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闭上眼睛了。
心里有了盼头,儿子惨死的悲愤都淡了几分,似乎有一种无穷的力量在支撑着她日益衰老的身体,看样子活个十头八年都没问题,长生也就放下心来。
正如明净所说,她现在还不能倒下,二房还靠她支撑,他们都不想染指二房那一摊子事,所以豆黄的事一定要瞒着她。
听说老夫人不知关起门和林心慧都说了些什么,她居然换上了孝服开始守灵,虽然并没有哭泣难过的样子,也不肯理事和出面接待亲戚,却也说过得去了,外人还以为她伤心过度。
成紫玉似乎也化悲痛为力量了,每天帮着老夫人忙里忙外脚不沾地,只是神色哀凄,人也消瘦了许多,就是做样子也做的非常的象。
到了第二天,衙门派人来报,说是害死明清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就是那家私坊的女倌,已经下了狱,供词也有了,她罪行严重,不需要等到秋后问斩,只待谢家人确认后,上报刑部批准备了就斩立决。
老夫人闻言又咬牙切齿差点昏厥过去,不顾众人苦劝,非要去见凶手不可。
明净就陪她一起去了,阴暗潮湿的女牢里,豆黄衣衫凌乱容颜尽毁,又披头散遮着脸,不言不语任由老夫人隔着栏杆哭骂,所以直到老夫人哭昏过去,也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她现在的身份和来历明净早就捏造好了,供词也是捏造好的。
说她是一个外地来寻亲的贫家女子,意外碰到明清后,被他花言巧语养做外室,后来有了身孕,明清不但逼她喝下打胎药,还分文不给把她赶了出去。
她无奈作了私娼,后来攒下了一点钱成了亲,却好几年无子,后来查出是当年那一碗打胎药不但让她失去了孩子,以后还不能再生养。
丈夫一怒之下休妻另娶,她无奈重操旧业,后来听到明清成了伯爷,再看到自己的处境,心中更恨,一心想要报仇,就生了后来的事。
事情查清后,舆论几乎一边倒的谴责明清欺辱民女始乱终弃,如果不是明清死的太惨,估计都有人请命要求放人。
老夫人整日哭骂不休,整个人又陷入崩溃状态。
还好谢明珠一家及时赶了回来,苦劝了几天后,她对此事不再提及,只想让明清尽快入土为安,让锦文尽快袭爵。
明清安葬后,尘埃落定,亲戚各自离去,长生和明净也回到了京城,明澈陪了安阳几天后回到了任上,谢明珠一家回裴家小住几日,走动了几家亲戚后又赴任去了。
三个月后,锦文袭了爵,成为大唐最年轻的勋贵,老夫人成了郡伯府的太夫人,林心慧成了老夫人,成紫玉成了老姨奶奶。
谢太夫人精神越矍烁,把郡伯府诸事料理的井井有条,对孙子的教养也越上心,成了郡伯府真正的当家人。
刚开春不久,果真如同明澈预言的那样,青黄不接快要饿死的鞑子大肆南下抢东西,李世民钦点明澈为平西大将军,一举把他们打回草原深处,好几年都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南下攻战。
李世民大喜之下论功行赏,明澈被破格提拔为正四品的郎将,他又主动提出要为大唐守卫边关开疆拓土,愿意放弃京中的繁华富贵生活。
满朝都为他的忠心感动,刚好现任的潞州大都护金天狼病重,几个儿子都不成器无人接替,潞州是军事重地,必须有极有份量的大将阵守。
明澈当年四处征伐战功赫赫威名远声,对外敌极有震摄力,又正当年富力强,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而且金天狼就是金侧妃的胞兄,安阳郡主的亲母舅,如果另派别人接任,金天狼未必肯甘心交权,但明澈是他的外甥女婿,他不但会心甘情愿交出兵权,还会用心扶持明澈一程,所以明澈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李世民普破格封他为潞州副都护,等交接之后就接替金天狼之职,正式成为镇守一方的大都护。
五月榴花照眼明,安阳如愿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儿子,深得锦姝的喜爱,明澈特意从潞州赶回来看望妻儿,并说服安阳等孩子大一些就一起去边关共赏塞外风月。
妻子在世时,一直期盼将来带上儿女和他一起去长驻边关,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共赏塞外风月,还说要和他同乘共骑纵马奔腾,只可惜她的心愿永远满足不了了。
她的来历和从小接受的那种观念,一定不愿意姝儿将来困守小小的内宅,所以他打算带女儿一起去。
一来她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二来他要趁女儿尚未定亲,让她享受几年自由自在的生活,三是他改变了希望女儿留在长安城的想法,决定尊重她的选择。
因为明澈一事,李世民对戍边大将的家眷必须留京为质的规矩深觉不合情理,就去掉了这个规矩,所以明澈可以合乎情理的带家眷赴任。
小锦媛也快一岁了,正处于呀呀学语和蹒跚学步时,十分可爱也十分闹人,明净决定践行诺言,带着妻女去远游,长生非常兴奋和期待,正要整装出时,却现自己又有了身孕。
她又高兴又沮丧,直呼这个小捣蛋鬼来得不是时候,肯定是个儿子,女儿才没有这么不贴心。
明净却欢喜极了,干脆进宫面圣领了一份差事,打算常留京城,说等要长生至少生下两儿两女,他才辞去差事陪她同游天下。
长生郁闷至极,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受孕,这个时代也有一些不利生养的药,却大都寒凉极伤女人身体,她自己不愿喝,明净和纪王妃也坚决反对她喝药。
两人甚至还说让她能生尽管生,孩子生在公主府就是掉进福窝中,又不是养不起。
想到可能一辈子都在生孩子养孩子,长生万念俱灰,难道她要这么一直生下去?说好的周游大唐呢?
(大结局,后面有一集番外)(未完待续。)
番外 :那年初嫁时
犹记那年初嫁时,他对她是可有可无的。
她只是一个无奈的替代品,是父母最终给她选的妻室,为了替谢明清和林心慧遮羞被临时拉来充数的。
别人同情他本应娶嫡女,结果却成了庶女,本能得到林家几乎全部家产做嫁妆,到最后却只有临时匆匆拼起来仅能充门面的嫁妆。
他却觉得无所谓,因为他只是记名嫡子,他本身也是庶子,觉得两人相配刚好,免得那些自诩高贵的人觉得不般配,对尚过门的妻子也就生出了一些同病相怜之情。
也因此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她好,哪怕是做戏,也要做一对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只要她不是太过不堪,他就一定要和她白头到老。
至于嫁妆,他还真没放在心上,他一个堂堂的男儿,难道要靠妻子的嫁妆过活?
他征战几年立功无数,也发了无数无主的横财,田产铺子金银宝物一样不缺,除了一部分交给了嫡母和莫姨娘,大部分都成了他的私产,后面发财的机会还多的是,让明清得意无比的嫁妆,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在看到妻子那份廉价粗劣明显是用来充门面的嫁妆,他越发同情她。
听说她年幼丧母,林父根本不太在乎这个女儿,以前有祖母照应着日子还好过些,祖母去世后,林父也相继去世,嫡母对她十分苛责,年过十七尚未定亲,更别提给她准备嫁妆。
她的祖母和自己的祖母自**好,年幼时曾随着祖母去林家走动,也曾见过林心怡一面,印象是一个白净秀气又胆小的女孩子。
她的祖母言语中对这个庶出的孙女颇为怜惜,说要替她早做打算定下亲事,如果不是因为庶出的身份,估计当时是要把她许给自己的,而不是那个林心慧。
两人终究还是有缘,要不然也会真做了夫妻,暗暗发誓就是为了堵别人的嘴,他也要好好待她,珍惜她,除非她太过不堪,他一定要好好地和她过一辈子。
他敬完酒送走宾客回到洞房,年少热血的他酒气上涌,暗暗期待着妻子的模样,却在洞房门外听到她说:“不要急着端下去,我还没吃饱呢!”
一个中年妇人,其实就是陆嬷嬷劝说道:“我的好小姐,你今天是新娘子,可不能吃太饱了,垫垫底就行了,免得失态!”
然后她扑嗤一声笑了:“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失态了难受的是别人,吃不饱受罪的却是我自己,再说了,仓廪实而知礼仪,吃饱了才能心情好。
否则我因为饿肚子苦着脸,夫君不以为我是天生苦瓜相,也会觉得我嫌弃这桩亲事,这不是自找不快吗?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让我再吃两块吧奶娘,我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两个鸡蛋和两块点心,快要饿死了,现在才亥时初,离明天的早饭还早着,难道夫家穷的要让我刚进门就饿肚子?”
他在外听的实在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然后跨进去,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林心怡一只手把盖头撩起一角,只露出一张小巧的红唇在吃点心。
听到声音不对大概猜到什么,慌忙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又放下盖头正襟危坐子。
他忍住笑意,不去理会满屋的丫头婆子尴尬的神色,吩咐道:“刚才在席上只顾着喝酒,没怎么吃,现在饿的慌,你们去吩咐厨房做几份小菜和宵夜,再做一碗醒酒汤。还有,先把热水抬上来,我要先洗漱了。”
然后走到蒙着盖头正襟危坐的妻子身边,用称杆挑开,看着那张温婉秀美的容颜,松了一口气,又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点心沫子,亲手取下她头上沉重无比的凤冠。
戏谑地说:“只露出嘴吃东西多难受呀?这样吃才好,我叫了一桌子菜,等会我们慢慢吃!”
本以为她会不好意思,谁知她却双轻抚额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眨眨眼睛说:“谢谢你啊,这个凤冠实在太沉,我也几乎饿了一整天,真想好好的吃一顿。”
她的落落大方和笑容潋滟反而让明澈不好意思了,只好掩饰地让人打水替他们沐浴,今天已经累极,真想好好地吃顿饭倒头睡去。
却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看到这个素不相识却要生活一辈子的男人不但俊朗养眼还细心体贴,又是位高权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运气真是极好,所以忍不住笑了。
两人沐了浴,换上常服,清清爽爽舒舒服服地用饭,他安排的饭菜清淡又美味,十分合她的口味。
看着她洗净铅华,容颜清雅如荷,舒适又随意地坐在他对面,吃的又香甜又斯文,既不故做娇羞又不刻意摆谱,让人身心平和安宁。
他忽然有了一种两人已经认识好多年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妥贴很舒心,也忽然真的生出了一种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感觉,甚至庆幸原先定下的妻子被谢明清抢走了,似乎眼前这个女子更适合他。
而且无论眼前这个女子他喜不喜欢,与他合不合适,他都下决心要好好待她,要和她相敬如宾,要和她过一辈子,何况他发觉初次见面,他对她的感觉很不错。
喜欢她温婉秀美的容颜,喜欢她大方从容的样子,喜欢她眉眼弯弯的笑脸,以他的身份,早已见惯各色美女,却都没有她让他感觉舒适安心,甚至期待与她共度一生白头到老。
想到她嫁给他的原因,他甚至想,也许这就是缘份吧,他不争不抢,上天却也没有薄待他,他真的想好好待她,而不是假装好好待她。
用完饭菜,收拾妥贴,丫头和婆子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把一片艳红的洞房留给他们俩。
她静静地坐在床头,抬眼看着坐在身侧的他,双颊艳红,原本的水中清荷变成了灼灼桃花,咬着红唇试探着说:“今天我们都很累,能不能早点歇息?等明天再洞房花烛?”
她抬起头仰视着他,不但容颜如花,红唇如樱,还露出一截雪白纤柔的脖颈,想起替她抹去点心沫子时,触手滑腻软嫩的感觉,顿时心里直痒痒。
那时他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想,或许和她白头到老其实是一件不错的事。
一向在外人眼中不苟言笑的他忽然起了戏弄之心,轻咳一声正儿八经地说:“我也体谅娘子劳累,可是娘子忘了,明早母亲要派人来收贞节巾子,到时如何交差?所以只好辛苦娘子了。”
她没有想到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露骨的话来,他到底是有意使坏,还是天然呆?
看着他灼热起来的眼眸,她颊若流霞,很想别过头去,他却欺身过来,抬起她的下颏,双唇压了下来。
她前世是爱过一场的,所以是知道男欢女爱是怎么一回事的,内心却还是涌起了淡淡的娇羞和惶恐。
有些诅咒这古代的婚姻制度,这可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忽然间就要亲密如此,没有意外的话还要生儿育女共度一生,这也太不尽人情了。
很快,她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帐外烛影摇红,她身上的束缚已经三下两下被除尽了,娇颜如花,玉体横陈,他开始全力采撷了。
第二天早上,她晨睡刚醒,晨光朦胧,满帐暖红,发现自己不着寸缕地躺在同样不着寸缕的他怀里,想起昨夜的种种情形,双颊通红,他们也算是恩爱夫妻吗?
再看着身边的俊朗儒雅的容颜和长期习武征战的强健身体,只觉不可思议。
为何她的内心居然不反感与一个全然陌生男人如此亲密无间?
难道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养眼,还是她前世太缺爱?她到底是无从抗拒,还是顺水推舟?
想到昨夜两人做了真正的夫妻以后,他揽着自己喃喃地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希望我们能好好地过一辈子”,只觉顿生一种心安的感觉。
想到生离死别的妹妹,又觉心痛难耐,锦姝,姐姐这也算是找到良人了吗?你在我们那个世界到底过的怎么样?现在是孑然一身还是已经找到了可能终身依靠的人?
胡思乱想了一会,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仔细端详着他,乌发如墨铺陈在枕上,长眉如剑,鼻梁如峰,嘴唇棱角分明,心中暗叹,长得可真好,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那紧蹙的双眉。
谁知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缓缓睁开了眼睛,温和无波地看着他,原来他醒了,她羞的满面通红,他却紧紧的搂住了她,双唇却再次压了下来,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索取着。
正难分难解之际,有人轻手轻脚进了里屋,在帐外轻喊:“大公子,大少奶奶,该起床了,等会还要敬茶。”
是她的奶娘陆妈妈,想到里外仅一帐之隔,她羞的直把他往开推。
他却沉着声说:“你们先出去,把热水送进来就行。”
她觉得这样对奶娘有些无礼,欲出声止至,他却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很快有人送了热水进来,然后轻声出去掩上门。
他方才松开她,附耳轻言:“我们下去洗洗就起床吧,今早要敬茶。”
她含羞应了,两人匆匆清洗一番穿好衣服,方才喊人进来收拾,陆妈妈领着丙个人举止利落的嬷嬷进来了,行了礼说:“这两位是夫人派来收巾子的。”
明澈点点头,两个婆子自去揭开被子,收取了那个沾染了血迹和污痕的白巾子,躬身向林心怡道了贺,就告辞复命去了。
这也要道贺,林心怡咬着嘴唇忍住想笑的冲动,明澈含笑瞥了她一眼,两人洗漱过后,又吃了一小碗补身体的燕窝粥,携手一起去福禧堂认亲。
看到她有些紧张,他侧过脸,温存地注视着她:“等会不用怕,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