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年过完了,她要走了,走之前那天晚上我们在房间里一直聊到零点,爸催了三四遍我才恨恨地离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两个钟头,等我爸开始打呼噜了,我终于按捺不住,轻手轻脚打开门溜进陈丽娟的房间。我躺在她身边叫她的名字,她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把抱紧我,我们开始亲吻,用力抱紧对方,那时候的感觉就跟世界末日一样,好像天一亮整个世界就不复存在了。我们一件一件脱光衣服,赤裸着双腿交缠,我吮吸她的乳房,抚摸她的下体,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我摸摸索索着准备进入,她用手挡住我的进攻,轻声说等到结婚那天好不好。我无力地倒在她身边,心跳大概每分钟有100多下,头脑被欲望涨得快要爆炸了。身体慢慢冷却下来,我隐约明白了她的坚决。
好吧,我等你,我记得当时我是这么说的,她轻轻吻我的额头、脸颊、嘴唇,眼泪顺着她的脸流进我的嘴里。
毕业两年后我们在北京结了婚,我想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婚礼很简单,就是朋友们聚在一起大吃一顿大闹一通。那天也不记得喝了多少酒,反正是来者不拒,我实在太开心了,就知道喝酒,听着朋友们的调侃起哄,一个劲地傻笑。我醉醺醺地走进洞房的时候,心里已经填满了幸福。陈丽娟坐在床边,房间里灯光昏暗,看不见她的表情。我把她按倒在床上,她顺从地除去衣服,我兴奋得难以自已,在她的身体上草草亲吻了几下,迫不及待地进入了。跟大多数男人的第一次一样,我很快就射了,高潮之后的满足,加上尚未消退的酒意,我沉沉睡去,那一晚连梦都没做。
天亮了我懒懒地爬起床,陈丽娟正在厨房里刷牙。我下意识地把毯子拉起来,床单还是昨晚那一条,干干净净,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趴在床上仔细观察,试图找到我想像中的血迹,那时候莫名其妙地,心里就冒起来一阵恐惧感,巨大的阴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点了一支烟,手有点发抖,开始回想昨晚的每一个细节,是的,我进入得太顺利了,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她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这能证明什么呢?
我全身都开始发抖,陈丽娟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的样子就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她坐在旁边用手摸我的额头,我一把拨开她的手,她愣住了。我用颤抖的声音问她:“陈丽娟,你告诉我,你的第一次究竟给了谁?”
我就是要让她恨我
她待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声音。
看着她的表情,我心里的恐惧一点点转变成愤怒,我打了她一个耳光,冲着她怒吼:“陈丽娟你骗得我好苦,还他妈的守身如玉,说什么要等到结婚,去你妈的,你一直在骗我,你处心积虑,你当我是白痴,当我是冤大头。”
我拼命地砸东西,卧室里能砸的都被我砸光了,满地是玻璃碎片,我想那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疯狂的一天。我一遍一遍追问陈丽娟,可她就是什么也不说,我摔开门冲了出去。
到哪里去呢?我刚结婚根本没有勇气去找我的哥们儿,免得让他们看出什么。于是我只得在长椿街和西便门之间乱转一通,后来干脆乘车到了玉渊潭公园,那里安静,也不会遇上熟人。我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胡思乱想。其实你知道,我对丽娟的失身的事有无数个想像和猜测。但每一种猜测都让我心里流血。别看我受过很好的教育,其实我还是那种相当传统的人。虽说那个时候人们的性观念已经相当开放了,我也算是性开放的支持者,但我不能容忍我的妻子和别人有那种关系。我承认我自私。
我能想像张亮生内心的痛苦。他说他是自私的,说到底这是一种性嫉妒,是一种男人和女人都有的正常的情感反应。我知道性感的表达是两性吸引的重要组成成分,我们总是用性行为来巩固对另一个人的吸引力,但由于生理和感情的接近,性会给我们带来满足,但也会留下脆弱。我的一个好友听说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后便开始失眠、抑郁,无法继续工作。我是能理解的。
性的自私使我疯狂地想像丽娟浪荡的过去。真的,我把她想像成一个浪荡的女人。她一定在和我谈恋爱之前就已和多人有过多次性行为。我甚至想像她可能是个床上老手。每当我想到她在床上和别人做爱时的激动呻吟的细节,心中就升起一种强烈的愤怒来。
“啊——”我对着八一湖大喊起来,可这并不能让我心安。我心乱如麻,怒火冲天,可天黑下来我还是得回家。我总不能刚结婚就撇下老婆跑去朋友家住吧,单位的单身宿舍也退了,除了回家没别的选择了。
陈丽娟呆坐在家里,我进门就说:“陈丽娟,我最后问你一次,究竟是谁?”
她表情木然,还是不说话。
那一刻我想一切都完了,我的幸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那天晚上我们还是睡在一起,反正家里也只有一张床,大冬天的我也不可能去睡沙发。
在床上看到丽娟的身体我心里难受极了,在公园里的那种想像又浮出在脑海里。我嫉妒我愤怒。好几次我都把拳头捏紧想砸下去,可都不忍下手。于是我开始想法折磨她。我一把扯开她的衣服,不理会她的推搡,没有任何前奏就直接进去了,那时候的感觉就跟强奸一样。
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我有一种报复的快意,令人惊讶的是那一次我做了很久,她的呻吟跟眼泪混杂在一起,似乎激起了我身体里某种可怕的力量。
发泄完之后,我心里好像慢慢平静了,点上一支烟坐在床边,她在抽泣中睡去,我却在不安中失眠了。
那一晚之后,我们开始了奇怪的生活,照常上班,照常下班,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她把饭做好,一切都很正常,惟一不正常的是上床之后。我在床上掐她,咬她,抓她的头发,不顾一切地冲刺。她的表情越痛苦我就越兴奋,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感觉不到横亘在心头的毒刺,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没什么让我意外,没什么让我伤心,没什么让我愤怒。她总是一边喊叫一边流泪,我相信那时候她一定是在恨我……
说到这里,张亮生的表情显得很黯然,他不停地用卷成筒形的报纸拍打散落在裤腿上的烟灰。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捕捉到某些他需要的信息,或是等待我对他的说法做出肯定的评价。但他发现我的脸上很平静,便有些失落地继续用报纸拍打沙发的一角,那里有一个被香烟灼伤的白色小洞,随着拍击,我看到尘土在小洞四周悬浮。
我就是要她恨我,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希望他也爱你,同样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也希望他恨你,而不是当你不存在,这种奇妙的心态应该每个人都有吧。
那段时间我的欲望特别强烈,可能是被恨意给烧起来的,一个晚上强暴她几次,这么形容我们的性生活有点奇怪,不过那时候我的感觉就跟强暴一样,我想她的感觉大概也一样吧。甚至她来月经的时候,我们都没停止这种奇怪的性生活,直到她得了阴道炎。
那次她去市妇幼医院检查,一个50多岁的女医生检查出来她有阴道炎,再三跟她说千万不能过性生活,不然病情恶化可能转变成子宫癌什么的。
晚上在床上陈丽娟把这事说给我听,我冷笑了几声,二话不说就开始扒她的衣服,她使劲推我,我拨开她的双手,她无计可施,两只脚乱踢了一通,我按住她的脚,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她开始号啕大哭。我把她压在身下,脱下裤子就直接插进去,她惊叫了一声,没命地哭喊着,慢慢哭声就小了下来,当我发泄完离开她身体的时候,哭声又大起来了,到后来那简直是惊心动魄。我捂住她的嘴吼了一声“别哭了”,她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我,点了点头。
我松开手,她自己捂着嘴,肩膀一上一下地耸动,我抽了根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越来越烦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狠狠地对着衣柜踢了一脚,柜门被我踢出了一个大洞。
直到我离开北京,这个有洞的衣柜一直摆在那里。
那晚之后我就没跟她过性生活了,晚上睡沙发,几个月都相安无事。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那段时间几乎跟单位每一个人都吵过架,除了领导之外,有几次还差点打起来,搞得同事各个都对我敬而远之,谁也不敢惹我。晚上经常跟朋友出去喝酒,然后醉醺醺地回家,往沙发上一躺就什么也不管了。大概是心里苦闷吧,那时候是1994年,我才24岁,有个酒楼老板居然猜我有33岁,被我朋友骂了一通,我挥挥手说算了,一仰脖子就灌下去3两二锅头。
1994年8月份的时候,我跟几个朋友在大排档喝酒,当时也是喝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跟隔壁几个痞子吵了起来,然后就打,我们4个人有3个住院,没住院的那个是在开打之前就跑了。那时候我情况最严重,被捅了3刀,去医院是直奔急诊室去的,抢救了4个小时才醒过来。
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丽娟,她红肿着眼睛,精神恍惚。我叫了一声,她如梦初醒,说你终于醒了。我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嗯了一声,又闭上眼。
她陪了我一个星期,吃睡都在医院,每次午夜梦回,看到她趴在桌上睡觉,我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出院那天,她做了一桌子菜,有我最爱吃的辣子鸡和红烧肉,最奇怪的是桌上还摆了一瓶酒,我问她怎么还有酒,她说知道你爱喝酒,希望你以后就在家里喝,别出去喝了。
那天陈丽娟陪着我喝了不少,我说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我对不住你,她说没事,真的没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抱着她的肩膀喃喃自语,不知不觉眼泪也流了下来。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她开始脱衣服,我说别,伤口还痛着呢。
那个时候一切都开始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我们伤痕累累的婚姻好像也在慢慢痊愈,幸福离开了很久,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我在家里养伤,陈丽娟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家做饭,我们一起吃饭又一起看电视,深夜在床上互相搂抱着睡去,除了没有性生活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9月份的时候,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那天晚上我们按部就班脱掉衣服,亲吻,爱抚,进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看着她兴奋的表情和扭动的身体,突然想起,这美丽的身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曾经开垦过呢?我顿时兴味索然,从她身上倒下来,瘫倒在床上,她睁开眼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可能伤还没完全好。
她没说话,可能是察觉到什么。女人的直觉总是很敏锐,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她的抽泣声惊醒了,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的哭声越来越小,到后来就完全停住了,隔着被子还是能看见她的肩膀一直在耸动,那一夜我们都没睡。
服务生把一杯溢着浓浓香气的咖啡送到张亮生面前,张亮生很礼貌地道谢,然而抬头对我笑笑说,这是第四杯了,大夫说我这种人不易多喝咖啡。我问为什么。他说,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A型血,胃不可能好到哪儿去。我未置可否。他突然问服务生,有王菲的《ing Home》吗?老歌了,有Sade的也行。
我们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我慢慢又按捺不住了。
那天晚上我们洗完澡,躺到床上,我忍不住开始在她身上摸索,她也慢慢激动起来,互相抚摸了一阵,我进入了她的身体开始动作,一阵隐秘的冲动在我心里显现,我用牙齿咬了她的乳房,她尖叫一声,乳晕上留下一排齿印,这时候我才真正开始兴奋,掐她的脖子,咬她的乳头,拧她的大腿,抓住她的头发摇动,她痛苦的叫声在我听来显得更刺激,我的动作越来越大,下手越来越重,等我达到高潮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了,我离开她的身体,她失声痛哭,跑到卫生间打开喷头一个劲地冲。我无力地躺着,心情难以言表,怎么说呢?空虚,满足,愧疚,快意,反正乱糟糟的,点燃一支烟,我开始想我是不是心理有点问题。
家里又开始变得冷冰冰了,我们说话越来越少,做爱却越来越多,我心里越不安越烦躁就越想做爱。就在她的尖叫和眼泪当中,我们完成一次次畸形的性爱,好像只有在她的痛苦之中我才能忘记一些我想忘记的事情,才能感到单纯的肉欲,我想这样肯定是不正常的,虽然明白这样不正常,我就是无法自拔。但是陈丽娟确实有令我愤怒的理由,不管我怎么问她,温言劝慰也好,恐吓也好,她就是不告诉我,她的初夜到底是跟谁过的,那时候我神经兮兮的,感觉所有我认识的男人都有嫌疑,但是我永远找不到证据,陈丽娟不说,我也拿她没办法,生活就这么维持下来。
陈丽娟去做阴道炎复查的时候,女医生发现了她身上的淤伤,陈丽娟说是自己摔的,这样的理由显然骗不过一个医生,女医生建议她去找妇联,让妇联帮她主持公道,不行就离婚。
晚上陈丽娟告诉我的时候我愣了一下。离婚?我确实没想过,那时候是1994年,离婚还是件麻烦事,不像现在这么无所谓,我们都来自偏僻的小镇,来自破碎的家庭,都对家庭看得特别重,或者还有些感情的因素,怎么说呢,我们毕竟相爱过,就算在那个时候,我想彼此的感情应该还在,只是换了一种奇怪的形式吧。她说起离婚这个话题的时候,我心里还特别难过,而她也没再提起。
一声叹息
转眼到了1995年,想一想人这个东西还真是奇怪,什么样的生活都能忍耐,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看上去平静无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实际上呢?天知道。这一年3月份的时候陈丽娟怀孕了,那是我一生最兴奋的一天,陈丽娟把B超结果拿给我看的时候,我真的跳了起来,没做过爸爸的人肯定体会不到那种心情。走在大街上,我恨不得告诉每一个我碰到的人,我要当爸爸了。
那段时间我对陈丽娟特别好,饭都不让她做,其实我本来就会做饭,只是一直都懒得做,现在正好可以重操旧业。陈丽娟请了产假在家休息,我白天去上班,下午她就去买菜等着我回来做,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我心里特别充实,当一个女人身体里有了你的骨肉,她对你的意义就全然不同了。
1995年5月14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日子,当我接到电话说陈丽娟进医院的时候,心里就冒起来一阵不祥的预感,赶往医院的时候我一遍遍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我不会这么倒霉,不会。医生告诉我孩子保不住了,我那时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天旋地转,陈丽娟的妈妈在病房里哭得死去活来,她告诉我陈丽娟是出去买菜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我整个人麻木了,坐在病房里一阵阵发抖。
陈丽娟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我们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开始撕心裂肺地号哭,我冲过去抱住她,她拼命地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也正是我想喊出来的话,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流产之后,陈丽娟整整半个月没说过一句话,每天就是坐在床上发呆,夜夜都做噩梦,经常半夜一声尖叫从床上爬起来,叫得我毛骨悚然。
创伤总有一天会平复,但伤疤还是在的。我们的旧伤还没痊愈,现在又添了一道新的。
事情过了半年之后,陈丽娟还是会说梦话,搞得我心烦意乱。晚上我们做爱的时候,她就像具死尸一样躺着,任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