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四天,张统一无所获,他一个潜伏者都没有查出来,而这次的无功而返,却不能再推脱于是姬溪的错觉了,而是归咎于他的能力不足。
张统自责的向姬溪请罪,姬溪叹了口气,终于承认,当年那个苟活性命的婢女,如今已经成了气候,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能够对姬溪产生威胁。
张统咬牙说:“直接将那贱婢抓起来严刑拷打,一定能拷问出来。”
姬溪问他:“若是她打死不说呢?”
张统:“杀了她,一了百了。”
姬溪:“那么空中的潜伏者怎么办?难道我每次进宫都要提防背后的冷箭吗?陛下的安全又如何保证?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寝?”
张统:“那就将宫中所有太监和宫女全部驱逐,或者,杀了。”
姬溪:“若是他们趁乱挟持了天子,你又当如何?”
张统哑然,怒道:“那怎么办?”
姬溪悠悠叹了口气,道:“人家已经给我们留了一条路,嘿嘿,还别说,这条路老子还真得去走一走。”
张统细问,姬溪缄口不言,只是吩咐说:“今夜,第六师全军戒备,但见临华殿火箭冲天,立刻冲进宫去包围临华殿,而后,所有的太监宫女,一个不留,杀。”
张统不明所以,但见姬溪神色郑重,便慎重的领命而去。
姬溪着人招来了姬渊和赵云,笑着对他们说:“今夜,可愿随我去走趟刀山,踏遍火海?”
姬渊憨厚的一笑,不以为然,赵云温和的说:“小事耳。”
今夜,注定是九死一生,但有姬渊和赵云在,姬溪却平白生出一股绝大的信心,是以他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计划,一如往常的在家中吃了晚饭,而后借口出门散步便带着姬渊走出了府门,径直往长乐宫而去,宫门处,赵云已等候多时。
三人相视而笑,并肩走进长乐宫,身后,只跟着十个亲卫,十三人,义无反顾,视死如归,行走在这庄严的甬道中,颇为壮烈。
同一时间,刘协正在临华殿读书,当年那个懦弱无能的孩子经过五年的磨练,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挺拔的少年郎,他的挺拔不仅体现在他的躯体上,更多的,是他内心深处的刚强及威严在由内而外向这天下显示这他的挺拔。
殿内,很安静,不知从哪里吹过来一股风,将烛光吹的乱舞,芙儿蹑手蹑脚的走过来,细心的为灼光蒙上了一层罩子。
刘协的眼睛未离书本,口中却轻轻的说:“你觉得,你能赢过我大哥吗?”
闻言,芙儿的身体微微一僵,转眼便再度放松下来,她亦轻声的说:“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刘协说:“大哥曾经教导我,作为一个帝王,应当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对于你,我自始至终看不透,但我能看透这些围绕在我身边的太监和宫女,我能看到他们不再敬畏我,他们再用卑躬屈膝来掩盖他们内心杀了我的欲望。只是,我发现的太晚,当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能够随时随地的杀了我。现如今,只怕我这临华殿中,都是你的人了吧。”
芙儿说:“想必姬将军听到了陛下的这番话,会很欣慰吧。只是,芙儿不明白的是,陛下为什么此时突然提及而不是选择继续沉默呢?”
刘协将目光略微从书本上移开看了芙儿一眼,说:“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又何必再问呢?”
芙儿似乎笑了笑,说:“也是,今晚,应该是结束了吧,想必,姬将军已经快到了。”
刘协说:“趁现在还有时间,不想与朕聊聊吗?朕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放弃现在拥有的权势和富贵,而选择背叛大哥,背叛朕呢?”
芙儿的目光悠悠的看向窗外,她的表情很奇妙,有彷徨,但更多的却是幸福,她对刘协说:“陛下,你还没有喜欢的人儿吧,当你有了心爱的人儿后,或许就能理解芙儿如此不顾一切的疯狂了。”
刘协愣了愣,笑说:“朕洗耳恭听。”
芙儿恭谨的跪坐在刘协的身边,便是在这个当口,她仍严格恪守着尊卑,对刘协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她向刘协叙述了属于她的爱情故事。
大概半年之前,也就是姬溪带着刘民藏入民间的那个当口,当时因为姬溪很少进宫,芙儿无疑轻松了许多。一日,芙儿随刘协一起去向何后请安,也就是那一天,她见到了那个名叫乐宴的琴师。
当时,芙儿甚至都不敢多看那个男人一眼,那男人的容貌,令她自惭形愧,可,她只看了他一眼,却再也忘不掉,连带着他的琴声,都一直徘徊在她的脑中经久不散。
她不敢奢望能与那男人发生什么,偶尔午夜梦回,在那不切实际的梦中,她会想起姬溪曾许诺过她的话:十年之后,全天下的任何男人随你挑选。
第185章 临华殿中诉衷肠()
她从梦中醒来,脸红扑扑的,心脏跳的欢悦,她期盼着十年的时间快些过去,那时,她会嫁给他,哪怕做一个妾,她相信,姬溪有这个能力也会很愿意帮她实现。那一刻,这个心机深沉,阴狠毒辣的眼镜蛇单纯的像个未出阁的少女。
然而,爱情的汹涌澎湃令她无法抵挡,她总是会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那个男人,她总会不自觉的向那个男人存在的方为靠拢,只为了能够远远的看他一眼。
姬溪给她的权利,使她成为了宫廷中掌控一切的王者,这宫廷之内,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过她的眼睛,所以,她很快便知道了那男人的所有。
他叫乐宴,出身名门,却家道中落,他博学多才,温文尔雅,他的琴声能够和蔡邕分庭抗礼,他是整个长安城所有少女乃至少妇的梦中情人。但是,他的生活过的穷困潦倒,他的身边更没有朋友,他的容颜桎梏着他的发展,富家小姐们只能看到他的俊美而无视他的才学,男人们嫉妒他的英俊从而对他百般欺辱,他不得已以卖艺为生,孤独而无助。
这,便是芙儿眼中的乐宴。
芙儿发现,乐宴在宫中经常被太监和宫女们欺负,那些人,以欺辱他为乐,似乎能从中找到极大的快感。芙儿很伤感,更气愤,于是,她在不动神色间杀了许多人,那些被她杀了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芙儿以为自己为乐宴所作的一切,乐宴都不知道,但她却为自己能够为他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感到心满意足。
爱情中的女人,或许总是患得患失的,爱情,或许真的能让一个人失去分寸,渐渐的,芙儿不再满足于隐藏在暗处,她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为什么不能尽早的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呢,继而,她又想,自己爱他,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呢,为什么不能直白的向他说呢,为什么不能直白的告诉他,让他再等自己五年呢?
于是,芙儿走出了黑暗,试探着向他靠拢,芙儿发现,他并不讨厌自己,没有人知道,当时的芙儿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发现兴奋了多久。
那一天,他似乎迷路了,正巧遇到了芙儿,于是,他们有了第一次的对话。
“姑娘,请问永寿殿怎么走?”
“我正要去那里,你随我来吧。”
没有人知道,当时芙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两个人之间从相见,到相识,再到相知,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或许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但乐宴和芙儿,却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这个过程。
他们开始幽会,那一晚,月色皎洁,他们百花的见证下相拥亲吻,各自留下了对方的信物和誓约。乐宴向芙儿承诺,一定会等到芙儿恢复自由之身,芙儿向乐宴承诺,五年之后,一定会与他双宿双栖,永不分离。
没有人知道,那段时间的芙儿,心里的幸福是多么的灿烂。
然而,炽热的爱情或许总是会遇到磨难,乐宴理所应当的出了事情。他被举报说淫秽宫廷,他会太后抓进了长秋殿。
芙儿相信乐宴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立刻便断定,何后是为自己而来。
当时,摆在芙儿面前的有两条路。其一,直接向姬溪道出事情,然后借姬溪向何后施加压力;其二,自己先去长秋殿探探何后的虚实。
她考虑了很久,最终选择了第二条路,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姬溪吧。
一步错,步步错,自芙儿踏入长秋殿,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那夜,何后要她在姬溪和乐宴之间选一个,她选择了乐宴,从此,踏入了深渊。
何后问计于芙儿,怎么才能杀了姬溪,令她没想到的是,芙儿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说出了一个方案,显然这个方案,她早已思虑妥当。
她或许在此之前并没有背叛姬溪的心思,但这并不妨碍她将姬溪当成一个假想敌,从而在心理上战胜她。
直到那时,何后才真正认识到芙儿的可怕。芙儿的歹毒,令何后遍体生寒,但内心深处却生起了极大的振奋,她为这个方案拍案惊绝,于是执行的一丝不苟。
有芙儿运筹帷幄,何后居间调停,外面则是户部尚书种拂在暗中奔波。
芙儿的方案是,让种拂在外寻找忠心为国,不惧生死者,令他们装作走投无路从而入宫为奴,他们都是经过正常渠道进攻的,该阉割的阉割,该驯养的驯养,在这整个过程中,芙儿并没有动用任何的权利去暗中操控。
三个月后,这宫中便不知不觉见出现了三百名潜伏者,其中,七十八为婢女,二百二十二个太监,这三百人,分散在宫中各处。直到这时,芙儿才开始有所动作,她不动声色间将临华殿的百余奴仆全部替换,直接控制了皇帝。
芙儿的成果令何后颇为振奋,她觉得时机已到,正巧得知姬溪将刘民送回了弘农王府,于是,她没有与芙儿商量便急不可耐的派人将刘民和唐姬全部接进宫中,又令人严密监视姬溪的动静,当她得知姬溪果真入宫来要人的时候,何后大喜过望,立刻下令潜伏者们埋伏在宫门处,只待姬溪入宫,便将之乱刃分尸,却不料,姬溪临阵退缩,又退回去了。
说到这儿,芙儿停住,对刘协说:“陛下,你知道吗?太后真是一个无谋村妇呢?”
芙儿这话,无疑是大不敬,但刘协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反而饶有兴趣的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芙儿叹了口气说:“奴婢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谋定而后动的道理,而太后高高在上,却只知道急功近利,孤注一掷,如此,岂不是无谋村妇吗?”
刘协问:“那你原先的计划呢?”
芙儿笑着说:“我会给陛下用毒,让陛下的身体日渐昏沉,以姬将军对陛下的感情,想必会心急如焚吧,他必定会频繁的入宫看望陛下,到那时,才是奴婢想要的良机。”
刘协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叹道:“绝妙,绝妙啊,如此说来,朕的母后确实不值一提。”
芙儿说:“不过,陛下的聪慧倒是出乎了奴婢的预料,若是没有太后这般胡闹,只怕奴婢的计划将因陛下而满盘皆输,如此说来,奴婢倒是要谢谢太后了。”
第186章 血战修罗终有止()
刘协的洞察先机确实出乎了芙儿的预料,可想而知,若是没有何后的急功近利,打草惊蛇,若是事态一直如芙儿预想的那般发展,那么,刘协将成为最大的变数,他很有可能趁着毒发的机会找到和姬溪单独相处的机会,而后,芙儿便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
所以说,世事难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胜谁败,比如说现在,孰胜孰败仍未可知。
当芙儿得知姬溪在宫门前临阵退去之后,便知道此事应该瞒不了多久,以姬溪的小心谨慎,必然会寻根问底。当时的芙儿,惊慌而懊悔,但那只是片刻的事情,而后,她便硬生生的将这两种情绪驱逐出自己的身体,她知道,自己还没有败,自己还有机会。
张统的调查如期而至,芙儿不慌不忙,一切如旧,何后却立刻开始慌乱,她生怕东窗事发,殃及自己,于是,她将乐宴送出了宫廷,也就相当于送入了姬溪的手中。
芙儿对刘协说:“我们的太后啊,好傻好天真,她竟然认为只要乐宴不在她的宫中,她便可以完全的撇清关系。其实,奴婢真想提醒她,她所作的所有事情都是没用的,她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姬将军还不能杀她,等到能杀她的时候,姬将军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活着把柄便可以杀了她。只不过,这话对于我们的太后来说太过于残忍,所以奴婢没有明说。陛下,你觉得奴婢做的对吗?”
刘协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殿门,芙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涌来了十三个人,领头的,便是姬溪,姬溪自顾自的走过来,而姬渊赵云等十二人却留在了殿外,把守住殿门。
姬溪走过来,他显然听到了芙儿刚才的话,是以笑呵呵的接口道:“知我者,芙儿也。”
芙儿没有任何的惊讶,她站起身来,恭敬的给姬溪行礼,说:“奴婢拜见姬将军,与将军为敌,实非奴婢所愿,望将军见谅。”
姬溪在刘协身侧坐下,直接道:“好啦,先开始吧,让他们先打着,我们再继续聊。”
芙儿嘴角噙着笑,向殿内唯一的一个太监吩咐道:“去吧,杀了殿外十二人。”
姬溪接口道:“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芙儿抿嘴笑道:“听到了吗,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那太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姬溪,双拳紧握,似乎想要直捣黄龙,姬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扑哧一声笑了,对刘协打趣道:“真是屈了芙儿这样的奇才,尽送些不识时务的蠢蛋进来当手下,能成事才怪。”
刘协低笑不语,芙儿先是歉意的一笑,而后对那个太监说:“你不是姬将军的对手,不要心存妄想。”
还好,此人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所以选择了遵循芙儿的指示,他走出大殿,而此时的殿外,已经聚集了三百人。
姬溪的一个亲卫,弯弓搭箭,另一亲卫点上火,随着火箭冲天,大战开始。
三百人立刻冲了上来,姬渊和十个亲卫钢刀出鞘,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赵云横剑立于殿前,偶有三两落网之鱼冲至近前,立刻便成了剑下亡魂。
殿内,刘协再次拾起了书本,他的手有些哆嗦,但他却在强迫自己镇定自若。
芙儿给姬溪到了杯茶,而后跪坐在姬溪身侧服侍,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主一仆啊。
姬溪:“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怕我了呢?”
芙儿:“也许,是从奴婢知道将军乃忠心为国的时候吧。”
姬溪:“哦?何解?”
芙儿:“世人眼中的将军,残暴不仁,为以及私利而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奴婢这不这么认为,将军的所作所为,有太多的顾虑,而将军的顾虑,便将成为将军的破绽。比如此番,将军完全可以找到机会先确保陛下的安全,而后将宫中全部的宫女太监全部屠杀,但将军并没有这么做。想来,有人提醒过将军,而将军应该是以陛下的安危不能存在一丝一毫的威胁作为借口否决,实际上,将军应该是不想滥杀无辜吧。”
姬溪莞尔一笑,不置可否,芙儿便继续说:“又比如,将军明知我等的目标不是陛下而是你,可你为了陛下的身边没有任何的威胁,还是打算将宫中的潜伏者一网打尽,为此,你不惜以身犯险,你给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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