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安澄心情平静迎上他的眼睛。
“譬如你一走进来,就能认出我。毕竟我们第一次见,而且我禁止中间人将我的相貌描述给你听。”
安澄点头笑笑:“我明白。你也想考考我。如果我认不出你,你也不愿意为我工作。其实一点都不难,因为约定地点是我选的。这间店的店面不大,里面一共容不下几个客人;而且以这家店销售的货品来说,大多数都是买了就走,很少堂食的,所以只要看见你站在店面里,我就能大致圈定是你了。”
安澄眨眨眼:“或者说,由我来选定见面地点,就是我在故意缩小选择面,也算一种小小作弊了。”
克兰唇角笑意扩大:“即便是作弊,不过能这样聪明地作弊,我也还是十分欣赏。”
安澄淡淡点头:“还有么?”
克兰眼底涌起笑意:“还有。”克兰环视整个店面:“我还意外你选了这样一个店来跟我见面。虽然有你刚刚所说的,要缩小范围,可是附近同样面积的店面并不少,你选定这里一定还另外有你的意图。”
安澄笑起来,点了点头:“那就把这个问题留给你,当做面试的考题吧。”
克兰长眉微挑:“哦?这就开始工作了?”
安澄眨眨眼:“我请调查员的事,是我个人付钱,所以我不希望被人知道。也请你守口如瓶。”
克兰眸光再度闪过光芒:“你付钱,那你就是老板。当然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安澄伸手过去跟克兰握手:“成交。”
克兰接住安澄的手,含笑眨眼:“成交。”
安澄点点头,垂眸看腕表:“那就开始工作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克兰望住安澄背影:“……我说了对你的意外,那你呢,不说说为什么对我也意外?”
安澄耸耸肩:“我会自己找答案的。等我想到了,会跟你求证。”
克兰目送安澄的背影走远,阳光明媚落在她一身黑上,叫克兰不由得挂上微笑。
。
克兰是安澄托简帮忙介绍的调查员。
随着工作的进展,安澄越发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调查员。私人的。
虽然检察官办公室可以调动警力进行侦查,检察官办公室也有固定聘用的公用调查员,但是安澄还是希望能拥有一个只听命于自己的。
她第一人选想到过大康,可是她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念头。
此时回想曾经,她越发相信大康其实是汤燕犀的调查员。
她也曾经想过请大康帮她介绍一位调查员。可是基于与上相同的理由,她连这个念头也作罢了。
最后还是请简做了介绍。
。
在法院碰头。简小心地问:“见面了?觉得怎么样?”
安澄笑起来:“嗯哼,当过兵的。你老公的前战友?既然当调查员,我猜他以前是侦察兵?”
简赶紧竖大拇指:“是你说一定要立场中立的,让我脱离开司法系统去找。那我也只能给你找个大兵了。”
安澄点点头:“干的不错。我给他面试题目,只要他答对了,他就是我的调查员了。”
安澄自己先兴冲冲走进法庭去了,简跟在后头不由得望住安澄的背影想:为什么老板非要找一个私人的调查员呢?她要查什么,却又不希望别人知道的?
。
安澄走进法庭刚坐下,汤燕犀就也到了。
两人隔着过道,四目相撞。
安澄脸上微微有点热,可是更多的——却是身子又是莫名一热。
仿佛还是有点饿。
见他就饿。
汤燕犀更是径直走过来,俯身用手肘撑住桌面,近距离凝视她。
“眼睛为什么肿了?难道昨晚辗转难眠?”
安澄眨眨眼:“补得好。你嫉妒?”
汤燕犀好悬呛着。
用拳堵着嘴,他只能盯着她笑。
安澄扬扬下颌:“反观汤律师却有点眼圈乌黑。这是虚损的症状啊。没想到汤律师原来这么中看不中用。”
汤燕犀再度呛着。
安澄满意地莞尔:“汤律师原来也有在我面前哑口无言的时候。看来今天的庭审将对汤律师不利啊。”
汤燕犀深深吸一口气:“还记得我早前就教过你了么?——那个坏习惯,你在庭上与我斗得越激烈,你看见我就会越想要我……”
他故意凑近她耳畔,沙哑着说:“身子热起来了是么?我的小结巴……”
。
贝塔法官走进法庭,众人都起身。
安澄赶紧站好,拉了拉衣摆。
目光还是不由自主滑过他。等瞧见他眼角余光迎上来,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安澄先请上来一位专家证人:犯罪心理学莫博士。
“莫博士,请你帮我们分析,死者被切割可以表现出罪犯什么样的心理特征?”
莫博士点点头:“首先我们可以看到,四位死者在外貌、脸型、发色发型、甚至五官的比例上都有惊人的相似。由此我们可以确定,死者是经过罪犯的挑选,她们都符合罪犯对女性的审美的。”
照片清清楚楚的,所以庭上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而对女性有这样固定类型的审美,通常可以认定为是性的审美。也即是说罪犯选中这个类型的受害者,是出于对她们有性的方面的渴望。”
“那么罪犯对死者的切割,原动力同样都来自性的目的。而正常的性,是没有理由要对女方进行这样严重的伤害;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既然发生这样严重的情形,表达的是罪犯在性方面的无法正常纾解……”
安澄点点头:“也就是俗称的‘功能障碍’,或者‘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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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 395对全体男人的恨意()
汤燕犀脑袋上这一刻堆起多少黑线,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大庭广众,她竟然那么溜地跟一位男博士讨论男人“功能”的问题。
就算是工作,咳咳,他也不能无动于衷啊。
怪不得她之前捉着他说什么眼圈乌黑、虚损的,这是拿那理论也往他身上套呢。可是这么着,难道她也想看出他有什么“障碍”,还是“无能”的?
那他真不能忍!
偿。
莫博士哪里知道辩护律师那边早已打翻了各种酸味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安澄的问题:“是。因为功能的障碍,所以罪犯需要用切割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痛快’。”
安澄叹口气,从桌上取出一柄道具刀。
“凶器虽然还没有找到,但是从死者的伤口可以判断出刀刃的尺寸。根据尺寸我们找到一柄几乎完全相同的刀。莫博士,从犯罪心理的角度,从这柄刀上您能看出什么?”
莫博士轻咳了声:“从性的心理方面来解析,刀其实罪犯的男性的器官的象征。他将刀刃伸刺到受害者身子里,就像男子在性的行为时最后那一击……”
在座许多女性都红了脸。可是越是因为这种害羞,就越意识到罪犯行为的不可饶恕。
安澄叹了口气,请莫博士离席之后,又拿出几份证据。
“各位陪审员,我手里是被告范特伊的心理门诊就诊和购买药物的记录。巧得很,被告求的医、问的药,都是治疗男性那方面的隐疾的。”
安澄说完了,朝汤燕犀扬眉挑衅地一笑,然后走回座位坐好。
。
汤燕犀极罕见地吐一口气,才起身迎战。
真该死了,他为什么听见她在法庭上讨论这些,就竟然已经亢奋起来了?
是他说给她培养坏习惯的,可是他自己分明更是先“身受其害”了。
方才他忍不住想象……只有她和他,她这样***大胆地跟他讨论这样的话题。
甩甩头,他再度叫范特伊出庭作证。
“范特伊,我很惊讶检控官竟然找到了你的就医和购药的记录。按说你去看医生,医生和药店就已经与你形成了保密协议,他们是不可以透露你的这些记录的。”
安澄咬牙,起身叫“反对”:“对方律师,我知道你是意有所指。不过对不住了,你管我怎么得到那些记录的呢?总之你只要针对记录本身所代表的事实进行抗辩就是了。”
贝塔法官也点点头:“安检说的没错。辩护律师,如果你对提供该证据的医生和药店不满的话,你可以等本案结束之后,另外起诉他们两家。本庭只讨论记录体现的信息,对你刚刚的指责不做理睬。”
汤燕犀也只能清冷挑眉,目光却藏不住炙热,倏然朝安澄又刺了一刀过去。
安澄唇角噙一抹讥诮,目光泠泠地接住,并未闪躲。
汤燕犀的心就又一阵激跳。
他赶紧咳嗽了声,这才收住心神。
再深吸口气,他才继续提问:“安检真的是找到了重磅炸弹……虽然我本人不愿意在庭上讨论这么私密的事,可是为了回应安检,我不得不问你:范特伊,你那方面真的有点不理想么?”
。
范特伊盯了安澄一眼。
安澄也瞪回去。
范特伊别开目光,良久缓缓说:“没错。”
汤燕犀一挑眉:“哦?那么安检的指控看来有鼻子有眼了。”
“可是事实跟她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范特伊却忽地低吼,目光再度冷冷划过安澄的脸:“我是那方面不理想,可却不是有渴望而身子功能障碍;我的情况恰恰相反,我身子没问题,是我心理出了问题。”
“因为我的职业是外科医生,常年用手术刀与人的身子为伍。时间长了,我渐渐对人的身子没有了感觉,即便是对着漂亮的女人,也提不起兴趣来。”
“事实上我的身子一直都很健康,也就是说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跟女人在一起;可是问题是就算我的身子正常反应,可是我的心里却不想要。”
范特伊真是清冷的性子,在庭上当众说这样的问题,却依旧脸上一点都不红,依旧是满眼的平静,甚至是漠然。
汤燕犀便笑了,请求重新调出安澄提交的诊疗和药物记录来,透过专业证人的佐证,果然证明只是纾解心理冷淡的,而并不是针对器官本身的……
汤燕犀朝安澄摊摊手:“对不起了安检,我的当事人其实对女人缺乏兴趣,所以他不可能出于性的渴望去尾随和杀害那四位被害人。”
安澄拍案而起:“那你当事人的证言就前后矛盾!他分明说过,四位受害人去他诊所的时候,是去做亲密接触的。所以他都把时间定在下班后,并且遣走护士……他这么处心积虑,还敢说心里不想要?”
汤燕犀轻叹一声:“安检终究是女人,无法理解男人……我的意思是,他心里不想要,可是他的身子一样还是能要。其实这两方面,有时候是可以割裂开的。”
范特伊自己也黯然垂首:“是。那四个女孩儿都是年轻外向,她们又是主动来找我,我以为跟那样的她们在一起,我会想要。所以尽管我内心还是冷淡的,可是我还是与她们发生了关系。”
范特伊的目光冷冷地朝安澄缠绕上来:“检控官你该明白,如果我想要,她们自然会主动来找我,我可以毫不费力就拥有她们。我又何必要杀死她们来寻得满足?”
。
安澄被卡在这个逻辑上,懊恼地又结束了一天的庭审。
不过克兰却给了她一个惊喜,当晚就打电话给她,约出来见面,说是找到了答案。
两人又在“蒸不过你”见面。
安澄带一点疑问上下打量他:“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不想再多要一点时间么?你懂的,这是我对你的面试,如果你错了,我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克兰也不着急,凝视着她微笑:“你心情不好?”
安澄皱眉:“有那么明显么?”
克兰耸耸肩:“不仅明显,而且明显到我都看出来你是对所有男性都不满。”
“啊?”安澄真的有点惊了。
克兰笑了下,指窗外,“刚你来的时候,在街对面看见一对夫妻在吵架,结果你护住妻子,把那丈夫骂了个狗血喷头。”
“狗血喷头?有那么夸张么?你又听不见。”安澄有点不好意思。
克兰点头:“虽然听不见,可是看得见那丈夫的模样。简直像狗一样要夹起尾巴了,还不是狗血喷头?”
安澄笑起来:“好吧,算你对。”
克兰:“还有,刚刚店里的小弟问你吃什么,推荐包子给你,你却神色冷冷地给回绝了。”
安澄张了张嘴。
“还有呢,”克兰叹口气:“你就连看我的眼神都是凌厉的,叫我总怀疑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了你。所以你瞧,还说不是对全体男性不满么?”
安澄也只好摇摇头笑起来:“算你有理。”
克兰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既然被我猜对了,不如跟我讲讲。以后我是你的调查员,咱们两个之间得学会互不隐瞒,肝胆相照。”
安澄犹豫了下,不过还是觉得克兰说得有理。
“那你先回答我面试的问题。如果说对了,我就对你直言不讳。”
克兰长眉轻扬,随着笑意的绽开,他长长落在肩头的金色长发也跟着轻轻抖动。
“查一个店当然要从店名查起,所以直接google就能发现这间店其实是一间连锁店。这间店第一间是开在中国城,名字就是那个时候才注册的。我就到那间店去转了转,不经意聊起一位美丽的东方女子。说来就巧了,那家店旁边的好几间店的老板都认得,异口同声说是‘安律师’吧?”
安澄的脸腾地红起来。天,还真被他给找对方向了。
克兰不慌不忙答:“找到了第一间店,然后再关注它其后连锁店的发展,我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好像在你每个工作地点的附近,都会开这样一间店。不仅地点巧合,就连时间也恰好都是你搬到新地址之后的不久。就好像这间店的经营者是跟着你的步伐在一同行进的。”
安澄张大了嘴巴。
仿佛想要争辩,她急忙说:“可是有几间店根本买不到我爱吃的口味。就连这间也一样,同事帮我买过几次包子了,都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味道。所以这只是巧合,绝不可能是它追着我的脚步的!”
395 396它是想我了()
克兰瞟着安澄微笑:“是从来都没买到过么?”
安澄怔了下:“偶尔买到过。”
“那就是了,”克兰笑呵呵:“那就更证明是有人有意为之。”
安澄皱起眉来,摆了摆手:“不说包子了,只说地点。你还没回答我,我为什么要跟你约在这家店见面。”
克兰琥珀黄的眸子凝视安澄:“你在自相矛盾。你用这个问题来面试我,其实本来是你自己也发现了包子店的规律,你自己心下也有疑问,可是你不愿意自己去追寻答案,所以你想要我替你找到答案。偿”
“可是我找到答案了,你却又不想听了。”
安澄像示警的母豹子一样朝克兰呲呲牙:“身为员工,永远别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老板。尤其忌讳在老板面前这么直接说出来。撄”
克兰便笑了:“你说得对,那我不说了。还是只说你选这家店见面的原因:因为是连锁店,装修相似,你觉得熟悉。熟悉会给人带来安全感,你放心在这样的环境里考查我这个陌生人。”
安澄勾起唇角。
他没说错,“蒸不过你”就是能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她主动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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