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抑止地爆发出呼喊,提醒少女小心。
可是几个大汉的体重又岂是他们喊喊就能够制住的?
张睿就要从酒楼跳下去,谁知道突然窜出来一个穿朱红袍服的少年,他手一抬就扶正了几个大汉,可惜的是,竟然不知道英雄救美,见没人受伤,丝毫不停顿就走了。
张睿看到他走向一个扇子摇呀摇的中年人旁边。
“这不是我认识的人,我确定!”张睿双手捂住眼睛,简直不忍直视这蠢样。
孔生反而斯文地笑起来:“难道你认识的那人不是这样的性格?走罢,带你去看花灯,等灯市散了,还得回去加班呢!”
“你就不能让我开心地过完今晚嘛!”张睿口里这样说着,脚步不停地追上摇扇子的中年和他身边的少年。
“陆师爷……”
陆师爷的扇子一顿,张睿的声音确实很清楚,他即刻就听到了。
“你们不是在府衙整理卷宗吗?”陆师爷转过身来,果然看到换了新衣裳的张睿和孔生两个人,手上拎了许多花灯:“看来你们今晚收获颇丰呀!”
“比不得你们呀,英雄救美竟然那么草草收尾。赤霞,说真的,静距离看美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没有?”
75。第七十五章 阿宝()
第七十五章 阿宝
“什么美人?我没有注意到。”燕赤霞拧眉回想,却毫无印象。
“看来美人的媚眼抛给了你这个瞎子。”张睿打趣道。
陆师爷奇怪地问:“你们不是说了要办公吗?怎么这时候会出现在街上?”
因为此时已经人声鼎沸、处处喧嚣,他只能拔高了声音喊道。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在场的四个人,除了他之外,都是有些特别的本事的人。即便不刻意去听,也能够听到他在说什么。
果然,孔生不适地掩住耳朵。
“劳逸结合嘛。对了,刚才那个就是王阿宝吧?果然长得天姿国色,气质卓然。难怪孙子楚会为她神魂颠倒。”张睿回头看,阿宝已经不在原处了,人群随着她涌向唱戏的彩楼。
“不是跟你说了嘛,人家孙呆子已经表示,阿宝姑娘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值得他钦慕嘛。”陆师爷伸长了脖子张望,恨不得能够随着人流走上彩楼,可惜重重人墙让他难以遂愿。
“有人昏倒了,有人昏倒了。”
人群再次骚动,不过阿宝姑娘已经走上绣楼看戏,因此人们没有再你推我挤,倒不至于造成伤害。
“孙兄,你怎么了?别吓我们……”
听得此话,张睿不由得担心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咱们上前去看看吧。”
孔生也怕这正月十五闹出什么不愉快,于是亮出身份,百姓都见过他和陆师爷,便也顺顺利利进了包围圈。
倒在地上的是一个蓝色细棉布衣裳的书生,已有二十四五,他身边围着几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其中有两个锦衣绸服,相貌俊朗。几个人还知道扶住他,叫他的头不至于直接碰触地面。
倒是这个书生,只是五官端正,确实在相貌平平。
“让一让,我来给他看看。”孔生就着几人的手,凑近摸了摸书生颈侧的脉搏和鼻息,脸色有些不好。随即,他掀了掀书生的眼皮,碰了碰他的手心。
“怎么样了?”湖绿色锦衣的青年问道。
“已经没有气息了,只是身体却仿佛还是活人的模样。你们是他什么人?”孔生一面沉思,一面开始了审案模式。
湖绿色锦衣的青年拱手道:“大人,我是麓山书院的学子李子彬,这位是我的好友孙子楚,我们相约出来赏灯游玩,一路上他都好好的。都是大人了,我们也就各玩各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听见别人的惊呼。我们一看,原来是子楚昏迷了……”
孔生也有几分识人的本事了,看他坦坦荡荡,不似藏有什么心思的样子,其他人也都只是单纯的看热闹的心态,就吩咐了几句,叫众人都散了。
“那大人你们留步,我等送子楚回家。”李子彬指了两个膘肥体壮的青年,抬着孙子楚一路走了。
“我看着李子彬和他身边那个海棠色袍服的书生是领头的,他们对孙子楚还不错呀。”张睿目送他们离开后说道。
陆师爷引着众人边走边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李子彬可是鼎鼎有名的书生,他身边的那位是赵公子,二人狼狈为奸,不知道坑了孙子楚几次了。”
“我看着不像呀,若真是这样,为何还记得送孙子楚回家?”张睿问道。“这个孙子楚,难道就是那个孙子楚?”
陆师爷点点头,道:“怎么样,他这样子阿宝姑娘会拒绝,真是再正常不过了。诶,赤霞,你慢点走,看不出来,你也是少年慕艾呀。”
陆师爷说着话,就看到燕赤霞突然间大步朝着阿宝所在的绣楼飞奔而去。他拉了一下,并没有拉住他,燕赤霞也不知使了什么步法,三两下就掠过人潮,再看时已经到了绣楼底下。
这绣楼也有些讲究。湖南人爱看花鼓戏,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女儿媳妇,都好这一口。可惜这年岁到底讲究男女大防,女人们想要看戏,可不就得和男子们隔开!这样一座绣楼就应运而生了。
所谓绣楼,自然只能是女儿家们看戏的地方,底下果然有两个健仆守着,轻易不让人进去。燕赤霞这样八尺有余的少年郎,即便再美貌,也是不能鱼目混珠、滥竽充数的。
张睿几人过了许久才被人海推到绣楼前,此时刘海砍樵已经换了十里凉亭,咿咿呀呀的唱腔显得欢快热闹。
“你这是怎么了?不管不顾地就要上楼去,可是看上了哪家小娘子?”陆师爷气喘吁吁地挥着扇子,大冬天里也热出了一脸汗珠。
燕赤霞赧然道:“没有的事,只是看到了一个东西上去了。”
“什么东西?”张睿敏锐地感觉到燕赤霞话里有东西。
“孙子楚!”
“不可能,孙子楚不是已经被抬走了吗?我们亲眼看到的。”陆师爷说道。
“你真看到了?他现在是人还是……”这个事实没有超出张睿的假设,他相信那就是孙子楚。
燕赤霞站在楼下,抬头只能看到彩带红绸装饰的绣楼,糊窗的红纱后头,能够看到少女们的模糊的面容和举止。他描述道:“那个孙子楚,应该还是生魂。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是灵魂出窍了,呆呆傻傻地跟着一个漂亮姑娘。”
“阿宝姑娘。”陆师爷笃定。
燕赤霞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地方要去吗?我想在这里等他们下来。”
“这一时半会还不会结束,我们先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总归是在君山,不会走丢的。”陆师爷爱凑热闹,在这寒风中苦等不是他的作风。
“我们也到处去看看,毕竟难得有这么个盛会。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们。不过剑仙在此,我们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看好你哟,好好把握机会。”张睿和陆师爷实在是臭味相投,他们一拍即合地约定了要去放河灯。
孔生自然是跟着张睿走的,于是就只有燕赤霞一个人靠着门柱子抱胸站立,他身边的健仆看他没什么奇怪地动作,便也不理会他,都躲到内屋里烤火取暖了。
张睿选择放河灯,除了对这项活动感兴趣外,还有个重要的目的——他要把宝珠完璧归赵。他这颗珠子就是问洞庭湖里的鱼仙借的,将宝珠放置在河灯中,对着河灯许愿,河灯就会漂到鱼仙的所在。
“这个鲤鱼灯漂亮,你选了荷花灯,好看是好看,只是在这河上就显得平常了。”陆师爷抢先付款,并迅速拿了纸笔书写愿望。
张睿一看,果然宽阔无边的河面上,数不清的河灯如星子一般耀动,有七八成都是荷花状。
“只是许愿祈福,什么样子都是心意。”张睿倒是给孔生选了个小龙模样的河灯,他也不需要书写什么,双手结了几个印记,化作柔风,推着荷花灯就漂走了。
“你这一手真神奇,我这个你也帮我推一下。”陆师爷将纸条绑好,把鲤鱼灯托到张睿手上。他看到那个荷花灯乘风破浪,瞬间就走出好几十米的样子了。
虽然没有什么说法,但是约定俗成就是河灯漂得越远,那么你的愿望就越有可能实现。
张睿也不推辞:“我结印的时候,你就在心里默念你的愿望和希望河灯能够到达的地方。”
他照样结印,陆师爷闭眼许愿,瞬间,那河灯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河上的灯盏不胜枚举、数不胜数,带着众人的美好心愿顺流而下,渐渐漂到了远方。
几人放完河灯,果然花鼓戏还没有散场,燕赤霞已经被健仆请进门房取暖饮酒。他虽然看着像是个贵公子的模样,却有着丰富的阅历,和这些健仆也聊得很投趣。
张睿进去的时候,一个健仆已经对他一口一个赤霞地叫了起来。
“弟弟,你问的那人,可不就是王家的阿宝姑娘。她虽然很美,可是脾气也不是盖的。孙呆子不是为他断了手指吗,她倒好,不但没有履行承诺,反而叫他继续断了呆傻之气。你说说,这样刁钻的要求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健仆面色绯红,一边大口喝酒一边跟燕赤霞分享八卦。
“美人总是有些特权的。”燕赤霞笑道:“毕竟是君山县有名的闺秀,难道她只是因为美貌而扬名吗?”
健仆也语焉不详,似乎只关注着她的相貌:“娶媳妇还是不能只看相貌,下次去哥哥家里喝酒,看看你嫂嫂,虽然不算顶漂亮,也是我们村的一枝花。她不仅泼辣干活还利索,这才是适合做老婆的。”
燕赤霞倒没有接这话,他只是笑笑,看到了张睿:“我的朋友来了,二位大哥,有机会再请你们喝酒。”
他抱了抱拳,走到张睿几人身边道:“快要结束了,我得跟着他们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这话,果然锣鼓声一时停歇。女儿们的笑闹声低低地响起,一阵阵香风袭来,姑娘们三五成群地走了下来。
走在最后的是穿湘妃色衣裙、浅黄色披帛的阿宝,她身边跟着一个大丫鬟。她笑着和一个鹅蛋脸的姑娘道别。
“你真要跟着?我得提醒你,这行为可不是君子所为。被人看到,会喊抓流氓……”陆师爷着实不愿意有登徒子去骚扰佳人。
可惜燕赤霞就是个榆木脑袋,他见阿宝已经走远了,丢下一句让他们先回府衙的话,就迈着健步藏到了路边的松柏梧桐树下。
“真的有灵魂吗?”
张睿凝神一看,果真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阿宝……
76。第七十六章 阿宝()
第七十六章 阿宝
“还真有鬼呀!我得跟上去看看。陆师爷,衙门里的活儿就劳烦你帮着处理了。”
张睿兴致勃勃地勾起嘴角,虽然知道这是聊斋的世界,可是总能够接触到新鲜的人物和事情,总让他感到新奇。
陆师爷还要拦着他,孔生笑道:“让他去吧,他和我等不同。”他自然地接过张睿赢来的彩灯。
张睿走得很慢,他前面的燕赤霞憋屈地藏在树后面探头探脑。实在是阿宝姑娘排场太足。走过鼓楼街市,她家的轿夫就在十四桥下等候着了。她和丫鬟上了轿,轿夫就慢悠悠地抬轿走了起来。
“小姐,今夜这么热闹,您怎么愁眉不展?”丫鬟脆生生地问道。
“哎,想到孙公子的事,我就满心忧虑。”温柔的女声回应。
孙公子?张睿顾不得非礼勿视了,真气灌输于瞳孔,厚毡布轿帘后的情形就一清二楚了。
阿宝姑娘面容姣好,略有些婴儿肥,却明眸善睐,让人心生亲近。她此时虽然敛眉,却另有一番情态。她捏着帕子,侧过身同身边的丫鬟说道:“云儿,你可打听过了,孙公子的手还能够接回去吗?若是接不回去,会有什么影响吗?都怪我一时嘴快,才酿成苦果……”
不等丫鬟云儿说话,一直灰扑扑的手状物就伸到了她的眉宇间,想要抚平她的忧愁。
云儿忙道:“我的小姐呀,怎么能是你的错呢?谁知道他性格那么呆。我早知道你要问,已经让阿四去打听过了。杏林苑的大夫说,他的伤口已经长好了,并不会影响读书写字,只是有一个疤痕——”
阿宝姑娘有些展颜,她道:“爹爹为我寻来了珍珠芙蓉胶,听说有淡化疤痕的功用,你明日遣人给孙公子送过去。他若是不愿意收……”
云儿道:“明明是他家公子的错,怎么能算在你头上。若是他们不愿意收,我就拿回来。这可是专门从东海找回来的极品珍珠同芙蓉金露调和而成的药膏,千金难求,给了他才叫浪费。”
“云儿,不可无礼。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是总这么着容易移了性情。咱们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回避的……只是想些法子弥补吧。”阿宝姑娘严肃地对着云儿说道。
云儿也听她的话,没有再抱怨:“那,你说……这,还要我们低声下气地去求他收下吗?”
阿宝姑娘道:“我想到一个主意。明天你就跟他说,虽然我家想要用这个身外物求得他谅解,却也是真心诚意。他是要参加科考的人,有外形上的瑕疵总是有些影响,这珍珠芙蓉胶有祛疤良效,他即便对我家不满,也不该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孙呆子……哦,孙公子,他会被你激将吗?”云儿问道。
“他会不会我不知道,可他家的老仆阿公必定会心动。”阿宝姑娘星目闪闪,有几分飒爽之感。见云儿犹有不解,她为她解释道:“我没有见过孙公子,猜不出他的性情,但是想来是会尊重阿公的意见的。阿公咱们也都知道,为了孙公子,就只身把我家告上公堂,定然是个事事以孙公子为先、果断有主见的人。咱们都把珍珠芙蓉胶的效用说得那么清楚了,他如何会不为所动?”
“小姐高明。”云儿也是一点就透。
说话间,就到了王家所在的集贤街。这条街上都是些有些名望的读书人的宅邸,王家不过是商户,却能够在此某得一个立身之地,足见他家历代家主的本事。
孔雀蓝的小轿从门口进去了,张睿瞧见燕赤霞从侧门穿墙而入,他却只能瞅着没人注意的时刻,利落的翻墙而入。
虽然是寒冬,可王府却一片春意。一进院子,就感受到融融暖意,迎春花已经吐露了鹅黄的蕊儿,一树树一丛丛的菊花争奇斗艳,腊梅和红梅错落有致、香气扑鼻。
原来这是从侧门直接进入了后院。
阿宝姑娘带着云儿走下轿子,沿着回廊走到主院拜见了父母后,才回到她的绣楼。
可……孙子楚,你这是要逆天呀!
张睿眼睁睁地看着孙子楚跟着阿宝姑娘飘了进去,可是不知道是王老爷为了保护阿宝还是为了其他什么目的,这里竟然有许多护卫,张睿有些后悔方才将宝珠还给鱼仙了,否则,此时就能学着孙子楚进去了。
张睿找了个临着绣楼的梧桐树藏了,他却发现,燕赤霞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阿宝姑娘闺房的书架处。
虽然是冬季,阿宝姑娘也是一番洗漱,燕赤霞还知道要回避,孙子楚却果真痴痴傻傻,呆呆地跟在阿宝姑娘身后,一点都没有读书人的礼仪。
眼见着云儿张罗着仆妇抬了木桶进来,热气腾腾的玫瑰水已经在一旁等候,张睿慌忙将城隍印扔了出去。他的本事对生魂不太好施展,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