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冲着丁霜笑:“你不怕,人家还怕呢!”
丁霜被打趣得不好意思了,说道:“猴精,别逗闷子了!这里风大,我看咱还是到馆子去,一边吃,一边聊,一边晾衣服……”
憨哥说:“我最反对动不动就下馆子,白花冤枉钱……”
“我哥可不是小气人儿啊。”胡喜挡在憨哥与丁霜之间,打起了圆场:“他呀,心最细了,是怕你的钱包在馆子再被小偷摸去了。”
丁霜想起了自己和小偷狂吃神侃的经历,脸一红,没有吱声。
憨哥说:“其实恋爱这玩意儿,既不在穿上,也不在吃上,更不在谈上。”
丁霜和胡喜、小朱子互相对视之后,齐声问道:“那么,你说在哪儿?”
憨哥想了想,认真对他们说:“我哪知道?”
8 韩大妈擦着桌子,一如既往地唠唠叨叨:“我就是劳累的命呀,清福没享几天,就把人家姑娘打发回家了!唉,今天,该不会出错了吧……”只听一声“妈”,她一抬头,惊得手中抹布落在了地上,叫道:“我的天呐,今儿这又是咋的啦?”
落汤鸡似的憨哥,一进门就说:“没什么事儿,别大惊小怪的。”自己拿起盆子,去布帘后面换衣服。
韩大妈冲着布帘嚷:“你呀你,相个亲,咋就搞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昨儿,整了一身泥水;今儿,又整回一身的泥水……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憨哥换好衣服,端着盆出来,说道:“妈,你身体不好,就别操心啦!我下午啥都不干,专门洗衣服。”
韩大妈说:“我不操心能行?看看,耳朵后面全是泥,头发上也有,快去洗洗!”
憨哥只好遵命,将脏衣服盆放在地上,面冲墙角的洗脸架洗起来。
韩大妈从地上捡起抹布,弯腰看见了床下昨天那盆衣服,拉出来后,与今天的摆成了一排,叹息道:“你相个对象,咋就这么难……”
小朱子为了安抚丁霜,特意带她来到
麦当劳,要了两份巨无霸,两杯可乐,边吃边交谈起来。
丁霜说:“我心里好内疚,应该我请你的。你刚才说得对,他的确太好了,又能助人为乐,见义勇为,又能甘当无名英雄,任劳任怨……可是,要说让我爱他,实在是太勉强了。”
小朱子想了想,说道:“你这感觉,和我当初一样。”
丁霜喝了一口饮料说:“爱情,真是无法说清呀!在美国,那么多的女大学生、女研究生、
女明星,争先恐后去爱牢里的死囚犯,你说怪不怪?“
小朱子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跟小偷谈了一把恋爱吗?”
丁霜不好意思起来,推搡小朱子,俩人打闹取笑一团。
忽然,丁霜住了手,说道:“我真没脸跟他谈什么恋爱了。这样吧,我也许会把我妹介绍给他呢!”
小朱子一愣,说道:“你妹?”
丁霜:“我看我妹跟他最合适!”颇有几分神秘之情。
小朱子不解地望着她,说道:“你该不会是祝英台,说是介绍小九妹,其实还是你自己吧!哈哈哈哈……”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娶就不娶!(8 )
丁霜说:“你呐,就等着瞧好吧!”
9 误会虽然解除了,丁霜的事也似乎画上了句号,但在小朱子的策划下,在母亲的催促下,憨哥又一次手捧玫瑰花,前来运河边约会。
依然是柳丝如绿帘——他看见丝帘那边,一位女士,手捧同样的玫瑰花,正朝这边走来,就捋捋小平头,弯腰向柳丝缝中观察,自言自语道:“可别又是那丁霜呀!”
柳丝那边的女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憨哥一愣,原来此人是市场上倒腾小饰件的丁雪。俩熟人见面,根本用不着玫瑰花做接头暗号,身心也能够自由自在,不必顾忌任何事情。
于是,俩人相视而笑,交谈起来。
为了招待丁雪,也为了避免在酒楼饭店吃饭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韩大妈特意在家张罗了一桌饭菜,让胡喜赶紧打电话叫憨哥回来陪客。
胡喜打了一会儿电话,放下话筒说:“他正忙呢,说是护送一个病重孩子去
医院打针,这会儿回不来。“
“唉……”韩大妈叹了口气:“总是关心别人,自己的婚姻大事,全耽误了。”
胡喜边摆筷子边说:“大妈,反正他俩都是老熟人,不在乎这顿饭。人家丁雪,今儿这双休日是专门来看望你老人家的,头一回登咱这门儿,你是主角啊!”
“我这老太婆有什么看的?只要他们能成,比什么都强!”
“能成能成!昨儿在运河边,你别说,他俩还谈得挺热火的呢!”
“那也是同志关系……我问你,这回成不了咋办?”
胡喜拍着胸膛说:“这回成不了,我就从国贸大厦——不,我就从京广中心那最高一层跳下去……”
“得得得,”韩大妈说:“你小子张嘴就来呀!选的地儿倒不错,楼也够高度,可你有那么多钱上去吗?”
这时,小朱子领着花枝招展的丁雪如期而至。
一进门,丁雪就认真地向韩大妈鞠了个躬:“韩大妈,你好!”
韩大妈喜滋滋地盯住她,嘴张得老大,连说:“好!好!好!姑娘好,姑娘好,我儿子就稀罕你……”
大家乐了一会儿,胡喜拉拉小朱子衣角,对她耳朵说:“你仔细看吧,接下来,就该‘痛说革命家史’了。”
韩大妈乐呵呵地与丁雪坐在了一起,开口说道:“姑娘,你来我家,我真高兴啊……”随后抹起泪来,说道:“你不知道,我这儿子呀,三岁就死了爸,我是又当妈又当爸,一把屎一把尿……”
小朱子想笑又不敢笑,胡喜赶紧上前劝慰道:“大妈呀,今儿可是喜庆日子,你怎么先哭上了?”
小朱子说:“是啊,这叫客人怎么能坐下去?”
“对对对……”韩大妈擦泪笑道:“看我,哪儿是哪儿呀!今儿,该高兴才对呀!小朱子,都快坐下,动筷子,动杯子。猴精,你来说段笑话呀!”
丁雪面前的小碟和碗里,各种菜已堆得像小山包。
韩大妈仍然热情地边夹菜边说:“姑娘,吃啊,好好吃,甭管那
减肥的事儿,胖点没关系,只要我们家不嫌就行!“
胡喜说:“对对,俗话说,不是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小朱子也说:“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啊。”继续为丁雪搛菜。
丁雪左右看看,忽然捂脸哭起来。
小朱子问道:“怎么了?大妈刚停,你怎么接着来了?”
丁雪擦着泪说:“大妈,你们对我太好了……我……我很激动……”
胡喜说:“激动就吃菜,就笑啊。我一激动,就食欲大增,一顿能吃一头烤全羊呢,在钓鱼台国宾馆那一回,吃得才叫激动呢!”
“不是的,”丁雪呜咽着说:“你们不了解情况,我姐把我那条项链丢了,我一激动,就会想起它来……”
小朱子说:“项链,怎么丢的?你姐她可从来没有给我说过这件事呀!”
丁雪说:“她借去,说是相对象要用,哪知放在钱包里,被小偷偷去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娶就不娶!(9 )
韩大妈觉得这话题远了,赶紧说道:“没关系,改日买条新的就行了,快吃菜,吃菜,小心凉了反胃。”
小朱子用餐巾纸为丁雪边擦泪边说:“别想它了,喝酒,喝酒!”
丁雪继续哭道:“我一激动,就吃不下喝不下。”
“你这……”小朱子说:“怎么就动起真格的了?”
丁雪说:“我一激动,哭就止不住。”
韩大妈瞅瞅她的脸,颇感后悔,说道:“对不起,早知道这样,真不该让你——让你激动啊……”
吃完饭,丁雪被小朱子拉到胡喜家玩去了,电话铃响起,韩大妈一听是刘主任打来的,美美地被人家数落了半个小时,最后只说了声“你批评的对”,就放下电话,唠叨起来:“哼,还批评我脚踏两只船!我就是踏八只船,最后还不定能不能有一个成功呢……”
女人,为什么都喜欢这玩意儿?(1 )
1 张主任、王大爷、陈大妈、李大妈等人,讨论起韩文两家的问题,失去了往日的笑声,都是一脸愁容。
陈大妈唉声叹气说:“要想解决起来,这事儿——难呀!”
张主任颇有信心,提高嗓门说:“难也得办,否则,要我们这些老街坊干什么?我已经落实清楚了,当年是抱错了!”
王大爷说:“事实是这么回事!不过你想,她俩这几十年矛盾重重,说要让换孩子,谁会干?”
众人七嘴八舌附和道:“的确是啊——就是养条狗养只猫,都会有感情啊,何况是大活人……”
张主任说:“这说法不对!除了老王头,在座的都是女人,她俩都是做母亲的,谁不想要自己的亲骨肉?”
王大爷想了想:“不如这样,咱先绕开她俩,把情况跟小韩子和文秀谈谈——他们都是大人了,看看他们的意见。”
“这也行。”张主任说:“不管怎么说,这次人口普查,上面要求很严,说是过去搞错的,这次一定要纠正过来。”
王大爷不无担心地说:“对于这两个家庭来说,这可是件大事,我看还是再缓几天。别为这事让韩大妹子激出心脏病了……”
李大妈笑道:“你考虑得这么周到呀!”
王大爷辩解道:“本来嘛!人口普查正式填表还有一阵子呢!”
在一条街旁的林带边,有几个水泥墩,丁雪坐在上面哭泣,憨哥很为难地陪在一旁。
“别哭了,”憨哥说:“那天在运河边一见面,我就劝过你,长期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
“不是的!”丁雪说:“那项链是周亚文送我的,我……”
“他还没消息吗?”
“这个挨千刀的呀,自从上次做生意赔了本,就抛弃了我,这么久了,再也没有露过面!”
“过去你们租我的车拉货,我看他对你挺好嘛。”
丁雪说:“憨哥,你说,这样没良心的家伙,我还值得跟他处朋友吗?我还值得想念他吗?我还值得……”
“可你现在……”
“不是的!”丁雪继续哭道:“我姐把我介绍给你,我就下决心跟你谈。周亚文,哼!他有什么了不起?离了他,地球就不转了?”丁雪像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憨哥,咱俩谈,咱俩好好谈,气死他!”
“嘿嘿……”憨哥笑道:“谈,谈……”
2 这天,憨哥又拎来了一大包服装,向文秀摊走来,心里琢磨道:“谈?这也叫谈?啥时候能跟文秀谈谈,探探她的心思就好了。”他向前走着,想着:“我俩当年生下来时被抱错了——不如用换过来的方式,探探她的想法。说不定,两位母亲还会和好呢!嘿嘿……”
文秀过来接东西,忽然说:“我听说你现在很爱喝酒。”
憨哥听得莫名其妙,说道:“听谁说的?我——我不会喝,真的!”
文秀见他那憨态,就笑道:“谁说你不会喝?你呀,专门喝二锅头!”
“喝二锅头?”
“周亚文喝一锅头,你喝二锅头……哈哈哈哈……”
憨哥明白过来,说道:“嘿嘿……她怪可怜的,才失了恋,总爱哭,这节骨眼上,总得有人安慰安慰她呀!”
文秀和憨哥一起,将东西放好后,说道:“你呀,是个菩萨心肠的花花和尚!但凡是个女人,你就同情——花花心!”
“我?我一点也不花呀!”
文秀边笑边转身收拾货物,说道:“你有时间花去吧,碍我什么事?又整出个周亚文的小棒尖……”
憨哥无法解释清楚,正抠着脑袋,忽然停了尴尬,向市场张望。原来,沈志学混在人流之中,向这边游荡过来。
文秀边干活边笑道:“你说,征婚这游戏,是不是很好玩?赶明儿抽空我也玩一把……”
小红悄悄地溜过来,以为摊里有人,小声说道:“我倒看看,你在和谁亲热……”猛拉帘子,却见帘后只有文秀一人,顿时十分窘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女人,为什么都喜欢这玩意儿?(2 )
文秀瞅瞅她,并没有说话,回头望去,发现憨哥已经不在了。
人流中,沈志学盯住一位女士的黑包,刚想寻找机会下手,肩膀就被一只大手猛地拍了一下,浑身一抖,急忙回头,见是憨哥,心里一惊,忽又改笑脸道:“啊,是大恩人呀,不,不,你是我再生父母……”
憨哥低沉地命令道:“少废话,跟我去公安局!”
“别介别介,”沈志学央求道:“大恩人啊,俗话说得好,救人救到底,我那八十岁的老母亲,已经病得快不行了,我跟你去局子,她必死无疑啊……”
“是实话?”
“有半点假,我甘愿天打五雷轰,我下辈子脱生成猪狗,我他妈的就不是人!”
“那……咱到边上去。”
沈志学心里在打鼓,只好被憨哥押到了市场边上。
这儿,人少多了。憨哥从口袋里掏出些钱来,交到沈志学手中。
沈志学吃惊地问:“这钱?我……”
憨哥不容推辞地说道:“拿着,去给你母亲治病。听我的话,赶紧找个正经工作,好好在社会上活人,再别搞偷偷摸摸的勾当了。”
忽然,沈志学下跪道:“大恩人,我正缺钱呢!你真是‘知人知心、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啊!”
“得得得!”憨哥将扶他起来,说道:“别尽拣好听的说!我问你。拿没拿项链?”
“项链?什么项链?”
“就是你那天偷的那个钱包里的项链。”
沈志学又要下跪,被憨哥一把拦住,信誓旦旦说道:“没拿,我急着逃命,连钱包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真的?”
“骗你,我是孙子。”
憨哥想了想,说道:“算了!我可警告你,今后不许再犯,如果叫我再抓住了,饶不了你的狗命!”
沈志学鸡琢米似的点着头说:“是喽,大哥你——不不,大恩人,大救星,你的话,就是最高指示!”
憨哥说:“别肉麻了,还是快回去照看你妈!”沈志学拿钱走了之后,憨哥自个儿反复琢磨起来:“奇怪……那项链……”
3 运河边上,垂柳如丝,彩蝶翻飞,憨哥陪着丁雪一起散步。
丁雪抱怨道:“自打咱在这儿第一回见面之后,你就再也不怎么理我了。过去,周亚文那小子,只要见我情绪不好,就天天陪我说话呢……”
憨哥说:“请你原谅,我真的忙。”
“不是的!”丁雪说:“我没有怨你。”
憨哥觉得无聊,望了望这儿的环境,想起几次三番约会的情形,赶紧换了个话题,说道:“代我向你姐问好——她没事儿吧?”
“唉!”丁雪叹息道:“怎么说呢?她把我的项链弄丢了,很内疚……”
憨哥想到了沈志学那发誓赌咒的样子,又看了看一脸伤感的丁雪,自言自语道:“那项链,难道会长翅膀飞了?”
丁雪又哭起来:“真对不起,项链丢了,我情绪怎么都好不起来呀!”
憨哥习惯性地给她递上面巾纸,说道:“别哭了……给……给……”
“不是的!”丁雪边擦泪边说:“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我也是从内心想和你好,只是现在不在状态……”
憨哥忙说:“别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思。”
回家之后,韩大妈和小朱子详细询问了憨哥与丁雪恋爱的进度和热度,都希望赶紧把这事促成。
憨哥对她们说:“怪可怜的,也就是这么俩礼拜,光是面巾纸就用去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