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法官说完眨眨眼,随即立即一敲法槌:“本席宣布,陪审团立即解散,本次庭审到此结案。”
坐在旁听席上的楚闲愣住,忍不住捅了安澄一下:“安安,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起身纷纷离去,安澄默默转回身来:“对不起老板,我别无选择。当然我知道我没能达成工作目标,所以如果你给我这项工作打差评,我也全都认真接受。”
“安安……”
安澄先起身:“走吧,忙完了这个,我手里还有五个案子呢。如果要批评我,也先回办公室再说。”
。
走过走廊,看见汤燕犀和薇薇安站在窗边。
正有温暖的阳光筛进来,笼罩在他们两个身上。
汤燕犀那样一个清傲绝伦的人,此时竟然再度躬着身子与薇薇安说话。
安澄没听清薇薇安说什么,只听见了汤燕犀说:“一块钱已经很多了,谁说不够律师费?律师费不是固定的,都是随便看心情。我就乐意收你一块钱,谁管得着?”
安澄都不由得挑眉。
一个每小时收费已经逼近一千美金的“高贵”律师,整个案子才收了那孩子一块钱?
不过随即又听见他傲然地说:“谢什么呀,说不定我还有别的企图呢。你已经没事了,那你就还是你爸爸财产的第一顺位人;等你爷爷死了,你也可以代位继承你爷爷的另一份财产。所以你会变成有钱人的。等你成年以后,有权支配那笔钱了,你到时候再找我当律师,多付点律师费好了。我这呢叫放长线钓大鱼,你不用谢我,是我在算计你,你懂了么?”
安澄早已走出去很远,却还是忍不住垂下头去,勾起一抹微笑。
可是眼睛里,却莫名地湿了。
今天这场官司还是实际上输给他了吧?不过她却笑了。
。
一路上安澄和楚闲谁都没说话,回到检察官办公室,楚闲嘱咐安澄:“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安澄点头:“自然。”
简小心迎上来,打量安澄的神情,问:“赢了?”
安澄将包扔进座位,耸耸肩:“输了。”
简咬着嘴唇没敢出声,可是心里总是忍不住嘀咕:怎么输了还这么高兴的样子?
。
十分钟后安澄一脸沉肃进了楚闲的办公室。
楚闲并未大发雷霆,只是搅她坐,隔着桌子打量她半晌。
“安安,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我想有几个问题也许是我错过的。”
安澄迎上楚闲的眼:“老板想知道什么?我回去写报告的时候,都写上。”
楚闲微微皱眉:“安安……我不是要在工作上批评你。或者,其实是我在反思,在自我检讨。”
安澄便也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其实你也是在做你的工作,是我没把我的工作做好,没能达到你的要求。”
楚闲皱皱眉:“安安,你为什么在我之前就没调用薇薇安的日记,没有想到让海莉加入证人名单?这些都算是常规思维就能想到的,我不信你就没想到。可是你竟然没用,我不信是你疏漏了。”
楚闲皱了皱眉:“难道是你事先就担心这些反倒可能被汤燕犀所反击,所以你才根本就没打算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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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 377想的只是你()
安澄没急着回答,垂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虽然我开始有点担心,不过后来看你找来了海莉,我还特地去跟海莉面谈过,我觉得她应该还是适合做我们的证人的。”
安澄的话说得很委婉,而且尽量留下了情面。可是楚闲的脸还是倏然被抽去了血色撄。
安澄摇摇头:“不管怎样,今天都是我一个人的工作,是我没做好,我回头会写报告总结错误。你只是我老板而已,你不应该负任何责任。”
安澄笑笑,起身告辞,“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先回去写报告了。”
楚闲急忙起身,隔着办公桌一把拖住了安澄的手臂:“安安!”
“嗯?怎么了?”安澄平静地转过来,安静地看着他:“还有事?”
楚闲甩了甩头:“你……我总觉得你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安澄歪歪头,却还是报以静静的微笑:“为什么不应该呢?我长大了,性子学会了收敛;更何况法律就是法律,工作就是工作,你没做错什么啊,是我没做好我的工作而已。”
安澄将手臂抽回去,笑笑,然后转身就径直走出去了。
偿。
楚闲在办公室里坐了良久,脑海里一直旋转的都是安澄临走时那个平静的微笑。
莫名心烦,他甩手将手边的一摞文件给摔了出去。
无辜的纸张散落一地,像是苍白飘飞的蝶。
。
安澄回到办公室,平静地打开电脑打报告。
一切都客观描述,每一项失误都独自承担了责任。
写完打印,请简帮忙装订,送到楚闲的秘书室去。
这件事就算尘封,她已经走向下一件工作了。
下一件工作,除了手里的另外五个案子之外,就是简的这件事了。
可是简的事都一直是汤燕犀那边在忙,他也不让她参与,所以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又需要什么帮忙,她全都没办法窥知。
就算也想使些小动作,比方说拜托鲨鱼里的老熟人去帮着探听探听,可是既然汤燕犀是将这份工作交给了贾西贝,她就不愿意再跟贾西贝打交道了。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叹口气,认命地掏出手机来,拨出去。
“汤律师,明晚方便一起吃个饭么?正好这个案子完了,有两天的放松,我想就简的事跟你通通气。”
汤燕犀在电话里淡淡地笑开,“求之不得。”
安澄紧闭双眼,揉了揉额角:“你别想多了。”
他那边静了一下,然后缓缓说:“我不想多,我只,想你。”
。
毫不意外,安澄那边还是心慌意乱地赶紧挂断了。
汤燕犀却别着急挂断,只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静静微笑。
他周遭静极了。
不是没有人,其实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只是因为这里的特殊环境,所以每个走过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带着期盼和紧张。
产科医院,走廊里。
远处传来脚步声,汤燕犀都没用抬头,便知道那脚步是朝他而来。他默默无声收起手机,然后缓缓抬头。
不早不晚,恰恰是那人走到他身边的刹那。
是一个穿白服的人,将一管鲜血递给他,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汤燕犀扬眉一笑,将鲜血放进专用的转运冰包,起身拍了拍那人肩膀:“干得好。”
。
这些天来霍淡如被媒体烦到恨不能要在诊所门前拴条狗。
汤燕犀跟汤家闹翻的新闻,让媒体们不太敢直接去找汤燕犀求证,就都来烦霍淡如。霍淡如先前倒耐着脾气都接受了采访,表达了她个人的看法。
她当然是站在儿子这边,替儿子化解:“都是一家人,吵吵架又怎么了?各位谁家不吵架的?再说当年的事对他造成的伤害是确实存在的,他终于肯发泄出来,我反倒觉得是好事儿。作为当年也曾伤害到他的人,我倒希望我儿子也能当面跟我大吵一顿,把委屈都宣泄出来呢。”
霍淡如也忍不住向汤明羿隔空喊话:“同是父母,我也希望汤大律师也能跟我想得一样。别光顾着他的竞选大业,他能不能当州长是两说,可是他却首先是一个父亲。华人可有句老话儿: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收到霍淡如这样的话,雷利等人都高兴坏了。在他们看来,因为儿子的缘故,霍淡如终于向汤明羿开火了!
在雷利等人的策划,以及媒体的充分解读之下,霍淡如的话被媒体大肆宣扬,成为直指汤明羿的一枝尖矛。
民心调查随之出炉,汤明羿的支持率应声下挫。
那晚下班回家,楚乔抱住霍淡如给了她一个炽烈的吻,并且亲手给霍淡如戴上了一条钻石项链作为礼物。
霍淡如戴着项链进房间换衣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容一点点敛去。
今时今日,她霍淡如也终于有能力狠狠伤到汤明羿了吧?
再不是从前那个没有门第,没有靠山,黯然出局之后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的可怜失魂女人。
钻石的光照亮她的眼,可是她却没一点笑意。
她摇了摇头,垂首去将项链摘下来。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接听,没想到竟然是楚闲。
楚闲在电话里守礼地请安,然后问:“霍阿姨,不知道晚辈有没有荣幸请您吃顿饭呢?晚辈的意思是,单独的。”
霍淡如看向镜子,看见自己扬了扬眉。
她随即说:“好啊。我跟你爸爸也说过好多回了,应该叫你回来,咱们一起吃顿饭。”
楚闲笑着打断:“可不,一直都忙,不是我爸忙就是我忙,才一直都错过了。”
霍淡如缓缓问:“那何不约上你爸爸,我们三个把那个遗憾给补上?”
“不用了。”楚闲却斩钉截铁地拒绝:“我有话想单独跟您说。如果您不想听,那就算了。”
霍淡如忙说:“那好吧。楚闲,我很期待跟你见面。”
。
到了约定地点,楚闲礼数周全,可是霍淡如还是看出来楚闲并不热络。
霍淡如便也收起笑脸来,向后坐直:“楚闲,你有话就说吧。”
楚闲点点头:“霍阿姨是资深心理医师,我就知道自己瞒不过您的眼睛去。”
“得了,”霍淡如咯咯一笑:“我本来是拿看孩子的眼睛看你的,我可没带‘心理医师的眼睛’来。”
楚闲便也微笑:“霍阿姨真是爽朗的人,怪不得我爸爸会一见倾心。”
霍淡如不由得扬眉:“哦?看来你接下来要跟我讨论的,是我跟你爸爸的关系?”
楚闲不置可否:“如果您不介意,我想跟您聊聊我妈妈。”
霍淡如略微迟疑,随即毅然点头:“好啊。我知道我们之间应该有这样一场谈话的,我都理解。”
楚闲笑了笑,垂下头去:“当年我妈妈陪我一起驾车横跨大陆,去东海岸上大学。路上出了车祸,油箱燃火,我妈妈将我推出火场,自己却遇难……所有人都将我妈妈的死,冠在我的头上,认为是我任性才造成的。”
霍淡如张了张嘴:“楚闲……如果你不想说,我们可以不说了。或者咱们换个时间点,讲讲你妈妈在世时候的故事也好。”
楚闲摇头:“不,就从这里开始吧。虽然疼,可是疼会更让我清醒。”
霍淡如也只能点头:“好吧。不过你答应我,慢慢来,别为难自己。那些创伤的记忆,是尽管时隔多年也依然还会让我们痛的。”
楚闲努力笑笑:“谢谢您。您是专业心理医师,所以我跟您说起那些事倒不担心。因为我如果受不了,您能帮我。”
霍淡如点头。
楚闲望着面前的餐具,看灯光在瓷器上泛起的光。那么清澈,就像春天最好的那一抹阳光。
“……其实,我妈妈在最后的那几年,心情已经很不好了。是我任性要开车横跨大陆,我妈妈不放心才陪我一起,其实也是我想借机带我妈妈散散心。”
霍淡如不由得皱眉:“你妈妈,她怎么了?”
楚闲笑,努力地笑:“霍阿姨,能让一个妻子不开心的,您猜会是什么呢?”
霍淡如咬住嘴唇:“莫非,是你爸爸和妈妈的关系不睦?”
“呵……”楚闲喷出一声笑,可是他眼里分明闪出水光:“从您的立场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是不是?毕竟我爸爸在您眼里应该是优雅体贴的好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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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淡如没急着回答,瞟了楚闲一眼,静静垂首喝了口茶。
楚闲这是试探么?想要套出她对楚乔的真实看法?
喝过了茶,将茶杯放好,霍淡如才不慌不忙地说:“其实楚闲你要明白,你眼中的父亲,与我眼中的joe未必是完全相同的。”
楚闲忙说:“霍阿姨您误会了,我明白您是说立场不同,视角也不同。”
霍淡如点点头:“不过你没说错,在我眼中的你父亲,的确是个优雅体贴的好男人。跟我前夫比起来,你父亲的耐心和陪伴就更是难得,所以我才会选中了你爸爸,正式与他交往。撄”
楚闲垂首沉默片刻:“我也看到了您为我爸站台助威,甚至不惜向汤大律师开炮。您对我爸的心意,我都能明白。我只是越是看得懂您的心意,就越忍不住想跟您聊聊我妈妈。”
楚闲抬起头来,“现在的您,像极了当年的我妈妈。八年前我爸爸从郡检察官位置上竞选州检察长,我妈妈也曾跟您一样,不惜放弃了自己的工作,为我爸鞍前马后,做她喜欢或者不喜欢做的事。那时候的我爸也是温柔体贴,跟我妈妈许诺,成功当选之后一定会将所有的荣光都与我妈妈分享……偿”
霍淡如不说话,只静静打量楚闲。
楚闲哀伤地笑笑:“可是当我爸当选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具体情形,请恕我身为人子,不方便跟您说太多。只是我真的不忍心看您也可能步我妈妈的后尘。”
霍淡如指尖捏着杯子转了个圈儿。
她指甲上的酒红色指甲油,不是年轻人的那种浓烈和张扬,可是在灯光映照下也别有成熟的魅力。
她淡淡笑笑:“楚闲,你不便多言,我就也更云里雾里。我相信你是想告诉我一些事,是想对我好;可是也许我真的悟性不够,并不能尽数都懂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楚闲深吸口气,目光盯住霍淡如:“以我对我爸的了解,他在开启竞选之路前主动追求您,绝不是巧合。或者我再说直白些,我想提醒您:他有可能是在利用您,用您的力量去打击汤大律师。”
霍淡如张了张嘴,随即用餐巾按了按唇角,安然一笑。
“谢谢你,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其实我也是成年人,又是做这个职业的,你以为我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你爸爸的用心么?所以我跟你爸爸也曾若即若离,我在正式跟你爸爸公开之前,我同时还交往着其他男朋友的。”
霍淡如甚至停下来,在脑海中认真回想了一圈儿那几个她中间交往过的男朋友。比方说带到杜松林诊所去的汤姆……
本来是要想汤姆,可是莫名还是牵连上杜松林了,脑海中瞬间都被杜松林挤满,她不由得皱了皱眉,结束了自己的回忆。
她又缓缓露出成熟而优雅的微笑:“可最终还是你爸爸的诚意打动了我。他给我讲了多年前他在大学就曾作为观众看过我的辩论赛,他还曾在年轻时来过汤家只为尝我亲手做的菜……”
霍淡如温柔地笑,仿佛陷入了甜美的回忆,不可自拔。
“人心是要处出来的,有怀疑和成见都不要紧,只要还给对方机会相处,那么真实的相处时光会给出最可信的答案。所以我能跟你爸爸走到今天,并且愿意抨击汤明羿而帮你爸爸,都是因为我已经完全对他打开了我的心,而他也已经完全赢得了我的信任和……爱情。”
楚闲的手,从杯盏之间抽了回去。他盯着霍淡如,良久慢慢地笑了:“对不起霍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刚刚,好像会错了意。”
霍淡如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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