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们不用防他的……”我喃喃地多了句嘴，张云岫犀利的眼神立刻就跟了过来，吓得我赶紧大声地回道：“刚刚我在花园里遇到了六尘，才知道六尘和北域鬼王之前是好朋友。这次会提出帮助我们，也是看在六尘的面子上。北域鬼王没什么大的野心，就想跟六尘在狱界种花弹琴养老，联盟那边大可不必太防备他……”六尘和执离的身份太特殊，我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只模糊地说明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
张云岫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但我相信，她应该会把我刚刚的话报告联盟的。
联盟和鬼族毕竟是斗争千年的世仇，相互防备也很正常。但怕就怕联盟乘乱在后面捅刀子。执离毕竟是六尘的朋友，也是六尘今后的归宿，我真心地希望他能好好的。现在多说一句，希望能对联盟起到一些作用。
“云岫同学和云密同学要回联盟，加尔比恩呢？”
“本大爷要会魔党的城堡去看看。”
“要去看考比尔首领吗？”意料之中，考比尔毕竟是加尔比恩的父亲，担心他的安慰也是人之常情。我点了点头，加了一句：“顺便也帮我也看看布莱克首领，他怎么样了。”
“本大爷才不是要去看那个老不死的！”加尔比恩气愤地拍打着桌面，手臂一伸，做出一个奋勇向前的姿势。“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自己挨了刀，武功不到家！本大爷没工夫关系功夫不到家的人！我只不过是放心不下城堡而已，毕竟也是我们吸血鬼族群的财产，不能被人顺手牵羊了。”
其实我很想纠正一下，那是人家魔党吸血鬼的城堡，就算有财产也是人家魔党吸血鬼的。你一个密党吸血鬼跑去人家的地盘里关心财产问题，才比较像顺手牵羊的那一个。
不过一想到从索菲亚到艾德拉克再到加尔比恩一脉相传的傲娇属性，我还是默默地咽下了话。
“臭虫，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要不要跟我们回联盟总部？”张云岫再次提议道。
回联盟总部？
如果我跟着张家姐妹回联盟的话，应该会被安置在联盟的总部里。像我这样几乎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弱鸡，呆在安全的大后方似乎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但是一想到这个选择，我的心里就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哀痛。
“不了。”嘴里的美味佳肴似乎一瞬间就对我失去了吸引力。我将最后一点白蜡一般的食物残渣吞进肚子里，放下筷子。“我想呆在这里，跟着北域鬼王的军队一起抗击鬼族。”
张家姐妹和加尔比恩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不可置信。
“臭虫，你真的决定？跟着鬼族的军队打仗可不是好玩。”
“你别担心，我也不是真的什么战斗里都没有。我还有火云弓，有艾德拉克送我的匕首，你们三个还给我特训了那么久。”我狡黠一笑，挑了挑眉：“还是说，你对自己的教学能力没信心？”
“我对自己的教学能力当然有信心。”张云岫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但我对你这个教学成果没信心。”
“哎，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
“算了，六尘也会呆在北域鬼王的军队里。有他在，我也就放心了。”张云岫一锤定音。吃过饭，三个人陆续走仅传送阵，去走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了。
而我呢？
我要走的路有在哪里呢？
我闭上眼睛，沉默良久，终于叫出了那个沉寂许久的名字。
“铭泠，我想见你。”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场景转换成了熟悉的树林和茅草屋。铭泠睁着小鹿般的大眼睛，一下子笑开了花：“小洛哥哥，你可算来了！你是来陪铭泠玩的吗？”
我一把接住飞扑过来的铭泠，忍不住揉了揉那肉嘟嘟暖呼呼的小脸蛋。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忍不住有些愧疚。“对不起，哥哥不是来找你玩的。哥哥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谁知道，铭泠一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起来：“真的吗？铭泠可以帮到哥哥吗？”
“太好了！铭泠可以帮到哥哥了！”铭泠开心地叫起来，围着我转来转去。“铭泠是个有用的好孩子！太好了！”
“小洛哥哥需要铭泠帮什么忙呢？”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铭泠拉着我的手，歪头问道。
我想到自己的目标，心里一动，轻轻问道：“铭泠可不可以带着我的身体，悄悄的、不惊动任何人地离开狱界？”
第156章 悄悄溜走（）
“小洛哥哥要离开狱界吗？”
“嗯。铭泠可以办到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有点危险……”铭泠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小洛哥哥不直接从传送阵走吗？”
“北域鬼王的宫殿里有结界，从传送阵走立刻就会被人发现的。”我蹲下身，和铭泠视线相对，“真的不可以帮帮哥哥吗？”
“可是，真的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
“那、那好吧。”铭泠深深地吸了一口起，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只要是小洛哥哥希望的，我都会为你实现。”
话音刚落，一个绿色的法阵突然出现在我和铭泠的脚下，四周的景物就像破旧的壁画一片片向下剥落。
好痛！
整个身体被几股力量向着不同的地方拉扯着，好像要将我生生扭成一个麻花再撕成碎片一样。
一道鲜血从铭泠的额头上缓缓流出，她伸手摸了摸，突然好想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发起呆来。
“铭泠！铭泠！”我直觉得不好，赶紧抓着铭泠的手大喊。铭泠浑身一颤，终于清醒过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前跑。
刚跑出几步，脚下一轻，就已经站到地上了。
“小洛哥哥，到家了。”
可是我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我冲着房间里的空气大喊：“铭泠，你受伤了！让我再去到名之领域，让我再看看你！”
“小洛哥哥，我没事的！”铭泠甜甜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没有一丝虚弱。“名之领域里看到的东西，都不过是名的投影，不是真的。铭泠刚刚也没有受伤，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真的？你别骗我。”
“铭泠怎么会欺骗小洛哥哥呢？”铭泠娇滴滴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不满，“铭泠永远不会欺骗小洛哥哥的！小洛哥哥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说完，铭泠便赌气地关上通话通道，任我怎么说好话，也不肯再开口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铭泠将我带到了我的房间。这下子正合我意。
出门，左拐，熟门熟路地摸进了大魔王的房间。
一进去，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我几乎落下泪来。
进门靠墙的左侧是一个到顶的大书架，里面堆满了各种外文的大头部。明明我家之前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平日里也不见大魔王怎么出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这些书的。书架的旁边放着一个大衣柜，刚刚好卡在墙壁和书架间的角落里，像极了一个饱受委屈的孩子。正对房门的墙上开了一扇窗户，下面放了一张写字台。和我房间里的那个一模一样，都是那种老式的、刷着黑漆的写字台。写字台的右边靠床放着一架床，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被子也被叠成整齐的方块状，一看就是大魔王的风格。
贫瘠——这就是这个房间唯一的形容词。
大魔王刚刚看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也曾经吐槽过。但住进来之后，却再也没说过什么不好听的话。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呆在这栋房子里，不说话，却真实存在。
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奶奶去世的黑暗。
我走到书架前，一点一点地抚摸那些坚硬的书籍，就好像擦过大魔王有型的风衣。或许是吸血鬼的贵族情结作祟，大魔王无论何时都穿戴整齐、一胎端正。
厚厚的大头部中夹着一本薄薄的书，看起来十分突兀，又有点眼熟。取出来看了眼封面，便明白了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正是我从前和小羽一起学习的童话书。
《雪孩子》
小兔子和雪人成了朋友。
有一天，小兔子居住的草房子失火了，小兔子危在旦夕！为了拯救心爱的小兔子，雪人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大火之中！
雪人最怕高温，一进入草房子便开始迅速融化。
但是雪人毫不害怕！
它要拯救它心爱的小兔子！这个信念让它拥有了无尽的勇气！
最终，雪人将小兔子救了出来，而它自己却因为高温融化成了一滩雪水，永远离开了。
还记得那时，小羽那时候为了这个故事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劲儿地说着“雪人好可怜……雪人好可怜……”
“别哭啦，雪人一点也不可怜的。”我手忙脚乱地哄着小羽，“它的内心其实很幸福的。”
“为，为什么？”
“因为爱就是牺牲啊！”
我的脑子转得飞快，抓住脑中那一闪而过的灵光就开始侃侃而谈：“最开始雪人和小兔子虽然喜欢彼此，但并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小兔子需要住在草房子里，雪人也无法接近热的东西。它们之间的喜欢不能战胜对自己的喜欢。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雪人只是向大火丢雪球，希望小兔子能自己逃出来，而不是自己冲进去。”
“后来情况越来越危机，雪人对小兔子的喜欢也在这一刻战胜了自己的私心。它冲进了着火的草房子，虽然它明知道自己会因此化成雪水。但是雪人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它的心中充满了对小兔子的爱。这份爱让它战胜了自己。”
“所以，虽然雪人最后化作了雪水，却从此住进了小兔子的心里。看似两人从此分离，实际上却是永远都在一起。所以小羽不必为雪人悲伤。雪人和小兔子其实很幸福。”
听到这样的解释，小羽终于止住了哭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后来，在小楼的天台上，大魔王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雪孩子》的故事，为什么要那样说？”
我记得那天的天很黑，却奇异地有一束亮光照在大魔王俊美的脸庞上。半边明亮、半边黑暗，强烈的明暗对比，让大魔王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夜风吹起大魔王的发丝。那些平时总是一丝不苟地梳在头顶的发丝，那些看起来很坚硬的发丝，那个时候看上去异常柔软。带点蓬松的感觉，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爱，就是牺牲。
小羽听进了这句话。为了救我，惨遭野狗的毒手。
索菲亚信了这句话。为了艾德拉克，背叛了所有，包括她自己。
艾德拉克记住了这句话。为了救我，以生命为代价，发动了禁忌的法咒。
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呢？
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呢？
……
我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深深地低下了头。
仿佛是一个魔咒，我们所有人都走在这个充满悲剧的轮回里。
却甘之如饴。
我抬起头，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将眼眶中的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铭泠，我想请你再带我去一个地方。”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却没有丝毫停顿。
“小洛哥哥还想要去哪里啊？”
“我想去冥界，去找世界的意识。”听到我近乎疯狂的话，铭泠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但我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不仅仅是我的意识，请将我的身体一起带去。”
第156章 决战冥界（1）（）
铭泠小脸惨白，哀哀地看着我：“一定要去吗？不可以不去吗？”
整个名之领域变得有些破败，景色看上去也虚化了很多。虽然铭泠极力想要掩饰带着身体穿梭时空的伤害，但我还是轻易地看了出来。
真的很对不起，明明是我自己任性，却因为能力不足，而将铭泠卷了进来。
但即使是这样，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做。
对于铭泠的伤害，只能过后再来弥补。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坚定地望着铭泠：“冥界，我是一定要去的。如果铭泠有什么不方便的，那我就去找其他人帮忙。”
“不，不是不方便。”
“铭泠，请帮帮我吧。”我直视着铭泠的眼睛，认真地请求道。
铭泠的脸色更加苍白，几乎呈现了半透明的状态：“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去。可是你想过，你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吗？”
“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要去。”
眼瞳猛地一缩，铭泠小小的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黄叶。良久，她终于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道：“小洛哥哥，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为你实现。”
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再一次蹂躏了我的身体、折磨了我的精神。生理性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流出，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一道炫目的光芒穿透了无尽的黑暗。
那是一片洁白的光，在里面，有无数模糊的影子轻柔地来回晃动。仔细一看，那些影子包罗万象，有雄壮的男人、娇美的女人、佝偻着背的老人、哇哇大哭的婴儿，还有残破的树叶、破碎的磁碟、缺了一条腿的板凳、带着泪痕的信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它们无声地聚集在一起，汇聚成一条发着白光的河流，在无尽的空间中缓缓流动，形成一条巨大的、通天彻底的白色光柱。
就像是落入水中，我和铭泠一下子掉进了白色的河流之中。原本按照预定轨迹流动的影子一下子被我们推挤开，撞到了旁边的影子，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形成了一圈圈奇异的涟漪。
整个白光河流狠狠地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诡异的力量从下面迅速地涌动而上。像极了现世的河流，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快走，世界的意识在排除入侵者！我们会被它给搅碎的！”铭泠拉着我的手，用力踩在那些虚幻的影子上，如同一只展翅的白鸟，将我迅速地拉出了瑰丽的光柱。
一出世界的意识，无尽的黑暗再次冲入我的眼帘。身体也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从几十米的高空垂直下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铭泠紧紧地抓着彼此的手掌，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随着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短，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地面上似乎有三个黑色的人影，其中一个还抬头看向了我们。
“卧槽！”
吧唧一声，我和铭泠准确地撞上了抬头看的那人脸，三个人顿时滚成一团。
“小洛？”卡德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如既往地优雅温柔。他扫了扫滚成一团的我们，忍俊不禁：“你这样的出场方式，还真是特别。”
卡德尔站在一个巨大的法阵之上，一道白色的触手状的光芒从世界的意识中伸出，连接在法阵上。无数的影子从世界的意识中缓缓流出，围绕在卡德尔周围，载歌载舞。
简直就像是，在庆祝神祗的诞生。
“小老鼠，你给我起来！”见我良久没动，野狗暴怒踹在我的肚子上，将我踹得接连打了好几个滚，半天都爬不起来。
“小洛哥哥！”
铭泠着急地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看到铭泠的正脸，卡德尔突然“咦”了一声，难得地露出了一点深思的表情。“真趣，之前还没有发现。果然，是因为我和世界的意识已经联通了吗？”
“你不会得逞的。”撑着铭泠细瘦的手臂，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说什么？”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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