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球道:“现在你必须随我回城,往美人楼走一趟,如果那四个女孩子都认为昨夜那个人不像你,你就无须再到衙门,直接可以回家去。”
金满楼道:“好,我这就随你们回城去。”
石球道:“事非得已,万勿见怪。”
他忽然变得客气起来。
莫非他已经有所发现,认为金满楼不是凶手?
金满楼一笑,道:“我明白。”
他态度从容。
难道他真的不是毒杀水观音的凶手?
四个女孩子的三个,果然都见过金满楼。
是以一见面,她们就知道金满楼来了,六道目光立时集中在金满楼的面上。
还有那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金满楼的女孩子也没有例外。
金满楼毕竟是一个很迷人的男人。
她们都认为昨夜所见的那一个锦衣人是金满楼。
“身材虽然差不多,举止却不像。”
“声音也不像。”
小欣亦是这样说。
石球到此才死心。
他们只有陪笑将金满楼送出美人楼。
目送金满楼远去,石球不由得一声叹息。
这件案实在曲折离奇。
北彪即时道:“头儿,我们现在又怎样?”
石球道:“仍然是找人。”
北彪道:“柳三风!”
石球道:“正是柳三风!”
一听到柳三风的名字,小欣就叫了出来:“柳三风今天早上曾经来过这里。”
石球霍地回身道:“是真的?”
小欣道:“有人见到他。”
石球道:“今天早上怎么你不说?”
小欣道:“你们走后我们才知道。”
石球道:“哦?”
小欣道:“我不是说过,今天早上我拍门,好一会我们的老板才开门出来?”
石球道:“你不错这样说过。”
小欣道:“当时我听到房中不停响起穿衣服的声音,可是我们的老板,你们也见到的了,穿的衣服并不多。”
石球点点头,说道:“这些你也已说过。”
小欣道:“我当时已经怀疑房中除了老板之外,还有其他人,但到我进去,却不见有人,只见一扇窗户打开来。”
石球道:“我们到来的时候窗户仍然打开。”
小欣道:“我实在有点怀疑,房中真的还有人,不过因为听到敲门声,以为金满楼到来忙穿上衣服打窗户溜出去。”
石球道:“有这种可能,这一点你却没有跟我说及。”
小欣道:“你们走后,我心神定下来,才有这念头。”
石球道:“那你又怎样?”
小欣道:“于是我绕到那边院子去,果然发现有人走动过的痕迹。”
石球道:“是什么痕迹?”
小欣道:“男人的脚印。”
石球道:“雨水打湿了地面,人走过,的确不难就留下脚印,那些脚印是通往什么地方?”
小欣道:“围墙下。”
石球道:“后来又如何?”
小欣道:“后来我见到了李大妈。”
石球道:“李大妈是什么人。”
小欣道:“打扫地方的工人,她告诉我今天早上在厨房烧好了茶水,方要拿出来,才走到院子,就看见一个人急奔到围墙下,越墙跳出去。”
石球道:“她认得是柳三风?”
小欣道:“是。”
石球道:“她认识柳三风这个人?”
小欣道:“柳三风本来就是我们老板的好朋友,不时来找我们老板,尤其近日,差不多每天都到来。”
石球道:“昨日你们有没有看见他到来。”
小欣道:“一早就来了。”
石球道:“什么时候离开?”
小欣道:“不知道。”
石球道:“哦?”
小欣道:“每次他到来,都是留在老板的房间,有时到第二天才离开。”
石球道:“他昨日到来,只怕是留到今天早上才离开。”
小欣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跳墙?”
石球道:“因为你那一重两轻的敲门声。”
小欣问道:“难道,他害怕遇见金满楼。”
石球道:“怕得要命。”
小欣道:“为什么?”
石球道:“金满楼是他的债主。”
小欣道:“他借了金满楼的钱,没有还?”
石球道:“是。”
小欣道:“这就难怪了。”
石球摸着下巴道:“看来我们真的非要找这个柳三风谈谈不可了。”
他话口未完,身旁小欣突然叫起来:“是她!就是她!”
石球给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谁?”
小欣道:“昨夜买酒来杀人的那个鬼女人。”
石球道:“在……在哪里?”
小欣手指那边街道。
一个美丽的女人正从那边走来。
惨白的脸庞,惨白的衣裳。
正是仇夫人。
她手中竟然还拿着那柄红色的雨伞。
为什么她又入城?
其实不用小欣指,石球已看见。
他目光一寒,问道:“你有没有认错人?”
小欣道:“我没有认错,就是她!”
石球顿足道:“那些饭桶怎样搞的,人来到这里,也竟没有一个截下她!”
北彪慌忙道:“我已经吩咐清楚我们那些兄弟的了!”
石球道:“幸好给我们遇上!”
他一个箭步标了出去。
北彪林雄哪里还敢怠慢,双双跟在石球之后。
石球人虽然矮胖,行动倒也算敏捷。
可是到他来到仇夫人面前,却已像爬过两座大山,连连在喘气。
北彪林雄反而没有喘气。
三个人连随将仇夫人围在中央。
无论哪一个女人,突然看见三个大男人向自己冲过来,不免都会大吃一惊。
仇夫人虽然好像没有大吃一惊,却已怔住在当场。
石球一收步,就一声:“站住!”
仇夫人还笑得出来。
好冷的笑容。
石球竟然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
北彪林雄也没有例外。
三个人一时间竟好像变了三个傻瓜。
仇夫人也不知是否因为看见这样,笑得更开心。
她笑得越开心,笑容也就越冷。
——这个女人果然是大有问题。
石球一沉脸,道:“你在笑什么?”
仇夫人道:“笑难道也有罪?”
石球怔住。
仇夫人冷笑接口道:“三位好像是做官的。”
石球道:“我是这个地方的总捕头——石球!”
“副捕头林雄!”
“副捕头北彪!”
林雄北彪的反应并不慢。
仇夫人好像吃了一惊似的,一收笑脸道:“原来是三位大捕头!”
她又笑了出来,道:“三位大捕头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石球道:“一些也不错。”
仇夫人道:“我好像没有犯过罪。”
石球道:“好像?连你自己也不肯定?”
仇夫人道:“我的记性实在太坏。”
石球道:“昨夜的事情相信你还没有忘掉?”
仇夫人道:“你是说什么事情?”
石球道:“昨夜你有没有在美人楼买一瓶美人酒?”
仇夫人道:“这件事我记得。。
石球道:“买酒之前你有没有说过因为只想杀一个人,所以只买一瓶酒?”
仇夫人一笑道:“那是气话,好像我这种弱女人,连蚂蚁都踩不死一只,怎会有胆子杀人?”
她就像昨夜那样,又作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姿势。
石球眼都直了,厉声道:“那瓶美人酒你拿到哪里去了?”
仇夫人道:“我送了给一个人。”
石球忙问道:“谁?”
仇夫人道:“忘记了。”
石球瞪眼道:“买酒的事情你还记得,将酒送给了谁人你岂会忘掉。”
仇夫人道:“我胆子小,你不要这样凶好不好?”
石球冷声道:“少废话,快与我说清楚。”
仇夫人道:“你真的认为我会拿那瓶酒去杀人?”
石球道:“如果你不会,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仇夫人忽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冷冷道:“看来城中只怕出了人命案子了,你那么紧张找那瓶酒,莫非是与酒有关?”
林雄脱口道:“已经有一个人被人用一瓶美人酒毒杀!”
仇夫人连随问题:“哪个人是谁?”
林雄道:“美人楼的老板水观音!”
“是她!”仇夫人这一次显然是真的大吃一惊。
石球看在眼内,喝问道:“你认识水观音?”
仇夫人不答反问:“水观音真的被人用美人酒毒死了?”
石球瞪着她,试探着问道:“你这样关心,莫非与这件案有关连?”
仇夫人笑道:“我不过好奇问问。”
她笑得有些勉强。
石球冷笑道:“你的好奇心,倒也不小。”
他语声一顿,叱喝道:“那瓶美人酒你拿到哪里去?说!”
仇夫人不说。
石球等了一会,才道:“你最好立即说出来,否则莫怪我拿你回衙门去用刑迫问。”
仇夫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忘记了,你叫我如何说。”
石球冷笑道:“你真的要我抓回去衙门一趟,记忆力才会恢复过来。”
仇夫人叫起来:“你真的要抓我回去衙门用刑?”
石球道:“你不说,就只好这样!”
仇夫人又叹了口气道:“我本还想到处走走,现在却非要回家不可了。”
石球道:“你家在那里?”
林雄跟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北彪亦问一声:“水观音的被杀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仇夫人又笑了,道:“你们一齐问,我回答哪一个是妤?”
石球道:“哪一个都要回答,所有的问题都要回答。”
仇夫人道:“可惜,我现在真的要走了!”
她真的提起脚步。
林雄猛喝一声:“哪里走!”一手抓过去。
他只道手到拿来,谁知道眼前一花,竟抓了一个空。
北彪那边亦已动手,双手。
仇夫人避开了他的右手,却迎上了他的左手!
他大笑道:“我看你能够走到哪里去。”
在大笑声中,他左手一抓,再抓,三抓!
仇夫人一闪,再闪,三闪!手中那柄红雨伞突然敲落在北彪的手背!
北彪大叫一声,一只左手几乎没有给那柄雨伞打到地上去!
他忍痛跳开去,大叫道:“她那柄是铁伞!”
石球一惊道:“好家伙,原来是个会武的?”
他连随吆喝一声:“兄弟动兵刃,莫教她走了。”
呛啷的他那柄长刀已出鞘!
林雄的一条天门棍亦已撤出来。
他头脑虽然不大灵活,身手倒迅速得很,北彪那一句话才说完,'奇+'书'+网'那条天门棍已在他手中。
仇夫人正向他这边走过来。
林雄一声“哪里走?”天门棍“老树盘根”,扫向仇夫人的双脚。
仇夫人动人的身子即时飞起来。
棍从她脚下扫过。
林雄招变的也够迅速,棍一挑,仍然扫向仇夫的的双脚。
仇夫人手中红伞几乎同时一沉!
“叮”一声伞棍交击!
那竟是真的是一柄铁伞。
仇夫人的手力也算厉害,林雄的天门棍竟给她一伞打了下去。
她那柄铁伞却向上反弹起来。
借力使力,她的身子飞的更高,一飞竟飞上了旁边一间屋子的瓦面上。
北彪那边看的真切,一个箭步标过去,脚一顿,纵身亦向那屋子的瓦面跃去。
他的轻劝也实在不错,一跃就上了瓦面。
脚步却还未站稳,仇夫人的铁伞已向他扫至。
他一双飞蜂钩已在手,左右忙架去。
叮叮的两声,铁伞扫在那一双飞蜂钩之上!
北彪立时感觉一股奇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冲撞过来!
他惊呼未绝就连人带钩,给仇夫人那一伞硬硬扫了下瓦面!
总算他身手敏捷,半空中—个翻滚,稳住了身形,双脚先着地。
石球林雄都看的清楚,忙奔了过来,
“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北彪摇头道:“那个女人武功高强,我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林雄道:“三人联手又如何?”
北彪道:“也许可以制住她!”
石球立时一幌刀,道:“我们上!”
他矮胖的身子旋即弹起来,居然弹上了瓦面。
北彪只怕他有失,忙亦拔起了身子。
林雄更不敢怠慢,他竟然也跃得上,却落于瓦面边缘,一个身子在摇摇欲坠。
石球在一旁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仇夫人若是仍然在瓦面上,趁这个机会出手,相信又是只需一铁伞,就可以将他们赶下去。
她却已不在。
三个人站稳了身子,才发觉仇夫人已远在好几丈之外。
她身形如飞,瓦面过瓦面,也不知道是否看见了石球三人已跃上来,那身形再落下,竟回头招招手,好像还一笑。
石球三人看得目定口呆。
仇夫人的身形连随又飞起。
这一次落下便不见再飞起。
石球三人等了一会仍然不见人,不由都上前两步。
林雄脱口道:“她哪里去了?”
北彪道:“好像是跳下去了。”
他问石球:“头儿,我们怎样,要不要追下去?”
石球反问道:“你认为我们能否追得上?”
北彪摇头道:“我认为就不能了,她身形起落简直就像飞鸟一样。”
石球道:“既然是这样,我们现在就是不想暂时放过她也不能了。”
他沉吟接道:“不过好像这样的一个女人,定然相当受人注目,要追寻他的下落,相信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捕快已经闻讯赶来,纷纷高呼道:“头儿,发生了什么事?”
石球应声往下瞟一眼,道:“来得好,林雄你吩咐他们通知其他的兄弟,那边去仔细打听,如果发现了那个女人的行踪,或者她的巢穴,尽快回来报告,切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林雄道:“此外头儿还有什么要吩咐他们?”
石球道:“没有了。”
北彪道:“我这就下。”
他一收天门棍,纵身跳下。
石球亦将刀入鞘,目注那边道:“再遇上,我们且用绳网对付她!”
北彪道:“这也是办法。”
石球道:“如果绳网也没用,就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北彪道:“头儿放心,我看这个女人还不至于绳网也对付不了。”
石球沉吟着又道:“以她这样的武功,竞还要利用酒来杀人,她要杀的那个人,武功岂非很可怕?”
北彪道:“最低限度必在她之上。”
石球道:“那个人,现在也许已死于那一瓶美人酒之下,否则亦必已正步向死亡。”
北彪微喟道:“我们虽然已知道,却无法阻,因为连她要杀的是谁我们都不知道。”
石球道:“如果是这样反而简单,只要我们要弄清楚水观音那件案,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北彪道:“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仍然要去找柳三江?”
石球道:“非找他不可!”
北彪道:“这个人好找。”
石球冷笑道:“因为他到底是这个地方的名人。”
柳三风事实是扬州的名人。
尤其是欢场女人,大都认识这个人而且非常喜欢这个人。
一个男人要做到这样,据讲必须先具备五个条件,也就是所谓“潘”、“驴”、“邓”、“小”、“闲”。
这五个条件柳三风据讲一个都不缺,所以在欢场女人的心目中,比金满楼还受欢迎。
金满楼虽然已具备潘安的相貌,邓通的财富,其他的三个条件,据讲还不大足够。
不过,年来,柳三风却已很少在欢场中出现。
有人说,是因为他已经没有钱。
这并不成为理由,欢场中不少女人早已表示,只要柳三风来找她们,她们非独不要柳三风出钱,而且还送钱给他使用。
也有人说,是因为他迷上了水观音。
这个倒成为理由,这一年以来,柳三风的确总是在美人楼出入。
但很多人都认为完全是因为胡香的关系。
这才是主要的理由。
自从胡香公开在柳三风家中出入之后,除非胡香已保镖外出,人不在扬州,否则就是美人楼,也一样不见他的踪影。
事实胡香不单止武功高强,吃醋的本领亦是非同小可。
有一次柳三风去了百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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