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去杀人!
只有杀了人,杀很多人,让手中的断刀感受自己是个凶狠的,残忍的,冷酷无情的人。它才会甘心跟随自己,与自己一道战沙场定乾坤!
牛昊盯着手里的断刀看着,看着腥红的流光裹覆刀身,听着萧萧低鸣充斥耳畔。
后园的门口,就有几个人。
早已雄风不再的生婆,两个空明山的道士,还有一个打铁的铁匠。
这几个人要是不够杀,生婆的房子里还有很多卧床的病患。
虽然,他们不是披甲持仗的武士,只是些无力缚鸡的病残。可是他们的血却是新鲜的。他们的身体里,同样有灵魂!
是不是要把他们一块杀了,才能显露出我的冷酷凶残,才能担得起这把嗜血的战刀?
牛昊握紧断刀,对着空气劈砍着,试着那把刀的分量,和劈砍的感觉。
我要是不呢。
牛昊在心里想。
我要是不杀人呢,你又能怎样。
牛昊在心里想着,手里的断刀就像是感觉到了一样,长鸣的萧萧之声瞬间停了下来,萦绕的殷红流光也瞬间消散了。
我不听从你的召唤,不杀人给你看,你就会看不起我,会因为我担不起这把嗜血的战刀,不会跟随我,不跟我疆场厮杀称霸宇内。
牛昊松开手,把那把断刀扔回到地上。
那我就把你重新埋回去。
不过,我没那么大的耐心,把你仔细包好,封入石匣。
我只会把你埋进土里,让雨打,让风吹,让你慢慢生锈,变成一对烂铁。
生婆将这把断刀仔细封存,是因为生婆曾经带着这把刀出生入死。
而牛昊,对这把断刀真的没什么兴趣。
牛昊伸手拿过土铲。
斜插进土里的断刀突然抖动起来,带着一阵萧萧的低鸣剧烈震动起来,像是要凌空飞出,劈向牛昊。
牛昊抡起土铲,咣地一声拍到刀把上,把半截的长刀结结实实地拍进泥土中。
跟我耍威风。
我牛昊见识过的凶魔恶妖多了去了。
哪一个不是满心欢喜地想要把我牛昊大卸八块,蘸着油盐面就着大葱吃了。
结果又怎么样。
还不是让我牛昊打得屁滚尿流。
凭着你一把破刀,也想跟我耍威风。
断刀被深深地砸进泥土里,止不住刀身在剧烈抖动着。
你那么厉害,嗜血成性,杀人如麻,怎么也会被人家当啷一声弄成两段了呢?
牛昊抡动着手里的土铲,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插进泥土中的刀把。
你这么一副铮铮铁骨,硬汉一样,就算被人家弄成了两段,也应该是,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宁愿碎成渣渣,也不会让自己像两片破瓦片一样赖叽叽地活下来。
不是吗?
牛昊挥动着土铲,敲打着短刀的刀把,在心里想。
深插在土里的断刀,拼命地震动着刀身,像是气疯了一样。
从刀身迸射出来的腥红流光,从土粒的缝隙中映射出来,红艳艳的一片,像是一刀砍进泥土里,把泥土也砍出血来。
你这是干嘛?
假装淌血,招人可怜呐。
被气疯的断刀,猛然间从深插的泥土中飞窜出来。
却被牛昊挥动土铲,压到了地上。
你再嗜血,杀人如麻,也不过是一把刀。
该杀什么人,该怎么杀,是拿刀的人说了算。
由不得你一把刀做主。
生婆把你交给我,是不舍得你一身锋芒,一直被埋没。
于我,有没有一把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你若顺从我,老老实实地给我做回一把刀,我带着你重见天日。
否则,我就把你深埋在地下,让你生锈腐烂,变成一堆铁渣!
断刀在被土铲死死压在地上,发出阵阵萧萧的低鸣,震动着刀身想要一跃而起,劈向牛昊。
白费口舌。
牛昊冲着土铲下的断刀啐了一口,伸脚踏住,挥起土铲准备填埋断刀的土坑。
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牛昊的心头。
“我不信,你的心中没有仇恨。”
仇恨,当然有。
我牛昊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没有仇怎么会没有恨。
只不过,我从来不靠着仇恨活着。
牛昊看着踩在自己脚下的断刀。
我心中的仇恨,不会受你的鼓动,生长成魔。
断刀鼓动着它的念头,浮现在牛昊的心头:
“我不信,你的内心就那么纯净,从不藏魔!”
原来藏不藏魔,牛昊不知道。
自从遇到了小七,自从跟小七有了将来的约定,牛昊的心里好像真的就藏不住魔了。
想起小七,牛昊对脚下那把断刀的恶气都散了。
牛昊蹲下身,捡起那把断刀,扔回到敞开的石匣里。
生婆有心给我找一把趁手的兵器,这把战刀桀骜,不肯屈就。
所以,只能是我们没这个缘分。
断刀剧烈震动着,并不想让牛昊合上石匣。
你还想怎样?
牛昊看着石匣里的断刀。
断刀发出萧萧的低鸣,声音宛转。让牛昊想起小七犯错时,向牛昊低声哀求时的样子。
牛昊不怕这把长刀嗜血,不怕它会鼓动着自己的内心,生长出嗜杀的狂魔。
牛昊不知道生婆的来历,不敢对生婆的作为妄加评论。
但牛昊深知自己,心里从来就没藏过魔。
牛昊伸手抓住半截断刀,断刀在牛昊手里轻轻振动着,显得乖巧了很多。
牛昊又从石匣里拿出另一截刀身,拎在手里,爬出土坑。
后园入口,生婆深深地看了一眼牛昊,转身走了。
明智道长知道,如果牛昊能平安爬出藏刀的深坑,那就意味着一切没事了。
可是明智道长还是不放心,追着生婆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后园。
铜锤迈着步子向着牛昊走过去,问道:
“你钻进那个大坑里,又是乒乓打雷,又是冒出红光。鼓捣了半天挖到什么宝贝了。快给我看看!”
牛昊把手里的两截断刀递给铜锤。
铜锤看着,向后退了两步,并没伸手去接。
接着说了一句: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身好本事。这样一把刀,都能被你驯服。”
401章 刀有名()
刀有名。
有了名字的刀,就像有了名字的人一样,逐渐成长,会养成自己的性格。
牛昊挖出的断刀,叫灵噬。
灵噬凶狠,喜饮血啖魂。
作为一把杀人的凶器,饮血啖魂,是它的本分。
灵噬却能够鼓动拿刀的人,由一个人变成一个嗜杀的狂魔。
生婆就是这样。
受到灵噬的鼓动,大开杀戒。
引起的杀戮,甚至引来神灵的侧目。
降下惩罚,让生婆每救一个人,才能赎一条命,直到还清他欠下的债。
生婆欠下的那些人命,还能还得清吗。
用几生几世怕是也还不清。
生婆究竟是谁?
明镜道长和明智道长,对生婆尤为尊重。称呼生婆是“老前辈老人家”。
只是两个道长谁也不会说破,生婆究竟是谁。
而在牛昊看来,生婆其实跟空明禁狱里的灵囚,没什么分别。
只不过生婆所处的,依然是这个五彩的世界。每天面对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铜锤不知道牛昊拎在手里的断刀是什么来路。
凭着多年锻造兵器的经验,铜锤一眼看出,此物不祥!
祥与不祥,并不绝对。
如果你足够强大,能够驯服灵噬的凶狠,让它屈从,那就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利刃。
否则,就是一把惹人堕落的凶器。
回到屋里,生婆坐在桌边,神情寂寥。
看到牛昊拎着断刀走进来,生婆的眼神久久停留在两截断刀上,半晌却并没有说什么。
明智道长看了看牛昊,冲着生婆问道:
“那,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生婆让牛昊挖出灵噬,是因为生婆通过明镜道长的眼,看到了那场恶战。而生婆,不希望牛昊拎着一根烧火棍去打仗。
生婆抬头看了看牛昊,冲着铜锤说道:
“你是焠椎传人,能告诉我们如何让这把断刀恢复如初吗?”
打铁的事,还真是只能问我。
铜锤撇着嘴,挨个看着屋里的几个人,然后转过身,向牛昊示意,拿好两截的断刀,让他仔细看看。
在铜锤看来,灵噬大凶,极不祥。
而铜锤,是万万不敢伸手触摸的。
牛昊端着两片断刀,铜锤前前后后地打量,半晌说道:
“断刀接续,倒也不难。鼓以猛火,烧到赤热,细细敲打,令断口弥合。且锻且淬,令其恢复刚强。”
铜锤说得振振有词,在生婆那里,却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生婆目光冷冷,冲着铜锤又说道:
“我不懂打铁,也知道这把刀,不是寻常炉火能烧热的。”
铜锤并没理会生婆,扬着头看着牛昊,又转过头看着明智道长和明镜道长,接着伸手拍了拍明镜道长,说道:
“老道士,低头。”
明镜道长一直在等着铜锤回答怎么接刀,听到铜锤的话,弯下腰。
铜锤伸出手,在明镜道长头上抓了一把,抓下好几根颜色灰白的长头发。
铜锤用手指捏着长头发的一头,凑近断刀的锋刃。
铜锤还没来得及吹出一口气,垂在刀锋前面的头发,就像是受到断刀的吸引,向前轻轻荡着,纤细的发丝断成两截。
铜锤举起手,看着手指间那几根切口平整的头发丝,冲牛昊问道: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老实人。你真想把这样一把刀带身上?”
牛昊知道,铜锤这样问,是出于好心。害怕灵噬凶恶,引得自己沦为嗜血的凶魔。
牛昊看了看手里的断刀,又看了看桌边的生婆。
生婆一双眼睛盯着前面,像是陷入曾经的过往。
牛昊冲着铜锤点了下头。
我不想争霸世界,也不想抢夺天下。
我只想保住一方安宁,让我和小七能有个地方安个家,养上一窝孩子。
我觉得我自己心里面没有魔。
所以我也不怕受到这把刀的鼓动,变成魔。
铜锤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
“能把这样一把刀,烧得赤红……那个天上着着火的监狱,我们是进不去了。对吧?”
空明禁狱,大焚天?
牛昊冲着铜锤点了点头。
牛昊离开时,杀了典狱神君。
空明禁狱一下子没了主宰,还不一定乱成什么样呢。
而且,作为空明山的叛徒,牛昊又怎么好再回到明月道长的地盘?
铜锤低着头,一边轻摇着,一边来回踱着步,嘴里自言自语一样地念叨着:
“这怎么办。家里炉火那点温度,烤个鸡翅子还凑合。用来烧热这把恶刀,差大了。”
铜锤来回踱着步,不时地抬头看着屋里的几个人,看起冥思苦想,牛昊却觉得,铜锤的心里其实早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来回转了好几圈,也没见有人搭茬。铜锤停下脚步,说道:
“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试试。”
明智道长看着铜锤,明镜道长也把自己的脸朝向铜锤。
“长炎岗!”
铜锤说道,很肯定地又点了点头。
长炎岗?
牛昊知道这个地方,却没去过。
长炎岗有牛昊一个熟人,叫林岳。更有牛昊结拜的兄弟,何梦熊。
铜锤说出了长炎岗,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我只能说是去试试,没把握一定能把断刀接续。”
生婆回过神来一样,冲着牛昊和生婆说道:
“路途遥远,就早点上路吧。”
说着,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冲着牛昊说道:
“我听说,你有一个……”
话说到一半,生婆却又停住了,冲着牛昊摆了下手,转身出了门。
生婆话没说完,牛昊不知道生婆在问什么。
明镜道长冲着牛昊说道:
“大战在即,正心和长秀,也都分头去准备了。你也,快去快回。”
牛昊看着明镜道长,又看了看明智道长,点着头答应了一声。
明镜道长已经看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空明山,青阳城,还有这个世界。
明镜道长看到的,肯定很吓人。足以让生婆这样的人坐立不安,挖出发誓不会再让其见天日的长刀灵噬,交给牛昊。
生婆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不知道会不会把牛昊变成又一个自己。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生婆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牛昊包起断刀背在身上,领着铜锤转身离开。
生婆盯着牛昊的背影看着,不言不语。
402章 长炎常炎()
长炎岗在南方,距离遥远。
那里有一个叫林岳的人,素有神通。还有牛昊结拜的兄弟,叫何梦熊。
除此以外,长炎岗还有什么,又是怎样一个地方?
牛昊不知道。
能是怎样一个地方,不就是叫做长炎岗的地方吗。
就像前头村。
叫做前头村,是因为村子后面有一座小山。
但其实没人在乎那座小山是什么山,山前头的村子,距离那座小山又有多靠前。
人们要的,只是说道前头村,能想起它在哪。村里面有没有自己熟识的人。
谁会在乎,前头村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向着天边的方向眺望,能看见一道道黑沉沉的烟柱扶摇直上,连天接地。
铁匠铜锤大口喘着气,冲着牛昊说了声:
“我们快到了。”
山上冒出烟柱,是有人放火烧山?
铜锤点着头,又摇了下头。
“那地方,一年到头火烧不断。要不怎么叫长炎。”
炎为重火。
两火相叠,意为火势盛大,其焰炎炎。
长炎岗,就是说那座山上有焚山的烈火常年不息。
怎么会呢?
牛昊看了一眼铁匠。
牛昊见过林岳。
林岳就住在长炎岗。
虽然林岳从来没说自己是谁,牛昊却相信,林岳其实就是长炎岗的山神。
于得水跟林岳是好朋友。
两个人隔三差五会在青阳城相见,一起喝酒,比试功夫。
身为青江龙君,于得水绝不会跟一个寻常的百姓交好,做成朋友。
一个寻常的百姓,更没那么大的本事,跟青江龙君于得水拳脚相争切磋武艺。
既然林岳是长炎岗的山神,又怎么会让长炎岗燃起山火,而且常年不息。
就算附近有山民,焚山围猎。却也不敢放出常年不息的大火,烧了山神居住的宅地吧。
你把一座大山烧了个精光,害得山上的神灵无处安身。信不信他去你家里,掀了你的饭桌砸了你的饭锅!
往前走,周围开始变得酷热难耐。
有着山火常年不息的长炎岗,也出现在前方。
远远看去,一座座山头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绿色。
光秃秃的山岭,没有树没有草,却依然有一道一道的烟柱升起,冲上天空。把头顶的蓝天,熏成灰蒙蒙的一片。
铜锤耐不住酷热,脱下罩衫,露出常年打铁练出的结实腰身。
眼看着要到山脚下了,铜锤冲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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