有多位律政界大佬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上她,向她直陈她这样做的危害:地方检察官起诉原州检察长、现联邦副检察官,这会被视为是检察官系统内的一大丑闻。
不过幸好安澄的两位顶头上司:刘易斯和楚闲都坚定站在她这一边,帮她挡过了许多来自外界的压力,让她能集中精神专注于工作。
终于楚乔一案上庭。
这一次的上庭,楚乔竟然没有聘请辩护律师,他自辩。
开庭伊始,他便向法庭表达抗议,说安澄起诉他是一场“政治迫害”。
“谁都知道我之前曾与汤明羿竞争州长一职,而本案的主控安澄与汤家世交,她父亲是汤家多年的家庭医生,而她本人曾与汤燕犀交往。所以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精心设计的政治迫害,我要求法官大人驳回此案!”
安澄便笑了,起身抗辩:“若说世交,我不能否认。可是相信被告一定听说过‘六人关系说’,也就是这世上任何两人之间,都能缩减成中间只隔着六个人的距离。透过这中间的六个人,即便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也总能找出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说我跟汤燕犀的交往……嗯,我倒要请问被告,我现在是他妻子么,我跟他订婚了还是结婚了?如果是有这样的法律关系,我当然不宜作为本案的主控。可惜我跟他现在什么法律关系都没有,那么就不违反法律规定,所以被告无权对我的法庭身份提出质疑!”
主审法官巴顿看了看安澄,点了点头,忽地朝楚乔微微一笑:“被告,你是不是也应该要求本席回避呀?呃,我想你一定事先调查过了,安检的秘书曾经是我的职员……”
楚乔面色一变,正想说话,却被巴顿法官截住:“对了其实要说世交,安检跟你本人也算——你别忘了安检跟令郎楚闲是同事,也是同学,更曾经传过绯闻。”
巴顿说得有理,楚乔竟也无言以对。
巴顿笑笑:“本席认为安检不需要回避,可以继续表述控方意见了。”
。
安澄针对多项罪名起诉楚乔,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秦琪和林寒枝的两个案子。
在秦琪一案中,安澄已经手握逍遥的关键证词。当安澄当庭将逍遥的口供宣读完毕,整个陪审团都是一片惊愕,紧接着所有目光中都含着怒意投向楚乔。
楚乔气急败坏,忙起身高喊:“反对!”
作为被告和自辩的律师,他走到陪审团坐席前,双手搭住栏杆,目光沉痛地凝视众位陪审员:“首先各位,不知你们是否知道控方这位关键证人是什么身份?没错,他是菲力集团的首脑之一,多年是菲力身边的管家,很长一段时间里充当了菲力集团执行者的角色。这样一个人,本就是老谋深算,罪大恶极的!可是各位可还记得,当时针对他的起诉,最后只判了他一个什么刑罚?”
在座陪审团都是由普通百姓组成,有的并未关注逍遥之前的案件。
楚乔点点头:“告诉大家,逍遥被指控数十桩罪名成立,其中一级重罪超过20件,这样的人判无期都是便宜了他,可是就是我们这位安检,却跟他达成了控辩交易,只以十年徒刑告终!”
陪审团中果然一片惊愕。
在普通百姓的视角看来,罪大恶极的罪犯就应该判处最严重的刑罚,控辩交易并不被他们理解和接受。甚至从某种程度上看起来,这像是检察官们在玩弄权术,从某种程度上可能会影响到程序正义。
安澄也不得不小心吸一口气。
楚乔就是楚乔,更深谙法律的游戏规则,所以他懂得如何挑起陪审团对她的不满。
如果陪审团不相信她,那就不会支持她的意见,那么她就很可能会输了这个案子。
可是这个案子,是她一路排除千难万险才带到法庭上来的;这一场起诉更是汤燕犀从十六岁以来,几乎半个人生的所有心血所换来……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外人永远无法想象。所以她绝对不可以输。
无论为了她自己和汤燕犀,还是为了还司法公正一片明净的晴空,她都绝对不能让这个案子有半点闪失!
………题外话………【楚乔就是那个“老男人”,可能是大家最没想到的吧?当时写的时候其实很小心地用了“隐笔”,就是几乎没有具体描写过外貌,只写动作。所以大家从动作里以为是个另外模样的人了吧,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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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被告对于逍遥身份的介绍。”
安澄起身走向陪审团坐席:“被告多年来连续担任地方、州、联邦的检察官职务。以检察官职务本身来说,对逍遥这样的罪犯满怀愤恨,是应当的。”
安澄说着稍顿,凤眼斜挑,目光轻悠悠瞟过楚乔去。
“可惜被告却忘了再向各位陪审员介绍逍遥的另一重身份:那就是被告亲手选定的拍档,一手帮他实施了当年秦琪母子的车祸!”
安澄转身,直面楚乔:“被告说得一点都不错,逍遥本身是罪大恶极,那么请问被告却为什么偏偏选跟这样的人合作,将自己妻儿的性命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去?偿”
“这是不是说,虽然我的证人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可是被告在衣冠楚楚之下,其实是个比我证人更为阴险冷血的人?!”
撄。
安澄的话掷地有声,将陪审团对于控方证人逍遥的厌憎,全都成功转移回了本案被告楚乔的身上来。
楚乔眸光陡然一寒,狠狠盯住安澄。
原本他以为,无论从资历还是年纪,安澄在他面前都还只是个小丫头;却没想到她能这样自如迎头还击!
“对了,就是这个眼神!”安澄一拍掌,向众位陪审员一指楚乔:“各位看清了他的眼神么?这与一向人前风度翩翩的楚检察长简直判若两人,是不是?!”
安澄走回楚乔面前,故意俏皮地眨了眨眼:“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呈现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面目。楚检察长,怎么,演不下去了?”
“我反对!庭上,我反对对方律师对我人格做出这样无端的猜测和指责!”楚乔既然已经来不及收回目光,便索性目光里更显阴冷。
安澄昂然一笑:“怎么会是‘无端’指责?法官大人刚刚也听见了我证人证言中说得明白,他们两个就是合作伙伴,以及当年那场车祸的来龙去脉。”
安澄回眸朝楚乔轻蔑一笑:“当然,如果对方律师还不肯认,那我方提请再请一位证人出庭作证!”
。
十分钟后,楚闲在证人席上端坐,坦然迎上众人的目光。
楚乔狠狠盯住儿子,最初刚上庭还能维持的一点风度,此时已经消失殆尽。
楚闲则打量过在场所有人后,最后将目光平静地对上父亲的眼睛。
楚乔咬了咬牙:“庭上,我方请求排除控方这名证人。他是我儿子,应当回避。”
楚闲点点头:“我是被告的儿子,可是我也是一名检察官,所以我愿意在庭上发誓,接下来所有的证言都是真实客观,否则宁愿承担伪证罪。”
“他对我有偏见!”楚乔扬起手臂表示抗议:“他因为他妈妈的事而恨我,我们父子多年不睦,他的证言根本就做不到客观!”
安澄含笑起身,出示数张照片:“怎么会呢?被告言过其实了吧。法官大人请看,这里是被告从前竞选州长的时候,楚闲为他站脚助阵,父子俩多次四目相投、含笑拥抱的场景。怎么,难道这都是假的么?”
安澄歪头瞟着楚乔微笑:“难道说楚检察长从前在竞选中的言行都是假惺惺的,做出来给选民看的?难怪最后会输了。”
“我反对!”楚乔面上涌满尴尬。
“请问楚检察长反对什么?”安澄不慌不忙地笑:“反对我刚刚的话,反对我说你竞选中的言行都是做戏,是不是?”
楚乔闷哼一声点头。
安澄眨眼而笑:“那好,我收回刚刚那句话。那么出检察长也应该同意,你与楚闲的夫妻情深都是真是无伪,所以楚闲接下来的证言不存在为了他母亲而痛恨你的可能。”
楚乔狠狠咬牙,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巴顿法官最后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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