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余分钟,奈德愈等愈感到心烦,忍不住就在屋里边跺步边抽烟,排遣等待与不安。当他按熄香烟想再点烟时,这才发现一包姻不知何时己抽完了,再看看时间竟巳过了两个钟头。
奈德开始心慌了,开门往外探,依然不见戚培文的踪影,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他究竟上哪去了?在这异国它乡,他没有要好的朋友、熟识的亲人,孤单的一个人究竟会跑到哪里去?
奈德只要想起他那哀怨的眼神、心里就愧恨交加。万一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或是……奈德不敢再往下想,他冲出屋外发动车子。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赶快找到爱人。
当他经过社区的小公园时,无意问瞄见旁边停了一辆与戚培文的车子十分酷似的汽车,他不假思索就掉头过去。一看车牌果然是他的,细看之下车内并没有人。
奈德下车绕行车子一圈,见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研判戚培文应该就在小公园内的某处,于是他立刻跑进小公园四处寻找爱人的踪迹。
奈德绕跑公园一圈都不见半个人影,心情又慌又急,只好深吸一口气抑住慌乱的情绪,转首看看戚培文的车子,打算再找一次。这次要仔细的寻找,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可忽略。
未久,他远远看见矮树丛后似乎有个背包隐露。当奈德走近就看见戚培文坐在地上,整个身躯倚在树丛上,若不细看肯定没人会发现矮树丛里有人。
呆滞的眼神、通红的双眼,以及胸前泪湿了一大片,不知他己在这里哭多久了。
奈德缓缓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抬手轻抚他苍白的颊侧,心口绞痛一阵又一阵,却只能轻哇一句:“培文,对不起。”
戚培文只是直视前方,抑下住的泪水由眼角滥出,沿双颊汩汩而下,双唇微动轻喃着:“每次看乱你和女人在一起,我都好嫉妒、好嫉妒,我也知道愈是在乎就会失去愈多。我真的好怕失去你,所以我只能强迫自己做到不在乎,可是每次都觉得心脏好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你要让我亲眼目睹?为什么你连一点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留给我?难道我只是你们闲极无聊时的玩物吗?我只是男人的玩物吗?我一度以为我会得到永恒,哪知永恒就像天边遥远的一颗星,看似真实美丽却是遥不可及,原来这只是一场幻梦,全是假的……假的……。”
他的一字一句皆控诉着自己的口是心非、用情不专,奈德心疼,愧疚齐涌心头,将他轻拥人怀,无限怜惜地说:
“对不起,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未婚情人,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罔顾你的感受而做出伤害你的事,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原谅我好吗?”
戚培文伏在他胸前,止不住的泪水仍下停地淌着。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奈德。”
“好,不论任何事我都答应你。”奈德毫不犹豫满口答应。
“用你的手亲自杀了我,在你对我还有爱的现在,我想死在你怀里,我想在那一瞬间保有你永恒的爱,带着你的爱幸福地离开这个世界。”戚培文说完,唇边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合上双眼细语着:“奈德,你答应我的。”
奈德整个人都呆了,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佯的要求。别说自己对他的爱正与日俱增中,就算两人分手了,他也不会做这种事的。难道自己真的令他痛苦、绝望到如此的地步吗?
他是那么专心一意地爱自己,而自己却是伤他如此深。
“不,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奈德说完片刻见他没反应,这才发现他已昏厥在怀中,着着他泪痕纵横的俊秀脸庞,一阵鼻酸亦感眼眶湿润,更将他紧拥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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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戚培文醒来发现正睡在自己的床上,身旁的枕头上有张纸条,上头写着:
培文,请你给我三天的时间,届时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还有,千万别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否则我绝不会独活的。
奈德留戚培文看着短笺百思不得其解。奈德留下这张没头没尾、还语带威胁的字条要做什么?真是奇怪。不过,既然说三天后要给他交代,到时候再着着他要交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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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斜躺在沙发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茫然无神地看着前方。
米兰达从饭厅里出来看见儿子一副失魂样,不禁叹一口气。“这么想他就去看他呀。”
奈德有气无力地答:“不行,三天的时间还没到,我不能去看他。”
米兰达睨他一眼。“那也把自己弄得整齐一点,你已经两天没换衣服、没梳头、没刮胡子了,邋遏得像个流浪汉。”
奈德仍是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哪有这个心思去理这个,反正培文又看不见。今天碰到依尔马,他还问我公司是不是倒闭了,问我需不需要办失业救济?”
米兰达闻言,忍不住抱腰哈哈大笑,擦去眼角的泪水,笑骂:“可见你的祥子说有多糟就有多糟,堂堂一个建筑设计公司的总裁被当成了失业流浪汉。”语气一转,建议道:
“这两天你好像都没睡,不如去睡个觉,明天很快就到来了。”
奈德摇头。“不行,我不想睡也不敢睡。”
“为什么。”
“因为我会作恶梦,梦见失去了他。”奈德想起前晚才刚合眼入眠,就梦见戚培文泪水盈眶,举枪抵着太阳穴,唇边含笑扣下扳机,吓得他马上谅醒,冒出一身冷汗,自此再也不敢合眼入眠。“唉,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相思比什么都苦的滋味。”奈德唉声叹气地说。
米兰达只是含笑看着儿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只喝白开水,怎么会有精神上班?”
“副总裁凯瑟琳说我在办公室一直喃喃自语,活像个神精失常的人,她叫我暂时不要去公司,等我恢复正常再去,免得造成员工的恐慌。”
米兰达闻言差点失笑。她可以明白凯瑟琳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儿子实在失常得太严重了。她从他手中拿来那张快被捏烂的照片,照片里的东方人应该就是儿子的爱人戚培文,一个看起来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奈德缓缓地转动眼眸,伸长手臂有气无力地说:“老妈,照片还我。”
本兰达将照片还他,奈德接回照片迫不及待便将它按在胸日上,口中喃喃道:“培文,我爱你,我好想你,你现在过得好吗?我知道过去都是我不对,从今以后……”
米兰达见状只是摇摇头,掌过外套起身往外走。“我回去了。”她和一个朋友住在隔壁的小社区,不跟儿子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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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戚培文从睡梦中醒来,就发现身上横着一条不属于自己的手臂,翻身乍见被窝里睡着一个形貌邋遢的流浪汉,差点谅呼出声。待看清楚是奈德时,不解他为何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奈德、奈德,醒醒呀。”
奈德睁开双眼看见爱人就在眼前,什么都不想就将他拥进怀里低头狂吻,想从爱人身上得到这三天以来相思之苦的慰藉。
戚培文被他脸颊上多日未刮的胡碴孔得微感刺痛,更被狂吻得几乎窒息,本能地挣开他的拥抱。
戚培文喘几口气顺了顺呼吸,看着他双鬓、下巴胡须森森一片,原是卷曲的头发纠结成团,双眼满布血丝,一副潦倒落魄的模祥。
“奈德,你怎么会这祥,是不是公司……事业不太顺利?”戚培文抬手帮他拨理凌乱的头发。
奈德掬捧他双颊,情深地凝视着他的黑眸。“培文,在我的生命中……不,说生命太遥远、太不实际了,在我的生活中,己缺不了你了,这三天以来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想念着你,答应我,培文,不耍离开我。”
戚培文亦凝眸注视着他,却默然不语。
奈德不禁感到焦忧,急声说:“我向你保证,今生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别人了。”话落停顿片刻,神情转为肃然。
“我已明白你为何一直拒绝我的求婚,以及你那天没说出口的要求。你对我的最终要求是'我要你只爱我一个人'是不是?”
戚培文愣了愣,垂下视线。“我知道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总感觉太自私、太贪求了,所以我……”
“不,你的要求不自私也不贪求,真正自私的人是我,是我爱你不够专心,原谅我好吗?”奈德诚挚无比地看着爱人,等待他的回答。
戚培文抬眸看见他眸中有着深切的期盼,遂点头。
奈德见他肯原谅自己,高兴得像什么似的。,戚培文这时拿出三天前他所留的短笺,开口问:“奈德,你留这张字条是什么意思,尤其是后面的部分,可以稍做解释吗。”
奈德闻言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才问:“那天在小公园里的事,你都忘了吗?”
戚培文只是露出个腼腆的笑容。“那天我很生气地离开露天咖啡座,回来途中买了一小瓶酒想藉酒浇愁,在小公园里喝了几口闷酒之后,想到你老是和女人在一起,就愈想愈生气,最后一发狠就把整瓶酒喝光。那时候突然觉得好孤单、好委屈,酒气一上来眼泪就一直掉,我怕被别人看见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哭。我记不得哭了多久,也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醒来就发现我已经睡在床上了。”
奈德不禁露出不信的眼神。“你是说你已忘了那天对我说过的话?”
戚培文垂下头小声地说:“我的酒品很差,喝醉了就会胡言乱语,所以你千万别把那些话当真。”
奈德注视他片刻,摇摇头。“不,我相信那是酒后哇真言。”语毕抬手轻抚他颊侧。“你忘记了无妨,我记得就好,而且还必须牢牢记住才行。”
戚培文见他神情认真无比,不禁开口说:“奈德,你真的不必把那些话当真。”
奈德不等他说完,靠上来以唇封住他的口。
两人四唇黏合缠绵好一会才分开,奈德仍依恋不舍地不停在他的脸印上无数细碎的吻。“培文,答应我,我们一起去见怀思曼神父吧。”
戚培文侧过脸闪避他的唇,片刻才回眸注视着他,黑眸中有着掩不住的凄惘,轻语:“我不能答应你,因为你喜欢小孩,而我是个男人无法……”
奈德不等他说完,脸上微现怒意,截口问:“谁告诉你我喜欢小孩的?”
戚培文愣愣地答:“就是上次婚礼上说怀了你孩子的那个女孩。”
“浑蛋爱伦!”奈德气得咒骂一句,接着便双手按在戚培文的双肩上,十分认真地说:“事实上我最讨厌小孩,若不相信你可以去问杰森他们,只要和我有几分交情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他们是人间的小恶魔,只会哭、只会闹,把鼻涕、口水通通沾在你身上,大便乱拉、小便乱洒,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要把你搞疯,然后他们就在一旁大声嘲笑,他们是恶魔,他们不是人。”
戚培文见他愈说愈激动,似乎有歇斯底里的趋势,不禁微感慌乱地安抚他的情绪。“奈德、奈德,你冷静点,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全都是这个样子,外表像个温馨讨喜的小天使,但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奈德接着就说出小时候父母离异后,他跟着父亲、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妹一起生活,后来因父亲经商失败经济拮据,弟妹一哭闹继母就将气出在他身上,毫无理由地打骂,使得他足足当了两年的受虐儿才回到生母身边,重新获得亲情的滋润。
听了他的自述后,戚培文终于知道他为何讨厌小孩了。
“所以不管我是和异性或同性结婚,我唯一的原则就是不要小孩。”奈德十分坚决地说,接着放缓语气:“不过,将来如果你想要小孩,我想我们就去领养孩子,你说好不好?现在可以答应我的求婚吗?”
戚培文没有再迟疑便点头答应。
奈德高兴得拥他入怀。“等你考完期末考,学校一放假我们就举行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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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婚礼举行之前,米兰达边帮戚培文整理领结,边叮咛:“培文啊,妈妈告诉你,根据我们菜昂斯家族的特别风俗,等会怀思曼神父问你愿不愿意和奈德扶持相爱一辈子时,你一定要回答“我不愿意”懂吗。”
戚培文只是愣楞地看着她。真的有这么奇怪的家族风俗吗?
一旁的奈德立刻冲上前,一把将戚培文拉到身边,气急败坏地骂道:“不良老妈,你胡说些什么!”又转身焦急地说:“培文,你别听她的,根本没有这回事。”话落,轻拥着他往前走。
“培文,别忘了,要说‘我不愿意,喔。”米兰达在两人身后高喊着。
奈德回头狠瞪老妈一眼,口中无声地咒骂着,一旁前来观礼的宾客见状忍不住露齿而笑。
米兰达含笑地看着儿子奈德和未来的儿子戚培文。
在这之前儿子曾带他回家见过她,当时在奈德的怂恿下,戚培文羞涩腼腆地喊她一声妈妈,那微带甜腻的语调和嗓音,听得她心花怒放,当场给这个未来的儿子一个热吻,却引得儿子大吃干醋,几乎当场和她翻脸。
这时,杰森偕同未婚妻爱莉丝走了过来,将一大把鲜花递给戚培文。“等一下如果再有女人跑来指认奈德就是她肚子里小孩的父亲,别客气,把花束用力砸在他脸上。”
语毕看看花束又说:“也许该放几颗刺球仙人掌,这祥砸起来才更有效果。”
他话才落,旁边立刻响起几声女子的轻笑声。
“可恶的杰森,你欠揍是不是?”奈德怒目相向,接着神情一变,十分温柔地对爱人说:“培文,我保证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回眸怒视好友一眼,押着爱人朝教堂中央走去。
爱莉丝含笑睨了未婚夫一眼,笑骂:“我看奈德已经够紧张了,你还这么捉弄他,搞得他神经分兮的。”
杰森一脸皮皮的笑容。“现在不整他更待何时呢。”
当所有的宾客入席完毕,一对新人就定位之后,结婚仪式正式开始,怀思曼神父站在天主前,对两人诵读誓约:
“不要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用温柔去包围他绝对不离开他的身边,用生命守护他不成为他的负担,绝不会背叛他成为他需要的人,给他所有的幸福一辈子都会爱他。”
怀思曼神父语毕,停顿片刻,看着奈德问:“你愿意终生信守此誓言吗?”
奈德转首,深情地注视着戚培文。“我愿意。”
怀思曼神父转眸看着戚培文问:“你也愿意吗?”
戚培文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花束。他没有信心将来能完全做到誓言的全部。
奈德一颗心倏地往下沉,脸色也迅速变得苍白,额头更在这瞬间泌出细细的汗珠,心跳加快、呼吸顿感不顺畅。
他呆视戚培文,如果他真说出“不愿意”的活,自己极可能会当场暴毙、气绝身亡。
米兰达也看着戚培文。他该不会把她开玩笑的话当真,回答“我不愿意”吧?
杰森忍不住和爱莉丝交换一个眼神,面观礼来宾也忍不住转头互视,交换眼神,不过却没人发出任何的响声,个个屏息以待。
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