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犀你自视太高了!”
面对这样的汤燕犀,纽曼的口齿跟不上,恼得一脸苍白:“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律师,不要以为我们的律师就是那么容易战败的!”
“你的律师?”
汤燕犀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你说的是ann&jones,还有安澄。客观来说,我不能不说你的选择还有那么点道理……嗯哼,安澄的确是能克制我的人。谁让,我爱她呢。”
他说得这样再自然不过,贾西贝却听得一颤,目光凝视着他侧颜,眼中无法控制地流露出怅然。
汤燕犀却仿佛根本就没留意到,他只对着纽曼:“难道你没听说,ann&jones正在闹内讧。另外两个合伙人吉米和梅森已经联手剥夺了安澄的管理权。”
“失去了管理权,她再接案子,待遇就跟普通律师差不多,没办法再自由支配她律所里的资源了。如果她火力全开,才有可能与我一较高下;现在她失去了律所的资源支撑,就像只剩下一条腿走路,你以为她还有机会打败我么?”
律师打官司,虽然人们看见的只是律师一个人在法庭上的表演,可实际上那都是团队的合作。律师之外,还需要调查员从背后调查各种资料、寻找线索;也需要助理和秘书们在浩如烟海的法律条文、判例中去寻找有利于本案的相关文字。一个律师再离开,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团队支撑,那么她的能力将受到极大的削减。
纽曼不得不默认汤燕犀的话,可是他却也不是个轻易就屈服的。
他又将那一摞文件翻了翻:“就算安律师现在遇到困难,也不等于你这些诉讼都能被受理,更别说赢了。”
“汤律师,我记得安律师刚帮你答应了一桩名誉案。你现在真的应该好好爱惜羽毛,不要再让外界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为了赚钱,不惜策划诉讼,像个苍蝇一样咬住钱不放的人。”
汤燕犀笑了:“当一个跨国大企业忽然以受害者自居的时候,那它已经彻底自己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不要脸了。”
325 326甜的才更可能是谎言()
“这些年食品巨头们一直在为消费者编织一个谎言:甜食只是食品,通过严格的卫生检验,不会跟毒品一样危害人们的健康。当人们对糖产生怀疑,你们就宣扬阿斯巴甜,打着‘无糖’的旗号,用阿斯巴甜来代替烫,宣称这样就是健康的了。可是你们从没告诉过消费者,阿斯巴甜在人体内被分解成三种有害物质:甲醇,毒性强烈,可致盲;天门冬氨酸,可刺激神经细胞致死;苯丙氨酸,可导致脑补永久伤害!”
汤燕犀坐得笔直,目光清寒。
“还有甜食依赖症。佛罗里达大学的研究报告称,‘人类会像染上毒瘾一样,对甜食上瘾’——瘾君子吸毒,多数是迷恋那种刺激神经系统的愉悦感,逃避现实里的负面情绪;同样,摄入大量的糖也可以让大脑产生新鲜感和饱腹感,这种满足感与依赖性,与毒品相似。“
“甚至,戒断糖类食品时候产生的肌肉颤抖、情绪焦虑,以及精神抑郁的症状,也与戒毒的时候相似。”
“还有,用‘高糖大鼠’在戒糖两周之后,再次摄入糖时,剂量反倒比以前更大了。这与戒毒之后的复吸症状也极为相似。”
汤燕犀神色清冷,出言犀利,连贾西贝都听得后背生寒,忍不住检讨自己曾经吃过多少甜食……纽曼就更是额角汗下偿。
“依靠这样的甜食谎言,哈尼成为如今身家数百亿美元的跨国大企业。近年来,哈尼做出的最大一笔赔偿,只是我当年那一桩索赔的区区几百万美元而已。这与哈尼欺骗和伤害到的消费者,那一点钱又够弥补什么?”
“消费者不了解你们精心编制的谎言背后的真相,他们凭借个人的力量更不敢与你们打官司,所以哈尼这样的大企业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不断编织新的谎言,然后继续用谎言赚钱,变成更大的企业。”
“可是身为律师,我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地上演而无动于衷。我也不打算袖手旁观,所以我会上街找甜食上瘾者,教他们怎么来打这场官司,向哈尼追偿他们失去的和该得到的补偿。并且我今后还会继续制造集团诉讼,不断扩大你们的赔偿金额。”
“够了!”纽曼气得面色浮白,额角却是汗津津的。
。
贾西贝痴迷地凝视着汤燕犀。
这世上总有不公,可是人们的选择的应对方式都不尽相同。有的只是哭泣,有的不得不屈服,有的鸵鸟一下逃避过去,如曾经的她;
可是汤燕犀这样的人却会冷眼而观,或者坚韧地忍耐下来,卧薪尝胆,运筹帷幄,终有一日用更冷的刀锋将受到的不公,一刀一刀还给施予者。
更何况,这次事件里,他自己根本不是甜食上瘾者,他作为旁观者却不甘心坐视他人受到的伤害,身为律师他于是挺身而出。
或许,有人只以为他是黑心律师,炮制官司也只是为了赚钱而已;只有业内人才明白,要策划这样一场针对大企业的集团诉讼,是一件多么耗费心血的事。更别说倘若赢不下来的话,他数个月、甚至数年的心血都没有一分钱可赚。
这才是律师之所以存在的真正意义所在。因为他们的熟习法律,因为他们比普通百姓更懂得如何运用法律武器,维护这个社会上各个阶层之间的公平,维护了人类社会的秩序。
从小到现在,她都最爱看这样的汤燕犀。看他在困难和强权面前的淡然从容,还有那从骨子里而来的傲然和轻蔑。当然,还有动起手来的那股子狠劲儿!
剑光所及,有死无生。
他是剑客,不是书生。
。
能这样跟汤燕犀一起面对哈尼这样的大鳄,能这样近距离看他杀敌三步,她心下悄然而满足的叹息。
她转眸瞟向纽曼,莞尔而笑:“这就够了?纽曼先生,连我还都没听够呢。”
她手肘撑住桌面,摆出与汤燕犀如出一辙的傲然:“汤律师的话您也听到了。如果不想再当汤律师的刀下鬼,最好的办法只有成为汤律师的客户,从此以后与汤律师利益一致,受他保护。”
。
半个小时后,汤燕犀跟贾西贝相偕离去,贾西贝的公事包里已经装了哈尼集团的合同。
堂堂哈尼,纵然再对汤燕犀不忿,可是也不敢不屈服。
两人上了律所公用的商务车,贾西贝歪头看看汤燕犀。
跟她一起出来办事,汤燕犀几乎都是坐律所的车;不过却听兰斯说过,以前安澄还在鲨鱼的时候,汤燕犀则是自己开车。
还有那么几次,兰斯也看见干脆是安澄坐在驾驶位上。
汤燕犀坐稳,轻阖眼帘。
看似小睡,却还是轻哼了一声:“看什么?”
贾西贝连忙柔婉地笑:“在想案子。既然哈尼已经屈服,咱们接下来的立场是不是要掉转,为了哈尼而跟它的消费者打官司了?”
汤燕犀冷哼一声:“强扭的便是买卖,我威胁得来的客户,注定不是我真正的客户。他们今天签了我,明天就可能又去签别人。他们现在这份合同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也犯不上给他们掏心掏肺。”
贾西贝一怔:“原来你签哈尼,不是真心想要这个客户?”
车子一个摇晃,汤燕犀无声地睁开了眼睛,目光清冷地落在贾西贝面上。
“我签他们,不过是暂时让他们没机会再签别人而已。”
贾西贝心底恍惚一晃:“嗯?”
是说ann&jones么?是说不让哈尼继续给安澄他们当大客户了么?
可是她望回去,汤燕犀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
车行平稳下来,再也没有过摇晃,他也仿佛真的进了自己的冥想世界,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看过她,哪怕一眼。
她就更没有机会去探知,他深埋在内心的思绪。
贾西贝懊恼地攥紧手指。
他太高深莫测了。从高中时代起就从来没让她看透过,越到长大,她就越看不懂了。
她转头望向车窗外。
也是啊,只有一个人肯向你敞开内心,你才有机会读懂他;可是眼前这个人呢,他从来就没有向她敞开过哪怕一丁点的门缝过。
。
ann&jones连丢两个顶级客户,一时之间律所内部人心浮动,流言四起。
安澄听到过的最可笑的一种猜测是:她要离开律所单干了,所以其实是她说服了这两个她本人争取来的大客户。等她再找到了新的合伙人,成立了新的律所,那两个大客户就也会去她的新律所。
安澄听见之后也只是摇头苦笑,连替自己解释都懒得。
不过这也就是律政界的现实吧。有资源、有客户的合伙人总是被挖来挖去;小律所也不断被大律所消灭或者吞并。
真的就像海洋世界里的鲨鱼。不是死于异类的攻伐,而是同类相残,势不两立。
直到梅里太太都来探风声,跟安澄嘀咕:“你那边什么时候定了,带着我们一起走啊,别把我们留给吉米和梅森。”
安澄这才知道事情严重了。
她扔下笔,眯眼盯着满脸沟壑,可是却妆容精致、眸光狡黠的老太太:“别人传也就罢了,你们还跟着瞎起哄?我没有想过另立山头,更没想过要带走律所最重要的两个顶级客户。这个律所是我跟吉米一起建立的,我才不会自己挖自己的墙角!”
梅里太太愣了愣,然后坐下来嘀咕:“……那你现在在律所里可怎么办?你的两个大客户都没了,现在律所排名第一的大客户就变成了杰奇先生。可是杰奇先生还是人家梅森带来的客户,也就是说以后律所要听梅森的了么?”
安澄听来也觉灰心。
想想自己啊,当初还傻乎乎地帮梅森去办过杰奇的案子。费了那么多心思,当时只以为是为了整个律所,可是现在看起来,简直是被人家卖了,她还在帮人家数钱。
不过念头也只是一转,她随即便释然而笑。
就算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么用心是有点傻。可是她当时的立足点的确是为了整个律所,所以现在回望也还是不后悔。即便再做一次选择,彼时彼地,她还是会那么做。
“总之,我是不会放弃的,也不会放弃律所,你们放心!”
她抬头认真望住老太太的眼睛。
今儿老太太竟然尝试了绿色的眼影,这颗少女心啊,简直可以跟莎莉媲美了。
“就算暂时失去了捕梦网、哈尼集团,可是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去寻找大客户。只要我再能找到这样的顶级客户,我就可以让吉米和梅森重新投票。凭我的努力,我有信心重夺管理权!”
安澄拍了拍梅里太太的手背:“我没那么脆弱,我更不会为了暂时的失意就不要律所了。这间律所还冠着我的姓氏,它是我的心血,我才不会抛弃它!”
………题外话………没,不是因为大家批评汤燕犀。他的人设是既定的,他也担得起骂名;是内天有人骂安澄了,而且用了很脏的字,某苏才不能容忍了。
大家都是来看书的,那就都应该是斯文人,正常讨论情节和人物,是完全没问题的。批评的只要写得精彩,言之有理且不带偏见的,某苏还一样给回复个“掌声”呢。但是骂脏字的,这个真不能忍。
不好意思让无辜的大家跟着担心了哈,群么么哒~
326 327分久必合()
安澄对合伙人和律所不离不弃,可是律所还是因为捕梦网和哈尼集团的离去,立即就显露出了财务方面的危机。
向楠跟安澄暗示过,可是按照现在律所的管理制度,她不能不将更详细、更隐秘的消息只报告给吉米和梅森知道:此时律所的流动资金已经告竭。
吉米和梅森私下商量过后,决定重新寻找新的投资人、合伙人。
两人各自与许多同行接触过。可是ann&jones本就是小律所,原来略引人注目也只是因为那几个大客户,如今大客户没了,ann&jones便失去了光环。有实力的大律所和名律师都不屑一顾,同等级的律所自己生存还有问题,就更别提投资了。
新一个季度的财务报告出炉,向楠悄然向吉米和梅森二人报告:“如果再找不到资金,房租、工资、还有最基本的案件调查费用,我们已经入不敷出。现在要么是合伙人追加投资,要么到时候我们律所或者破产,或者退回原来的小车库去。撄”
“决不能退回小车库去!”吉米心痛,拍案而起:“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决不能退回去。”
吉米盯着梅森:“如果合伙人追加投资呢?偿”
“哈~”梅森耷拉着大眼皮耸肩而笑:“现在这情况,我们原有的投资都未必收得回,还要追加?反正我是不干的。”
梅森倒是一脸轻松,没有吉米那么紧张:“如果再找不到合伙人,这么多强撑一天,就会让我们自己的投资清偿拿到的更少……”
“梅森,你这是什么意思?”吉米霍地抬眼:“你是想说,就算我的律所破产了,你也照样还可以带着你的客户和团队你去找下家,你本人其实损失不到什么,是么?”
梅森哼了声:“道理虽是如此,不过我也是这间律所的合伙人,律所里也有我的投资,我也在乎自己的投资和红利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同样不希望这间律所就这么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吉米和梅森收到了卓星华的邀请。
卓星华此人,吉米和梅森都知道是鲨鱼的。不过他不是鲨鱼的律师,也不算什么切实意义上的管理者,顶多就像个管家,不过是仗着是汤燕犀的支持,在鲨鱼里干些打杂的事情罢了。
这样一个人,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联系他们,又是想干什么?
。
心存疑问,可是杰奇先生就在这个时候给梅森打来电话,说原来他还是鲨鱼客户的时候,跟卓星华有些交情。所以杰奇先生请梅森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卓星华以礼相待。
杰奇先生是梅森的大客户,现在也已经成了整个ann&jones最大的客户,他的意见不能忽视,于是吉米和梅森虽然心怀疑虑,但还是应了卓星华的邀约,按时而至。
卓星华盛宴相候,见了面寒暄过后,举杯说起汤燕犀最近连抢ann&jones两个顶级大客户的事。
“外人都说,是鲨鱼的贪婪才造成ann&jones近来的困境。其实我倒想说,他们都错了。虽然捕梦网和哈尼集团都是顶级大客户,但是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样级别的客户,鲨鱼不缺。”
这话听得吉米和梅森这个刺耳。
“既然你们鲨鱼不缺这个级别的客户,你们又何必要抢走他们?”
梅森碍着杰奇先生的嘱咐,不得不对卓星华以礼相待,可是吉米却按捺不住了。
卓星华没恼,也没意外,只是好脾气地笑。
身为“管家”,卓星华连这种圆滑到挑不出毛病来的笑,也都训练得如臻化境。
“那是因为外人都想错了。在他们眼里,这两个客户的过户,是咱们两家律所的互掐;可是他们却哪里知道,咱们两家律所现在其实是一家了。”
“你说什么?”
吉米激动,几乎拍案而起,却被梅森按住。
吉米不解地回望梅森,却见梅森朝他眨了眨眼睛。
吉米这才想起自己律所现在的困境。如果这时候能出现一间律所或者某个实力合伙人加入,才能救了ann&jones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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