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女学士-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李慕儿惊呆了,尴尬问道:“是不是很难吃?”

    “恩,很难吃。比母妃做的,差远了。”朱祐樘说完将月饼递到李慕儿嘴边,李慕儿就着吃了一口,果然,冷冷的,硬硬的,并不好吃。

    可还是抑不住的甜。

    又听朱祐樘继续低低说着:

    “母妃做的糕点,是这个世上最好吃的。可是,母妃却死在自己做的糕点之下。慕儿,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阿错”李慕儿只是轻轻唤他。她听说过那个福薄命薄的女子,那个红颜早逝的纪妃,当今天子的生母。可是从他口中听到,却令她止不住的紧张害怕起来。

    “万贵妃不知从哪里听说母妃糕点做得可口,母妃便做了满满一盒精致的送去。万贵妃说她身边的爱犬嘴馋先尝,却一命呜呼,便来质问母妃。母妃分辩,万贵妃说‘既然你的糕点没毒,就叫祐樘来吃了它’,母妃知道,她是想害我。于是母妃一块一块地吃下了自己的糕点,一块一块,一块也没有剩下”

    李慕儿听他娓娓道来,明明他说得平静无波,李慕儿心里却被绞地生生地疼,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只有轻轻唤他,“阿错”

    “等我下学归去,母妃安祥地躺在**上,嘴里全是血。我哭着叫她,我也想大吵大闹,我也想为她报仇。可是我瞧见,万贵妃手下的太监汪直就在院子角落躲着看我,等着拿我把柄。我便只能轻轻唤她,母妃,母妃,你安息吧,阿错会好好保护自己,阿错会听你的话,鸟穿浮云云不惊,沙沉流水水尚清”

    “任他尘世多喧嚣,静我凡心立功名”李慕儿一字一句接道,“我老早听过你的身世,所以一直很奇怪,哪怕万氏已死,你怎么也该把和万氏有关的人都处以极刑。现在我算明白了,你母妃教得你很好,她是个伟大的母亲,她知道,仇恨不会让你变得更好。阿错,三年前我醒来时,嬷嬷便告诉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杀了你。可这三年间,我从没有一日感到开心直到骢哥哥封制我的内力,我居然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我都知道,”朱祐樘一直说得很冷静,此刻却哽咽起来,“慕儿,假如那日,你成功把剑刺进了我的胸口,你也不会开心。因为,你和我一样,我们不是那样的人。我越想念母妃,就会越明白,她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果然也很思念他的母亲,李慕儿意识开始朦胧,声音也越来越低,“阿错,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你昨日不开心。我应该陪着你的,我该陪着你”

    朱祐樘为她轻轻擦拭眼泪,拍拍她的脑袋继续说:“我从小就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从小就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我从小就学习怎样才能求得大同,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学会,怎样去保护自己珍爱的人”

    朱祐樘感觉到怀中的人又昏睡了过去。

    她的身子越发滚烫,伤口也还未止住血,可是他却舍不得放开她,顾自低低地说着话。

    只想再抱她一会儿,再看她一会儿,再陪她一会儿。

第二十六章:投靠钱福() 
牢墙的小窗口照进一丝光亮,虚虚地笼着二人。朱祐樘穿着一身明黄,盖着身前的可人儿。大牢里时而有人叫屈,有人大骂,此室却是恬静温情,又恍惚朦胧。

    马骢不顾萧敬阻拦,直冲进大牢,恰好看到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

    于他而言,却是震惊!

    难道,皇上也对慕儿动了心?

    他的慕儿!

    朱祐樘是听到他们吵闹进来的,却还是痴痴地看着李慕儿。直到马骢走到里面跪下叫他,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李慕儿。把她慢慢平放在地上,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又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方才起身。

    他拽起自己衣袖一角,正要用力,又停住想了想,对马骢道:“马骢,把你的外衣脱下来,给她盖上。”

    马骢今日穿着家中平常衣服,闻言二话不说脱下外套,便要往李慕儿身边而去。

    却被朱祐樘一把拦下,拿过他的衣服哗啦罩住李慕儿。

    马骢心里的疑虑更深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朱祐樘终于解脱似的叹了口气,转身看着马骢的双眼。

    马骢一与之对视,便要低头回避。

    朱祐樘正色道:

    “马骢,抬起头来,看着朕的眼睛。”

    马骢心惊,只能迎上他的注视,叫一声:“皇上。”

    朱祐樘坚定地望着他,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力气,问道:“马骢,你可想救她?”

    马骢毫不犹豫地回答:“臣当然想!”

    “朕将她交给你,你是否,能护她周全?”

    马骢闻言咚的一声跪下,一字一句地答:“臣,愿以性命相护!”

    马骢没能看见此刻朱祐樘眼里的灰败,只听到他继续叮嘱:“如此,你便带她走吧,不要让人找到她,不要回来,直到”

    马骢听他迟迟不继续,提醒道:“皇上?”

    朱祐樘没有回应,只是一步步走到牢房门口,才回头看李慕儿一眼,说道:“也许,永远不要。”

    马骢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觉得这个九五之尊的背影,此刻却透露着无奈和颓败。

    他急着奔到李慕儿旁边,看到她虽睡得香甜,却十分狼狈,脸上满是泪痕,嘴边甚至还挂着些饼屑。只是,他亲手簪上的玉簪花,早已不在。

    慕儿,你和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慕儿终于睡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刑部大牢。

    清淡的檀木香似有似无,身下是厚重暖和的**褥,上方是飘逸摆动的纱幔,转过头看向**外,窗明几净,是间清新闲适的卧房。

    怎么?没有鞭打上刑,没有审讯逼供,没有按指画押,没有三司会审吗?

    她怎么都不记得。

    就这样给放出来了?会不会太容易了?

    不过,她回想到睡着之前的事,便甜蜜地笑了起来,又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是了,他说很快,很快就会救她出来,那自然是很快了,快到肩上的伤还在钻心地疼,没有一丝恢复的感觉。

    他是皇上啊。

    李慕儿越想就越哭得身子都微微抖动起来,可惜碍于双手还不好,身上也没有力气,否则真想跳起来即刻去寻他。

    他是皇上啊,九五至尊的皇上,却原来也有埋得那么深的痛苦,无人可诉,无人能解。

    她哭着去看窗外,却猛然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没有这么小,这里不是雍肃殿?

    李慕儿脸上僵住,忙止了哭声使劲眨落眼泪仔细分辨。

    这是,在哪里?

    急急开口叫道:“银耳,银耳银耳!”

    门迅速被人从外面推开,映入她眼帘的却不是银耳,而是马骢。

    “骢哥哥?”李慕儿疑惑唤他。

    “慕儿,”马骢赶紧跑到她**边,手探上她的额头感受了好一会儿,才呼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烧总算是退了。”

    李慕儿起不来,只能继续问:“我烧了很久吗?”

    “整整三天三夜,”马骢为她掖掖被角,“一直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对对错错的”

    李慕儿此刻虽然醒转,身子却一点也没爽快,好像又往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

    马骢知道她的心思,深深望了她一眼,安慰她道:“我知道你有无数个问题要问我,可是你现在还没好透,先吃点东西,养一养,我再慢慢回答你。”

    李慕儿还是满脸不安地望着他,他只好又补充道:“你放心,事情都摆平了,你李慕儿的小命又捡回来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可以了吗?”

    李慕儿只想问一句,便再也憋不住问了出来,“他呢?”

    马骢本因为她醒来有些许宽心,闻言手僵在被头上,看着她又哭花了的脸,心里像被人痛击了一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满心都是他呢?

    闷闷答道:“皇上也很好。事情解决了,他叫你先在宫外静心养伤。”

    李慕儿这才松了口气,虚弱道:“骢哥哥,我现在需要喝水,吃饭。”

    她这么快有了生机,马骢自然觉得高兴,语气里透出一丝轻快,“好,知道要吃东西了就好,我这就去准备。”

    李慕儿望着他匆匆而出的背影,尝试动了动手指,幸好,还有知觉。

    那就好了,等稍养一养就回宫去找他,去陪着他,做他一辈子的女学士。

    马骢出了房门,就要往厨房走去。这时又一男子从院中桌前猛的站起,急急赶上他问道:“如何,可醒过来了?”

    听这声音中气十足,可不正是钱福。

    “醒了,我去吩咐丫头做些吃食。”

    马骢看起来心情不悦,钱福却高兴叫道:“太好了,大夫说了,能醒来就应该无大碍了,不然烧坏了我妹子这么聪明的脑袋,可如何是好?我进去看看她。”

    马骢一把拉住他说:“兄长别去,她忌讳着我,不敢多问。你若进去了,必定缠着你问这问那,恐怕多费心力,不利于恢复。”

    钱福一想有理,便随着马骢一起进厨房打点。

    可是他心中亦有许多疑问,三天前他从翰林院当差归来,就发现家中被人占了,慌忙进门一看,原来是马骢带着受伤的沈琼莲,而他这妹子两肩皆伤,且高烧难退!

    前一天晚上还有说有笑的一起喝酒赏花,怎么会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马骢对发生了什么又三缄其口,实在令人不解。

    好在此刻莹中已经醒了,倒要同他交一交底了,钱福这样想着,便问马骢道:“你只告诉我,莹中在宫中受了伤,到我府上秘密养伤。背后定还有隐情是我所不知的。她这伤来得古怪,你总不能,全然瞒了我吧?”

    马骢却突然直起身子拱手,极为正经地回答:“兄长,我知你视她为亲妹妹看待,才敢将她带到你这儿来。兄长不必多问,知道了怕是会连累兄长。等她伤好些了,我便要带她远走高飞的,现下还望兄长成全,莫要泄露了她的行踪。”

    钱福也严肃起来,“贤弟何苦说连累二字,钱福重视与你等的情意,自是有难同当的。我只是希望了解事情真相,好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我知道,你要瞒着,必是有难言之隐,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只要能保我妹子安全,别的都不重要。”

    马骢十分感激。三天了,宫里宫外都没有一点消息,既没有听说有刺客逃跑,也没有听说女学士出事。行刺之事好像投石落湖,起了那么大的涟漪,却又无声无息地沉入了湖底,再无动静。既然皇上可以将事情这么妥善地解决,为何又突然愿意放了慕儿出宫?

    他说不要让人找到她,难道还有人定要拿她?

第二十七章:榆木脑袋() 
马骢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李慕儿身上。

    李慕儿什么也不用操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马骢甚至不放心使唤丫头,事事都想亲力亲为。

    搞得李慕儿好尴尬,两人虽是两小无猜,可毕竟大家都长大了嘛。

    不过最让李慕儿不爽的是,马骢似乎有事瞒着她。

    她太了解他了,这个直肠子的男人,什么都写在脸上。疑惑写在脸上,焦虑写在脸上,隐瞒也写在脸上。

    她问他什么时候回宫,他回答彻底养好的时候。她问他银耳呢,他回答在宫里不方便出来。她问他案子怎么结的,他回答不知道反正结了。她问他这是在哪里,他回答等你下**就知道了。

    她就想挣扎起来下**,却被他按回**上点了穴道。

    完了,她被软禁了。

    看来这厮不等她完全养好是不会放了她的。可这得养到什么时候啊,她想着念着的那个人,何时才能再见啊!

    他也不来看望她?

    终于有一天,趁着马骢不备,她从**上溜了下来。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一下就撞进了个结实的胸膛。对方说道:“你信不信我将你绑起来?”

    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

    可她还是看清了身处何地,这不是,兄长家吗?当日就是坐在院里那张桌边藏的月饼。

    月饼

    马骢见她傻乎乎的不说话,把手放到她额头问:“怎么?真烧坏脑子了?”

    李慕儿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说:“别欺负我现在打不过你。骢哥哥,你这人别的都好,就是太榆木脑袋”

    “我怎么了?”马骢将她一把横抱起来,放回**上。

    “你把我带来兄长家,却不让兄长见我。”李慕儿靠在**头,坦然地说,“说吧,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瞒着我?”

    马骢嘴角抽了抽,一屁股坐到**上,吓得**都抖了三抖,“我什么也没有瞒你,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让兄长见你,是怕你问东问西泄露了身份。他若知道了你身份,对你和他都不利。”

    “我什么身份?刺杀皇上的身份吗?”

    李慕儿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口有人一个踉跄。

    “兄长?!”马骢和李慕儿一齐叫道。

    “嗳,呵呵,那什么,”钱福尴尬地打开手中折扇,“我看门没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过来看看。”

    李慕儿却被他逗得眉开眼笑,“兄长,这下你完了。你都听到了,我是什么身份,你收留了我,你也是死罪,哈哈!”

    钱福连忙把门关上,过来对着李慕儿头上就狠敲一记,“瞎说什么呢,当心叫外人听见。”

    李慕儿抬不起手来,只得呲牙咧嘴道:“兄长下手好重!我和骢哥哥说话没遮没掩惯了,这下倒真格要连累兄长了。”

    马骢骂着活该,却赶紧伸手帮她揉揉脑袋。

    钱福看着他俩,心里感慨,这样的花样年华似乎离自己已经很远了。

    人生匆匆数十载,佳人难求,知己却更难遇吧。

    两人齐齐望着他,他负手踱到凳子边坐下缓缓说道:“你们真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内廷女官,身受重伤,秘而不宣,出宫避难。莹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该与兄长说说了吧。”

    李慕儿看看他,又看看马骢,一五一十将当晚的事情讲了一遍。

    马骢也是第一次听到事情原委,愤怒于那郑金莲居心叵测之外,想到李慕儿匆匆回宫只是为了找朱祐樘说话,这么机灵的一个人却也因此掉进了人家的陷阱,便更觉心痛。

    钱福倒是很淡定地问她:“莹中,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剑为什么会挂在那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兄长的意思是,这剑是洗清我冤屈的关键。进殿的时候我两手空空,怎么可能去行刺?”李慕儿如此猜测道。

    “不对,”钱福摇摇头,“既要冤你,你在何处拿的武器又有什么要紧,抓你的那刻拿着就行了。”

    李慕儿同意,“是啊,那门口的侍卫定也是她安排好了的。可她为何要害我?”

    钱福起身,又过去敲她一记,“你先别管她为何害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她要害你,只需一面之词,皇上若是救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就好像那两柄剑,她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可皇上说不是你的,那就一定不是你的。”

    李慕儿被他绕得晕了,“兄长不就是想说,一切都是皇上说了算。皇上是一国之君,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所以我现在才什么事也没有的坐在这里和你们讲话呀。”

    “又错!”钱福笑,“凡事都要讲证据,只不过正巧你这桩事情里皇上是最大的证人和证据,就看皇上护着谁了。”

    “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