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宽松的淡蓝色睡裤。虽然仅是慌忙一瞥,我却依然清楚的看到了他的面貌。
那是张让人一见难忘的面孔,深邃狭长的黑眼睛,俊朗的五官,如剑的眉峰下骄傲英挺的鼻梁,无一不是上帝完美的杰作。像是上天有意偏袒,好像带着混合的血液。只是凉薄的双唇,抿起的弧度看来太过无情。
他一身肌肤光泽柔韧,浅浅的泛起一层赤铜色,微微隆起的肌理充满了力量。睡裤系的非常低在肚脐下,仅是挂在跨上。好像新出的偶像巨星精心打扮的造型,懒懒散散模样却令人不禁怦然心动。
天啊,我在干什么!也不想想现在的处境,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好色,羞愧的双颊通红。我甚至能感觉到渐渐上升的体温,缓缓熏烧着全身。
他并没有给我过多平和的时间,夹着香烟的手轻佻的托起我下颌“叫什么名字?”
我被他手中香烟熏的眯起眼睛,但却一时忘了避开。他声音低沉,温和性感,我差点迷醉其中。男人一双精湛的黑眼睛紧紧锁着我,指腹很自然的抚在我颈项旁,火热的手掌,给我带来一片好似地狱之火的灼烫。
“——”他对着我。
“单芷薇……”我迟钝道。
他似乎很满意,起身道“倒是个美人儿,相信单正也不会舍得她任人糟蹋……”这话是对那个男人说的。
我全身一震,心都在颤抖。不光是即将面对的恐惧,更无法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温柔的触摸已经变成一团愤怒的火焰燃烧在心底。
“景生,给她老子打电话,我希望尽快解决。”他说完转身坐入沙发。
叫景生的男人拨通了电话,把我从地上拉起,威胁道“你知道该什么说吧。”
我该怎么说,不断的问自己。没错,我是怕,怕做的不让他们满意。他们真的会伤害我,尤其听过那个男人的话后,必信无疑。
我接着电话的手明显的在颤抖,而他们只是冷眼旁观。‘嘟嘟……’几声后,我听见了爸爸的声音。我激动的忘了说话,甚至忘记流泪,只是不停的颤抖。
“喂,喂——请讲话。是谁?再不说话就挂线了。”是爸爸的声音,多么遥远,我好像已经有一个世纪没听过。
“啊”景生用力推了我一把,我刚才意识道“爸爸——爸爸——”
“嘀嘀……嘀嘀……”电话被挂断了。
“爸爸……爸爸……我是芷薇——爸爸——”一定是爸爸等的太久了。同时我看到了龙哥阴郁的脸色,景生也是恶狠狠的盯着我,我真的很怕,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一定,一定是爸爸等的太久了。我,我再打给他一定会接的——”还急忙补充说“相信我。”
得到了他们的默许,我再一次急切的拨通电话。焦急的等待‘嘟嘟……’不知响了多少声,断了又打,打了又断。两个男人已经没有耐心了,景生抢去电话,我的手中顿时空空如也,就和心里一样空荡荡的不安。
他可能怕我耍什么花招,自己拨了两次。不用问看脸色就知道仍然没人接,我绝望的做最后挣扎“不会的,爸爸一定是没听到,他不会不接我的电话,相信我——”
我伸出双手,乞求的示意再打。可是手中只能捧着一团空气,景生没打算再给我机会。
龙哥的脸上阴郁已去,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优雅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我,我只能步步往后退。可只退了几步就撞进了景生的胸膛,我一惊,在这种气氛下很难让我认为不是他走过来的,其实是我自己退进他怀中的。
几乎同时的感觉到面前灼热的呼吸,我本能转正身子。这就是所谓的前门有狼后门有虎吗?我双腿一软几乎站不住,手臂即时被景生粗鲁的握住,也支撑住了身体。我能做的只有虚弱的半靠着身后结实的胸膛,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面孔,连呼吸都不敢大气。
他只是平静的执起我一束发在手中把玩,像审视物品一样的眼光,悠闲道“也许,他想明天再来赎你——”
这算安慰吗?如果是,这是我听过最糟糕的慰籍。我在心里苦笑,从他深邃的黑眼睛看到更多的是轻蔑不屑。
他一顿,把玩着手中的发突然甩到我脸上,沉声冷道“再给她三天时间,三天后,要是还没人来要回她……”他故意看着我,却只是冷笑一声,再不言语。
他保留的正是我最想知道的,他们会杀了我吗?我想不到比这再可怕的结果了。而且我越来越没信心了,我让别人相信我,但却不能相信自己。我清楚的感觉到爸爸听见了我的声音,可是我想不出他不接电话的理由。
我被景生拖拉着又出了房间,扔回原来的小屋。铁门依旧没有上锁,难道他们不怕我逃走吗?或许他们觉得我根本逃不了。
外面一片漆黑,隐听到嘈杂声。我很想去打探究竟,但仍然没有胆子迈出房门。此时房门是敞开的,只要一步我就自由了,有人路过也好,我可以请他们帮忙报警。
正在胡思乱想,忽见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走过,距离不远。他带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秀卷气,不似坏人。
我鼓足勇气跑了过去“先生!”
他起初一怔,随即温和的笑道“有什么事吗?”
自我到这里,他是第一个对我如此和蔼的人。想起刚才那两个危险的男人,心中反而不想连累他“我想——”
我想让他帮我报警,可我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真的很难说出口。又怕他不愿惹麻烦调头就跑,那就更没希望了,于是道“我想借个电话。”
“你是刚来的?我没见过你。”男人谨慎的问道。
听他这么说,我顷刻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们可能是一伙的。这种想法让我不由得退避三舍,但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攀谈的人,不想放弃机会。就算借不来电话,也可以了解些别的。我换了个话题“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不知道吗?”他不答反问。
我垂首不语。
他没再说话,径直走去我刚待的小屋,在门旁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居然开始回答我问题“这里是浪贝,现在也可以叫金池。”见我仍然满脸疑问,他解释道“其实,是座岛上监狱。”
什么?我不会听错吧?这里是监狱,那我为什么会在这?脑中闪过很多疑问,哪怕再单纯也无法相信他的话。要是女子监狱,怎么会有男人?反之,随口问出“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他含蓄的答道“她们是来工作的,只有八个人。还有四个住在2区。”
我非常震惊,简直认为自己在做梦!但这梦却那么真实。
在他脸上我看到了相同的惊讶,可一闪即逝。他虽然在问,可语气几乎是肯定的“你是单芷薇?”
又是一惊,他怎么会认识我,还异想天开的认为他可是我家的什么亲友。正待开口证实,却听他浅笑一声“是景生把你虏来的吧?”
燃起的希望再度破灭,我不是傻瓜,这么说显然他也是个坏蛋。心中骤起的怨恨使我无法冷静思考,问的极其幼稚“我又没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他开心的笑了笑,逗弄道“你是被绑来的,不是吗。”
“——”是啊,我怎么忘了。
他的话把我拉回现实,见他知道我是人质仍一脸和善,忍不住苦声哀求道“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不会报警,我就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带着恳求的目光望进他眼中,那双眼带着金灿灿的黄,像是剔透的琥珀石,更像是旷野里的太阳。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起身,一手抱着大叠文件,一手推了推金丝眼镜,故作遗憾的告诉我“很可惜,这我办不到。”
“求求你了先生,我会感谢你的,求求你放了我吧——”知道这是必然的,但却无法接受答案。
看他真的要走,我死命的拉住他的衣角不放。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也能自我安慰一下。
他轻轻的退开我的手,微笑道“不要妄想可以逃走,因为这里除了快艇,只有直升机可以往返。就算被你跑了出去,十几米高的池墙外就是断崖。”
看着我绝望的神情,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会尽快把事情解决,也能让你早点回家。”
我颤抖的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肯让我回家吗?他们不杀我吗?
他腾出一手抚了抚我的长发,就像爸爸那样慈爱的神色,没有半分杂质“不用怕,暂时先安心住下,我会让他们尽快放你走的。”
“谢谢你——”我泣道,我哭了,终于忍不住眼泪一串串落下,在这陌生恐惧的环境下能得到他温暖的安慰使我无法佯装坚强。
他把手移向我脸颊,轻柔的拭去我脸上泪水“还没吃东西吧,我叫人帮你准备出一间房,送些吃的过去。现在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他金灿的眼底闪烁着太阳般的光辉,似阳光般暖洋洋的烘烤着我几近绝望的心。我真诚的说道“谢谢,你是个好人。”
“我叫凤远东,你以后叫我远东就行了。”
那温和的笑容如烙铁般,深深的落在我心中。
这就是我到浪贝的第一个晚上,在凤远东的关照下有了自己的房间。过的还算平静,没有挨冻受饿,也没有刻意的欺凌。
第四章
这房间很小,同样的日光灯,有张单人床和一个书桌及张小沙发。却隔离出单独的卫生间可以淋浴,对像我这样的人质来说待遇已经很优越了。
昨晚是个中年男人给我送的食物,两菜一汤。我不敢挑食,但真的很没胃口。自他走后再也没有人来打搅,一整晚我躺在床上无法安眠。
门还是没锁,看来凤远东说的没错,我根本跑不出去,所以他们不必担心。其实我连走出门外看看的勇气都没有,天刚蒙蒙亮我就急切的趴在书桌前,透过窗户偷偷向外观望。
昨晚太黑什么都看不清,现在终于看到了,有的仅是惊讶,这根本不是监狱,至少与我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呈现在眼前的更像座科技宫,全封闭式的庞大弧形建筑物,像扣着的水晶锅,透明的玻璃封顶,中心场地摆放着一排排硬胶桌椅,数十根钢柱支撑,房间两层叠环在建筑四周。
我抬头仰望,可见出露的曙光,耳边不断的传来连绵的海声。如果这里不是监狱,应该是个美丽的岛屿。
监狱,我忽然想到,既然是监狱那当然有狱警及监狱长,他们有什么权利把我关在这里。我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为什么早没想到?绝望中重新点燃了希望,我真的很高兴,失落的情绪骤然消散,全身上下因这一点新发现兴奋的颤抖不已。
但他们既然能把我绑架到这里,肯定也有内应,所以还要十分小心,不要轻易浪费了这次逃脱的机会。如果我能出去,一定要报警,揭露他们的罪行,还有那个内奸!
过分的喜悦让我变的有些得意忘形,激动的等待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等待狱警来救我。
我就这样坐在桌前等了一上午,却只见些穿灰蓝色狱服的犯人,三五成群的在打牌喧哗喧,连个狱警的影子都没有。最后,我只能安慰自己也许他们下午才来。
“叩叩——”是昨晚送饭的男人,我已经在窗前看见他了。
一个严肃的男人,略微肥胖的身体和他的神情并不符合。放下饭菜他转身要走,我急忙叫住,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道“请等等——”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不太愿意搭理我。
“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听了我的话他更加转身欲走。
我再一次喊住他,不同的是已经脱下腕上一块名贵的手表,那是去年生日爸爸送给我的礼物。虽然不舍得,但现在我更需要对这里多些了解。
他把手表拿在手中估摸,可能感觉似乎还值,顿时友善很多“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什么?我要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又担心他不会一一解答。正在思索,脑中忽然闪过个一最关键的问题。是谁绑我来的,于是脱口问道“龙哥是谁?”
那男人蹙眉,显然不愿意多说,听后转身便走。我又急忙拉住他,顺手把颈间用细绳系的戒指拽了下来“都在这里了。”
这确实是我所有的财产了,虽然不多,但还都算名贵。我眸光期待,乞求的望向他。
他踏进一步虚掩了门,才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我又重复道“龙哥是谁?”
他看着我笑了笑“这事本来轮不到我们多嘴,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干脆就让你知道个明白。”他接着道“他就是赤金,你要在本地长大也应该听过,新义岸现在的当家人,龙哥那是他们自己人的称呼——”
我还未从震惊中清醒,难道昨晚见过的男人就是赤金?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还来不及多想,看他要走了,最后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匡文龙。”
只感觉心脏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天啊,他刚因为谋杀罪被判入狱六年,简直就是超级危险的人物。我双手下意识的挡在嘴前,做了一个标准的吃惊表情。
其实我只是个平凡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与其她高中女生没有什么两样。也会追星、也会三八。此时受到打击,本性展露无遗。脑中只是默念着‘匡文龙……’想像他如何残忍的杀人,全身就起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太过震惊,所以那男人走后我才想起自己还有许多问题。可我已是身无长物,他也不会再理我了吧。
在等待与煎熬中又过了两日,今天就是三日期限。我现在真比参加联考还要紧张,其实这几晚虽然平静但却无一日酣睡。
天还没亮就起了,仍旧趴在桌前,看着场内人渐渐多了,热闹起来。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这两天也没家里的消息,说明并没有人来赎我。他们放弃我了?还是赎金太高?毕竟匡文龙不是一般绑匪,开的赎金也一定是天价。没人来赎,他随时都会把我找去吧?我有些失落,看来还要靠自己!心里胡思乱想,可眼睛一刻不眨的盯着会场中心,等待我最后的希望——狱警。
没看错吧?我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迟到总比不到好,而且还不少,有五个呢。有救了,我激动的随即起身。却不小心被桌角磕到肋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使我不得不伏下身去。可脑袋没有停住思考,我胡思乱想着,不能顺利出去求救是否天意的安排,他们也许就是内奸?
仔细看看却又不像,每个人都穿着整齐的深蓝色警服,佩带齐全,应该是来巡警的。我不再犹豫,推开房门奔了过去。
我猛地抓住一个人的手臂,用尽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救救我,快救救我,我是被匡文龙绑架来的。”
我喊了很久,只见那几个狱警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我得救了吗!心都快飞起来了,身体本能的亢奋着。
可是他们看了那么久,为什么还僵硬在那里。这时我才发现,不仅是他们。因为我的声音太大了,原来场地中还有很多人也都在看着我。他们有的惊讶,有的茫然,有的无奈,有的嘲讽,有的竟然还在笑。
我做错了什么他们在笑?我有些慌了,细声最后重复了一遍“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真是被绑架来的。。。”
虽然声音很小,但因为会场此时太过安静,所以我的话依然很清楚。
我眼中已经闪着委屈的泪光,难道他们不相信我吗?还在幻想他们会帮我,只是没听懂,我哀求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场中安静的只能听见我怦怦的心跳,随着心跳我还听见一种声音。那是男人的脚步声,名贵的皮鞋踩在青瓷砖上的声音。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眼泪也叭嗒叭嗒的滚落下来。
“啊——”我被人粗鲁的从后面一把揪住长发,扔了出去,摔在几个男人的脚边,他们不由分说的把我架起来。
我已经忘记了疼痛,那种恐惧的感觉接近于死亡。
“生哥,您要的二十套警服,装备都是齐全的。”其中一个狱警献媚道。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见景生冷冷扫过来一眼,随即又转回身去。我知道那是警告的眼神,以后我的日子怎么过,他们会不会一会儿就杀了我!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