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女学士- 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皇上,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儿冰嬉?那时你才刚登基不久,我在这儿为你跳过舞”

    说罢,她莲步轻移,翩翩起舞。

    李慕儿倒也乐得欣赏。

    眼前美人舞姿,袅娜腰肢温且柔,身躯辗转缠而绵。天公作美,空中仿佛天女散花,无穷无尽的雪突然从天穹深处飘落,与冰上婀娜的裙角衣摆相汇相融,煞是好看。

    眼角余光瞄瞄朱祐樘,只见他亦望着冰上,似沉浸在回忆之中,又似带着三分愧疚与惋惜,眼波浮动间,仿佛经历了一番挣扎。

    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

    “呵。”李慕儿想到这首诗,自嘲一笑。

    朱祐樘回神,愧疚望她一眼。

    李慕儿更是想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不用这样看我。我都明白。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朱祐樘嘴唇蠕动,皇后却已一曲舞罢,站在雪中,伸手唤他:“皇上,对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李慕儿尽力保持笑容。

    朱祐樘摇头叹了口气,还是迈步踏上冰湖,亲自去接皇后。

    马骢眉眼纠结在一起,看着李慕儿低下头抿紧唇的样子,真恨不得拉着她立刻拔腿离去。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份属寻常,他们马府也有好几任姨太太,何况帝王?马骢知道,若李慕儿他日为妃,这样的场面不知还要经历多少,宫里头的女人个个厉害,也不知她是否能够招架得住。

    可眼下能做的,也只有拍拍她肩膀给她些许力量吧。

    他贴近她几步,正欲安慰“她跳的可没你好”时,便听到她继续喃喃自语着:“若是能早些遇见,该有多好”

    马骢再没忍住,拽了她一把道:“女学士,皇上吩咐的差事还没做完,我们还是回乾清宫去吧,省得又惹人怪罪。”

    说罢大步而去,李慕儿也顺势跟了上去。

    刚走过乾明门,马骢就猛地掰过她肩膀,低沉着声音道:“慕儿,够了,真的够了!这破差事有什么好当的!你去收拾东西,我现在就带你走!”

    李慕儿叹了口气,就知道马骢迟早会看不下去,可没想到他爆发得这么快。

    “好啊,骢哥哥,我马上就跟你走。”

    马骢定住,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李慕儿勾起唇角,声音越来越低:“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对不对?我怎么可能再跟你走?人人都道情爱迷失人心,而我如今即便失了心智,也总算有所作为,这一官半职对你而言如同草芥,对我而言却很有意义。”

    马骢想不出言语驳她,就听到她又得寸进尺道:“骢哥哥,你走吧,你这样陪着我,何苦何苦?”

    “我不会走的。”马骢坚定答她,“如你所说,我们,彼此彼此。”

    草木花多五出,独雪花六出,玲珑心七窍,却早也给了你。

    两人再说不出安慰对方的话,只好默默无言望着对方。暗处,却有人盯着李慕儿的背影,掂了掂手中的小匣子。(。)

第六十五章:正人君子() 
朱祐樘是在雪停的时候回的乾清宫,一入座就发现殿内气氛沉闷,李慕儿正笔直站着抄录前几日皇后罚她抄的无逸,马骢则僵硬地站在老远处。

    场面虽然尴尬,好在李慕儿总是心宽,一见她便求教道:“皇上,尚书十分难读难懂,无逸似乎是个例外。我每抄一遍,似乎都读得更透彻了。历朝历代以来,周公的话确实有所印证。那些经历过困苦,来自民间知道民情的君主,在位时间长,寿命也长,甚至生的孩子也多。那些在安乐窝中成长的小皇帝,在位时间短,寿命也短,有的连儿子都生不出来,只好由兄弟即位。可不就正如他所说的,‘君子所,其无逸。’”

    她这番话虽然说得通俗易懂,可在皇上面前这样讲,显然非常越矩,可谓大逆不道。马骢紧张地望了眼朱祐樘,生怕他龙颜大怒,责她个大不敬。

    谁料朱祐樘点却只是点点头,补充道:“尚书文字古奥迂涩,所谓‘周诰殷盘,诘屈聱牙’,就是指这个特点。但也有少数文字比较形象、朗畅。你之所以觉得无逸好懂,大概是因为朝上那些文官每天总是说着大概同样的话吧。”

    他话语间俏皮地讽刺了朝臣,惹得李慕儿暗笑连连,指指马骢道:“若是让我选,当个武官倒也不错。”

    马骢放下了吊着的心,冷哼着将头别向一边。

    气氛一下又恢复轻松,三人也结束了一天的差事,准备各回各家。

    李慕儿回到雍肃殿,银耳正在缝衣服上的补子,她拿出早上马骢带进来的信函朝她挥了挥,银耳赶紧扔下手中活计过来拉着她坐下,高兴道:“兄长来信了?姐姐快拆来看看!”

    李慕儿拆开读信,等读到了最后几行,才有几句问候银耳和祝她好的言语,可银耳却笑逐颜开,蹦蹦跳跳地不知干嘛去了。

    也是一个傻丫头。

    李慕儿又看了遍信,兄长说近来彗星现,而后京师见地震,为大不吉。朝堂上受星变困扰,皇上所以敕喻百官修省,又罢腊节宴,可见极为重视。刘吉等朝廷命官以星变灾异乞避位请辞,皇上皆不允他们辞退。

    说了许多,总而言之就是叫她小心,别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以孛星害之。

    李慕儿觉得窝心,兄长果真睿智敏捷,竟能想到这层。同时她也欣慰,她从未告诉过钱福她在宫中被人欺压,只在予何青岩的信中言及一二。他却知道来提醒自己,只能说明他与何小姐果然走得极近,可不让她喜闻乐见?

    再思忖那星变之言,彗星见于天津,主东南方,应该怪不到她头上。

    她正满心愉悦,突听得外面动静传来,然后就看见德延提着个食篮进来,“女学士,万岁爷赏膳。”

    李慕儿习以为常,揶揄道:“放下吧。我会记得谢恩的。”

    德延将菜拿出,却不急着退下。

    李慕儿瞄了眼他,心想最近在马骢手下还没吃够亏吗,非得亲自看她吃了才回去复命?

    又瞅了瞅那菜,不过一道蔬果汤罢了,无油无腥的。想到最近朱祐樘斋戒,遂也端起来尽数喝了,将碗还给他道:“这样行了吧?”

    德延满意退下。

    李慕儿看着他谄媚的嘴脸,就觉得烦躁。

    越想越觉得烦躁。

    又转而研究起星变的事儿来,可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烦躁。

    明明是冬夜,浑身却热的难受,手心出了汗,将信纸都打湿了。明明空旷寒冷的房间,此刻对她而言却似个蒸笼,空气好像稠乎乎的凝住了,让她透不过气来。

    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好,怕是中毒了。

    银耳一定被人支开了,她不想坐以待毙,只好起身往殿外出去求救。

    好不容易走得几步,一股无名的火从脚底钻到皮肉里、骨髓里,刹那间,她的肢体,她的骨骼,都变得软绵绵、轻飘飘,只得将身子撑靠在门上。

    突然想起上次喝醉酒,便是这般感觉,最后倒在了朱祐樘怀里。

    想到他,胸口灼热愈加难受,竟不由自主唤出了口:“祐樘”

    想起那个唯一的缠绵悱恻的吻,想起他执笔的手茧触碰皮肤带来的温热

    马骢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殿的。

    他已走到了宫门口,却被一个小监叫住说女学士有难。他几乎是冲过来的,一脚踹开了院外的门,看到的却是她这副模样。

    媚眼如丝,薄唇水润,双颊燃烧着不寻常的红晕,瘫软在门扉上。

    马骢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李慕儿狠狠咬了一口下唇,找回些神智道:“骢哥哥,我中毒了,快帮我把毒逼出来。”

    她却不知,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妩媚妖娆。

    马骢毕竟比她懂些世事,低头尽量不看她,手足无措地轻声答:“你不是中毒了”

    “可是我好热啊”李慕儿说着又欲出门,脚下却踩空,眼看着就要倒下。

    马骢手疾眼快地过去接住了她,可一触手,他就后悔了。

    眼前李慕儿浑身发烫,身子软的像水一样,让他的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从小到大,自己从未对她有过分的举动,甚至连非分之想都没有。除了那一次她跪在何府,他气她自轻,扯烂了她的衣裳。

    她肩上的两道伤口,却是为了别人而痛。

    深吸一口气,他强壮镇定地说道:“慕儿,你听我说。现在我们的处境非常不好,有人给我们设了个局。我不能再待在这里,必须尽快离宫。你听好,我会去提些冰水过来,若是觉得难受就拿水浇自己。我知道会很冷,可我不知道别的办法,你最好,等我走了再浇。还有,千万不要出殿,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你,在殿里待着等药效过去。”

    李慕儿将下唇咬得出了血,低低应了声:“嗯”

    不过一个“嗯”字,马骢听了以后却愈加觉得自己万万不能再待下去了,迅速将她靠回门上,去提了几桶冰水来。

    临出门时,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敢再去抱她,只说了句:“你放心,乖,没事儿的,熬过去就好了,明日我早点来看你。”

    狠狠心,转身就走。(。)

第六十六章:可我要你() 
马骢知道,自己失去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得到心爱女子的机会。

    其实,如果真能得到她,被惩罚又如何,一起下地狱又如何?

    他又怎么舍得看她用冰水浇自己?

    可他更怕控制不住自己,他更怕她醒来会后悔,他更怕她今后会恨他。

    出得门外,马骢狠狠一拳打在柱子上,转身逃也似地离去。

    而另一边,李慕儿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一片空白。舔了舔双唇,觉得口渴,嘴里直喊:“水水”

    眼前便是马骢提来的水桶,她软绵绵挪了过去,取瓢,舀水,仰头猛往脸上浇下。

    刺骨的水流进喉咙,又沿着领口丝丝浸入身子,冻得她一激灵。

    果然是有用的。

    可不过一口茶的功夫,那丝难过又像蚂蚁般逆着寒意而上。李慕儿根本无暇去感受这冰火两重天的变化,抬手又是一瓢狠狠泼上,纸领化开,被她猛地扯掉扔在了地上。

    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么卑劣的办法来对付她?

    为什么要扯上马骢?!

    她愈加烦躁,拿起瓢咕咚咕咚地喝着冰水,恨不得把腹中燥热和愤怒一并淹死。

    正在此时,一阵规矩的敲门声传来。

    李慕儿大惊失色。

    她骤然想起马骢交代的话,哪里还敢妄自开门?连忙使劲爬起来,摇晃着来到门后把门闩拴了上,才隔着门问:“谁?”

    “女学士,是我。”

    是萧敬的声音。

    李慕儿方松了口气,就听萧敬继续说道:“你的剑鞘做好了,此刻皇上在坤宁宫用膳,不方便拿给他去看。你要不要先自己看一下是否满意?”

    李慕儿对萧敬自然是信任的,可正要开门,余光便瞄到自己胸口的狼狈模样。只能甩手作罢,吃力回应道:“萧公公,多谢你了。明天吧,我”那股莫名的潮热又渐渐袭来,“你走吧”

    说完李慕儿又冲水桶摸去。

    萧敬疑虑,她对自己亲点的礼物竟如此不上心?这不是她最爱的东西吗?而且转身正欲回去的时候,还听见里面传来莫名其妙的哗哗水声。

    似乎有些什么不妥。

    萧敬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蹙了蹙眉,终还是往玄武门方向回去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时,李慕儿已整个人湿透,在寒风中打着冷颤,却也神思清明了许多。

    她累得不想再应,巴巴地趴在水桶上不动,只等来人自己走开。

    外面那熟悉的磁性声音却浑然响起:“莹中。”

    李慕儿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跌跌撞撞地走到门边,哆嗦着开了门。

    朱祐樘站在门外,也是满心担忧,往日她总是大大咧咧的,从不上门闩,今日这是怎么了?

    手再次探出欲叩在门板上,就看到她一身湿哒哒地拉开了门,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了眼前。

    他吓了一跳,接住摇晃的她焦急问:“怎么了?”

    身后萧敬也惊到,“幸好老臣还是觉得不妥,找借口叫了皇上出来。”

    “先把衣服换了。银耳呢?”

    李慕儿答不动,萧敬反应敏捷,转身出去寻人。

    朱祐樘打横抱起她,走向房里时看到倒翻的水桶,一阵心寒。

    他哪里会想到,李慕儿贴着他的胸膛,却是又掩不住心口跳动,竟不自觉地用手勾上了他的脖颈。

    朱祐樘脚步定住,低头看向怀里人。

    眸底娇羞,脸庞飞霞,这分明是

    “阿错,”李慕儿柔柔唤他,“我等了你好久”

    朱祐樘亦如马骢般深吸一口气,赶紧撒手将她放到床上。

    接着想帮她把湿得厚重的外袄先脱了,却被她忽而拖住手,细细摩挲着曾被她伤过的疤,疤早已淡了,亏她还记得在哪里。

    这一摩挲,朱祐樘也想起两人之间那次生涩的亲吻,心中似有火烧着了,竟不比她好多少。

    偏偏这人还尽要添些柴火。

    “阿错,我中毒了”此时的李慕儿仿佛变了个人,冰水的作用似乎不复存在,她的手从他手上伤疤挪开,慢慢顺着他手臂攀上,再次附到他颈上。身子也随之靠过来,冰凉的贴着他的外衣,她抬起头,微一用力拉下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中了你的毒”

    朱祐樘极力克制着心中那股躁动,将她双手拽下来,扯到她身后扣住,直视她道:“你中了药,清醒一下,换完衣服睡一觉就好了。”

    李慕儿看到他喉结狠狠动了一下。她只顾自己呢喃软语:“可我不要清醒,我要你”

    一滴水从她发际流下,很快滚到睫毛上,迫得她猛眨了下眼,那水滴却似化作了泪,又沿着鼻端滑落,眼看就要碰上她沾了血的红唇,朱祐樘再忍不住,俯身用嘴将它接住。

    不同于上次的青涩,朱祐樘感觉到她正努力地回应着他,这让他更加不能自已,持续地加重了舌下的力气。

    她的口中都是冰冷的,交换着的气息却真实地扑打在鼻尖,还是那抹让他放不下的清甜。他衔起她咬破的下唇,齿背轻轻划过,疼得她低吟一声。

    李慕儿因唇上的刺痛打起了一丝精神,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反扣着,那熟悉的龙涎香味萦绕在四周,裹着她,卷着她,将她拉入了一片未知的深渊。

    可她竟如此强烈地渴望进入那片深渊,甚至挣扎着摆脱开双手的钳制,只为离他更近,更紧。

    朱祐樘本就是虚握着她手,此刻她一得脱手,竟猛地往他扑了过来,将整个上身架在了他身上。

    紧接着双手环住他,一脚跨过来,坐到了他腿上。

    朱祐樘蓦然惊醒。

    几乎是慌乱的,朱祐樘揽住她腰侧,胡乱使力,反身将她推倒在床上,并且再次固定了她的手。

    定睛望住她,他道:“莹中,我不能要你,至少,不是现在。”

    李慕儿的背遽然摔在床上,很痛很痛,痛到她整个人都惊醒了。视线变得清晰了起来,她蹙眉看着眼前人,看着他坚定却温柔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怎么了,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嘴唇轻轻开阖,“我是不是,中了那个药?”

    朱祐樘忍俊不禁。(。)

上架感言() 
五花先同大伙儿道声谢!

    五花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写了这本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