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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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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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背上,还趴伏着一个人。只是紧闭着双眼,显然失去了意识。

    人群中有人立马叫道:“这是那个带头的锦衣卫!”

    墨恩朝发出声音的人看了一眼,看来是义父安在那里的奸细。

    身上的重量并没有因为这声尖叫而变轻,马骢依旧奄奄一息,果然伤得不轻。

    “锦衣卫?”说话者挑眉凝着墨恩与他背上的马骢,嘴角忽然泛起一丝笑意,“为何救他?”

    墨恩低着头,没有回应。

    对方露出抹看穿一切的表情,道:“好,为父就算你将功补过。”

    拂袖而去的身影令墨恩觉得阴沉恐惧,他慢慢放下马骢交给身边的手下,眼神幽暗地望向身后某处。那里不知是怎样的光景,那个他费数年苦苦寻觅的人,再一次错手而过,不知今后又是何去何从

    “你的意思是,我爹曾经是西河派的掌门?!”

    “是,小姐。”

    听闻风入松的回应,李慕儿蓦地停步,此时他们身处山脚,浑身因为一路滑下坡的披荆斩棘,已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虎口被划破的痛楚一阵阵传到心窝,却远远不及她的震惊。

    脑中短暂的空白,过后是纷繁杂乱的念头:西河派掌门。举报的密函。李家掌握着江湖上一股巨大势力,这股势力,可以听令于李家任何一个人。

    当年小兴王指着她鼻子揭露真相的一幕重又浮在眼前,难道那些并非无中生有?李家本来准备让西河派在发配戍边的路上设伏,营救出他们,而后随时反扑?

    “那么当年李家遭难时,你是知道的?”

    看着李慕儿无法接受的神情,风入松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知也是知,不知也是不知。“当年掌门千里传信给我,只叫我暂代掌门之位,至于下文,他恐怕没来得及交代。我也是多番打听后,才知道李家已经被可我不相信掌门会什么也没有留下,所以这几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虽然我也并不知道,要寻的人就是你。”

    “原来要找的人一直就在我身边,就是你。”墨恩的话尚且记忆犹新,风入松又说出类似的言语。李慕儿没有想到,她一个小人物,居然有幸入得这么多人的眼。

    等等,“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计划过在李家流放的路上拦劫?!”

    风入松以为李慕儿是要秋后算账,有点怯怯地答道:“额,我们并没有接到掌门的命令。”

    “也就是说,写密信的人还是扯谎故意要置我们于死地!你可知道,会是谁干的?”

    这个,风入松可不敢乱下定论。他摇摇头,以示不知。

    “那墨恩究竟是谁?道长似乎跟他挺熟。”

    “泛泛之交,没小姐和他熟。”风入松的话,听来有些讽刺,不禁让李慕儿怔了怔。风入松大概也意识到说错话,跟着解释道,“是荆王。他是荆王的手下,荆王派他与西河派联络,所以我们碰过几次面。”

    “荆王找西河派做什么?”

    “做什么?”风入松回头指指还在滚落着石块的山体,道,“你也看到那些武器了,还能做什么?”

    李慕儿也望了眼,想起还没来得及看到的那些武器兵械,不由地在心中将所有事情盘算了一遍:荆王确有谋反之心,又想借助李家,或者说西河派的势力,所以才会派墨恩与风入松谈判。至于谈判结果,现在看来,应该是崩了。

    墨恩说一直都在寻找她,便是想利用李家后人,控制西河派为荆王所用。

    可是这样一来,荆王和墨恩应该没有理由害李家才对。若是当年她爹没死,说不定还会因为痛恨朱祐樘贬黜,而站在荆王那边,何须今日去拉拢看起来毫无为官之意的风入松?

    这些似乎都能联系起来,唯一令李慕儿想不通的就是那个神秘人——墨恩的义父,到底是谁?

    李慕儿想到这儿便问出了口。风入松听了之后,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最后,他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并且语重心长地劝慰了一句:“世事诡谲多变,小姐,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说了半天,还是一点新的收获也没有。李慕儿一阵气馁,使劲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们先回去镇抚司衙门再说,骢哥哥一定着急坏了。”(。)

第三二九章:马骢失踪() 
“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

    李慕儿回到镇抚司衙门时,暮色将沉。听着王臣震惊的口吻,以及方才一同上山的众人张望的眼神,李慕儿眉头一皱,可地面上堆放着一堆收缴来的武器,很快吸引了她的视线。

    李慕儿走过去顺手拾起一柄弓弩,分量之重足以见得所派用场非同小可。这么大的军械库不可能没有人看守,李慕儿巡视了一圈,果真看见几个锦衣卫后头押着几名犯人,官兵装扮,晕晕乎乎的,看来是从山洞里提出来的。

    “是何人派你们在此看守这些武器?”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胡言。

    李慕儿厉声道:“今日我们能找到这些,你们以为,他还能有退路?”

    刚想再奉劝他们莫在跟着失势主子饱受牵连,坦白从宽才是上策,几人却纷纷下跪讨饶道:“我招,我招!是荆王,荆王派我们在这儿秘密囤积武器军械,等待来日起义”

    起义!哼,好大的口气!

    人证物证俱在,看他荆王还能狡辩?!

    李慕儿呼了口气,直起身子来看向王臣所站的方向。突如其来的一阵烦躁,令她大感不妙,“马同知呢?他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

    果然!李慕儿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她莫名其妙掉入洞穴,马骢怎么可能不在原地等她找她?“他是不是还在山上?我去找他。”

    这时,一个小伙子突然站出来道:“马大人着急救你们,就想用火药炸开那个洞,谁知引起了山崩!”旁边有人扯扯他,也许是在示意他不要再多说,可是这人在李慕儿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愈加坚定地说道,“他让我们先撤,自己却陷入了洞穴他掉下去前,还狠狠推开了我”

    说到这里,他泫然欲泣,李慕儿亦然。

    她怎么会不了解他,他这个人,最是英雄气概难自弃,最是舍命陪她不自持,她怎么会忘记呢?

    “小姐,天快黑了,你别去了!”

    风入松的声音飘于耳后,李慕儿用残破不堪的袖摆蹭了蹭鼻子,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能不去?骢哥哥这个榆木脑袋,不知道能不能认识回来的路,我得去找他”

    知道不能劝阻她,风入松暗暗叹了口气,拔腿跟了上去。

    而身后王臣看着衣衫褴褛且被称呼为“小姐”的她,暗自嗤笑了一声,“切,还是个女的,真是多事此刻马骢不见了,看她还能掀得起什么波澜”

    白天刚经历过天崩地裂的山坡,晚上如同暗夜嘶鸣的孤坟,在月光下映出了无生趣的惨白。

    准确地说,那已不再是个山坡,地形较白天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要不是有些武器散落在附近,还真不能再认出来。李慕儿一身破败衣衫跪在被震得不像样的地上,此刻看起来愈加让人心酸。

    她一把一把地翻着泥石,大大小小的石头、松松软软的黄泥从一个深坑中被她挖出,扔得老远,那深坑的模样却没有发生一丝变化。

    看不出还有什么生气儿

    “骢哥哥骢哥哥”李慕儿的喉咙已经喊哑,呜咽在哽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老树上的昏鸦,令这阴沉的氛围显得更沉闷了几分。

    风入松半蹲在她身侧,并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徒劳而已,他不会做这些无用功。

    可是看着李慕儿斑驳的双手,他可真担心她会出什么问题。“唉,”终于,他叹了口气,抓住李慕儿的手道,“小姐,没用的。你刚才掉下去的时候便知有多深,这么挖何时是个头啊?”

    “我们来帮你!”

    风入松的话音刚落,背后突然传来几个朝气的声音。两人惊得回头,才发现是白天共事的几个锦衣卫。

    带头的是那个小伙子,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一把铁锹。

    李慕儿极力冲他们扯出一个笑容,虽然她知道这个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几人大步上前,“呸”的往手中吐了口口水,便各自行动了起来。李慕儿忙让出位子来,坐在旁边盯着他们挖。

    锦衣卫的兄弟讲情义,她一直都知道。可现在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些辛酸。在京城,锦衣卫是多少受人尊敬的差事。无论百姓还是官员,见到他们那一身显赫的飞鱼服,腰间别着的绣春刀,都要退避三分,恭谨七分。可南京的这群锦衣卫,得入夜后亲自提着铁锹上山救人,并没有半分意气风发的感觉。

    李慕儿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眼下全身心都扑在那一铲铲厚土上,已顾不得思索其他。

    倒是风入松,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身边,又不知何时变出了一块月饼,递到她的面前,开解道:“小姐,吃点东西吧。”

    月饼?

    李慕儿不由地抬头望向天空。

    风入松知道她的心思,笑笑道:“对啊,今天是八月十五,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说完才发现自己是在给她捅刀子,忙圆道,“放心吧,马骢是个好人,绝不会有事的。”

    “嗯。”骢哥哥是个好人,李慕儿当然知道。总是期望陪她过中秋的好人,今夜却不知死到哪里去了。白天还在不停给她添菜的好人,这会儿却连月饼都不来吃了。

    李慕儿接过月饼,赶紧咬了一口,好把上涌的泪意也一并咽到肚子里去。

    周围是刚才在衙门就见过了的一件件武器,李慕儿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骢哥哥总是怀疑墨恩,其实他怀疑得不无道理。墨恩为什么突然决定招供,给我们坦白这样一个会置荆王于死地的秘密?”

    大概是觉得李慕儿更像是在自问,风入松也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其实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对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而言,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了。”

    什么意思?

    李慕儿刚要问出口,忽然听到耳边一阵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过。好像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速度极快。

    在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李慕儿便猛地起身,往后匆匆跑了几步,拾起了插在地上的一支箭矢。

    她背对着人群,片刻后才回过身来,手中多了一张小纸条。

    没有人看清她的神色,只听到她沉着声音道:“不用挖了,他不在里面。”(。)

第三三零章:回京复命() 
“小姐,怎么了?”风入松看她神情突然变得深不可测,不禁忧虑。

    李慕儿并没有立即给予回应。她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后暗自握紧手中的指条,吁了口气道:“还好,骢哥哥没有死。”

    既然没有死,必定是被人抓了。

    风入松不笨,立时问道:“他们想以此要挟你?”

    李慕儿闭了双眼,点点头。

    “换什么?”

    其实答案并不难猜,但对于风入松而言,他知道的东西太多,就越是摸不准。

    “自然是荆王。”话甫出口,李慕儿已觉不妥,偷瞄了眼停手看着他们的那群锦衣卫,她没有再仔细解释,只大声道,“明日我便回宫复命。”

    回宫复命这四个字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妥,可当李慕儿收到这张指条后,复什么命,怎么复命就成了问题。

    比如收缴的这一堆罪证,报是不报?

    虽然马骢还在别人手里,生死未卜,风入松不该抱着这样看戏的心态,可他真的很想知道,李慕儿会怎么处理此事?

    她会为了救马骢而把一切证据毁掉吗?她真有这么大能耐?

    李慕儿收拾妥当从房里走出来时,风入松还在腹诽之中。可下一刻李慕儿就交了答卷,她将龙凤双剑往背上一裹,下令道:“派一队人马随我入京,将荆王的犯罪证据呈给皇上。”

    王臣一愣,也不上前,隔着老远挑着眉毛提醒李慕儿道:“小姐这是打算回京了?可马同知他还音讯全无呢”

    李慕儿一记凌厉的眼神飞了过去,“王大人还请多费心,为朝廷寻找马同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王大人的地盘上,这可都是王大人的责任。”

    几句话将话题转移不说,还给王臣摆了一道。王臣轻轻哼了声,一副看不起她的表情。但碍于朝廷的情面,只能招呼着人为她办事。

    风入松暗自偷笑,而后并肩与她跨上了马背。

    从南京回京,会重新经过山东。李慕儿特意放慢了脚步,想看看灾后重建的进展。

    虽遭了灾,但城镇交界的一些小客栈里客人依旧络绎不绝。李慕儿在这里听说许多刘大夏的英雄事迹,也听到不少人夸赞朱祐樘的决策。

    这让她十分欣慰,却也有些失落。

    离宫的日子多不胜数,最害怕的事,就是在酒肆闲谈时候听到他的消息。一面为他这盛世天下感到欣慰与骄傲,一面又要藏掖起自己那点想与他策马同游闹市中漫步的小心思。

    一如此刻,她勾唇深意一笑,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身后一群人动静不小,风入松恍若未闻。因为他注意到李慕儿的细微表情后,忽然想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相比起内心的好奇,这桩事情也许关系到李慕儿的生死安危,绝对不能小觑。他不禁心慌起来,找了个无人注意的时机,轻声问李慕儿道:“小姐,太子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此事如果泄露,他只怕,皇后第一个不肯放过她。

    她回宫以后,难道会不第一时间冲去找自己的孩子团聚?风入松可不相信。他甚至觉得对于李慕儿而言,这无疑是比荆王马骢之事更难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不似刚意识到这个问题,李慕儿没有丝毫的意外与紧张。她只是微微扬起下颌,任那窗口吹进的秋日凉风轻拂她的脸面,最后淡然地说了两个字:“随缘。”

    风入松突然想到何青岩。他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后偶遇她的。当时她正在为一个灾祸中受伤的男子裹伤,雨伞放在一边,屋檐下她的半个身子都被打湿了。

    风入松不知呆呆地看了多久,只记得一切结束后,她的一举一动便刻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当他得知了她那不能根治的旧病时,她就是这样跟他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随缘而转。”

    果然是好姊妹,风入松墨澈双眼里露出温柔的笑意,举起一杯薄酒敬她。

    水路虽然还没有通,回京的路却似乎比想象中更为顺畅。李慕儿将人证物证一并扭送到了刑部,这让风入松愈加惊讶。

    这一步走出去,再无退路。李慕儿难道把马骢给忘了?

    许是猜到了风入松的疑惑,李慕儿出门后对他拱手道:“道长不必担心,山人自有妙招。”

    她说这话时,语气不咸不淡。可风入松知道,她定在为即将到来的种种纷扰而惆怅。

    回宫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不过,对风入松而言,这只意味着,他不能再跟着她。

    “小姐,凡事小心。”也不知还能说什么,风入松只好这样交待道。

    “嗯,道长也务必珍重。”

    想想还是不妥,风入松指了指城中一个方向道:“我就在京城暂居。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

    李慕儿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对她言听计从、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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