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憨哥叹了口气说:“平时,你不是老骂她吗?这回出事了,才想到她……”声音有些沙哑。
韩大妈生气道:“我啥时候骂过她?我……”想起了以往自己的过错,就无话可说了。
胡喜说:“是啊,是啊,其实大妈是刀子嘴豆腐心,暖水瓶外面冷里头热,压根儿并不恨文秀呀,而且……”
小朱子拧了胡喜一下:“啥时候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憨哥抓起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想了想,转身就要出门;胡喜叫道:“你这是又要上哪儿去?”
韩大妈说:“你还没吃饭呢!三天了,你也没歇一下,看熬得眼睛都凹进去了。”
憨哥说:“你们吃吧。胡喜,七点半招呼我妈把心脏病药吃上,别忘了呀,我再去找找……”转身出了门。
4 张主任、陈大妈、李大妈、王大爷等人,在居委会忙活起来。因为这儿来了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客人,他就是那位征婚的陆先生。
你是清官,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4 )
韩大妈听说有了线索,殷勤地围着陆先生打转转:“你可是救命菩萨呀,你喝水,你喝水,慢慢说……”
王大爷对韩大妈说:“他说一定要见小韩子,我们已经联系上他了,他一会儿就到。”
陆先生把眼镜摘掉,擦擦汗,又重新戴上,悲悲切切说道:“在报纸上,我看见了那则寻人启事。她不可能就这么消失,我知道……我……”竟然哭了起来。
张主任说:“你了解文秀的情况?”
陆先生边哭边点头:“了解!了解!”把所有人期盼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王大爷激动起来,叫道:“那你快说说知道什么?大老爷们,一进屋就哭鼻子,哭什么呀!快说快说……”
陆先生说:“她呀,真正是启事上说的那样:穿花格子上衣,长发披肩,长得好看……”
不知谁说了一句:“废话!”
“谁来了?有消息?”憨哥开车回来,他一进屋,见是陆先生,就问道:“你?你怎么又来了?”
王大爷赶紧解释道:“这位陆先生是来报告情况的,他说必须见到你才说!”
陆先生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抓住憨哥的胳膊,叫道:“韩先生呀,你怎么可以欺骗我呢?我太伤心了!我……”
人们惊愕不已。张主任与韩大妈不解地对视:“这……这又是哪一出呀?”
憨哥问道:“我怎么骗你了?”
陆先生哭着说道:“那天胡同里,我们在说话时,过去那女的明明就是她本人,可你为什么硬说不是她?你——你好坏呀!”
憨哥甩开他的手,坚定地说道:“我没时间跟你瞎扯——那天不是她。你有啥话赶紧说,没看到我急得火上房子吗?”
陆先生又哭起来:“你以为爱情是儿戏?你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多痛苦……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没日没夜思念着她……你……你得对我的精神损失负责……到现在了,你还说不是她,可我看了那寻人启事,我断定:那天见到的,的确是她本人呀……”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王大爷问韩大妈:“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在说些啥?”
韩大妈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哪知道?”
憨哥气愤地说:“甭废话。我问你,你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吗?”
陆先生茫然地摇晃着脑袋说:“我哪知道?我是来找你要人的,也是来这儿打听消息的……”又抹起泪来。
憨哥一挥手道:“去去去,别给我再添乱了!”转身,头也不回出了门。
陆先生追了出去,叫道:“早把她介绍给我,会有这事吗?你别逃,你得赔我的人……赔我的人啊……”
憨哥没工夫理他,上车便
发动机关。陆先生仍声嘶力竭地喊着:“你要赔啊……要不然,我们多幸福……”
韩大妈跑出来问道:“一口一个赔,你让他赔你什么?”
陆先生说:“文秀姑娘本来是我的女朋友,这不全完啦!”
“女朋友?”张主任问道:“你在说什么?”
王大爷和韩大妈,大眼瞪小眼刚想问个清楚,陆先生已边叫边追憨哥的
出租车去了。
5 文秀妈垂泪而坐,见憨哥拎来两盒饭,问道:“有消息吗?”
憨哥摇摇头说:“别急,你老先吃饭吧。”打开饭盒,递上筷子,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说道:“妈,趁热吃吧。”
文秀妈哽咽道:“文秀没了,我咋能吃得下呀!”
憨哥劝慰道:“你放心,大家都在想办法,110 二十四个小时值班,我们一定能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的。”
文秀妈这才低头瞅瞅那饭,又哭了起来。
开着车,憨哥急得一头是汗,声音似乎带着血,对芝麻官说道:“这都第六天了……你也像我妈一样,说我瘦了?你是知道的,这几天比我几十年都难熬呀!我什么时候睡过一个囫囵觉?什么时候吃过一顿安生饭?你知道吗?她要不在了,我活在世上还有啥意思?笑?不许笑我……”
你是清官,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5 )
这时,手机响起,他心里一惊,立马接通,听了听,提高嗓门说道:“是我是我……你是文秀的同学?什么什么,你知道文秀的消息……”不由自主踏了急刹车,自己的身子猛地前倾,手机也落在地上。
那一头,文秀的同学将电话交给文秀,兴奋地说道:“通了,你说吧……”
文秀没有去接,而是说道:“就按咱策划的,还是你说!你说你说……”
憨哥慌乱从刹车板上拾起手机,听着对方那朗朗笑声,大惊道:“这是文秀的声音啊……”激动地对着手机喊:“文秀,文秀,你在哪儿?”却听见是文秀的同学的回答:“喂,韩革先生啊,这个世界上,唯有我知道,文秀在哪儿!对……我不骗你……哈哈哈哈……急什么呀?瞧你说的,我咋能逗你玩呢?”
憨哥激切地说:“我们都急死了!你别笑啊,我要立即见到文秀,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行,你可以来——记住,先别告诉任何人。对……我的住址是……就照你说的,咱不见不散!”
憨哥这才收起手机,长舒一口气,怀疑刚才那是一场梦,想了想,觉得的确是现实,的确听到了文秀的声音,就说道:“老天有眼,文秀没事……”摁了一下芝麻官,顽童似的笑道:“老朋友,完全没事呀!”
芝麻官一摇一摆地说着:“你好,请坐稳……你好,请坐稳……”
憨哥风风火火赶到文秀同学家的胡同外,车也没熄火,车门也没上锁,就急匆匆按门牌号码进了一个
四合院儿。文秀的同学神秘地笑着说:“文秀刚才走了。”
憨哥问:“上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就坐着等等。”
憨哥只得坐下等,文秀的同学就天南海北的胡侃一顿,憨哥一句也没听清,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实在坐不下去了,他冲到院里瞅了一遍,哪有文秀的影子?立马又奔出了院儿,一看,傻了,自己的小车不翼而飞!
6 憨哥觉得天塌了地陷了,打的士赶紧赶到单位,把丢车的事情向领导作了汇报。大胖子孟师傅等人一听这不幸的消息,全都围住他,关心地问这问那。
憨哥沮丧地说:“我只停了十几分钟就丢了,真的丢了,骗人我是小狗……”
“这事可就不好办了……”李经理揉揉太阳穴,颇感为难地说。
孟师傅说:“憨哥呀,这要按规定让你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辆车,起码就得四五万的。”
李经理说:“是啊,这可咋办?你报警了吗?”
“报了……”憨哥双手抱头,颤颤巍巍地蹲了下去。
孟师傅等人仍然在给憨哥出招。有人说:“河北保定常有一些闲车,很便宜的,不行租来先开着。”又有人说:“那说不定是赃车,惹上事,更不好交待。”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李经理说:“憨哥呀,平时,你为公司为社会办了那么多好事,这一回,你遭了难,公司给想想办法吧……”
憨哥急得要哭,说道:“李经理,我就是把房卖了,和我母亲睡大街,也不能让公司造成损失……”
……
韩大妈正在家里做饭,听见院外汽车喇叭响,停了手中的活儿,自言自语道:“回来了,今儿该有消息了……”想了一会儿,在屋里打转转,不知干什么才好。到底还是心急,她不由自主来到院外,看见儿子的汽车停在老地方,仔细一瞧,车里却不见憨哥,再向四周望望,胡同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她疑惑道:“怪事,他人呢?”回到家,见胡喜也没回来,再也无心做饭,抓起电话,就给憨哥拨手机。
陷入绝境的憨哥,拨开孟师傅等人的胳膊,对着手机嚷:“妈,我不吃,你先吃吧……我的车丢了,还吃什么饭……”
韩大妈一脸懵懂,对着话筒说:“这孩子,你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这大白天的,你胡说些什么?车不是好好的停在院外的吗?你……你现在在哪里?你不信?啥?我眼怎么会花呢?”放下电话,直摇脑袋:“这孩子是憨!”
你是清官,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6 )
李经理还想说什么,憨哥收起手机,猛地夺过孟师傅的车钥匙,跃进他那索纳塔车里,边开边嚷:“朋友,谢谢了!”猛踩油门,开车而去。
7 “妈,我再不惹你生气了。你说得对,我太任性了!”
文秀和母亲抱头痛哭,仿佛是隔离了十年,一百年,把所有的矛盾都化解开来,把所有的眼泪都抛洒出来,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相依为命。
文秀妈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女儿脸上的泪水,喃喃说道:“文秀,你要是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还怎么活?”
文秀扑在母亲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呀,妈呀……”母女俩哭得山摇地动,日月无光。
憨哥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果然见自己心爱的夏利就停在那儿,急忙围着它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可他却对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抠着脑袋说:“这真奇了。”拨拉了一下芝麻官问道:“你是清官,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芝麻官一摇三晃地回答他:“你好,请坐稳……你好,请坐稳……”
……
入夜,文秀母女俩没有看电视,也没有听音乐,而是在沙发上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文秀妈说:“小韩子认我是他妈了……这几天,他几乎天天给我送饭!”
“哦……他的心眼真不错……”文秀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妈,你说我是不是该去他家,也认一下……”
“不行!”文秀妈打断她的话说:“你不能去认她!”
文秀为难地说:“妈,这为啥?”
“不行就是不行,别问为啥!”
文秀一脸的痛苦无奈,暗自嘀咕道:“早知道这样,我真不该回来呢!”
翌日清晨,天气格外好,太阳还没出来,东方早已是霞光飞舞了,那些鸽子带着鸽哨,呜呜地飞翔着,把新的希望撒遍四面八方。居委会门口,街坊们趁着凉风,全都围着文秀,有说有笑,热热闹闹。
晨练回来的王大爷胳膊夹着宝剑,精神矍铄地说道:“回来就好哇——我就说过,文秀姑娘不会出事的,怎么样,印证了吧!”
张主任说:“文秀呀,你这死丫头,可把我们大家伙急死了!前院后院,左邻右舍,没有一家消停的!”
文秀说:“大爷大妈们,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呀!这一回我可真正知道到了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
王大爷话头一转,说道:“听说是你把小韩子那车偷开回来了,为什么不跟人家言语一声?害得他自杀的心都有呢!你呀你呀……”陈大妈、李大妈也问道:“文秀,为什么呀?”
文秀见人们都盯住她问,不好说破她对憨哥的心思,竟不知如何回答了:“这……车是我开回来的……没错……没错……”
王大爷批评她道:“这你文秀就不对了。人家很关心你,这些日子,全是他跑呀找呀的,你是不是掂着他欠你那钱?”
张主任问道:“还差你多少?文秀呀,就是欠万把块钱,你也不能动不动就来狠的,动不动就扣车呀!”大家七嘴八舌,指责起文秀。
“你们嚷什么?”文秀急了,吼道:“他欠我的钱,这是事实吧?我为什么就不能开一开那车呀?我没扣,只是开了一下。”
王大爷较起真来,说道:“开人家的车,也该给人家打个招呼呀!”
陈大妈说:“你呀你,太不懂事了……”
文秀跺一下脚道:“我偏不打招呼,我偏不懂事,看谁能把我怎么着?嚷什么?嚷什么?”说完,高扬着脑袋,哼着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款款地走了。
8 韩大妈连早饭也不想做,地也不想扫,对着胡喜,又开始数落起了文秀:“这死丫头,家教太差了——她扣车还理直气壮呢!刚才,张主任说了两句,她就上来顶,老王头刚开口,她又给撮回去,所有人都看不过眼。”
胡喜说:“什么东西!这年头呀,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是清官,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7 )
憨哥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猛地打开柜子,取出那沓被布包着的钱,说道:“妈,还有多少钱?人活着要有骨气呀,我这就全还给她去!”
韩大妈上前阻拦道:“我的小祖宗呀,就这么多了,是预备给你结婚用的呀!”
憨哥说:“妈,我不娶媳妇,不成家,这辈子打光棍,也要争上这口气,不能让人家动不动就牵着鼻子走!”
韩大妈死死拉住他,带着哭腔说:“不行啊……你要把它给文秀,我就死在这儿……我这活着,还有什么希望?还有什么盼头?”
胡喜急忙扶她上床,生怕她犯心脏病。顿时,家里一片忙乱,憨哥一时不知所措。想了想,最终将钱拍在桌上,转身就走。
来到单位,憨哥还没开口,李经理就一沓钱塞到他的手里,说道:“那天车没丢是万幸。你说得对,大老爷们不能受制于人,动不动就扣车,让人太难堪了嘛!”
憨哥心里热烘烘的,非常感动。本来给孟师傅还车的时候,他只是发了几句牢骚,没想到公司的领导和同事们居然为他凑齐了欠款,就哽咽着说道:“谢谢领导,谢谢师傅们,有空时到家去玩儿呀!”
孟师傅挺着大肚子嚷起来:“咱工人阶级说话办事讲究爽快。昨天你一开口,可让大家伙急了一把。别说谢,赶紧把钱还了,过几日,我们到你家去。可得吃西餐呀!哈哈哈哈……”王师傅和其他的哥也都跟着笑起来。
憨哥不好意思了,钻进车门,开车便走,背后,传来一片笑声。
市场上,文秀正在收拾东西,一抬头,见一沓钱横在眼前——原来憨哥来了。她惊愕地盯住他,问道:“你这是……”
憨哥说:“点点吧,全齐了!”
文秀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推了他的手一下,说道:“我说过,不让你还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憨哥坚定地说:“不,我也说过,一定要还!”
俩人僵持在那儿。
不容分说,憨哥将钱放进文秀的小包里,说道:“我现在是无债一身轻了。记住,今后,咱俩人格就平等了。”
文秀直视对方许久,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赔笑道:“开你车,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真的生气了?”
“哈哈哈哈……”憨哥仰脸大笑道:“我还配生气?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