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带上一种十分轻蔑的态度,向那冠玉少年望了一眼道:
“哈哈,我道敢在我的面前弄上这么的一个手法的,定是一个什么三头六臂十分了不得的人物,却想不到只是这样子的一个黄口小儿,这可真有些失敬了。”那冠玉少年听到了他这句话,却一点儿也不着恼,依旧神色自若的道:“三头六臂的人物是怎样?黄口小儿又是怎样:其实,这是一点没有什么关系的,现在,在这里,在我们的中间,只有一个事实问题,那便是我已把你的这一双童男童女夺了来了。你真有能耐的,只消就这方面向我对付着,其他的废话,都是可以不必讲的了。”在这几句话的下面,显然的藏着有这祥的一个意思:你真是有种的,就赶快的施展出些本领来,把这一双童男女夺了回去罢,我在这里恭候台教呢。这一来,可把镜清道人恼怒得什么似的,脸色间也逐渐的在变化,先是紫巍巍的,继而变作铁青,比及全张脸都泛上了一重死白色时,他已是得到了一个决定,准备和那冠玉少年互斗法力,决上一个雌雄的了。
于是,他突然的来上一个向后转,把身子朝着里面,而他的两条视线,也恰恰的正对着木架上插着的那一面三角旗。随又戟着一个指头,向这旗上赤裸了全身的那个神像指了一指,跟着又是“咄”的一声喝,然后又念念有词的闹上了好一会。瞧他这个样子,是在念着一种什么咒语,要仗着这咒语的功能,把这邪神感应着,而使他显起灵来呢。果然,他的咒语是再灵验也没有的。
当他刚念动一遍时,这旗上的神像早显着栩栩欲活的样子。第二遍,这邪神已是鲜活灵跳的从那旗上走了下来。比及念到了第三遍,这邪神即一跳跳到了他的面前,并向他楼着了一个身子,似乎是在向着他报告道,我把一切都已准备好,你尽管发下什么命令来就是了。镜清道人便又威棱棱的把两眼一睁道:“哼!你总该有些知道的,我们也不知费去了多少的心力,才替你找到了极好的一对牺牲品,原是诚心诚意的要奉给你作血食的。不料,在这刚刚奉献上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大胆的强徒,仗着他那小小的一点法力,把这牺牲夺了去了。现在你看,该是怎样的一个办法?
这是须全由你自己作主的了。”好镜清道人,他对于这个邪神,竟用起这么一种激将的法子来。
这邪神一听到这里,果然恼怒得什么似的,除把身子挺然直立以外,在两眼中都发出了凶光来。
镜清道人便又把他的手一牵,突然的一齐把脸都转朝着外面,复伸出一个指头来,向那冠玉少年所站立的那个山峰上一指道:“你可要知道抢去了你这一份血食的强徒是谁么?喏喏喏,站立在那边山峰之上,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后生便是。你心中想要把他怎样,你就直接的找他去,我可不来管你了。”
这邪神一听这话,更把一张血盆大口张开着,连口中的两个獠牙都露了出来,象似把那冠玉少年恨极了,恨不得一口就把他吞下肚去的样子。一壁将身一耸动,便是一个虎跳势,向着山峰间跳了去。只在几跳之间,早巳眺到了那冠玉少年所站立的那个山峰之下。但他却也作怪,并不就向着山峰上直跳去,和那冠玉少年厮杀上一场,却在下面立定了,仰起一张胜来,不住的把口张动着,自有一股什么气,从他口中喷礴而出,向背那山峰上直冒了去。倏忽之间,这一股气已布满在天空中,几乎把那个山峰都笼罩得若隐若现的了。瞧那冠玉少年时,脸上却含着微笑,似乎一点不以为意的样子,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法力施展了出来,立刻就把这一股气吹散了去。这气却是愈集愈密,愈吹愈近,不特笼罩住了那冠玉少年所站立的那个山峰的全部,而且笼罩住了他的全个身子,并象具有一种知识似的,当吹到他的近身以后,也不向上面飞动,也不向下面飞动,更不向左右四周飞动,—缕缕的,尽自向他的口鼻简直钻了去。倘然这是落魂阵仔是‘瘟疫阵”的一个代名词,而这管理“落魂阵”的邪抻也便是一位疫神的话,那么,他所吹出来的这一股气,中间一定含上有不少瘟疫的种子,这么的向他口鼻间吹上一个不已,不是立刻就要使那冠玉少年染上疫病了么?这在别个人或者不明白这种情形,镜清道人的肚子中,却是完全知道的,一见这邪神已尽力的把疫气散布出,而那冠玉少年并不能立刻就遏阻住,显见得已是到了不能抵抗的地步,不久就要中疫而亡了。不觉露着很得意的一种微笑。在这微笑之中,不啻是这么的向着那冠玉少年在说道:哈,我道你是怎样了不得的一个人物,原来已竟是这般的不中用。在这个情形之下,你已是显得黔驴技穷了,现在除了把你自己的一条生命牺牲了去之外,看你尚有什么方法?同时,这邪神虽不说什么话,却是一壁喷着气,一壁又不住口的吱吱的叫着,显见得他也是得意到了极点。而为了得意到了过分的缘故,只要一旦把那冠玉少年喷倒,说不定他要一跃而上山峰,抓住了那冠玉少年的身体就吃,以代替给枪了去的那种牺牲品呢。
谁知,就在这万分吃紧的当儿,忽在附近的一个山峰上,又出现了一个少年,一手持着一柄宝剑,十分威严的向这邪神说道:“嘿,你可知道我师傅是什么人?你又是一个什么东西?胆敢在他老人家的面前施弄这种不值一笑的小法术,这真所谓班门弄斧了。如今,他老人家虽不屑和你较手?只是静瞧着你怎样怎样的闹下去,我欧阳后成可实在有些忍耐不住了。现在,请看剑罢。”他一壁说,一壁即从山峰上飞腾而下,并很迅速的把一剑向着这邪神飞了来。边一来,可把现在处在这邛来山上的全体人们都惊动了。他们并不是震惊于他剑术的神奇,也不是震惊于他这一剑来得非常的突兀。他们所引为惊诧的,却是在欧阳后成把自己的姓名道出以后,还又说那个冠玉少年是他的师傅。凡是今天来得这山上的,对于江湖上几个有名人物的历史,大概都有些几晓得,谁不知道,欧阳后成最先的师傅是红云老祖,后来方又转到铜脚道人的门下去。如今,瞧这冠玉少年,腿上既非装有什么铜脚,更非道家的装束,这当然是红云老祖无疑了。以红云老祖这么极有名望的一个大人物,平日又是不大爱管外间的闲事的,现在忽然到这里来显上一下神通,这教大家怎么会不要十分的震惊呢。内中尤其要推镜清道人,更比别人惊骇得厉害。一时间不但把脸上的笑容全收敛了去,并把一双眼睛向红云老祖直盯着,似乎已发了呆了。
独有这个身当其冲的邪神,他既不知道红云龙祖的威名,也不知道欧阳后成究竟是怎样的一上人物。他所能知道的,只是为了那冠玉少年夺去了他的血食。所以,他要把疫气来喷倒他。不料,在这目的尚未达到之际,忽又从半腰里上来另外的一个少年,自称是什么欧阳后成,挡着他使他下不来手,这怎教他不气上加气,恼上加恼?唯一的结果,自然也只有转过身来,找着了欧阳后成,死命的拚上一拚了。好邪神,也真有他的。他见欧阳后成一剑已是飞到,忙将身子向旁一闪,比已躲过了这一剑,便又将口一张,从口中吐出了一根铁棍来,即拿了在手中,向欧阳后成迎敌着。欧阳后成一见他将棍子迎了来,自然再接再厉的,又把一剑飞了去。何况,他的这柄宝剑,便是铜脚遭人赐与他的那一柄雄创,别种的厉害且不去说他,倘然遇着了什么妖魔鬼怪,要把他们斩了去,那真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自从他拜领此剑以后,一些妖魔鬼怪把性命丧送在这剑下的,也已不可胜计的了。
谁知,这一次却使他大大的失了望,他把一剑飞去,不但汉有把这邪神刺中,反而给这铁棍一挡,立时发出了一簇簇的火来,向着他的剑上直飞。幸而,他这剑究竟不是什么寻常之剑,可也毁不了它,否则,却要给这邪火烧得一片片的熔化下来了。然而,饶是如此,已把欧阳后成震怒的什么似的,暗道一声,好妖怪,原来你还有上这么的一点妖法,怪不得你再如此的肆无忌惮了。但我终究是不会怕了你的,我们且再好好的来上几个回合,看还是我的宝剑称得强?还是你的铁棍占得先?边想边又把手中的宝剑飞动着。这剑在飞动时,真有似游龙一般的夭矫,在欧阳后成几乎把他全副的本领都施展了出来了。可是,约摸也战上了几十个回合,依旧保持着一个平衡的局面。欧阳后成既斩不了这邪神,这邪神的一派邪火,也毁不了欧阳后成的宝剑。这中间,倒也是有上一个大道理的,欧阳后成的这柄雄剑,全是仗着一股纯阳之气。而这邪神铁棍上所发出来的一派邪火,也是由于极度的戾气所成,戾气虽非出自于正,却也是属于阳的。阳与阳相接触,而且前者的阳,是属于极端的正,后者的阳,又是属于极端的邪,一时三记刻间,自然分不出什么胜负来了。
在这里,可又震动了一个人,他一瞧这个情形,便知欧阳后成已是取胜这个邪神不了,如欲这场恶斗迅速的得到一上结束,势非他也露一下脸,前去助上一臂之力不可的了。于是,她也不能再顾到什么,在很尖锐的一声叫喊之下,即从一个山峰上跳了下去,立时使得在旁阵的一般人们,眼帘前不禁齐为之一亮。原来这从山峰上跳下来的,却是一个十分美貎的妙龄女子,这并非别一个,乃是欧阳后成的夫人杨宜男到来助阵了。那邪神本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一见有这么美貌的一个女子加入战阵中,反他一腔的欲念都撩拨了起来了,恨不得马上就走去搂住了她,把她怍一口水吞入了肚去。当下,也即舍去了欧阳后成,把铁棍使得风轮一般的快,向着杨宜男迎了去。岂知道杨宜男放出来的那柄剑,乃是一柄雌剑,秉着一股纯阴之气,不论那一种的邪火都能扑灭的。这邪神如今仍欲仗着这棍,仍欲仗着这棍上所发出来的一派邪火,在她的面前卖弄威风,这真太有点不知自量了。因此,杨宜男一见他把铁棍打了来,只是微微的一笑。在这一笑之中,早又把那柄雌剑放出,迎着他那铁棍乱刺,象似不怕那顽铁会折了她的剑锋似的。果然,在这一次的接触之中,这铁棍已是失去了它先前的那一种威风,不但没有一星星的火在上面发出来,只闻得砰的一声响,早已折为二段,把那大的一段,坠落在地上了。这一来,真使这邪神惊悸得丢了三魂,丧了六魄,那里再会有一些些的欲念存留在胸中,仅有的一个思想,那就是,赶快想个法子离去此间,保全了这条性命罢。
可是,天下没有这样子便宜的事,或进或退,都可以由得他一个人作主的。他如今既巳失败到了如此的一个地步,他的性命也就握在对方的手中,早成了来得去不得的一个局面了。正当他欲逃未得之际,杨宜男的一柄雌剑,已直向他的脑间刺了来。同时,欧阳后成生怕他夫人或有万一之失,也把他的雄剑飞了来,齐向这邪神的脑际刺下,你想,单是一柄雄剑,或单是一柄雄剑,或者尚嫌势孤,不能就把这邪神制服得下,如今既是雌雄合作,双剑齐下,何况,又正值这邪神已是势穷力蹙,连手中的武器都折断了的时候,怎还会让他逃到了那里去,怕不一下手,就把他斩为几段了么?果然!只见在二道白光腾绕之中,这邪神已是向地上仆了去,无疑的,他的这一条性命,已是丧在他们这雌雄二剑之下了。这在他们一双夫妇,算是已了却去一件心事,心中当然是十分欢喜的,忙各把自己的剑收了回来。可是,当他们举眼向地上一望时,不免又使他们齐吃一惊,不约而同的,都从口中吐出了一声啊呀来。原来速邪神既已给他们斩却,照理地上应横陈着她的尸首,谁知,现在这地上竟是空空的一无所见。照此看来,莫非在剑光尚未飞到之前,巳给他遁走了么?那他的神通,也可算得广大的了,怎么会教他们不吃惊呢?
他们正愕然相对着,好似得不到什么主意的样子,忽又闻得哈哈一阵大笑,破空而起,连山谷间都为之震动似的。这倒又把他们从错愕的情绪中,惊醒了过来了。忙循着这笑声传来的方向,抬起头来一瞧时,方知发出这一阵笑声来的,并非别个,却正是红云老祖。红云老祖一见他们二人望着他,又发出一声大笑来道:“哈哈,你们也知道我刚才这般的大笑着,究竟为了什么事情么?不瞒你说,我正是在笑着你们二个人,目光太是不能及远了。依着你们想来, 以为你的这雌雄二剑,同在一个时候中放了出来,那是何等厉害的,万不料仍会给这个怪东西遁走了去,所以要错愕到这么的一个样子。但是,你们没有放大了一个圈子再想上一想,须知道,这个怪东西果然不是怎样了不得的人物,可是在他的后面,却还有上一个保护人。这个保护人,那是谁都知道他有上一个大来历的。以这么一个大声来历的人,又当着这许客人的面前,他难道肯坍这一个大台,而不把他这被保护人救了出去么?你们只要这般的一想时,也就可恍然大悟,而不致有一些些错愕的了。”他们给红云老祖这么的一提醒,果然都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东西的得能从他们的剑下遁走了去,并不是他自己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领,实是镜清道人把他救了去的呢。
可是,在镜清道人这方面,却觉得这几句话尖刻之至,未免太把他挖苦得厉害了,也就把手拱了一拱,高声的向他叫着道:“站在那面的那一位,不就是大名鼎鼎的红云第祖么?请了,请了,你说我大有来历,这是你在挖苦我了。其实,如今立五湖四酶之内,能承当起这四上字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人罢。别的且不必说,单是令高足的那一套剑法,就是何等的能露脸啊。只是我替你想来,你本是与人无忤、与物无争的一个人,大可在洞府之中逍遥自在。如今,却来到这是非之场,未免太有些儿不合算罢。”红云老祖一听他说这话,不禁又哈哈大笑道:“这些话你可不必向我说得,还当返躬自省一下。你不也是大可在冷泉岛上逍遥自在的充当你的长春教主的,为什么又要来到这是非场中呢?”不知镜清道人听到这话后是如何的回答?
第一百四十三回 黑幕上高张遁去妖道 病魔活跃累煞群雄
话说镜清道人正说红云老祖大可在洞府中逍遥自在着,犯不着到这是非场中来。却不料红云老祖就拿了这句话,反过来诘向着他,意思就是说:你本也是一个世外闲人,和他们这几派都没有一点儿的关系的,为什么也要投到这漩涡中去,并还替他们充当起台主来呢?这一来,可反驳得镜清道人噤口无言了。红云老祖便又笑着说道:“如今你既很高兴的到这里来得,我当然不敢怎样的贪懒,也要奉陪上你一下,免得你兴寂寞之感呢。”红云老祖的话,竟是这么的越说越尖刻,而且尖刻得有些使人难堪,镜清道人不论他是怎样的有涵养工夫,可也有些恼羞成怒了,便也大声的说道:“好,你要到这里来,你尽管可以来,谁也管不了你。现在,不论你是有怎样的一种妖法,尽请你施展了出来罢,我是决不会惧怕你的。”在这几句话之下,俨然的有上一种弍迭美敦书的意味了。跟着,又很快的几步走上台去,并走到了那个旗架之前,只一举手之间,早把架上插着的那一面很大的三角旗拔在手中,旗上绣背的那个邪神,却巳复了位了。便又疾步走向台边,即举起了那面大旗,远远的向着四下的山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