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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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聊斋当城隍-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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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旋儿扑簌簌落下,确实别有一番景致。

    太公领着张睿往园子里走,原来却不是上回饮宴的地方,而是过了一处假山翠石,小桥流水的亭台,往前路经一片竹林,那里有一个依水而建的朱红亭子,正对着满湖残荷。

    孔生和皇甫公子在亭上对弈,香奴在一边弹琴,此时已经秋风萧瑟,于是她的曲子也是狂风怒号,黄叶萧萧的景象。二人仿佛沉浸在对弈中,只有香奴在感到有人过来时停了一秒,又继续谈了下去。

    张睿见皇甫公子实在技艺一般,下得七零八落,于是想要上前帮忙。太公忙在他身边说道:“嘘,观棋不语。”然后肃立在一边,静静关注棋局。香奴此时已经弹完一曲,朝太公屈膝见礼之后,就让丫鬟拿着琵琶,再次径自走了。

第三十二章 娇娜(改)() 
“太公来了。”良久,皇甫公子从棋盘移开视线,终于见到了站在一旁的太公和张睿。

    桌上已经是一盘残局,黑子被白子围追堵截,却并不是全无生路,正有山穷水复,柳暗花明之态——孔雪笠这是在下指导棋。

    可惜这个学生不精此道,心性耿直,全无心机,因此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好意。

    孔生讲残局收了,请太公和张睿一同坐下。此时秋风凛冽,草木染霜,坐在四面开放的亭子里饮茶,既风雅又开阔疏朗。

    “先生用心教导不孝孙儿,如今跟您学习不过一个月,他整个人就有了很大不同。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您表示感谢才好。”太公谦虚的说着感激的话语,虽然言语平淡朴实,感情却诚恳真切。

    “太公太过客气了。这些日子,我和皇甫公子朝夕相处,坐卧都在一处,实在很明白,他本质就是一块璞玉,不需雕琢,也能见灵光。我所做的,不过是稍稍启发他的心智,增长他的阅历。然而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的手段。”

    太公抚着胡须,满眼慈爱和欣赏地看着孔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张睿见他有笑意闪过,却只是听他和孔生说一些家常的话语,有些摸不着头脑。

    “月奴今日怎么来了?”太公仿佛不经意地转了话头。

    “您说五日一次,我自然听您吩咐,今天正好是第五日,又加上我和先生想要对弈,有琵琶相和难道不是一件乐事吗?”皇甫公子笑起来极为俊逸,有种少年的霞光,让人无法正视那种充满活力和喜悦的笑容。

    “没想到月奴的琴声,能够得到先生垂爱。若是先生您不嫌弃,不如让我来做个媒。月奴她是我收养的女孩儿,如今年方十八,容貌秀丽,举止端方,有知书达礼,定然能够给先生红袖添香……”太公说起月奴来,一百个满意,于是对着孔生极尽赞美之词。

    孔生听到太公这么语出惊人的话,也只是淡淡拒绝:“太公抬爱了。我本来只是一个流离失所,没有家业的书生,得蒙朋友帮助和太公的恩情,才有机会给贵公子做了坐馆先生。虽然如今也算有所寄托,却依旧一事无成,哪里值得您家里的姑娘将终身托付呢。还请您一定要收回成命,千万不要坏了姑娘的清名。”

    皇甫公子屏气宁息,直到孔生说了这样一番话,才恢复充满活力的笑意。

    “竟然是如此吗?先生果然有大志向。只不过先成家后立业也不妨碍呀。您如今孑然一身,难道不需要以为贤内助来打理家事?”太公显然还是不想放弃劝说。

    孔生虽然言辞非常婉转,对太公和月奴都赞不绝口,却死死守住口,一点没有松动。太公只能遗憾地叫他再思考几日。毕竟如今他和月奴都年纪大了。

    太公正想着给月奴找个好人家,正巧孔生不论仪容还是风度,都是不可多得的良人。若是寻常人这般推拒两三次,太公就要生气了。只是他对文人推崇备至,又实在喜爱孔生品格,于是三番五次给孔生机会。

    到底是从小养大的,太公见孔生态度坚决,还是加了一句:“若是三天之内,您还是这样的想法,我也就不再勉强您了。虽然不比先生才华横溢,我们族内却也有不少青年才俊……”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你一直不珍惜机会,我也有很多备选。

    终究四人之间的气氛,并没有因此就破坏了。四人都满腹经纶,尤其是孔生和太公,往往从一个小问题,能够引发出许多的思考。譬如北雁南归,譬如朝花夕拾,譬如人和自然等等,不一而足。

    张睿虽然文学功底不及二人,却有一颗热衷参与的心,又有很多新奇的见识和想法,三个人谈到一处,渐渐就忘了时间。直到星月当空时,孔生有些受不住寒风咳嗽了两声,才结束了一场有趣的谈话。

    太公走了之后,张睿又和孔生在书房围着炉火讨论了很久,从太公口里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的物种观念并没有那么闭塞。人和妖怪之间的结合,也早就有例可循。虽然依旧有人对此不太能接受,他们将话鬼神的故事称之为志怪,却大多对此兴致勃勃。

    “怎么不见皇甫公子说话?我瞧着他整个晚上都有些不对。”张睿还算是个体贴的谈话者,他总能注意到方方面面的人的情感,因此在被猎奇驱动下的激情退却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平常的活跃分子。

    竟然还不在屋内?难道没有跟着我们一块回来?张睿想不起他是怎么进来的了。只记得添了一次炭火,他们一刻没有耽搁,就开始分享神话故事里的爱恨情仇和书生的痴心妄想。

    “公子回来了。”

    书房外头的书童叫道,他扶了皇甫公子进屋。这是怎么了?皇甫公子一直给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贵公子感觉,哪里有这样失神颓丧的时刻。

    他往日里总是闪着热情和好意的绿色琉璃眸子,此时却半阖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仿佛明珠蒙上了尘土。他的光洁如玉的脸上,表情是空洞的,迷惘的。他周身的活力和耀眼的光芒,此刻却都偃旗息鼓,整个人仿佛失魂落魄……

    “世上总有痴儿女……呀,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问世间情为何物,却总叫这些痴心人看不穿,颠不破。”

    看着被书童收拾整洁的皇甫公子,孔生淡淡的说出一串话来。

    “你是说他这是为情所苦?我没见他身边有什么女子呀?他还如此年幼,又懂什么呢?”张睿想不明白,皇甫公子虽然没有说年纪,但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这虽然在古代已经适婚,可他在观念上却一直难以转弯,觉得这就像看初中的孩子们早恋一般——虽然年纪大了,很多人开始怀念早恋之美。

    “你没有看出来?不是远在天边,近在……”孔生用一种你知我知的语气,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哪里有什么人?难道……”张睿实在不忍心做次猜想,虽然他的心曾经被腐国大侦探和他的医生污染过。可是,原谅他无法继续想象下去了……

    “月奴,月奴,难道我有哪里不好吗?为何你就是不愿意接受我呢?你说我幼稚不稳重,我改,我跟太公学。你说我和你没有交流的话题,我努力学诗词歌赋,你看我现在,能够听懂你的湘妃了呢……月奴,月奴……你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

    皇甫公子侧身倚靠在临窗的小榻上,靠着两个鹅毛软枕。他原本被书童安置好,规规矩矩地裹着毛毯睡着了,安静得像个水晶天使一般可爱。只是,此刻他却突然弹坐起来,将毛毯卷作一团,神情痛苦不堪地呻吟。

    竟然是……月奴?

    张睿无法形容内心的冲击。这小孩不仅早恋,还是个姐弟恋。想想月奴,虽然每次见面,都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孤傲,却不得不承认,在琴道上有天赋和功力。而皇甫公子,虽然他相貌和年纪占了巨大的优势,可是不论从精神还是从经验上来看,都可能和月奴没有什么交集和契合。

    这样两个人,怎么能够在一起呢?

    “你早就猜到了?”

    “很明显不是吗?我虽然对姑娘的琴艺敬服,却素来不沉迷于此,有或者没有这琴音相伴,于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影响。”孔生含笑将手搭在火笼子边的架子上,晕黄的跳动的火光,让他看起来意外的有烟火气。

    “皇甫公子一直是个细致入微,贴心周全的人。他若是知道我不甚爱这琵琶,应当就想之前发现我不爱丝棉一样,替我寻来土布、鸭绒和丝绸,你瞧,我对这些没有要求也就谈不上选择和喜爱了。即便我假装,他也能一眼看穿。所以如今他还在打听,听说有一些毛织物很好用,费心地替我往西域去寻觅呢。这样一件小事,他都如此上心,劳心劳力,为何却在月奴的事情上犯了迷糊?分明就是借我做了筏子,找个机会亲近姑娘罢了。”

    孔生说起皇甫公子的性格,语气都是赞叹。有这样一个事事为你考虑到,不计付出的朋友,真是荣幸呢。说起皇甫公子对月奴的感情,他也直来直往,一点不遮掩,仿佛一点也不觉得这种感情有哪里不对。

    “可是……”张睿是个老派的人,虽然有时候时人觉得他行事出格,却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那样,那样的教育成为他性格的基石之后,并不是轻易能改变的。但是抛开这些来看,张睿真的观念十分保守,只是努力恪守着尊重他人的自由这样一个信条,才让他不那么干涉他人的生活,也幸运地举止不令人生厌。

    “可是什么呢?若是郎情妾意,在一起就是。若是落花流水,这样一遭也能早早看破。若是依旧痴迷,那也没有什么。松溪,你就是想太多,计较太多……”

    张睿知道,孔生的话在他心头敲开了一个口子。这个口子,让一些东西放肆地想要冲出来,只是他的理智尽力在克制。因为他知道,圆滑又世故地知道,他选择的方式最适合他,最安全又最稳妥,没有质疑,也将没有伤害。

    好在他一贯坚持的信条没有动摇,皇甫公子喜欢谁,孔生不喜欢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就好。好在他们不是我的父母妻儿,张睿这样想着。

第三十三章 娇娜() 
张睿虽然时常和孔生在单府相聚,却并不夜宿此处。他有时披星戴月回家住白日再进城,有时随意找一个闲置的寺庙或者道观下榻,有时兴致来了,到云溪看看老小和尚和依旧在那边借宿的朱举人等,并没有定数。

    辞别了主人家出门,张睿虽然对皇甫公子的感情之事有些存疑,却并不挂心——太公和孔生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又都对公子关爱无比,自然不会任由结局不可收拾。

    今夜漆黑的空中挂着一弯柳叶刀,莹莹光辉照亮君山县的街头巷尾。张睿出门的时候就说了,要在外头待几日,因此并没有计划出城。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更鼓响起来,更夫挑着纸糊的小灯,悠长的声音在夜色中弥漫开。

    君山县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店铺,甚至是每一个犄角旮旯,张睿都非常熟悉。毕竟他自从就学以后,待得最长久的地方就是这君山县城了。

    沿着又些微波澜的河水,张睿缓步又坚定地走在案堤边,他知道这条水路的下游处,有一个早已经荒了的古刹。虽然不见得有多么恢宏大气,却因为砖瓦和建筑造型古朴,又依山傍水,显得有几分不同起来。

    果然,走过一座七孔桥,又经过一处杂货铺子林立的街巷,远远就能看到两个大红的灯笼,左边写着“招财进宝”、右边写着“客似云来”。这时候,像这样开门迎客的店铺实在少有。张睿走过去时,看到一个青衣小童趴在半人高的柜台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压着登记的簿子——这里正是一处不算繁华的客栈——孔圣曾经就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张睿从客栈边的一条羊肠道上穿过去,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两侧是大块的青石垒成的高高的墙壁,月色一点都洒不进来。走到小路的尽头,有一个看不出原来颜色的侧门,上面的漆都剥落了,只有些许残留的漆斑上可以看到彩绘的莲花之类的纹样。

    寺庙不大,只有一尊镀金佛像,走有两个耳房,前后两块长满杂草的平地和一个破了半个口子的大水缸。张睿没有太多行李,于是简单收拾出了东边耳房住进去。即便如此,也不过多了几件衣服和两三本书籍,还有一盏古朴的油灯——张睿从佛堂拿过去的。

    操控着真气发出一个火球术,又让它听话地不随意跳跃,这是一个高深的操控术了,张睿却很快就能掌握其中的分寸。他用火球术点燃油灯,掀起衣服坐在架子床上,不知是垂眸沉思还是睡着了。

    “可以看见了吗?”一个细微的声音悉悉簌簌地从耳廓中传出来。

    什么东西?张睿眼皮掀了掀,却感觉那眼皮犹如沉铅,纹丝不动,于是只能听那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嘀嘀咕咕。

    他今日饮了些美酒,他虽然素来号称千杯不醉,却不知是不是单府的酒更美更醇,叫张睿这个老酒鬼都犯了迷糊,起先还好,后劲来了就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

    “这个傻蛋?难道听不见我说话?”耳朵里的小东西奇怪道:“我明明看他有些修为的,难道是我弄错了?”

    张睿却在酒劲的驱动下,睡得越来越沉,见见连呼吸也没有了,哪里还会记得这点小小的动静。

    第二天的时候,张睿是到下午才清醒的,只是整个脑子仿佛有东西在轰鸣,思维有些断断续续。

    张睿想着皇甫公子应该清醒了,于是简单清洗了一番,换了件衣服,就来到单府探望。

    依旧是从侧门进去,有一个健仆守在这里,他是这里的守门人。张睿从前见过他,于是跟他打招呼。他身边却有两个衣着光鲜许多的少女,一个穿粉红桃花开衫,一个着水绿色披帛,她们坐在圆圆的小桌边上肆意的打量张睿。

    除了牡丹小姑娘爱哭的眼睛,张睿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接受到这么□□裸地注视,有些手脚无措了。

    那两个少女不知是什么来头,见张睿羞恼,反而更加露骨,目光让张睿感觉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唐僧肉。

    “来了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半空中响起,突然之间,见看到两个漂亮的女子从云中穿出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模样的少女,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位穿黄色比甲的少女。

    “哎哟,娇娜和松姑总算来了,太公和孔先生已经在月宫等候多时了。”粉红色桃花衣裳的少女赶忙站起来,走向两个漂亮女子。

    “娇娜来了,太公总该放心了。公子的病有救了。”水绿色披帛的少女也笑着说道,亦步亦趋地抚着娇小些的少女往里头走。

    张睿此时,倒是被忽视了个彻底。等一行六人走远,张睿才抓了健仆问道:“苍柏大哥,那两个女子是什么人?太公为何着急见她们?守在门口的又是谁呀?”

    健仆就叫苍柏,这里的小厮们大多以树为名,丫环们一般都叫得娇媚些。苍柏虽然是健仆,却不是五大三粗的肌肉汉子,而是身材颀长高大,五官深邃硬挺,很是帅气的一个小哥。

    “你昨夜走的时候不知道,小公子半夜发了疯,迷迷糊糊地叫着什么名字,却一直不睁眼。原先太公也觉得没有妨碍,可能是醉酒的导致的。然而今天早上,孔先生去找小公子读书,却发现他面色被烤得通红,脸上汗如珍珠那么大颗,听说还长了个大瘤子。我也是道听途说,没听真切。”苍柏非常遗憾地说。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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