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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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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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我要学我要学!姐你教我竖蜻蜓,我请你去荡秋千!”

    “秋千?在哪里啊?”

    “就在外面啊!你昨天进来晚了没看见,外边儿不远处有好大一棵树,树上可以坐人,树下有个秋千。是我家太太太爷爷亲手种的呢!”

    李慕儿被逗得微微发笑,又问了他一些他们家的情况。原来纸婆婆所以叫纸婆婆,是因为她有门剪纸的手艺,剪出来后拿到街市上卖,好糊个口。小宇的父母都去世了,只剩他们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虽过得清贫,却极为简单安定。

    李慕儿仔细听着,心想这样的生活也很舒坦,从今以后她大概也要过上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度此一生,就挺好的。(。)

第一一三章 旧人故人() 
如此过了几天,随着时间推移,李慕儿马屁又拍得好,嬷嬷已经不再与她置气,彼此之间总算其乐融融。

    李慕儿偶尔会帮着纸婆婆剪纸。纸婆婆的手艺确实是绝,手下的东西栩栩如生,什么玩意儿都能剪出来。她和银耳学着学着,也能剪出一两个大概来了。

    小宇还带她去了那棵大树下,是棵巨大的公孙树,几人环着都抱不起来。树干坚硬,看着果然威风凛凛。她就坐在秋千上,教他练习些把式。

    李慕儿觉得只要不再去想那个人,她大概是可以做到这样悠闲自在度日的。可有人却找她找得快疯了。

    马骢没有等到赐婚的圣旨,等来了朱祐樘宣他进宫。

    还是去李慕儿的住处。

    朱祐樘一大早就听何文鼎禀报,她不见了。

    赶到雍肃殿一看,人去,楼未空。除了鹦鹉和剑,什么都还在。她的官服官帽,整整齐齐地叠在桌上,看起来十分讽刺。

    还有清平,那把他为她抚过的琴,此刻只能如此孤寂躺在琴案上,嘲笑着他的懦弱,他的无能。

    手指轻轻染上琴弦薄尘,弹的仍是那首曲子,听曲的人却不告而别。

    他想给她一个好归宿,终究还是低估了她的衷肠。

    马骢甫一进门,就瞧见廊下的几株玉簪花,抽满了新芽,嫩绿的像要滴出水来。

    今后能不能再亲手将花簪入她鬓角?马骢突然心头不安,失了自信。

    这才终于注意到了里间传来的琴音。马骢愈发觉得有不好的预感,难道才经了一晚,朱祐樘主意有变?他不舍了?他后悔了?

    琴声停下的时候,马骢已在殿中,左右环视了一圈。却还是禁受不住朱祐樘开口告诉他:“她走了。是朕不好,不该不问问她的意愿。你,不要怪她。”

    马骢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他怎么会没有想过,她不愿意。可她再不愿意,怎么能任性地独自跑出了宫?在外头无依无靠,她现在又失了武功,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他已经失去了她三年,不,四年,他不能忍受再一次久别!

    即便不是娶她为妻,也须得在她身边守护。

    他偷瞄了眼朱祐樘,后者一片云淡风轻,可他知道,这云淡风轻背后,是与他一样的担忧烦扰。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去找她吧,找到她以后,好好陪着她。朕只能做到这里了。”

    三月末的空气里仍带着一股春风弥漫的味道,这样清新的味道在雨停放晴的这个日子里格外清晰。朱祐樘望着马骢毅然决然没有半分犹豫便离去的背影,突然十分羡慕他。

    只能做到这里了,不能去找她,不能了。

    李慕儿没有想到,在这无人认识的偏僻之地,竟遇上了一个故人。只是这故人,却不是她所喜,她所望。

    这里的夜晚,不仅是静的出奇,也黑的出奇。百姓们难得点灯,除了天上零零碎碎的星月之光外,周围几乎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李慕儿喜欢摸黑坐在秋千架上,双手攀着一侧的绳索,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这样静谧的夜里,让她可以安宁地想他。不带任何恩怨情仇,悲伤欢喜,只是默默地思念他。

    此刻他又在做些什么?

    李慕儿低头苦笑,才发现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时停了一只蝴蝶。

    这奇异古怪的蝴蝶,两只色彩斑斓的翅膀时而扇动着,那如网的脉络竟有些熠熠发光。李慕儿细看了会儿,发现它正对着她手上的红痣,像蜜蜂采撷花蜜似的扒着不放。浅蓝色的触须如同纤细的云锦,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触,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后怕,令她背上发凉,汗毛直竖起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这颗红痣,并不是生来就有。而是,从正元节去看灯会后才长出来的。

    她惊得站起,四周漆黑似乎更甚,一种莫名的恐慌油然而生。那蝴蝶因着她这一动,终于飞离她的手背,却还一直绕着她的身子打转。

    李慕儿想逃。

    但是已经来不及。一把匕首已从背后无声无息地抵上她的喉咙。李慕儿无法低头看清那匕首,可对方带给她的阴森气息,她居然觉得再熟悉不过。

    “你又要做什么?”只好故作镇定。

    对方默了片刻,明显在思索她的“又”字。匕首并没有再往前递半寸,看来他这次亦不想伤她。

    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被,赶出宫了?”

    大概是此刻再心无旁骛,李慕儿竟不觉得他的声音如往常冰冷。也就放松了些答道:“托你们荆王的福,他想娶我,我不肯,就被撵出宫了。这样想来你们应该高兴,我还没来得及将你们秘密进京的事情告诉皇上,以后也没有机会了。怎么,你是替你们荆王来拿我的?请求赐婚不成,就要强抢吗?”

    “我才不帮他干这种事。”他突然闪到李慕儿面前。还是一身戾色,黑沉沉的衣装,黑沉沉的脸,瞳孔里也是黑沉沉,深不见底。

    李慕儿有些失神,想起那日灯会,两人也是这般会面。说起来,她还真的失算没在离开前揭穿荆王的丑事,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哪有那么多说起来,若真要说起来,她还有许多事没和他做。

    墨恩见她冷眼盯着他,眼中却又似全然没有他,而且眼眶一会儿就湿润了起来,心中倒泛起了一丝异样。

    “你哭什么?我不是替他来抢女人的,什么玩意儿嘛。我只是来确定一下,你没有泄露秘密嗳,你他妈别哭啊”

    李慕儿也就是触景伤情,悲从心中来,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没想到对方却慌了神,连匕首都移开了几分。她连忙钻了空退后闪躲,可她忘了身后是秋千架子,这一退脚下一绊,直直向后倒去。

    墨恩反应敏捷,空着的手一把拽住她,李慕儿被猛的一拉,整个人的重心又往他身上跌去。

    可惜他们都忽略了,他另一只手上握紧的匕首。(。)

第一一四章 冷面墨恩() 
利刃划过肩头肌肤,疼的李慕儿嘶了一声骂道:“你特么,是来杀人灭口的!”

    墨恩赶紧扔了匕首蒙住她正欲开口呼救的嘴巴,低声反驳:“不是。”想想又觉得不好意思,抱歉地补了句,“人杀多了,习惯了。”

    李慕儿气得想跺脚,才发现自己正被他揽着腰紧紧抱在怀里。

    只好用眼神狠狠地示意他放手。

    墨恩会意,威胁道:“不许叫。我今天不想开杀戒。”

    李慕儿点点头。

    下一刻嘴上腰上即被松开,她捂着肩头伤处,一屁股坐到秋千上,啐道:“真是倒了血霉了,我都说了我不回宫了”

    余下的话被惊讶塞回喉咙,只见他单膝蹲了下来,利索拿出怀中药物,拍开她的手就要为她理伤。

    肩上衣服已被割开,露出了狰狞的老伤疤,显然曾受过极重的伤。

    他看得一愣,还算识趣的什么也没问,麻利儿地擦干净,倒上止血药,却在拿出纱布的时候犯了难,这,怎么裹?

    李慕儿本在为他随身携带着这些东西而惊奇,看他犯难,又看了眼自己伤处的暧昧,没好气地对他道:“算了算了,不过划了条小口子,血止了就成了。”

    墨恩把东西一收,站起来尴尬立着,想了想还是问:“你到底是谁?若真是女学士恐怕不能随随便便离宫吧?况且,王爷求亲,你都敢拒绝?”

    这句话无疑刺中了李慕儿的死穴!

    “你当你们王爷是谁?他想娶,我就愿意嫁吗?瞧他那样子,就是个遇美人急索登床的浪荡种,我虽位卑,却也不稀得嫁这种男人,还是为妾。”

    遇美人急索登床,这评价对荆王而言可真没说错,甚至还算中肯,墨恩心中暗笑,继续问:“女学士也知自己位卑,堂堂荆王府侧妃,不算埋汰了你吧?”

    “不埋汰,但是,恶心!”

    她火气腾腾站起来,抛下几个字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墨恩若有所思地立在原地,过了片刻默默拿出一个小匣子,将一直徘徊在附近的那只蝴蝶收入匣中。

    李慕儿回房的时候,嬷嬷和银耳看到她的伤吓坏了,以为是宫里的人又来害她性命。

    李慕儿敷衍她们说是自己不小心被剪子划了。谁料嬷嬷却在发现她的旧伤后,又生了好大的气。

    “这是在受审的时候伤的。”李慕儿忙着解释。

    “真的?你别骗我,”嬷嬷边心疼地为她找了纱布裹一裹,边咄咄问她,“刑部的刑罚我又不是没受过慕儿,你老实跟我交代,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没有告诉嬷嬷?而且,是顶重要的事,是不是?”

    李慕儿心虚看了眼银耳,银耳皱着眉一脸不忍的表情。

    李慕儿觉得又窝心,又无奈,苦笑了一声淡淡回话:“嬷嬷,都过去了。无论是什么事,都没有那么顶重要了等我伤口愈合,再带你去过我爹坟头,我们也该动身离开。嬷嬷,你答应我,这一走,我们再也不要回来了。”

    “好,如你所说,再也不回来了。”

    “你怎么还来?”

    第二天晚上,李慕儿又在秋千上数着树叶想朱祐樘。却再次迎来了墨恩这个不速之客。

    “我对你们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墨恩从树上轻巧落下,在她面前站定,下巴朝她伤口方向努了努,别过头不自然地问了声:“没事儿了吧?”

    李慕儿有些意外,今日也不知怎的,明明他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变化,她却头一次觉得他不带丝毫煞气而来。搞得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甚至有点儿受宠若惊的味道。

    “这么点伤,算什么。”

    “嗯,你那里的伤疤厚,不怕砍。”

    李慕儿简直黑脸,一句也不想再同他多说,只当下了逐客令。

    墨恩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她不搭话,他便又飞回树上,靠着树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两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两厢无言,也安安静静地坐了许久。

    这让李慕儿不禁联想到,以往她在乾清宫当差,便是这样,和朱祐樘各做各的事。彼此之间不需要说话,却一举手一投足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在一起的日子不足一年,可默契这东西,真是奇妙的紧。哪怕是要分别的时候,都能够第一时间知道,不至于没有心理准备。

    她一向是个生存能力很强,掰碎了牙齿吞下去以后还能笑出来的人。此刻也是如此,明明因为不能再见到他而心痛难以附加,可只要想想曾经的美好过往,就觉得这份情哪,也算是没有错付。

    至少,足以让她甜蜜回忆一生。

    墨恩听到底下传来的轻笑声,竟也不自觉地跟着扯了扯嘴角。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此刻却让他全身心都静了下来,深深沉醉于这片静谧祥和中。

    夜迷人,人已寐,微风轻轻吹拂却无凉意,偶尔一声两声狗吠昭示着这里的安宁。偷得浮生半日闲,原来竟是这般滋味美妙。

    直到门口传来银耳的呼唤:“姐姐,该回屋睡觉了!”

    “知道啦,这就来。”李慕儿远远喊了声,等银耳回转身,才头也不抬地问道,“那个谁,你是为你们家王爷来监视我的吗?”

    “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

    “那你以后别来了,一不小心又杀了我,我可没处申冤。”

    李慕儿说完又冷哼一声,起身欲回去。头顶却突然掉下一样东西。她本能伸手接住,是个药瓶。

    李慕儿终于抬眼看了看他,对方却一副死人脸,望着天空岿然不动。就好像这药瓶是他不小心掉了而她不小心捡着一样。

    真是个别扭的人,李慕儿心想,嘴上却还是说上句:“谢了。”然后挥挥手里的药瓶径直回了屋去。

    墨恩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那角度细微到估计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看着李慕儿走进小院儿重重关上了门,他才直起身来眯了眯眼,潇洒离去。(。)

第一一五章:身形突变() 
接下来的几天,李慕儿再没有入夜独自去荡秋千,是以她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再来。

    想必是不会来了吧?话都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奇怪的人,居然肯放过她,不把她绑了送去给他那荆王邀功,这倒让她有些诧异。

    他送的药也是极好的,肩头伤口很快就愈合。李慕儿终于带嬷嬷去了趟李家坟头,拜祭后商议决定,三日后便动身离开。虽然还没有想好去何处定居,可李慕儿倒是有一个地方想先去一去,只消往那个方向而行即可。

    可这个计划却在回到家沐浴的时候,被她猛然发现的身体上一处细微变化而改变。

    如往常一样洗完澡穿衣,长发如瀑般挂在胸前,她双手托住两边头发往后一甩,低头去系主腰。

    可就在那一刹那,突然觉得腹围似乎大了一圈。

    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异样,她掀起衣料露出肚子,缓缓伸出一只手抚上那里并不明显的凸起。

    硬硬的触感,李慕儿的手如被火灼了一般迅速缩回,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将她吞噬。

    她三两下穿上全部衣服,重重开门而出。

    纸婆婆祖孙和银耳在院中剪纸嬉笑,嬷嬷因为刚去祭过李家,心情不是很好,正独自在一旁坐着发呆。几人听到李慕儿闹出的响亮动静,皆是一愣,然后纷纷问她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

    李慕儿胸口剧烈起伏着,瞪大了眼看看嬷嬷,思忖了下只能将心中猜测全部压下,轻轻回答:“没,没什么。”

    想了想又唤了声:“银耳,进来帮我梳头,”

    银耳应声而进,刚拿起梳子就看见李慕儿慌乱地解开衣上系带,露出腹部问她:“银耳,你看我的肚子,是不是变大了?”

    银耳奇怪地皱了皱眉,走过去左左右右瞧上一圈,又碰了碰,才疑惑道:“好像是有一点,姐姐,你胖了?这也没什么啊,可能最近生活得踏实呗。”

    “是啊,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李慕儿讷讷说着穿回衣裳,可还是觉得不安,拉住银耳的手说,“银耳,你去帮我”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从外面推入,李慕儿忙止了话茬,望着门口的嬷嬷,瑟瑟不敢语。

    “慕儿,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一会儿我要上趟街,雇辆马车。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嬷嬷,姐姐她”

    银耳刚想回话,李慕儿一把捏住她手指,“嬷嬷,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你?你可以上街吗?不怕被认出来吗?”

    “我蒙着面纱就行了。走吧。”

    进城的路上,难免又经过了钱福家。李慕儿下了马,在门外站着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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