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样嘛,那就是这肿块消散的时候到了。”大汉笑着说道:“那样不是正好,省得让这股子力量发散出去,伤及无辜。”
“是呀。”张睿嗫嚅着,难道皇甫公子的那颗小心脏就要消散了吗?张睿自然之道那不论对皇甫公子还是对月奴,都是好事一桩,可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还是笼罩了住他的心神。
“走着走着,眼见着天色大亮,他们就要回去复命了。咱们抓紧时间。”大汉推搡着张睿找了个离众人远一点的地方,另一个金甲大汉也跟着走过来。
看这架势,张睿哪里还不明白。罢了,该来的躲不过,就这么直面惨淡的人生吧!
“如今一年之期早就过去了,只是我们没有下凡的机会,一直没有来寻你。没想到今日正巧赶上了。这期间我也没有再关注她们的情况,她们过得怎么样,你跟我细细说一遍。”大汉拉着张睿问道。
“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我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张睿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羞赧。“我们的赌约,我是输了……”
大汉带笑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一张国字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睿:“输了?难道……你把来龙去脉给我细细说清楚了。”
就知道会这样,张睿的心一直以来就没有安稳过。不过这一刻来了,他竟然觉得莫名能轻松起来。
“其他人都过得不错,因为桃花和芍药都是有生意头脑的,把几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姐妹们因此有了优渥的生活环境——比我做的好多了。”
说起这些,张睿真的要汗颜,他把这些女孩子带出来,真的就只是偶尔去看看她们,并没有手把手教她们,可她们一个个聪明伶俐,很快就适应起来。等张睿回头想起来要帮帮她们的时候,却发现人家早就比他预想的更好了。
“这样倒也不错。若是如你所说,她们这样应当如意才是,你怎么一副丧气脸?”另一个使者奇怪地问道。
终于还是说到了这个问题。
“是芍药吧。”大汉语气低沉地吐出一个名字。
“怎么会呢?芍药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她平常的说话做事,和我接触的真实的人类也没有什么差异了,怎么会玩不转人类的套路?况且,他不是说了,芍药还学会经商了呢。凡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连鬼都能驱使,怎么会过得不好呢?”使者不太相信,他似乎认为芍药一定能很好的适应人类生活。
大汉本来还算笃定,他这番话一说,大汉就有些动摇了。于是他转头求证地望着张睿。
“是她。”张睿艰难地说出两个字。
“不应该呀。”使者苦思冥想,还是想不明白。
“别卖关子了,把她的事说一遍。”大汉沉着脸,仿佛是在和谁生气一样。
“芍药和朱举人闹矛盾有好一阵子了,如今她离开了朱府,同桃花她们一起住在京城里。她同我说,是因为朱家二老和她相处不好,不愿意再和朱举人继续生活了。我看她在外头置了宅子,生活还算富足,只是受了情伤,难免不如意。”张睿不想说太多前程往事,于是用最简单的话语将芍药的遭遇描述了一番,并不多作评价。
“早就跟她们说了,感情的事情最是伤人。古往今来,流传的爱情故事有几个圆满的?”使者问道:“那她如今是什么打算?若是过得不开心,就跟我们回去吧。”
“这个,还是需要您同她再说说。她如今存了气,竟然和朱举人继续做邻居,我先前离京的时候,听说两人还是那样,没什么进展。芍药的性格你们也很了解,她精明果断,出了坠入爱河的时候有一点犯浑,其他时候心里主意大着呢,我是劝不动她了。”
张睿难道愿意她继续和朱举人纠缠不清?可他在京城住了那么久,该说的该劝的,都绞尽脑汁地说了,可惜芍药如今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张睿也是无可奈何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出来的。”大汉怒极,口不择言。张睿讪讪一笑,他如今也觉得不该大包大揽,夸下海口,以后万事还需要量力而行才是。
“当时你既然不阻止,如今又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看当务之急,还是去京城一趟,问问她的心意。”使者看了看天上有了些缩小架势的圆盘,眉头紧锁。
“也只能这样了。”大汉点点头,朝杜仲和大胡子说道:“我二人还有一事未完成,文曲星就拜托你们了。我们定当在午时前赶回来。”
“就是那些小姑娘的事情?去吧去吧,如今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了,只要文曲星醒来了不说胡话,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一大半了。”大胡子笑说,摆摆手让二人自去。
张睿听说孔生醒来还可能说胡话,心里焦急起来,恨不得亲自上去求了杜仲,再好好给孔生看看。
“别墨迹了,咱们走着。”使者将张睿轻轻一提,就拉着他上了一朵粉红莲花。大汉另有自己的木鱼在脚下踩着,三人腾云驾雾一路北上。
突然被拉上的张睿有苦难言,毕竟花妖们的事情他也有责任,芍药的事情一时没有妥善解决,他就一时不得安心,于是也按捺下对孔生的担忧,站在云间俯瞰大地。
当初他们上京,水陆交替颠簸了一个多月,如今真有“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奇幻之感,眨眼之间就到了京城城郭——原来神仙手段也有高低,我如今不过是井底之蛙,张睿感叹。
若是走路,这城郭进城少说要两三个时辰。不过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出现吧?那样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大汉却不疾不徐地点了点树下蚯蚓,于是三个高头大马就整齐地出现了,马蹄马鞍俱备好了。
“走着,别耽误时间。”他二人翻身上去了,张睿只能颤颤巍巍地蹬上去,他倒不怕骑马,只是这是蚯蚓诶,有软骨症的蚯蚓,不会突然软倒在地上吧?
张睿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这毕竟是仙人法术加持的蚯蚓,不仅没有突然软倒的危险,反而雄赳赳气昂昂飞快的甩着马蹄,比张睿之前骑的大马不知矫健多少。
早上的行人不多,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芍药姐妹所住的屋子。张睿敲门,开门的竟然是牡丹。
“家里的小厮呢?”张睿皱眉,京城不比地方,跋扈的子弟多的是,牡丹越张越漂亮,若是被他们纠缠,还真是一桩不那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朱姐夫家里出了事,芍药为了帮他请托,花了大把的银子,于是就把家里的小厮和丫环们辞退了。”见张睿盯着她,她还乖巧地补了一句:“叔叔放心,我们都记着你说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轻易动用法术。”
“什么时候有法术的反倒还要惧怕没法术的人了?”使者不满地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牡丹她们几个,虽然有法术傍身,却也不是什么顶尖高手。若是处处滥用法术,难免会招来一些高手的觊觎……”张睿也知道这种想法太过于小心谨慎,可是对一群身份特殊的女子来说,小心使得万年船难道不对吗?
“总归是要记得,你们不是没有靠山的人。”大汉听完张睿的话,还是有几分赞同的。“你说芍药做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她给朱姐夫送饭去了,出去好一会了,应该很快回来了。你们进来等她吧。”牡丹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芍药的行程。
张睿几个走进去,高头大马瞬间变做蚯蚓,慢悠悠的在异乡的土壤里躺倒。
果然,牡丹上了一壶茶的功夫,芍药就从外面进来了。感觉到家里有人,她倒没有多想,问道:“今日里大家没有去铺子里吗……”
没想到进来一看,竟然是两个老熟人。芍药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没有说完的话题再也说不下去了。
即便张睿和朱举人跟她说了很多次,金甲使者已经同意她们离开画壁了,可是没有亲耳听到他们的说法,她都无法确切的相信那话的真实性。毕竟,金价使者给她的阴影太深了,她总是忘不了另一个姓张的书生。
“朱举人如今怎么样了?你可是因为他落难了,就要和他做一对苦命鸳鸯?”使者见她紧张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白,不由得开了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芍药却没有笑,脸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的神情十分古怪。
“我离开的时候,朱兄不是还风头正好,怎么短短几日就遭难了?可清楚是因为什么事情?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忙吗?”毕竟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张睿做不到袖手旁观。
“不用了。”芍药笑着说道。
“我是认真的,你知道,因为孔兄我认识了不少达官贵人,若是能用得上……”
“真的不用了。我发现,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就很好。”芍药说起平凡的夫妻的时候,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
大汉和使者才不管张睿如何惊奇和震惊,见芍药确实心里有谱就问她:“
我也不知道你这生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人的心思太复杂,尤其是女人。我只问你,若是给你一个机会,能跟我们回画壁里,你可愿意?”
第四十八章 娇娜()
张睿以为芍药会直接拒绝,没想到她却请求使者给她一些时间考虑,竟然有离去的想法了吗?
“既然这样,我们就等你到巳时三刻。你若是想明白了,就可以跟我们即刻动身回去。”大汉拍板。虽然如此一来他就赢了,可他脸上看不出一点喜色来。
“多谢使者。多谢你们还肯给我机会……”芍药苍白着脸说道。
“你明白就好,千万要慎重决定,莫要做让你我后悔的事情。”使者劝她道。
张睿见她一时无事,就想问她朱举人之事。
“朱兄他怎么了?我当日走的时候,不是还说选了个好地方就任吗?怎么就遭了难。”张睿听牡丹说得含糊,想来不知道其中纠葛,于是直接问芍药道。
芍药敛了情绪,冷着脸说道:“他这是自作自受,活该。”
见张睿不解,她继续说道:“你可还记得他家有一个机灵的管事,叫朱三的那个?”
一提这人张睿就有了印象:“是个挺周全沉稳的人,朱兄也颇为依仗他。怎么好好地说起他来了?难道他和朱兄的遭遇有关吗?”
“那倒不是,朱郎他这辈子总是识人不清,难得在朱三这里正确一回,也算他福运深厚了。朱三倒是情深意重,难为他这时候还鞍前马后为他打点。”芍药对朱三赞不绝口。
“你别卖关子了,快和我说说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好想想办法。”张睿见她句句话都落不到点子上,不由得焦急地催促起她来。
芍药意识到张睿认真了,瘪着嘴偏过头去,低头把玩着一缕头发,打定主意不搭话了。
这时,门口有脚步声响起,却是时常守在芍药身边的那位婆婆。她端了时兴的糕饼进来,热腾腾的糕饼装在简陋的陶土盘子里,也显得素雅可爱。难怪她没有和芍药一起出现,想来是在门外见到来客,便出门去买了这些来招待。
“张公子来了,还有这两位公子,请用一些素点心,家里还没有做早膳,请先将就着用一点。”婆婆笑着将竹筷子递给他们,仿若主人一般招呼他们。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每一次见到张睿,她都分外开心,言行之中也会更关照张睿一些。
“婆婆,您跟我说说最近的事情吧。我怎么听说朱兄遭了大难,他如今到底是何种模样?”张睿不和她说已经问过芍药了,这个婆婆很疼爱芍药,若是知道芍药不愿意说,指不定也不肯在跟他说了。
婆婆在芍药下手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看了一眼芍药,见她只是垂头数头发,于是对张睿说道:“张公子定然只想知道姑爷的事情,就不要这样拐弯抹角了。吏部尚书被揭发卖官鬻爵,贪污索贿,举家下狱了。姑爷虽然洁身自好,可他爹娘和尚书家里却过从紧密,也遭人弹劾一并下狱了。”
“朱兄不是那样的人,只怕他是遭人陷害。说要如何处置他没有?如今这案子到了哪一步了?”张睿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日,朱举人少年得意,不知道当了多少人的进取之路。
“你们果然是情谊深厚,往日里那些和他称兄道弟,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的贵公子们,却没有这么好心了。”芍药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手重重拍打在案桌上,满脸忿忿。
“听说有人揭发,说姑爷要和尚书家做儿女亲家,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呀。小姐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说着不愿意插手,却还是将他家的老人安置好了。所以说,夫妻嘛哪有什么隔夜的仇……”她笑着打趣芍药,芍药竟然不生气。
“朱兄的父母?”张睿惊奇。
“是呀,他们家真讨厌,明明只有一个儿子,平时看得宝贝蛋儿似的,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却扣扣嗖嗖的,一点都不愿意往外头拿。都这种时候了,还要住大宅子呼奴使婢,要不是芍药……”牡丹说起那两位,也是一肚子不满。
芍药却打断她:“他们怎么样,我们有什么资格评价,又不是我爹娘。我和朱郎还有一段前缘,不得不偿还了。只是苦了你们,原本锦衣玉食,如今却不得不荆钗布裙……”
“这不算什么。”牡丹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只是旧了些,却也精致美丽:“咱们当初不就是一穷二白的?如今有了经历,还怕再来一次不成?”这话极其像桃花的论调。
“你之前说朱三在打点,可有什么进展?只怕陛下盛怒之下,他会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张睿问芍药。
“他不过是个喽啰,算不得重要人物,别人要泻私愤,也不过在他的仕途上做些手脚,性命是不会有什么妨碍的。”芍药平淡地说道:“只是朱三却看不开,整日里费尽心思周旋,却没什么用。”
“松溪,你若是真的为了我好,为了我和朱郎的关系好,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你肯定有些门路,可是,我实在是看透了,我和他只能共患难却难以守富贵……”芍药叮嘱张睿。
“那你同他爹娘?”
“我也看开了,毕竟是一家人过日子,和和气气地才好。”芍药明艳大方地笑道:“只不过朱郎仕途不顺,家里的条件不好,他们还需要跟着我们颠沛流离、忍饥受冻了……”
“你这是又不愿意离开他了?”使者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和他俊秀的面容有些违和。
芍药不说话了,似乎还是没有考虑清楚这个问题。使者见状,也没有逼她,反而劝她说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要让自己陷入死胡同了。”
由于急着走,张睿请求芍药带他去看望一下朱举人,使者便请牡丹带他们去铺子里看看其他花妖们。
衙门的位置在护城河西侧,张睿还是第一次过来。监狱就在衙门的一侧,有重兵把守。两个帽子上有红缨的士兵站在门口,持刀而立,来回巡视。
芍药熟门熟路地走过去,一个士兵隐晦地伸出手摇摇,她就知情识趣地放上一只素色荷包。
那士兵掂了掂,又看看张睿,问芍药道:“这是谁?怎么不是老三?”
芍药脸上堆满笑容,回答说:“这是我兄弟,一直在老家待着。听说他姐夫进了衙门,马不停蹄地从乡下赶了过来,早上才到的。两位小哥开恩,让他进去见见他姐夫。”芍药说着,又拿出一只荷包放在他手心。
“那快点出来,那可是上面关照了的犯人。”士兵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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