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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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连环-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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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满楼道:“何必骗你?快去!”

小欣这才高高兴兴的捧着锦盒,向那边小楼走去。

她几乎是一步“回头。

第三次回头的时候,金满楼仍站在原来的地方,可是到她第四次回头,人就不见。

小欣仍然不死心,不时的回头张望。

金满楼并没有再出现。

她无奈叹息。

花径并不长。

小欣很快就来到那座小楼。

楼外一片寂静,楼内也是一片静寂。

入门是一道珠帘。

走入了珠帘,是一个布置得非常华丽的厅堂。

厅堂对门的那边又是一道垂帘。

这道垂帘后才是水观音的寝室。

寝室内亦是静寂一片。

小欣并没有放轻脚步,可是来到了寝室前面仍然听不到任何声息。

她踌躇再三,终于举起手,屈指在门上。一重两轻的叩了三下。

寝室内没有反应。

她正想敲第二次,寝室内突然响起了“悉索”的声响。

那种声响既像打架,又像有好几个人在被窝中爬起来,急急忙忙穿上衣服。

小欣等了好一会,仍听到那种“悉索”的声响。

她不由大感奇怪。

因为她知道,水观音平日穿的衣服并不多。

可是现在听声音,寝室内那个人最少已穿了四五件衣服。

难道里面除了水观音之外,还有人?

悉索声终于停下。

寝室内却又回复一片静寂。

没有人开门。

里面到底怎样了?

小欣忍不住一重两轻的再在门上敲一次。又没有反应。

小欣等了一会,再敲。

这一次她的手才放下,门突然打开。

一个人随即出现小欣眼前。

——水观音。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花落还开,开的也许比去年更美丽,人却只有老去。

水观音也没有例外,她也是一个人。

但是她比三年前,竟还要美丽。

因为今年她才是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跟二十四的女人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分别,何况她这三年以来的生活,比三年之前,岂止舒适了一倍。

生活舒适的人本来就比生活困苦的人耐老的多。

三年后的今日,她只是变得更成熟,更丰满。

她身上的衣衫,却比三年前穿得还要少。

这么少的衣服竟穿了那么久,小欣实在很奇怪。

她奇怪的望着水观音。

水观音也在望着水观音。

她一头秀发也是比三年前更漂亮,蛇一样披散。

衣衫也很乱,一半的胸瞠露了出来。

她瞪着小欣,眼神非常冷。

小欣给她瞪的心都寒了,欲言又止。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水观音。

她的语声也很冷,道:“方才是你拍门?”

小欣嗫嚅着道:“是我。”

水观音道:“先后几次都是你?”

小欣道:“都是我。”她连忙一声:“老板早。”

水观音冷冷的道:“你也知道早。”

小欣道:“我知道。”水观音连随问道:“是谁教你那样子拍门?”

小欣道:“是……”

水观音道:“是不是金满楼?”

小欣道:“是。””

水观音目光一扫,道:“他人呢?”

小欣道:“早走了。”

水观音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见他的?”

小欣道:“在院子。”

水观音道:“你这么早,到院子干什么?”

小欣道:“我是睡不着……”

水观音道:“所以就到处走?”

小欣只好道:“是。”

水观音道:“怎么走来这里。”

小欣道:“是金爷叫我来的。”

水观音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小欣道:“什么关系也没有。”

水观音怀疑的道:“哦?”

小欣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水观音又差别道:“是你开门给他进来的?”

小欣道:“不是我。”

水观音道:“是谁?”

小欣道:“是他自己爬墙偷进来,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院子了。”

水观音道:“你怎知道,他爬墙偷进来。”

小欣道:“他说的。”

水观音道:“爬墙偷进来的人,你居然不叫人把他抓起来?”

小欣道:“我……”

水观音冷冷道:“你给他迷住了,是不?”小欣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水观音道:“你倒也听话,他叫你怎样你就怎样。”

小欣道:“我……”

水观音又打断了她的说话,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偷进来这里干什么”

小欣道:“他说是来送贺礼给你。”

水观音一怔,道:“这个老小子在发什么高烧,无端走来送贺礼,他贺我什么?”

小欣奇怪道:“今天难道不是老板的生日?”

水观音整个人都怔在那里。

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

小欣看见她这样子,反而吓一跳。

水观音腰都几乎笑弯了。

她笑着将小欣拉进了寝室。

寝室内一床乱被,没有人。

小欣却仿佛嗅到了男人的气味。

她张目四顾。

寝室右面的一扇窗户大开,风正从那边吹来。

风很冷。

打开向风的那边窗户睡觉,是不是有些奇怪?

除此之外,寝室内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水观音一直将小欣拉到床前那张彤螭桌子旁边,才收住笑声道:“坐下来。”

小欣只好在旁边一张椅子坐下。

水观音扶桌子又笑了起来。

这一次她笑得好像很凄凉。

小欣忍不住问道:“你……你在笑什么?”

水观音笑道:“今天真的是我的生日,可是连我自己也都忘记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小欣没有笑。

水观音笑声忽落,道:“我那么多的朋友,亦竟然一个也都记不起来。”

小欣道:“也许他们很多都记得。”

水观音摇头,道:“如果是,这几天怎么会不提醒我!”

她突然一拳打在桌子上,道:“可恨那个王八蛋,也是一个没心肝的人,我待他那样,他竟然也记不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小欣信口道:“哪个王八蛋?”

水观音恨恨的道:“柳三风?”

小欣一怔道:“柳三风!”

水观音道:“不就是他!”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反倒是金满楼这个老小子,分手一年了,还记得我的生日。”

小欣又一怔。

——金满楼原来也是她的相好。

水观音连随问道:“他的礼物呢?”

小欣忙将手中的锦盒奉上。

水观音接在手里,一笑道:“这个老小子,且看他这一次又送我什么东西。”

小欣好不容易忍下,没有说出来。

水观音也没有问小欣,自己将锦盒打开。

她立时脱口一声:“美人酒!”

锦盒之内只是一瓶美人酒,一张美人笺。

水观音怔在当场。

这的确大出她意料之外。

——金满楼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小欣暗自叹了一口气。

水观音即时转过头来,道:“没有其他东西了。”

小欣点头。

水观音也不多问,拿起那张美人笺,在桌上摊开。

“美人楼中何不尽一瓶美人酒?”

她读着不禁一笑。

小欣道:“老板大概想不到金爷送的是一瓶美人酒?”

水观音道:“做梦也想不到。”

小欣道:“听他说,他原就是要老板意外一下。”

水观音道:“他已达到目的了。”

小欣问道:“老板是否嫌这份贺礼太薄?”

水观音道:“你怎会这样想?”

小欣道:“我看,老板好像不怎样高兴。”

水观音道:“谁说我不高兴。”

她一声轻叹,道:“只要有人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就已高兴得要命。”

轻叹未久,她又再笑起来。

开怀大笑。

小欣记忆之中,从来都没见水观音这样开心。

水观音笑着,忽然道:“你怎么不替我留住他?”

小欣道:“他好像没有意思留下。”

水观音摇头道:“人来了,礼来了,也不肯来见我一面,这个老小子,难道还记着去年的事情?”

——去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欣不知道,也没有追阿,接口道:“他原是准备亲自送来给你的,见到我才改变主意。”

水观音道:“哦?”

小欣转问道:“老板打算怎样处理这瓶美人酒?”

水观音道:“当然是喝掉它。”

小欣道:“老板不是曾经说过喝腻了这种美人酒。”

水观音道:“我是这样说过,也的确喝腻了,不过这一瓶不同。”

她拿起那瓶美人酒,道:“这一瓶是我的生日礼物,就是喝腻了,也要喝。”

小欣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水观音微喟接道:“难得他记着我的生日,我若是不喝掉它,岂非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小欣道:“嗯。”

水观音又道:“反正我没有喝这种美人酒已经整整三个月,现在喝起来,必然是别有滋味。”

她说着拔开了那瓶美人酒的封口。

小欣看见,道:“现在就喝?”

水观音笑道:“我今天起来,最高兴就是现在这个时候,现在不喝,到何时才喝?”她拔开酒瓶塞子。

空气中立时多了一股香醇的酒气。

小欣忙站起身子,说道:“我去拿杯来。”

水观音伸手拦下,道:“不必给我杯,这样喝反而快!”

她仰起脖子,一瓶酒往嘴里倒下去。

一口,两口,三口……

她“咕嘟咕嘟”,一连喝了好几口,才将那瓶美人酒放下。

酒从她的口角滴下来,滴湿了她的胸膛。

她毫不在意,一屁股在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道:“小欣,你也来一口!”

她的语声不知何故已变的嘶哑。

小欣也觉察了,道:“你的咽喉怎样了?”

水观音给她一问,亦已有所觉,道:“怎么我的咽喉好像火烧着一样?”

她忽然一怔,道:“眼也似乎已开始变化,难道三个月不喝这美人酒,酒量就大减?还是这瓶美人酒,我酿烈了?小欣,你尝尝是不是?“她将那瓶美人酒,递向小欣。

那瓶美人酒却没有递出去。

那刹那之间,她忽然发觉自己竟有心无力。

也就在那刹那,她看见小欣的脸竟青了。

她脱口问道:“小欣,你……你看见什么?”

小欣一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水观音的脸庞,听见这样问,睑更青,吃吃地应道:“你……你的脸……”

水观音心头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急问道:“我的脸又怎样了?”

小欣道:“你的睑正在发紫……”

水观音一惊而起,道:“什么?”她不等小欣回答,冲向放在窗旁的妆台。

妆台上有一面大铜镜。

镜面磨的光而亮。

在铜镜之上,水观音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脸庞。

她立时一声怪叫!

小欣并没有说谎,她的脸庞的确在发紫!

“叮当”的一声,那瓶美人酒从水观音的手中跌下,碎裂在地上!

碧绿色的美人酒,打湿了老大一块地面。

酒中竟有白烟冒起来。

水观音都看在眼内。

她突然想起了三年前古刹中,唐十三饮下混入火蜈蚣血的美人酒,毒发身亡的情景。

她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酒中有毒!”她尖叫,反扑往床那边。

她并没有忘记在床头的一个暗格内,收藏着当年她在唐十三身上搜出来的两瓶解毒丸。

“砰”一声,她整个人仆倒在床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爬起来又连随倒下去。

“小欣!”她嘶声大叫。

小欣没有走过来。

她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水观音嘶声尖叫道:“小欣,你——你好狠……”

小欣慌忙摇手道:“不关我事……”

水观音道:“你……你过来……”

小欣颤抖着走过去,走得很慢。

她的两条腿事实已软了。

水观音颤声催促着道:“快……快过来替我……替我打开床头……床头的哪个暗格……”

小欣道:“是……”

她的两条腿却不听话。

水观音连声催促地道:“快……快……快……”

小欣好容易走到床边,道:“暗格在哪里……”

水观音喘着气,道:“在……在……在……”

她一连说了三个“在”,都无法继续下去。

小欣急问道:“在哪里?”

水观音半身猛的一仰,口张开,并没有回答小欣。

她拚命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突然说出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火……火蜈蚣的血……血……毒血……天——”

她嘶声大叫一声“天——”,整个身子突从床上弓起来!

一弓就收缩,她整个身子倒翻,硬摔在床前地上!

前后也不过片刻,她的脸已弯成紫黑色,七孔竟有血水流出来!

紫黑色的血水!

小欣只看的心胆俱丧,大叫“救命”,狂奔了出去。

水观音并没有再叫住小欣。

她无疑已经毒发身亡!

好厉害的毒药!

火蜈蚣!火蜈蚣的血!

她毒发的情形与唐十三一样,难道在她喝的那瓶美人酒内竟渗入了火蜈蚣的毒血?

火蜈蚣是“美公子”玉无瑕所养的毒虫。

玉无瑕与唐十三死在那古刹之后,全都落在水观音的手中。

这世间莫非还有第二个,养下那种火蜈蚣的人?

那个人莫非就是金满楼?

酒是他送来的。

是不是就是他在那瓶美人酒之中渗入火蜈蚣的毒血?

他到底那里来的火蜈蚣毒血?

他为什么这样做?

——天!

水观音三年前以一瓶混入了火蜈蚣毒血的美人酒毒杀唐十三,三年后的今日,亦是死在混入了火蜈蚣毒血的一瓶美人酒之下。

这难道就是天意。

扬州城的总捕头叫石球。

他人如其名,真的球一样。

当然并不是一个石球,是肉球。

他用刀,据讲,学的是彭家五虎断门刀。

刀下据讲并不含糊。

他今年已经三十六岁,受职扬州城总捕头已经七年。

七年来他虽然没有破过大案,小案却已经破过不少。

事实这七年以来,扬州城内外也没有大案发生。

他有两个得力助手。

北彪跟了他六年,林雄亦已跟了他五年之久。

北彪用一双飞蜂钩,林雄用一支天门棍,两人的武功,据讲并不在他之下。

水观音的死讯传到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刚好都在衙门之内。

一听到,石球几乎弹上了半天。

他跟水观音,据讲也是好朋友。

所以难怪他这样紧张。

他一跃跃到入了来向他禀告的那个官差面前,大声喝问道:“什么?你说谁死了?”

石球好像仍然没有听清楚,道:“美人楼的水观音?”

那个公差道:“扬州城之内只有这一个水观音。”

石球双手捧着头,道:“天,这样的一个美人,好好的怎么让她死了。”

他双手忽又放下,追问道:“她死在什么地方?”

那个公差道:“美人楼。”

石球道:“美人楼什么地方?”

“不清楚。”

石球再问道:“她怎样死的?”

“不清楚。”

石球拍案道:“混账东西,什么都不清楚,你到底怎样搞的?”

“我……”

石球截口说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美人楼来人那里来的。”

石球道:“怎么你不问清楚?”

“我急着进来禀告,所……”

石球又截断了他的话,喝问道:“来人现在在那里?”

“在门外。”

石球喝道:“快传他进来,让我来问他!”

那个公差一声:“是!”慌忙退了下去。

人来了。

是小欣和一个叫小翠的女孩子。

石球竟认识他们,脱口道:“小欣小翠,是你们!”

小欣小翠一同道:“是。”

石球道:“到底是什么?”

小欣脸仍在发青,颤声道:“我们老板给人毒死了!”

石球一惊道:“毒死了?”

小欣犹有余悸,接道:“她整块脸都变成了紫黑色,死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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