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尴尬笑笑:“呃,这个雷欧是个大嘴巴,挺讨厌的。不愿意看他了。”
杜松林歪歪头,却也没拆穿女儿。
安澄有点闷,故意将爆米花咬得咯吱咯吱的,“爸……汤三叔要竞选州长了,这消息挺保密的。你也被蒙在鼓里了么?”
杜松林浅浅地笑:“我早知道了。你汤三叔有事都不瞒我,顾峻第一次来找他,我就在场。”
“啊?”安澄倒是真的有点惊讶了:“那您嘴这么紧,连我都没透露一个字。”
杜松林淘气地耸耸肩:“这是你汤三叔的事业。他自己没宣布的时候,我当然要守口如瓶。我是他的医生,又不是他的新闻发言人啊。”
“哦”,安澄有些丧气:“他们汤家都已经有钱有地位了,还不知足啊,还要当什么州长。真是官儿迷。”
杜松林挑眉:“澄澄,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道华人在本州人口比例占第二位,可是华人在政坛上的比例却落在尾巴么?你汤三叔参选就是要为了我们这些华人发声,争取华人的地位,这对我们所有华人都是好事。”
“哦,”安澄吐了吐舌。她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倘若汤明羿当选,汤家就更加遥不可及了。
而汤明羿在霍淡如心中的地位就会更高大,爸就更可怜。
更何况还有那个楚乔啊。
278 279睡吧,心上人()
汤明羿已经公开宣布参选,楚乔的宣布就是分分钟的事。
到时候爸终究还是会在铺天盖地的竞选宣传照片中,认出楚乔来。
安澄咬了咬唇,凑近父亲。
“爸……忘了霍淡如,行吗?”
女儿又谈起这个话题来,杜松林的心也跟着又微微一沉。
“澄澄,咱们不谈这件事了。偿”
“爸!”
父亲既然这样说,就摆明了还是放不下。安澄心内百转千回。
她深吸口气,毅然抬头:“您知道我跟汤燕犀是对头吧?反正我是绝对不想跟他成兄妹的!他们母子和我,您只能选一个!您要是选了他们两个……那我就走!”
杜松林静静打量女儿。
“澄澄,这话若放在你20岁之前,我真的信。可是现在的你却早已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你跟爸说这样任性甚至绝情的话,必有缘故。”
安澄闭上眼。
她深吸一口气:“爸……霍淡如的那个乔,是本州现任检察长楚乔。”
那么这个答案还是由自己来向爸揭开吧。难受,却终究好过从外界那里知晓。
杜松林果然一震。可是他的涵养极好,也是多年淡然的性子使然,所以面上并看不出什么来。
“汤三叔宣布竞选州长,据说这个楚乔也十分有意参选。到时候他们两个又会冤家路窄,霍淡如夹在中间也会风波不断。”
安澄小心观察爸的神色,却无法一时看清爸的态度。
她小心地提醒:“这样的时候,爸还是别去惹这个麻烦。汤三叔和楚乔本就是风口浪尖的人物,是他们自己要竞选,所以他们之间各种麻烦他们有能力去承担;您就没必要再去趟这趟浑水了。”
安澄说来也是灰心:“不是咱们扛不起事儿,说到底也是她霍淡如宁肯选楚乔了不是么?爸,您坚持了一辈子,得到的不过是这样的结果。您给不了霍淡如想要的身份和门第,那咱们就放弃吧,算我求您了,行么?”
杜松林静静坐着,听女儿说完,笔直起身。
“很晚了,先睡吧。这件事我会看着办。”
。
爸这算什么反应?
安澄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忍不住起身给霍淡如发了个短信。
“汤三叔已经宣布竞选,楚乔怕也很快就要宣布。到时候霍阿姨被夹在中间,难免左右为难,更何况各路媒体一定会紧紧揪住私人生活不放,当年旧事定会一并曝光……霍阿姨,这真的是您想要的么?”
“我爸他……一直在为您等待。何如放下心结,也放下权势和门第,得一心人相陪白首?”
短信发出去如石沉大海。两个小时后安澄终于迷蒙入睡时,手机才猛然叮当响了。
安澄揉着眼睛坐起来,心下暗暗叹息:果然是母子,连这个坏习惯都是如出一辙。
霍淡如这样回复:“那些纷扰是很麻烦,可是对有些人来说却会乐在其中。你不是我,你怎知道我不喜欢?”
安澄恼得直咬牙。
片刻霍淡如又发过来一条:“汤明羿宣布竞选,沈宛陪在他身旁。我霍淡如又岂会不如沈宛?沈宛能为汤明羿做的,我霍淡如一样可以为楚乔做。”
安澄啪地将手机扔地上去。幸好有地毯,没直接摔碎了。
原来是想当州长夫人,还想借选战跟沈宛正面较量,顺便报汤明羿当年的一箭之仇……
这样的霍淡如已经被执念控制,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惟愿爸还能留一线转圜的余地,别跟霍淡如一样一条道跑到黑了。
。
汤明羿宣布竞选的时候,汤燕犀正陪着菲力打室内高尔夫。
菲力停了球杆,拄着球杆眯眼认真看电视屏幕。汤燕犀却只简单瞟了一眼,就垂首继续专心打球。
汤明羿宣布完,汤燕犀也正好一杆进洞。
他停了球杆,抬眼冷淡瞟了菲力一眼:“连玩儿都不认真,做别的事还能认真么?”
菲力无奈笑笑:“你小子,连你爸这样的大日子你也不给面子。”
“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汤燕犀依旧一脸的清傲:“州长的位子又不世袭。退一万步说,就算世袭,他也只能传给他那‘正宫’的儿子罢了。”
“你瞧你啊,”菲力淡淡地笑:“都这么多年了,怨气还这么大。”
汤燕犀也不说话,直接走过去从逍遥手里抢过遥控器,便将电视给关了。
菲力也只能跟逍遥摇摇头苦笑。
逍遥凑趣道:“这样的事儿,从来没人敢干。瞧老爷子对汤律师这宠溺的劲儿,真跟宠自己的亲孙儿差不多了。”
可惜汤燕犀却不领情,淡淡瞟菲力一眼:“你是缺孙子,可是我不缺爷爷。”
菲力尴尬地讪笑:“哎,是啊。我这辈子没有子孙福。”
菲力颤巍巍坐下来,盯着已经关上的电视半晌,然后缓缓说:“你爸他竞选,需要用钱,正在募捐。既然是你爸,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你看我捐多少方便?500万,够不够用?”
“您省省吧。”汤燕犀面上却反倒是冰一般的白:“如果钱实在多到咬手,那就给我用。给他干什么?”
菲力转过头来笑吟吟地凝视汤燕犀:“你别担心,我给他的一定是洗干净的钱。我名下合法的生意也有不少,我不会连累你爸的。”
“我怕你连累么?”汤燕犀清冷耸肩:“要真是怕你连累,我就不该当你的律师。不过你也甭托大,就算你真的捧着干净的钱送过去,就凭他那人,也必定不会要。”
“所以我劝你还是算了,不是你不真心,是他不会稀罕你的真心。”
菲力听完,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他眯起眼来,仿佛又有点打瞌睡了。
半晌忽地才又说:“其实你爸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挺有趣儿的年轻人。当年在大学辩论赛,他带着法学院跟医学院对垒。下头人都说医学院肯定打不过法学院啊,法学院毕竟出来的都是律师和法官,法律条文都滚瓜烂熟,教授天天耳提面命……他也听见了,就卯了劲,上台之后愣是一条都不用专业知识,也不用任何教授的观点,愣是现场随机应变,完全用他自己独闯的逻辑和观点赢下了比赛!”
“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墨守成规,有勇有谋,绝对是上上之才。”
汤燕犀却一眯眼:“当年那场辩论……你竟然也在?”
“哦,”菲力反应又变回迟缓,苍老的手指抚着手臂上鸡皮:“名校里才有年轻才俊。我这人,自己成不了才俊,便也自然关注才俊。”
他苍老的眼凝视汤燕犀,眼底幽幽滑过一缕暗芒。
“当年那个念医学院,却敢与法学院分庭抗礼的也真不错。更难得,她还是个女孩子。”
汤燕犀悄然提一口气:“原来连我妈你也见过。”
菲力满意地笑,垂下头去:“我那时候就曾好奇过,那样两个年轻才俊生出来的孩儿,又该是何等的神气。”
“只可惜你爸这个人啊,当年锋芒乍现之后,年纪越长反倒越来越没趣儿了。你这个孩子可不要学了你爸……”
他说着说着,结果越说越慢,到最后几个字,竟然脑袋一耷拉,原位睡着了。
逍遥忙上前扶住菲力,朝汤燕犀抱歉地笑笑。
汤燕犀面无表情地起身,拿了外套和公事包,自顾上车驶出菲力的房子,驶入茫茫夜色。
。
这样的夜深人静,安澄睡不着,索性出了门。
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转悠,不知不觉还是开回了律所原址去。
开门走进车库,已经一派人去楼空的苍凉。
律所新办公室已经装修好了,原来的小车库这边已经委托古格挂牌转租,原来的办公家具也都打包了,准备捐献出去。
那些办公桌椅还好说,唯一让安澄有些犹豫的是那张大沙发和油画。
吉米自然是建议过搬回新办公室去,可是安澄不想。当初律所草创,不得不接受他的“施舍”,让她的律所还打着他的印迹;可是这一回律所发展壮大了,她就不想再继续带着他的影响。
事业上,她跟他终究要分道扬镳。
古格趁机建议,既然不想带走,那就交给他一并打包售出算了。
安澄最后也难下决定,便暂时将那沙发原样搁置一边了。
再难的决定,也终究还是要下。古格给了消息,说已经有人有意租下房子,所以明天他会带人将桌椅全部腾空。
沙发和油画,还要安澄自己决定。
。
半夜三更,安澄不愿打扰邻居,便没开大灯,只是开了昏黄的壁灯。
挑眸看整个办公室,自豪和惆怅同时涌上心头。
自豪的是,当初小律所各种先天不足,她那时候不敢想象要在这里蜗居多久才能闯出一片天。事实上,他们在里面还不足一年,就已经拥有了今天的局面,比她当初的设想要好上一百倍。
惆怅的是……尽管因陋就简,这里却是她梦想起步的地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尝试独立,第一次在律师这个行业里撞到头破血流,第一次明白原来律师这碗饭这么不易吃。
满屋子搬腾起来,用塑料膜包好了的办公桌椅作为背景之下,便显得门厅处还处于原样的沙发和油画更加刺眼。
她深吸口气走过去,踢掉了高跟鞋,整个人躺进去,将腿蜷缩起来。
不知不觉,走过寒冬、烟春,已是初夏。柔软细腻的小牛皮贴着皮肤,乍然沁凉丝滑,接下来是与体温相同的暖。
就像是,躺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
说来奇怪,在家里怎么都睡不着,可是窝进沙发里之后却放松下来,睡意曼妙而来。
她合上眼,舒服地展开身子。
。
汤燕犀离开菲力的房子,同样漫无目的开着车子在这个城市里游荡。
父亲宣布参选的新闻画面不断在各种大屏幕上滚动播放。
他莫名地懊恼,不想回家,不知怎地也开到了安澄律所原来的车库门前。
新年的时候,他就曾在门外透过车窗,看窗内那梦想成真的姑娘,兴奋地跳起来抱住她的合伙人。
此时,她的梦又展开了全新的画面,她该更开心。
这个时间了,他本来准备看一眼就走,却没想到窗内氤氲透出灯光来。
他微微一怔,情不自禁停车,熄火,推门下车,缓步走了过去。
隔着大门,他就看见了她躺在沙发里,酣然甜睡的模样。
原来,她还是,累了。
。
他悄然撬开门锁,轻声走进。
舍不得惊醒她的梦。
在她身边坐下,歪头只凝视她的睡颜。
如果这沙发是他早就设好的陷阱,那她今晚这样算是自投罗网吧?可是他却不在乎是否收网,此时此刻,他只想这样静静守护她的梦,让她在他身边,好好地睡上一觉。
都说律师是这个社会精英的阶层,可是外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一行的路有多难行。他至少还有家族背景的加持,她却是半路出家,自己一个人凭着对法律的热爱,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
却走得比他想象的更好,比所有同样资历的人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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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280你叫我心疼()
安澄在梦里莫名醒来。
醒来就撞上他清泉般的眼。
安澄吓了一跳,急忙坐起来。身上是他的外套,随之滑下来。
她连忙一把捉住,脸颊控制不住地红了:“你怎么来了?”
他耸耸肩:“呃,听说这个房子又挂牌出租,就来看看。我也不知道你来啊,如果你早通知我一声,我就不会又‘故意遇见你’了。偿”
“我这回又没说你故意遇见我!”安澄尴尬了,赶忙再向房子四周扫视一圈儿。
房子里的模样都明摆着呢,办公桌椅打包了,沙发却还这么原样放着,根本是大写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撄。
藏都藏不住。
她只能小心避开他目光,“呃,这沙发和油画我不要了,我办公室都买新的了。不过这个还挺新的,扔了挺可惜的,不如你带回去吧?”
他无声笑了:“你几时见过我给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的?”
她咬住嘴唇:“那算了,我明儿就叫古格直接给搬走,能卖就卖,能租就租。”
他无所谓的摊摊手:“随意。它们现在是你的,你怎么决定都是你的权利。”
他这么大方,反倒叫她无名火起。
她这么举棋不定、左右为难的,可其实他原来根本就不在乎的哈?!
她懊恼伸腿下地,用脚趾头贴着地面划拉,找她的鞋。
却怎么都没划拉着,脚趾头反倒好几次碰着他的皮鞋、踢着他的脚踝,以及滑过他的小腿。
气氛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她脸红了,抬眼瞪他:“我鞋呢?是不是又你给藏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从沙发背后将她的高跟鞋捞出来,拎在指尖上:“大半夜的出门,身上穿休闲装,脚上却还穿十寸的高跟鞋?”
安澄也面上一红,劈手去抢:“你管呢?”
高跟鞋是她的“职业装备”,她的身材再穿十寸的黑高跟鞋,便格外显得高、瘦、锐利。事业上她喜欢这种强势的感觉。
可是她却一把捞空,他在她指尖几乎触到高跟鞋的刹那,将鞋给转移走了。
“我当然要管。白天上班穿就穿了,这大半夜的不肯给自己松绑,嗯?别把自己逼得太急了,律师不是一天的事业,律所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做大的。”
她微微一怔,挑眸看他。
他是在关心她么?
可是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随即就说:“……你不是我,我能做到的你却不一定行。所以别这么拼,拼也拼不赢的。”
她心下那点温暖登时都散了,索性直接伸脚踹他:“去死吧你!”
。
不穿鞋又怎么样?她还没“进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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