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苦涩地笑笑:“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个结果却是我想要的。现在没有了整个鲨鱼团队支持的汤燕犀,已经成了孤家寡人。正式起诉他的机会已经出现了。他单枪匹马,纵然全身都是铁,又能捻几根钉?”
楚闲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安,我真的没想到。”
安澄吸一口气,伸手抚了抚肚子:“昨晚上小家伙动个不停,我紧张了。这是我第一次有孩子,我完全没有经验可言,所以先前说过的许多话都变成了打脸……”
楚闲忙问:“可有事?”
安澄含笑摇头:“没事。可是……我也还是有点担心了。我怕接下来正式起诉汤燕犀的话,我本人无法办到。”
安澄将手边一叠厚厚的资料推到楚闲面前:“这些是我手上所有的资料。楚闲,我希望由你来主控。”
。
楚闲彻底怔住,震惊的程度甚至高过他父亲竞选上的波折。
“安?……你确定?”
安澄含笑点头:“本来我进行的调查工作,也是由你来监督和指导,所以我身子不支的话,你自然是第一人选。”
楚闲缓一口气:“可是安……你怎么能这么相信我?”
安澄静静凝视楚闲:“所以我也希望由你亲自来向我证明,我没有信错人。”
楚闲登时气血上涌,脸已是红了。
“可是安……你明知道我跟他之间,这么多年的过结。”
“我知道。”安澄点头微笑:“也许从当年,我第一眼看见你开着的是一辆银灰色的车子时,我就已经隐约有所直觉。彼时所有人都是被你车子的豪华品牌所吸引,可是我其实只震惊于那个颜色。”
安澄静静看住楚闲。
“灰,一向是汤燕犀的颜色。鲜明到几乎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那是独属于他的,所以你选校服的时候没有选灰色,而是选了蓝色。可是你买车,那么贵重的车子,你竟然心照不宣选了银灰。”
楚闲悚然一惊!
安澄收回目光,摇头笑了笑:“我知道,你也曾经想过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吧。灰是黑与白的中间色,他能赢过你,便是每次都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所以你不甘心,你也想以灰制灰。”
安澄顿了下,重新抬眸凝注楚闲:“所以其实这么多年,我心里对你都有防备。”
。
办公室陷入一片寂静,楚闲的呼吸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那目光狠狠朝安澄袭来,热得像火,像是随时都能将安焚尽。
安澄只是沉静垂首,全都默默承受着。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无法感动你。”隔了良久,楚闲终于幽幽说。
安澄点头:“即便我经你介绍进了检察官办公室,咱们两个一起办案,我也对你还存有疑虑。”
楚闲一声深深叹息:“怪不得……”
安澄抬眼静静对上楚闲的眼睛:“楚闲,你告诉我,我可否从现在起放下对你的戒备,可不可以从现在起,对你深信不疑?”
。
与此同时,竞选计票事件的听证会也正在举行。
法庭上,楚乔和霍宗华双方也正就竞选计票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各自举证。
汤明羿当仁不让代理霍宗华,而楚乔的律师自然还是可可先生。
汤明羿作为原告的代理律师,向法庭出示了多张图片,包括网友发在社交网站上的照片,以及监控截图:“经辨认,这些都是菲力集团的员工。”
可可先生听了就笑了:“汤大律师可真会开玩笑。既然认出是菲力集团的员工,汤大律师为什么不控告菲力集团,却反要来控告我的当事人?”
“更何况,汤大律师难道不知道么,令公子汤小律师正是菲力的遗嘱执行人,也就是等于菲力集团的继承人啊!汤大律师要告,可以直接控告令公子,让我们也来观赏一下汤家父子同堂、大义灭亲的精彩戏码!”
汤明羿不慌不忙,拿出几分口供:“这几分是照片中的嫌疑人的口供。他们都承认,利用了故障,将更多选票替换成支持楚乔的。”
可可先生面色一变,当即反驳:“那也有可能是汤燕犀故意栽赃陷害我当事人!相信法官大人不会忘记,就在几天前,汤燕犀刚刚打输了一场控告我当事人的官司。汤燕犀完全可能记恨在心,故意报复!”
汤明羿也忍不住冷笑:“对方律师的逻辑难道是,小犬报复楚乔的目的,是想让他赢得竞选,当上州长么?如果这样的逻辑也能成立的话,我相信在场所有人都希望被我儿子狠狠报复一回,不是么?”
汤明羿特地走到可可先生身边:“你呢?你希望小犬怎么来报复你呢,嗯?”
可可先生颊边肌肉颤动,咬牙冷笑:“既然汤大律师确定了那些人的身份都是菲力集团的人,那么至少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既然汤燕犀就是菲力集团的继承人,那么他对手下的这一行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
消息传到地检办公室,安澄扶了扶额,默默地在汤燕犀的罪证上又加上了一条。
看这份档案,各种罪名和证据都已满满当当,很有些老话说的“罄竹难书”的意味了。
安澄面对这些,也只能咬着牙冷笑。此时的汤燕犀,就算比不上菲力的那么“罪大恶极”,可也都够“作恶累累”了。
是时候由法律来做一个裁决了。
。
卓星华家,汤燕犀和卓星华一起举着酒杯,关注着听证会的情形。
卓星华叹了口气:“瞧,听证会说来说去,真正的众矢之的最终倒都成了你。你又何苦?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事儿究竟是不是你干的?”
叫卓星华来气的是,汤燕犀自从离开鲨鱼,便连他也不见了。汤燕犀的说法是,他卓星华还在鲨鱼任职呢,不想影响了他。
今儿汤燕犀终于肯来他家,还是因为卓星华要亲自将汤燕犀在鲨鱼的私人物品归还给他。
卓星华是又心疼,又难过,忍不住说既然汤燕犀不在鲨鱼了,那他自己又何必继续留在鲨鱼?
汤燕犀却轻飘飘一笑:“不然你想跟我去菲力集团?免了吧。只有我一个就够了,我不要你们任何人与他们沾上边。”
汤燕犀晃了晃酒杯:“我成众矢之的,那岂不是说我抢了主角的戏份,成了这场听证会的真正主角?那不正符合我的性子嘛,我喜欢。”
卓星华恼得咬牙:“到底是不是派人干的?”
439。440心有灵犀()
汤燕犀凝视着卓星华,没急着回答,先眨了眨眼,缓缓给自己卷了一根烟。
卓星华见了一怔,急忙按住:“燕犀!”
汤燕犀深吸口气:“没事。已经忍了一年多,怕影响要孩子。现在可以稍微尝一点。你放心,娱乐性的。”
卓星华便也松了手撄。
他知道,汤燕犀一向都是到了最紧张的时候,才会向这些叶子寻一点寄托。
卓星华亲自拿火机帮汤燕犀将卷烟点燃,汤燕犀深深吸一口,沉醉地闭上眼睛。
“现在的逻辑是这样:不管人是不是我派的,我作为菲力的继承人,总归难辞其咎。那既然如此,我何必不索性派人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卓星华闻言脸色就是一变:“你还真的去影响选举了?安澄要是知道了,准饶不了你!偿”
汤燕犀笑起来,也不说话,只是凝着卓星华笑。
卓星华随即心中咯噔一动:“等会儿等会儿,我又差点被你给唬过去,我得重新捋捋:你承认你是派了人了,可是不等于你就真的影响了大选……”
汤燕犀笑意更深,眸光微微闪动。
卓星华暗自叹了口气。他认识的汤燕犀永远都是这样的,即便被人误解和指责,也从不为自己辩解。汤燕犀的逻辑是:信他的人,不用解释也会信;而不愿相信他的,即便解释了也只是画蛇添足,或干脆成了越描越黑。
他其实更期待有人不用他解释,就能与他心有灵犀。
犀,也是,他的名字里好歹担了个“犀”啊。
卓星华便一拍手:“我想我懂了:你早知道楚乔那边必定会动手,而且动手的人怕也就是你菲力集团手下的人,所以你索性将计就计,同样用菲力集团手下的人在事后再故意捅一个篓子出来,将他们本来天衣无缝的行事全给捅漏了——我甚至怀疑,你不是故意往车里放了楚乔的选票,你是设法将楚乔方面做了手脚的选票给替换出来!”
卓星华说着,也不知怎地,眼角有些湿了:“而为了这真正的公平,你不惜担上这样的罪名。”
汤燕犀垂首无声一笑:“至少让计票结果获得了重新统计的机会,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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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特别法庭终于裁定,所有选票重新统计结果。而且这一次要求摒除计算机,全都改为人工操作。
楚乔气急败坏,回到办公室就将整个办公室里几乎能砸的都砸了。
雷利赶紧进来提醒,说外面还有媒体。
楚乔苦涩地笑:“不砸还留着它们做什么?已经再用不上了,用不上了……”
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获胜是怎么来的。他这么多年小心翼翼与逍遥交往,就是为了将这一方黑暗势力控制在自己手上。在他需要政绩去博上位的时候,菲力集团的小喽啰会适时跳出来犯案,被他捉住,定罪;在与政敌竞争到关键的时刻,菲力集团会有数桩旧案悬案被他神奇地破获……而在这样的投票日,更需要菲力集团这样的势力去各个社区影响选民,甚至在投票点制造些机会。
他一再嘱咐逍遥要小心,而这么多年也从未出过事,可是这一次又究竟怎么被那么多网友给抓住了把柄,曝出了那么多张照片!
雷利听不懂楚乔在说什么,他忍不住眯眼盯住楚乔:“joe,是不是有什么是我都不知道的?”
楚乔恼了,霍地转头盯着雷利冷笑:“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你以为就凭你,你可以知道什么?!你真的以为我获胜,都是你的功劳,啊?”
赶走了雷利,楚乔气急败坏又打给逍遥。
逍遥这些日子都没有与他联系,他知道是因为逍遥被媒体给盯死的缘故,可是事到如今,楚乔如何不怀疑是逍遥没有把事情安排明白?!
逍遥接到电话也是一愣:“你以为是我安排的人?开什么玩笑,我们的手脚是动在投票过程中,不是在投票完毕、运送投票的路上!我们都动完了的手脚,我自己何必还要给自己找麻烦?”
两人都痛定思痛,忍不住不约而同狠狠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汤燕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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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票进行人工统计,需要的时间至少是48小时。在这样叫人几乎发疯的等待里,安澄接到了莎莉的电话。
两个准妈妈见面,安澄看莎莉还是一脸的浓妆,也只能摇头叹息了。
安澄又从包里拿出一套化妆品:“喏,这指甲油是水溶的,化学成分压缩到最低,准妈妈和宝宝都可以用的;这口红是网上一位达人手工制作的,全天然原料,食品级的。”
莎莉却放松不下来,紧盯着安澄。
安澄倒笑了:“干嘛这么紧张?想说汤燕犀失去鲨鱼的事儿?你又不是合伙人,你帮不上忙的,他也不会怪你;再说这本来就是我想要的,我更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
莎莉“嗤”了一声:“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绝对相信yancy,他能把鲨鱼从一间小律所带到今天的高度,他就随时有能力一巴掌再把它拍回地狱。”
莎莉盯住安澄的安静:“我是想明白了你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
安澄笑了,却也只是淡淡垂首喝温水:“我对你说过的话可多了,几个货柜都装不下。你到底说哪句啊?”
“你说……你让我给兰斯留种,因为兰斯在亚洲,也许就回不来了。”
安澄扬扬眉:“虽然兰斯后来还是安全回来了,可是我当时也没说错吧?怎么,你现在后悔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莎莉叹了口气:“我现在才想明白,其实你当时也是说你自己呢……我还纳闷儿你怎么就好端端忽然想要孩子了呢?其实何尝不是你知道yancy那一次去亚洲有危险,你又何尝不是也给他留种?!”
安澄不小心有些呛住,赶紧垂首轻咳,然后淡然说:“你说什么呢。”
莎莉翻翻白眼儿,又忍不住心疼:“你们两个啊,都最会打哑谜了。不过幸好我在你们两个身边呆的日子都不短,所以就算当时想不到,事后也还有机会想明白……你跟他这么时好时坏的,可是你这次却还是留下了孩子,就证明你知道他的处境危险了。”
莎莉的眼睛有些空洞:“亚洲之行好歹安全回来了,咱们先翻过去不说。那眼前呢,如果计票结果出来,推翻了楚乔之前的胜果,你说他会不会发疯,会不会不顾一切地疯狂报复yancy?”
莎莉越说越后怕,眼睛直直盯住安澄:“……那他能放过你,能放过你肚子里的孩子么?”
安澄垂首,恬淡微笑。
不愧是门牙,虽然迟了些,不过终于都想明白了。
可是门牙现在自己也是个准妈妈,安澄不想叫她跟着担心,便淡淡说:“你别胡思乱想,没那么严重。再说,我什么时候是伸着脖子等人欺负的呢?”
莎莉知道她自己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苍白着脸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你还怀疑当年失去律所,是我出卖了你么?你还要怀疑,yancy为什么要一个一个抢走你的大客户,让咱们律师无法继续生存下去了么?”
安澄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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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9点,距离当晚12点的计票结果公布,还剩下15个小时。
安澄终于将手上的最后一个案子的报告写完,发送给了刘易斯。
最后三起涉及菲力集团的案子,她上庭输给了汤燕犀一件;另外两件,嫌犯签订了认罪协议,结案。
她起身去楚闲办公室,商讨手头仅剩下的对汤燕犀的调查案。
安澄坐下,先指了指时钟:“今天如果你没有心情讨论案子的话,我可以改到明天。”
楚闲便笑了:“说什么呢?竞选是我爸的事业,我的工作在这里。”
安澄这才微笑,指了指卷宗:“可以再加上一个证人的名字。”
楚闲一怔:“谁?”
安澄深吸口气,高高扬起下颌。
“安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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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闲惊了:“安安,你?你要为指控汤燕犀而作证?”
安澄点头:“当年在鲨鱼,我跟他一起合作过琳达案。他在琳达一案中的违规操作,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现在琳达作为保护证人已经不方便再出面,所以我要出庭亲自指证他。”
………题外话………谢谢:a_llcjv190的红包、403895164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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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闲的震惊无以复加。
安澄却是恬淡微笑:“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请你来做主控的缘故。”
楚闲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安澄的手:“安安,我定不负你所托。”
安澄点头微笑:“做出这个决定很不容易,我也曾犹豫和迟疑过。可是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当年选择学习法律的初衷:追求公平和公义,是比我们个人的性命更珍贵的东西。”
楚闲呼吸都梗住,手指收紧,将安澄的手紧紧包在掌心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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