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到哪里都忘不了臭美!”
“大红的虞美人是世上最美的花!”夜郎牛头不对马嘴地答了一句。
夜郎的武功果然足以让他许下毫言。靖安侯府的一应高手在他眼里形同虚设。莫非到过靖安侯府,对这里的地形较为熟悉。两人配合之下,很快就进入了侯府中心。
莫非见已躲过岗哨,轻声问:“喂,你和智海比起来哪个武功高些啊?”
夜郎对于莫非提到智海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没有比过。不过我派出去的人没有把他杀死,那证明他的武功比我高,可能轻功会逊我一筹。”
“你真的派人杀过他?难道回音寺也是让你给血洗了的?”莫非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你太瞧得起我了!”夜郎示意莫非别出声。原本黑灯瞎火的靖安侯府突然灯火通明。夜郎搂着莫非迅速地隐入一丛花木之中。
莫非以为他们被人发现了,紧张得要命。结果,那些手执火打的护卫并没有走向他们藏身的地方。透过重重花影,莫非曾经和楚润枫游玩过的大湖出现在她眼前。当初在“邀月亭”里,莫非初见楚润枫一时被他温言软语所惑,差点就在那里献出了自己的初吻……
只听得几声钝器摩擦的声音,邀月亭中间竟然空出了一个大洞!先是两个黑衣人抬着一大箱什么从洞里钻了出来。后来,接二连三地出来了好多黑衣人和箱子!
“太神奇了!湖里居然有密道!他们抬的是什么?金银珠宝吗?”莫非不胜唏嘘。
“是兵器!难怪朝廷一直察不出靖安侯府有什么变动了,原来他们的兵器藏在湖里!”夜郎轻声说。
莫非一时傻了眼儿,兵器啊!难道靖安侯府这么快就要起事了?
楚润枫陪着靖安侯走了出来。
楚润枫笑着说:“父亲,俗话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虽然我们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但不是要尽快动手才行。”
靖安侯身体似乎极不好了,咳了半天后,方才喘过气来,说:“是啊,我们得早些动手,不然我怕等不及那一天了。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除了能看到你坐上那个位置,更希望能抱到孙子呢……”说完又是一阵大咳,莫非觉得他快把自己的心都给咳出来了。
“父亲……”楚润枫有一丝动容。“我会尽快让你抱上孙子的!”
莫非怒了,楚润枫也太没良心了!香曼刚刚流掉孩子,他就想着让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了!她气得想骂人,伸手抓住一枝花木捏得粉碎。
没想到这小小的响动惊动了院中的人。楚润枫飞身掠了过来。夜郎迅速摘下一把树叶洒向空中,一瞬间侍卫手中的火把全被夜郎给打灭了。
院子里黑了下来,楚润枫和夜郎转眼已过了十几招。莫非藏在花丛中动也不敢动。生怕给夜郎添乱。
闻讯赶来的家丁撑着灯笼。昏黄的灯光中,夜郎长发飘散,衣袍翻飞,一如一只轻盈的蝶。楚润枫一身白衣,与夜郎斗得不分上下。他们在湖上飞来掠去,追逐于湖中的各个亭子之上。
靖安侯突然失控地大叫起来:“枫儿,住手!不要伤了他!”
楚润枫一愣神,胸口重重地受了夜郎一掌。他正欲反手回击,靖安侯叫得更狂躁了:“还不快住手!逆子,我叫你住手啊!”说完已是力竭一般软软地靠在了亭角的柱子上。
楚润枫险险地躲过夜郎两招,飞身落到靖安侯身旁扶住了他。
楚润枫焦急地问:“父亲,你怎么了?”
“走,都给我走!”靖安侯用力地推开楚润枫,“你带着所有的人退下!快!”
楚润枫虽是不解,却也顺从地带着家丁和侍卫们退下了。临走前满脸介备地看了夜郎两眼。
第70章 阿鱼
“阿鱼!”靖安侯目光痴痴地望着夜郎,柔声唤道。
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对着一个年轻男子这般深情,莫非不由得一哆嗦。难不成这靖安侯是个断了?想到这里,莫非有些明白了。难怪靖安侯姬妾众多,却只得楚润枫一个儿子了!
“你别过来!”夜郎大喝一声,惊断了莫非的胡思乱想。
靖安侯不为所动。因为过于激动,他又是一阵猛咳。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之后,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阿鱼,真的是你吗?这些年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他说你死了,我一直都不敢相信……阿鱼,你给我做的荷包我从来没有离过身……阿鱼,跟我走好不好?他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天下就会是楚家的了……阿鱼,我为你夺得天下了……”
听着他乱七八糟的一通话,夜郎浑身颤抖着从他手中接过了荷包。
“阿鱼!”靖安侯如一个痴情的少年见到了心上人,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夜郎!
莫非张大了嘴巴,太狗血了吧!夜郎不是有武功吗?他就心甘情愿地让靖安侯给非礼吗?可是靖安侯明显叫的是“阿鱼”啊!阿鱼?“鱼”字号钱庄!难道,夜郎就是阿鱼?靖安侯一直暗恋着他?真是妖孽啊,男女通吃!老少都不放过!
莫非正想得出神,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别动,非儿!是我!”楚润枫低声说,“别出声,让父亲看见你就麻烦了!”
“你又想把我关起来吗?”莫非戒备地说。
“你就这么怕我?”楚润枫苦笑道,“你宁愿跟着那个男女不分的怪物,也不愿和我在一起吗?”
莫非正想说话,却听得靖安侯一声闷哼,被夜郎抛向了湖中。楚润枫立即飞身上前,在靖安侯就快落入水中的一瞬间接住了他。
夜郎趁机奔向莫非抱起她飞身出了靖安侯府。
回到沉鱼宫已是夜深了。沉鱼宫里竟是灯火通明。夜郎刚一入宫门,就被一个太监给叫住了:“殿下可算回来了。皇上见不着你就亲自到沉鱼宫等你呢。这会儿正在园子里发脾气呢!”
夜郎神色大变,绝美的脸上涌现出浓浓的杀意。莫非着实给吓了一大跳。他这样子不像是去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倒像是去见杀父仇人!
没等莫非回过神来,夜郎已一下子点了莫非的穴道,把她扔进了虞美人从中。莫非张了张嘴,一个抗议的字也没能说来。夜郎这厮也太狠了。他爹找不到他发脾气,他就迁怒于她了!
容不得莫非多想,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身着一身明黄的袍子奔了过来。“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莫非细细打量着,这个就应该是夜郎的老子,东篱国的皇帝了。当初她与楚润枫的婚礼上曾见过他,但没有看得如今晚这般仔细。莫非左看右看,见他除了一脸的褶子,也没什么过人的英俊。难以置信,夜郎竟会生得这般漂亮。他一定是随他母亲,不知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呢!
夜郎见了为父为君的皇帝并没有为人子的亲近,也没有为人臣的恭顺。“闷得慌,出去走了走。”声音冷淡异常。
皇帝不以为意,大声吩咐道:“上酒!”
一行太监鱼贯而入,不多时,园子中杯盘碗盏全摆满了。待到众人退下后,皇上说:“坐下吧,陪朕喝两杯!”
夜郎满脸不耐烦,但也顺从地坐下了。
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子!
当爹的一个劲地喝着酒,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儿子片刻。莫非看着皇帝老儿的神色十分古怪,目光中的爱护之意毫不掩示。但那种爱护又不全是父亲对儿子的爱护,似乎加了点什么特别的意思。
做儿子的更是一个劲儿地喝着闷酒。也不见他有尊卑之分,只顾着自己,别说为父亲斟酒,连看也不曾看过他老子一眼。
两三壶酒下肚,皇帝的脸越喝越白,而夜郎的脸却泛出一丝迷人的绯色。皇帝的眼色变得迷离起来,他颤颤巍巍地离席,来到夜郎身边。
“阿鱼……”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抚上了夜郎绝美的脸。夜郎难堪地闲上了眼睛,却没有躲闪。
莫非彻底石化了!如果说靖安侯对夜郎有那种另类的感情,她还勉强可以接受。可是,眼前这对男人,是父子啊!
“阿鱼……朕想你了!朕老了,你却还是这么年轻!”皇帝老泪纵横,哽咽道:“阿鱼,你等朕,朕就来见你了……”
夜郎睁大眼睛盯着他的父亲,寒声说:“是你害死了她!你就算是死也再也见不到她了!因为你不配!”
莫非懵了,难道靖安侯和皇帝口中所说的“阿鱼”竟不是夜郎,是另有其人?
“是的,朕不配见她!朕不配……”皇帝颓然地垂下抚在夜郎脸上的手。忽而又满脸笑容地说:“阿鱼她走了,但是她把你留给了朕。你看,你这眼睛,你这眉毛,你这嘴巴,无一处与她不相像!你就朕的阿鱼!阿鱼!”
夜郎嫌恶地撇过头,冷冷地说:“我真想一刀杀了你!”
“哈哈哈哈……”皇帝笑得如秋夜的寒鸦一般碜人。“你杀吧,你杀了朕,朕就会和她葬在一起了!朕在十二年前就拟好了诏书,等朕百年之后,虞妃追封为温孝仁皇后,与朕同穴而葬!”
“啊————”夜郎从怀里掏出从靖安侯手里夺过来的荷包凄厉地大叫着,“母妃,你若在天有灵,筹儿请你睁大眼睛看看啊!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为你报仇?为什么要给我取名为溟筹?一笑泯恩仇!这仇孩儿如何泯得了呀!”
皇帝直直地盯着夜郎手里的荷包,神色古怪。突然他从夜郎手里夺过了荷包。“镝,为什么这个荷包上绣的是他的名字?阿鱼,你是朕的!谁也夺不走你!楚敬镝他也不能!”
莫非总算明白过来了,靖安侯和皇帝一样,都把夜郎当成了他母亲虞妃的替身了!不曾想皇帝老儿和靖安侯这对君臣之间还有这么一桩典故!
“因为你的横刀夺爱!因为母妃她从来没有爱过你!”夜郎的话无疑是上皇帝的伤口上撒盐。
皇帝果然狂躁起来:“你记住,你是朕的儿子!你没有权力指责朕!”
“儿子吗?”夜郎邪魅地一笑,“你得了母妃,却不好好珍惜她。你亲手害死了她!我从来就没有父亲!母妃不让我杀你为她报仇,那我就毁掉你所在意的一切!你等着吧,东方炫义!你的儿子们,你的江山,我全都得给你毁掉!”
皇帝一愣神,举起手掌对准了夜郎。但他看了那张绝美的脸半天,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阿鱼……”皇帝喃喃地唤了一声,蹒跚着走了。佝偻的背影在深夜的寒雾中显得格外落寞。
第71章 夜郎的痛
夜已深了,浓浓的雾让灯光迷离的沉鱼宫更加飘渺,如同童话中的仙境一般。莫非可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欣赏夜景。她眼睁睁地看着夜郎又灌下一壶酒后,猛地掀翻了桌子。
莫非动弹不得,又说不出话来。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她浑身酸痛。从祈祷到失望再到愤怒,莫非开始在心里骂起夜郎来。当她骂到夜郎的祖宗十七代时,夜郎仿佛才想起了她。他踉跄着上前一把提起莫非向温泉池边走去。
莫非使了一个又一个眼色,飞了一记接一记的眼刀,夜郎都视而不见。
只听得“扑通”一声,莫非被他扔进了池子里。没等她呛上一口水,他跳下水捞起她把她放在池壁上靠好,但仍不给她解穴。
夜郎神色木然地开始撕扯身上的衣物。莫非这时才感觉到了恐慌。这家伙今天让两个男人给非礼了,受了刺激,该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吧?
夜郎却并不靠近莫非,只是使劲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绝美的脸上有几分颓废的伤痛,一头黑发如风中烟柳一般在水中轻漾着。精致而优雅的喉结、锁骨,以及随着水波的起伏而若隐若现的两粒红豆……莫非艰难地闲上了眼睛,又忍不住翕开一条缝。“神啊,不是这样考验我的吧?”莫非在心里哀鸣。
莫非水里火里走了个遍,夜郎却渐渐安定下来。紧蹙的长眉终于舒展开来,狭长的凤眼安然地合着,仿佛一个沉睡于襁褓中的婴孩。
就在莫非以为他已睡着时,他却说话了:“你都看见了?”声音有说不出的魅惑。
莫非使劲地睁大眼睛,示意他给自己解开穴道。
夜郎哑声说:“东篱国的九皇子东方溟筹,并不是坊间所传的那样体弱多病、简出深居。因为自从十二年前我的母妃过世后,我就变成了东方炫义的禁娈!”
太雷人了!莫非虽然刚刚才皇帝的举动中猜出了皇帝对夜郎不寻常的感情,但亲口听当事人说出来还是极有杀伤力的!
“别把眼睛睁那么大!”夜郎并没有张开眼睛,却仿佛把莫非细微的举动都尽收眼底。“十二年前,我才六岁。东方炫义便对外宣称九皇子体弱多病,只宜静养。把我囚禁在我母妃生前住的沉鱼宫。他经常在夜里让我陪他喝酒,酒醉之后便借酒装疯,把我当成母妃的替身。对我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思念,回忆着往事,忏悔着过错。每听一遍,就是对我的心凌迟一刀!”
莫非有一丝动容了,原来表面风光无比的夜郎竟有这么不堪的往事!难怪他叫夜郎!
“我的母妃名讳是虞孝鱼,本是望京城中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二十五年前十六岁的她偶然被当时的靖安侯世子楚敬镝发现。如同所有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样,他们相爱了。”夜郎如梦呓般诉说着,“而就在楚敬镝二十岁生日那天,他的好兄弟、好朋友,已是东篱新帝的东方炫义来到了靖安侯府。东方炫义对我母妃一见钟情,他卑鄙地强占了我母妃……”
一行晶莹的泪珠溢出紧闭的眼眶,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目。莫非想冲过去把他搂在怀里,好好地安慰他、呵护他!但她动不了。
“母妃自入宫后,就再也没有笑过。沉鱼宫里种满了她最爱的虞美人,但再红的花儿也给不了她一分颜色。她在宫中如经霜的虞美人一般渐渐萎去。东方炫义不顾她的身体,强行给她服用合欢散……”夜郎痛苦地咬紧了牙关,半晌后接着说:“后来有了我,母妃会笑了。沉鱼宫的虞美人不再开得落寞了。我六岁那年的一天,母妃问我,是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因为她又有身孕了。有一晚,东方炫义来了,当他走后,母妃就已经不行了。孩子流掉了,母妃临去前,要我发誓不要为她报仇,我不答应,她打了我一耳光!这是她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打我……”
夜郎早已止住了流泪,声音变得冰冷而木然。莫非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而出。
“我答应了母妃不为她报仇,不杀东方炫义!但是,我要毁掉他所在乎的一切,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的儿子们!”夜郎寒声说,“原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不曾想我遇到了你。你是第二个打我的女人……我以为可以在你面前做一个干净的人,没想到还是让你看到了我最肮脏的一面!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应该说你从失忆后就没有爱过我。现在,你更不可能爱上我了!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除了你,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不————”也许是穴道被封住太久,也许是莫非的意识太过强烈,她真的叫出声来了!虽然身体仍不能动弹,但并不防碍她正常地说话:“不是的,你很好,真的!我不会因为看到了这些事而瞧不起你的!相反,让我更多地了解了你……”
夜郎邪魅地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不羁:“你是怕我杀你灭口吗?你放心,我说过,我爱上你了。因为,看着你的喜笑怒骂,我才觉得这个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干净的!肮脏如我,也渴望得到洁净!”
“住嘴!”莫非勃然大怒,“谁给你的权利说自己肮脏了?肮脏的只是东方炫义!在我眼里,你还是以前那个夜郎!相信我,你是最好的!”
“莫莫,你出去流浪了几个月小嘴变得甜起来了呢!”夜郎慢慢靠了过来,“不过,我告诉你,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