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就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墨儿吗?
第二卷 此去谢府 第46章、冤家路窄
墨儿惊喜地看着长生:“长生姐姐?怎么会是你?真没想到那个应聘的教养姑姑就是你!我们真是有缘,应聘启示贴好几个月了,多少人应聘……”
还待说下去,明净咳了一声,墨儿飞快地伸了一下舌头,很快止了声退到一边。明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哦?你们认识?该死的墨儿,这么要紧的事情居然敢瞒着主子?”
长生看着他似乎很无辜很不知情的样子,想起从京城回晋阳时两人在路上争着往前赶的事情,拼命忍住笑意。
原来他就是那个小气的公子!真是冤家路窄。难怪第一眼看到他有些熟悉,记得他超过自己时还揭起帘子得意洋洋示威。不过那天也不能全怪他,自己也不是突发孩子气,故意趁他不注意抢先一步跑在前面吗?原来两人骨子里都是争强好胜之人。
让人有些羞恼的是,他居然带着几分诧异直往长生纤细的腰肢上瞄来瞄去,毫不掩饰富贵闲人特有的轻佻和鲁莽。
长生想起在晋阳的客栈里,他故意言语轻侮,派墨儿来说他不忍心自己回乡做农妇,也不嫌自己腰肢粗壮,让自己做他的侍墨丫头,现在又不顾避讳地一个劲往自己腰上瞄,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腰身会忽然变得如此纤细吧。
当时以为是一个轻浮之徒胡言乱语,所以心生恼怒,还当着墨儿的面说了一些斥责的话,看样子墨儿并未如实对他讲,要不然以他的小心眼,怎会这么若无其事?
他不就是会装吗?谁不会。长生挑挑眉,一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很客气很有礼貌地说:“三公子请勿责怪墨儿,几个月前我和舅舅自京城返回晋阳,曾在一家客栈见过墨儿,后来在晋阳又有幸相遇,彼此以姐弟相称,所以他见了我才如此惊喜。看来我们还真有姐弟之缘,这也是托锦姝小姐的福。”
谢明净眼里闪过一丝佩服和欣赏,飞快地瞪了墨儿一眼,转过头来玩味地看着长生,笑意更浓:“周姑娘不仅仅同墨儿有缘吧?难道同本公子就无缘吗?我在哪里墨儿必在哪里,姑娘见墨儿几次就见我几次,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长生强忍住笑,他可真说得出口,一个堂堂的郡伯府公子同小书僮争宠,旋及脸红了,暗骂自己乱想一气,什么争宠不争宠,成了什么呢?
不过既然对方打算一装到底,自己又怎能不配合他?她轻咳一下,故意不去看他,略低头做出很恭敬的样子说:“公子说笑了,长生只是一个小小的退役宫女,哪有资格结识堂堂的郡伯府三公子?就是现在,公子也是长生的东家,墨儿和我倒真有姐弟缘。”
谁知他居然打蛇顺杆上:“哼,既然知道我是你的东家,还不好好待我,倒把墨儿当回事!”
虽是双方都装糊涂说着半真半假的话,长生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丝失落和不满,暗笑他小孩子脾气,处处喜欢争强好胜,却依然装模作样地说:“公子说笑了,长生哪敢呀,我对公子很是敬重。”
对方嘟嚷了一句:“你还有不敢的?”就不再言语,他倒还挺会装委屈,好象自己欺负了他似的,长生又好气又好笑,却忍住不接话。
谢明净自己却不好意思了:“好啦,大哥托付我平安把你带回家,我自是不会食言。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但是照顾人还有两下子,跟我一路同行你会享福的,喏,这糖葫芦看着很是不错,我见过的女孩子没有不喜欢吃的,想你也不例外吧。墨儿既已买来,你就快吃吧!”
他居然肯退让?长生当然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落落大方伸手接过,眼里笑意盈盈:“谢谢三公子,我确实很喜欢吃,你费心了!”
谢明净看着她长眉扬了扬,眼波流转间,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似乎不经意间已经把他看尽。
他吸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堵,费力地移开眼睛,又恢复那幅略带轻狂的样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的小侄女锦姝以后就拜托你了,我是为了她才给你买的,希望你记着我的好,尽心尽力对待这个没娘的孩子,所以你不必谢我。”
长生哭笑不得,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不痛快了?忽然明白他就是在将军府两次偷窥她、并取笑她吃苹果的人,除了他,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不过一个娇生惯养的富贵公子,与她的人生没有多大关系,她本就不愿意和他太过接近,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
“无论是为了什么,公子总给长生买了这个,所以我该谢你。公子不必客气,既应聘了这个职位,就是没有这个冰糖葫芦,长生也会尽力教养锦姝小姐的。”
她意在疏离,谢明净却并没有生气,眼睛更加有神彩:“你果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好,希望如你所言,请一定用心教养锦姝,回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就行。这些茶水点心都是为你准备的,尽管取用,若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墨儿去做,反正你们也是熟人!”
说完拿起安生送的那包吃食,扬了扬眉:“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个不错,我拿走了!”然后跳下马车离去,虽然冬衣臃肿,却并不损他玉树临风的样子,玉树临风?长生轻笑一声放下帘子,除了这个用滥了的词,还真找不出什么形容他,忽然觉得,她在谢府的日子不会太过枯燥无味。
接下来的行程里,谢明净却再没有象那天一样和长生主动接近过。因他的郡伯府公子身份,只要沿途有驿站的地方,他们都能住进去,每到一处墨儿都会送来一个老实可靠的丫头或仆妇近身服侍长生,说是公子的意思。
而且不知道是墨儿细心,还是他安排的好,一路上长生的吃住行被照顾得十分舒适,马车上时时都备好了热茶点心。长生渐渐心生感激,觉得谢明净不象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轻狂任性和孩子气。
找了机会真心实意向他致谢时,他却一本正经地说兄长吩咐不敢不从,不必谢他,长生却明白,谢明澈托付他是真的,他一路的细心周到也是真的。
第二卷 此去谢府 第47章、公子明净
一路缓缓前行,腊月二十六日半下午时分,他们到了长安,准备夜宿谢家在京城的府第,郡伯府封地在长安西边约有一百五六十里地的武功郡,明天天黑前就可到家。
京城谢府位于朱雀大街旁的西三坊,这里权贵世家云集,因为留有家奴看守,一切都很方便。坐了几天马车,全身酸痛得如同散了架子,长生小睡一觉洗浴完毕,全身散发着香澡豆清幽的香气,一边坐在炭盆旁烘头发,一边思索着明天进府的事情。
好在她一路上找机会把墨儿细细拷问了好几遍,对家里重要的主子,甚至有头有脸的奴才都大致有了了解。最让她揪心的是她此去的服务对象小锦姝,这个可怜的孩子,但愿她不要把自己封闭得那么严重,留一扇门让自己走进她的世界,顺便把她拉出来。
有丫头进来报,说三公子晚上要为大家接风洗尘,请姑娘先梳妆打扮好,一会公子过来。长生一愣,要为大家接风洗尘,她过去就行,用得着他亲自过来请吗?
长安的冬天虽然寒冷,但是气候却比酷寒难耐的晋北要温和的多,不必穿得过于厚重。长生仍旧梳着自创的圆髻,穿上从晋阳买的海棠红纹锦绣黄花的掐腰小棉袄,薄棉裤上罩着湖蓝色勾银线百褶绸裙,略带了几样首饰,鬓边插了两枝湖蓝色堆纱金边宫花。
正对镜自揽,明净跨了进来,再也移不开眼睛,端庄高雅的的教养姑姑何时变成了鲜妍明媚的少女?暮色渐沉、华灯未上,明净一言不发的打量着长生,双眸迷离莫测。
渐渐地,屋子里有一种莫名的暖昧,长生不自在起来。世家公子明净,有些轻狂乖张但体贴养眼,有些幼稚任性但孺子可教,总的来说还不错,只是自己承受不起。虽然君未娶我未嫁,但门不当户不对,没有半点可能性,所以必须防患于未然,给自己和别人都不留任何念想。
她主动开口问:“三公子晚上要给大家接风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回乡这几个月,我可天天都念着长安的美食。”笑容云淡风清,语气客气而疏离,距离已被刻意地拉开。
明净一滞,很快面色如常,挥手示意丫头退下,含着几分轻狂说:“窖里的酒还不错,但是此处没有好的庖人,菜肴全是粗做的鱼羊鸡豚,实在算不上美食。不过长安城中酒楼食肆林立,各种美食应有尽有,此时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刚刚开始,这里又没有人约束我们,若你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今夜就带你逛遍长安,美食美酒任尔尝。”
长生凝视他片刻,心里已经按耐不住喜悦和向往,若说她不为所动,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八年了,她被禁锢得几欲发狂,出宫后却为了躲避高守仁匆匆离京,她还没有好好地看过长安真面目。等明天进了尚在一百多里之外的谢府,怕是不容易再来吧,难得有人当冤大头,为什么要拒绝呢?
只是这个轻狂任性的人会让自己回答什么问题呢?先不管了,等他问了再做打量。长生笑道:“只不过回答一个问题,却换得看不尽的长安夜景和美酒美食,太划算了,我不应就是傻子,三公子请问吧!”
似是料到她的态度,明净狡黠地瞟了长生一眼,目光再次粘在她被掐腰小棉袄收得分外纤细柔软的腰肢上:“我看你并未消瘦,为什么腰肢忽然变得这么细?”刚问完脸就红了,全然不见了轻狂样。
长生愕然,正待发作又忍住,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这种话也问得出口,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才不会为这个大发雷霆,不如戏弄他一下。就面色如常郑重其事地说:“若我回答了,公子能否说到做到?”
正担心她会发怒的明净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她会真的若无其事,面色有些古怪地说:“那是当然,本公子还会食言不成?”
长生点点头,非常认真地说:“那就好,我这就回答,公子可要听好了,因为我回家这几个月,天天喝窖水吃粗粮,若公子能做到,也会楚腰纤细掌中轻!”
明净愕然,旋及捧腹大笑,引得站在门口的丫头翘首观望,他笑的眼泪都出来才停了下来,擦把脸指着长生:“你这死丫头,还装的一本正经,我居然被你戏弄了。罢罢罢,算我输了,好在你今日打扮得还算周正,带出去不算丢人,走吧,陪本公子吃喝玩乐去!”
两人一起吃喝玩乐,指不定谁陪谁呢!长生心下欢喜,也不计较他言语中的冒犯,只是两人一起夜游,是不是太****了?
又一想管它那么多呢,明日要正式入谢府,听墨儿说老夫人规矩极严,以后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都要受到约束,能够年少轻狂的时候不多,能够无拘无束的时候也不多,等明日回去,怕是见一面都不易,日子久了,谁还能记得今夜的****?就且放纵一次吧。
这一次是明净打破了沉默:“外面很冷,系上斗篷。”长生笑着致谢,明净却移开眼睛嘴里嘟囔着:“一下午睡的我腰酸背痛。”说着伸起胳膊打个哈欠。
长生瞥见他的褂子底下不小心露出一团红色的东西,细看之下竟是她送给墨儿的香囊,这个亲手做的香囊虽精致,但一个堂堂的公子不至于从奴才手里夺走吧?一定要找要机会问问墨儿,正思量着,他大概查觉了,不动声色的垂下胳膊,香囊又被盖住。
走了大门才发现竟然只有他们两个,墨儿居然没有跟着。又一想也无妨,这里没有正经主子传不出什么闲话,她在长安又不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至于谢明净,在她心里只是一个未长成的少年公子,不过身份有别,不能象墨儿那般认做弟弟罢了,两人同行有什么好拘束的。
出了巷子就是繁华的朱雀大街,所以不必乘车,两人步行来到街边。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弯弯的月光下,长安的冬夜冷而不清,两边的店铺不但没打烊,还全部点亮了红红的灯笼,伙计的招呼声此起彼伏,烤炙肉食的香味一阵阵直扑入鼻,时有丝竹歌吟之声穿过窗棂而来。
第二卷 此去谢府 第48章、夜游长安
这里是世宦富贵之家的聚集地,来往的平民较少,除了三三两两的仕子富商,更多的是锦衣夜行的五陵少年和脂香粉腻的裘衣美眷,被挑着灯笼的家奴美婢簇拥着夜游,长生和明净没入其中再普通不过。
这是长生第一次面对大唐长安的夜景,她的眼睛很快被吸引住了,无论是两旁的店铺,不时经过的油壁轻车和饰锦小轿,还是低语而过的行人,都让她极有兴趣,而明净完全被抛在一边,仿佛她出来不是陪他吃喝玩乐,只是为了看这长安的夜景。
明净有些气闷,小时候且不说了,自从长大以后,还从没被人这么忽视,特别有年轻女子在的地方,只要他一出现,就是瞩目的焦点,此刻却完全被她忽视了。
“哎,我说,你在宫里总共八年,听说皇宫夜里灯似连珠夜如白昼,歌舞宴游比这气派多了,你怎么象什么世面也没见过似的?”
长生一愣,在宫里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倒一时没有查觉他的心情,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说:“我刚入宫时根本没有资格在夜宴伺侯,等做了司寝,每晚这时就是我最紧张的时候,要操心着熏香熨烫布置寝帐,生怕有半点不周要了我的命,哪有心思注意什么歌舞宴游?回家后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如豆的油灯照明,哪有什么夜景可看?”
明净一愣,张嘴笑了,齿白如玉:“那你就好好看吧,看仔细些,回家以后就没机会啦。我在一旁陪你,看到什么好玩的要告诉我!”
言语中似有几分宠溺,长生有些不自在,一个比她小好多的小男生,凭什么这么对自己说话,暗悔自己一时感慨竟对他说了些心理话。在她心里自己其实已经二十八岁了,而谢明净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
“算了,先不看了,你不是要给我接风吗?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正好消食。”
好意没有人领,明净有些不痛快,闷了一会赌气地说:“好吧,你可是大哥聘的西席先生,我不敢怠慢,那你说要去哪家酒楼吃饭?”
长生暗笑,真是小孩子脾气,稍不如意就赌气,明明知道她对长安陌生得很,还给她出这样的难题。她先不回答,转过身看到身旁边走边语的两个少年,象是长安本土人,就行了礼笑着问:“借问公子一句,近处最大的酒楼叫什么名字?怎么走?”
两位少年看到她眼前一亮,又看看一旁满脸不高兴的明净,只伸手指着前面说:“一直向前走,走到第四条街口拐过去,有一座烧尾楼,是专办烧尾宴的地方,那里的菜是全长安最贵的,晚上可能还有空位子,白天就要预定。”
烧尾宴?长生一喜,她在宫里听说过。长安风俗,指仕人刚做官或升迁之后,为应付亲朋同僚祝贺,也为巴结新上司和同僚必须请的一顿饭,因为是喜事,都是山珍海味精工细做。美衣与美食,一向是她的最爱,若能一尝也不枉长安之行了。
谢过他们,走到明净面前一本正经地说:“他们说长安最好的酒楼就是烧尾楼,美酒佳肴人间至高享受,就在前面的街口,只是价格太高了,我刚到长安,尚未为谢府做任何事情,不敢让三公子太过破费,不如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