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想的倒不错,你若现在回去,马上就会再被抓进大牢,而且很可能就地正法,到那时老夫和小燕子谁都无法再救你了。”
“那……小的该怎么办?”
“只有暂时住在这里,不能离开房间一步。”
“倘若知府衙门派人来搜查呢?”
“这里住着一位大内侍卫统领,别说尹知府不敢搜查,就是马巡抚也不敢乱闯一步。”
林家声真没想到客栈里住的这些人,来头竟是如此之大,自己也就完全放下心来。
小燕子担心林家声肚子饿,连忙出去吩咐客栈伙计送份一人的早餐来。
小燕子又到街上买了两套衣服交给林家声换洗穿用。
这时候,自王彤以下,所有的人都已知道林家声已被救来客栈。
林家声读过不少书,人也长得十分清秀,而且彬彬有礼。因之,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好,王彤还特别交代他一些有关文案方面的事。
午后,江干里把小燕子叫到房间。
“小燕子,你在街上有没有发现画着图形缉捕林家声归案的榜文?”
小燕子摇头道:“我在街上走了不少地方,并没发现贴有这种榜文。”
“有没有听到有人议论昨晚劫牢的事?”
“也没听到。”
江干里沉吟了一阵道:“这也难怪。”
小燕子茫然道:“难怪什么?”
“被劫的死囚是尹知府侍妾的未婚夫,尹知府为了名声和前程,明里当然不敢张扬,但暗地里却必定越发加紧追查。”
“这么说,林家声不但永远不敢回家,也永远不敢在外公开露面了。”
“的确如此,只要尹知府在任一天,那小子就必须躲藏起来。”
“那怎么办?咱们不可能在开封太久,自然也不可能永远保护他。”
江千里显出为难之色。
他沉思了半晌,忽然双目神光一闪道:“小燕子,你再去做一件事!”
小燕子哦了一声道:“您老人家又要我做什么事?”
“你和他都是年轻人,比较谈得来,不妨去问问他。”
“问他什么?”
“问他对他的未婚妻孙小凤是否已经死了心。”
“这方面用不着问了,他若是死了心,就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擅闯知府后衙去看孙小凤了。”
“说的也是,不过关键不在这里。”
“江叔叔指的关键是什么?”
“孙小凤是否对他还有情?”
“孙小凤被尹知府已经霸占两年多了,现在是否还对林家声旧情不忘,只怕林家声也无法知道。”
“他一定心里有数,你只管去试探试探他,回头再把情形告诉我。”
小燕子回到自己房间。
只见林家声正在室内闲得无聊。
小燕子在床前椅上坐下,笑道:“林兄,看样子你一定很寂寞吧?”
“唉!既不能回家,又不能到外面走动走动,怎么不寂寞呢?”
“只怕还不止这些吧?”
林家声听出对方话中有话,不觉一怔道:“不知燕少侠指的是什么?”
小燕子故意想了想道:“林兄这次被押人开封府大牢,起因又是为的什么呢?”
林家声立刻怨愤交加,低下头道:“燕少快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小燕子点点头道:“我是说你这么做是否值得?”
林家声眨动着两眼道:“男女之间,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他被别人霸占了去,我当然不能忘情于她。”
“我是说,男女双方必须都有情才成。”
“燕少侠,我可以对天发誓,纵然海枯石烂,她对我也绝不会变心;如果她已变了心,我又何苦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看她呢?”
“可是你和她已经分手两年多,又怎知她不会变心?”
“我们当初曾发过誓,我绝对相信她一定还想念着我。”
“这只是你想当然的事,事隔两年多,人心也绝不是永久不变的,谁能保证她对你会永远不变心?”
“燕少侠既然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好讲的呢!”
‘哦讲这话,也是以常理推断,并非随便乱讲的。”
“燕少侠根据什么常理?”
“孙小凤目前虽然只是一名侍妾,但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府上的家庭环境能和一名知府大人相比吗?”
林家声不觉脸色大变,他简直不敢相信小燕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又不便出言顶撞,只好胀红着脸低下头不再开口。
小燕子也用不着再说什么,随即来到江千里房间。
江千里正在等回音,连忙问道:“怎么样?快告诉我!”
小燕子把和林家声交谈经过说了一遍。
接着,又提出自己的看法道:“孙小凤一定不会变心,莫非江叔叔也想把她一起救出来吗?”
江千里似乎已有决定,拍拍小燕子肩膀道:“这次该你单独出马了。”
“可是我弄不清孙小凤住在后衙什么地方?”
“我已问过你爹,当然会告诉你。”
“是否也要把她救到这里来?”
“不成。你只要把我的话交代她就成了,不过必须先试探她是否变心,如果已经变心,我的办法就不灵了。”
“好,江叔叔就告诉我,您的办法是什么?”
江千里随即低声向小燕子交代了一阵。
小燕子边听边点头道:“果然好办法,如果只把她救出来,麻烦事还在后面,这么一来,才算把问题真正彻底解决了。”
江千里郑重其事的道:“进去后必须保持机警,若尹知府正在她房中,那就赶紧回来,明天晚上再去,千万不能惊动任何人。”
大约三更,小燕子已潜伏在知府后衙的屋顶上。
凭他的轻功,果然并未被任何人发现。
本来,后街等于内院,必须通过重重警戒和巡逻,才能来到这里,而这里反而是警戒最疏忽的地方。
三更,正是夜深人静时刻。
由屋顶几乎可以俯视整座内衙。
除了一两处房间尚有灯火外,其余全是漆黑一片。
天井内也不见人影。
不难想见,后衙似乎并无人巡逻。
这对小燕子的行动,实在是一大方便。
他已知孙小凤的住处,那是后衙西侧的一处跨院。
这处跨院是独门独户,全院并无灯光射出。
小燕子在屋顶观察了很久,才跃下跨院天井,脚下并未发出半点声息。
孙小凤既然独拥一处跨院,不消说是住在正房。在正常状况下,至少应该有两名丫环也住在这里。
跨院内既无灯光又寂静无声,毫无疑问人都已经睡了。
小燕子此刻最担心的是尹知府宿在这里。
那就等于今晚白跑一趟了。
不过,这种可能并不很大。
因为据他所知,尹知府有两位夫人,侍妾也不止一个,孙小凤纵然得宠,尹知府也不一定夜夜前来。
就在小燕子刚刚跃下天井,忽然厢房内亮起了灯。
小燕子料想亮灯与自己无关,立即飘身来到窗外,由窗隙悄悄向里望去。
只见屋内一张大床,一名少女拥被而卧,另一名少女则披衣站在床前。
想来这名披衣下床的少女正是起来点灯的。
小燕子不难料到,这两名少女必是负责服侍孙小凤的丫环。
只听床上的少女道:“小红,睡得好好的,又起来做什么?而且又点上灯。”
那叫小红的少女道:“人家哪里有你舒服,还要做事呢?”
床上的少女道:“什么要紧的事要半夜起来做?”
“难道咱们凤姨这几天不舒服,你也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知道就好,凤姨白天交代我,今晚三更叫她吃药。我半夜起来就是要过去服侍她吃药。”
“难怪凤姨对你好,什么事都交代你做。”
“你若想争功,就由你过去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既然凤姨交代的是你,我够什么资格去?”
“那就别说凉快话,睡你的大头党吧!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小燕子听到这里,不觉暗喜!”
因为,由小红的话中已知尹知府不在这里。
他不能让小红出房后发现自己,连忙又跃身上了屋顶。
不大一会,小红出来了,直奔正屋。
由于小红并未叫门,可知正屋的房门未关。
正屋很快就亮起灯,隐隐可闻小红和另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另一个女人自然就是孙小凤了。
盏茶工夫,正屋的灯熄了,小红也回到了她住的厢房。
接着,厢房也熄了灯。
本来,小燕子想立刻进入孙小凤房间,但预料中孙小凤在弄不清自己是谁前,必定会出声喊叫,那时势必惊动厢房中的丫环。
无奈之下,他不能不使用随身带来的“五鼓返魂香。”
这是江千里交给他的,要他必要时使用。
好在这种迷魂香并不伤人,闻到后只是暂时昏迷,两个时辰后便会自动醒来。
于是,他再跃落天井,来到厢房窗外,燃上迷香,由窗隙中将烟雾送进室中,将两名丫环熏昏后,再推门进入孙小凤房间。
这次她并未蹑手蹑脚,有意让孙小凤听到声音。
孙小凤听到有人进来,不由问道:“是小红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燕子应道:“在下不是小红,孙姑娘!用不着怕。”
孙小凤大吃一惊,急急由床上坐起,尖声问道:“你……你是谁?”
小燕子并不惊慌。
因为,孙小凤虽然惊叫出声,但是不可能有人听到。
他来到床前,语气平和的道:“孙姑娘,在下是林家声的朋友,有要紧的事来见你,绝无半点恶意,你只管点上灯。”
听了这几句话,孙小凤总算放下心来,连忙披衣起身将灯燃起。
当她乍见床前站的是个仪表不凡的少年,怔了半晌才问道:“你说是家声的朋友,家声什么时候有你这位朋友呢?”
“我们刚认识才不过一天多。”
“这就不对了!”
“哪里不对?”
“他…”
“他怎么样?”
“他已被关在大牢好几个月……”
“原来这事你已知道?”
“有人偷偷告诉我的。”
“那么昨晚有人把他劫走,你是否知道?”
“也有人偷偷告诉过我。”
“既然如此,在下和他刚认识就不足为奇了,救走他的就是在下。”
孙小凤一听面前这年轻人竟然是林家声的救命恩人,连忙走下床来便要拜谢,神情间显出无比的激动。
小燕子反而有些手足无措,急急说道:“姑娘快别这样,林家声是屈打成招,含冤莫名,在下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怎能见死不救!”
如今已经用不着再试探孙小凤了。、由刚才的举动,显然她对林家声丝毫不曾变心。
孙小凤缄默了片刻,才又问道:“家声目前人在哪里?”
“在下暂时只能把他藏匿在客栈里。”
“客栈里都有些什么人?”
“姑娘必定听说过大内侍卫统领王大人已经来到开封,在下就和他住在一起。”
“原来少使是京城皇宫的人?”
孙小风起初本来还有些担心,一听有大内侍卫统领王大人作主,顿时像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姑娘别问在下是不是大内的人,总之是和王统领由京城一起来的,现在在下想问问姑娘,是否想和林家声重聚?”
孙小凤眨动着眸子道:“这是我两年多来一直的心愿,但又怎能办得到呢?尤其目前风声最紧,若我和他偷偷见上一面,万一小燕子摇头道:”我是说让你们从此后永远在一起,并非只是和他偷偷见上一面。”
孙小凤显出一脸困惑之色道:“怎么可能呢?除非开封府不再通缉他,同时我也必须恢复自由之身。”
小燕子平静的说道:“你只要有胆量照着我的办法做,所有的困难问题都可以获得解决。”
“少侠有什么办法?”
小燕子立即把江千里设计的一套办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孙小凤听得虽然不住点头,却似乎又有些犹豫。
小燕子不难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
这是件必须鼓起勇气才能完成的事。
孙小凤是个弱女子,虽然作了知府的侍妾,并没见过大场面,要她抛头露面去做一件从前连想都没想过的事,的确会有些胆怯。
小燕子紧盯着孙小凤的神色道:“这是有关你终生幸福的事,无论如何,你要拿出勇气。当然,这需要你自己决定,别人无法勉强,你就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过我必须提醒你,机会只有这一个,肯不肯把握这机会全在你,我走了。”
孙小凤忙道:“少侠慢走!”
“莫非你已经决定照计行事?”
“我是说厢房里还有两个丫环,万一少侠今晚前来的事被她们知道……”
“你放心,我已用迷魂香把她们迷倒,要到天亮才能醒来。”
“好,我决定照着少侠的吩咐做,少侠可以走了。”
就在小燕子和孙小凤见面后的上午,河南巡抚马文中又来客栈拜会王彤。
这是王彤特别相邀的,名义上是他自称由宫内带来几坛西域进贡的好酒,由于马文中是西域来的,特地请他来品尝一下家乡的美酒佳酿。
大内统领相邀,马文中自然不能不来。
马文中随带的人,除河南总捕头张不空外,另有一位文案师爷。
主人方面,除王彤之外,只有韩涛和燕飞作陪。
饭菜是由外面酒楼叫来的。
马文中到达不久,饭菜便已摆上。
至于带来的酒,早已由燕飞搬来,摆在一旁。
当酒坛打开泥封,果然酒气满室醇香。
客栈里特派两名伙计,负责照料主客双方饮宴。
酒过三巡,忽见客栈的帐房先生匆匆忙忙奔进来向马文中行了个大礼道:“启禀大人,有位妇人求见大人!”
马文中皱了皱眉道:“妇人求见?可问过她的身份来历?”
帐房先生躬身道:“年纪很轻,据她说有要紧的事情要求见大人。”
马文中哼了声道:“岂有此理,即使要打官司,也要到抚署上告才成,本抚应王大人之邀来此饮宴,那妇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草民就不清楚了。”
“告诉她,本抚免见,如果有冤枉,县有知县、府有知府,岂可越衙告状!”
那帐房先生刚要施礼而退,却听王彤道:“马大人,既然那民妇得知马大人在客栈,又胆敢前来求见,想必有重大冤情,当年包龙图经常有人向他拦轿喊冤,而且古来连御前告状也时有所闻,马大人是有名的清官,自当明镜高悬才对。”
这一来,马文中等于非接见那民妇不可了。
不过他还是顿了顿道:“下官接见那民妇,自是理所当然,怕的是因而打扰了王大人的酒兴。”
王彤摇头道:“咱们都是朝廷命官,理应以黎民百姓为重,酒宴事小,民情事大,就算耽误了这顿酒席,王某再行邀宴又有何妨!”
马文中连连颔首称是!
他即吩咐帐房先生道:“把那民妇带到这里来!”
一会儿,帐房先生便带着一名看来颇为端庄秀丽的少妇来到客厅门口。
帐房先生道:“客官首席,那位便是抚台大人,你自己进去吧!”
那少妇神色甚为紧张,低垂着粉颈,怯怯的跨进门槛,立即倒身盈盈跪下,连磕了三个头道:“小女子叩见抚台大人!”
马文中哦了声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来见本抚?”
当着王彤的面,马文中必须装出态度和蔼、语气亲切的样子,若换成是在巡抚大行,有人击鼓鸣冤,不拖下去先打四十大板才怪。
那少妇顿了顿道:“小女子叫孙小凤,是开封府尹知府的内眷。”
马文中大感意外,啊了声道:“什么?你是尹知府的内眷!”
这时,燕飞在一旁,忙抢着道:“禀马大人,她的确是开封府知府大人的内眷。”
马文中望了燕飞一眼道:“两年前,你是开封府的总捕头,难怪会认识她,你再说明白些!”
燕飞道:“她是尹大人的侍妾。”
只听王彤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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