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亲卫在帐外出声应道:“禀佐军司马,那刘备于半个时辰前已然告辞离去了。”
韩易哦了一声,是在送鲍鸿走之前啊,也罢,明日再找其谈话吧。不想帐外的亲卫吱唔着说道:“禀佐军司马,那刘备走时面色似乎不悦。还有他麾下的两名亲卫,面露恶行,杀气迫人。其中还有一名骂了佐军司马,说佐军司马欺人太甚。”
韩易闻言一愣,这是怎么回事?算算时间,自已与鲍鸿饮酒超过两个时辰,是不是让他们久等了?韩易不禁哑然失笑,这气量,这傲然之色还真把自已当成了汉室宗亲,受不了半点的怠慢与委屈了。
既然如此,不管他,睡觉。
第六十九章 莫名诡吊()
第二日一早,韩易领军移营至西北角上,其中有士卒推着辎重营连夜制好三十座竹屋前行。竹屋高三丈,长五丈,宽四丈,屋下有十个木制车轮,总重达五千斤以上。一路前行,却引得其他各部阵阵不止的耻笑声。
时人有先秦之余烈,最重勇士,常以先登陷阵之勇士为尊,以马革裹尸还为荣。身为勇士,袒衣冲锋也是常事,是绝对不喜团团将自已保护住的器物的。就连盾牌也不怎么常用,更何况是竹屋呢。
各部兵卒纷纷嘲笑新来的汝南郡兵怯弱胆小,主将韩易也是绣花草包。使得不少人弃了竹屋不顾,右部佐军候楚护更是愤愤地叫道:“佐军司马,还是将竹屋弃了吧,我等纵横汝南时,何时用过此等器物,我等决不怕死。”
韩易面对耻笑如春风过耳,解释道:“你等本是临时征召的百姓,并非郡兵,因故而随我出征。我身为主将,岂能不顾忌你们的死活,随意的浪费你们的性命呢。”
楚护大声叫道:“佐军司马,我等都曾从贼,性命本就如草芥不值几何。佐军司马仁义,不比朝庭其他军将残暴,不仅赦免了我等之罪,还将我等安置于鲷阳境内,授以田地,发给粮食,让我等安居乐业。如此大恩我等岂能不报?今日有人耻笑佐军司马怯弱胆小,我在此却对佐军司马受辱之事感同身受。护虽非佐军司马之臣,但也有君辱臣死之心。佐军司马还请安坐营中,填土埋壕之事就交给我了。等能够登城而战时,我再来禀告于你。”
说罢,振臂大呼道:“我等新鲷阳人岂能如鼠雀一般躲藏起来作战,今日我等不用这竹屋也可填平土丘。不怕死的男儿皆可随我来。”
一句话顿时使得四周无数大感憋屈的鲷阳人齐齐应喝,也不听韩易的劝说,全部弃了竹屋跟随楚护离去。韩易望着远去的数百人与几成光杆军候的车靖苦笑不已,心中也分外的感动。自已并未给人有多大的恩德,却能得人心如此,怎能不叫自已感慨不已。
只是楚护的行径还是让韩易十分的不喜,自已还未下令呢,就被友军的耻笑声,激得将自身的性命抛却,连带着还领去了数百敢死之士。如此轻率的行径,如何能为一部佐军候?
土丘宽度只有六十余步,有数百人在其上护卫民壮负土填埋,也就差不多了,的确不用韩易亲上指挥。可是宛城贼人却非死人,必以弓矢乱射,死伤者必众。车靖再三的上丘劝说,士卒们依然不愿使用竹屋来掩护已身,韩易只得命人送上数百具盾牌抵事。
韩易拜见朱雋后,又与几名县长相会,其中一名县长说道:“挖掘土方之事,现已在进行中。不过我治下的民壮只负责将土袋运至土丘之下,土丘之上的路程便需你部自已办了。”
韩易闻言大愕,不悦的说道:“苏县君此言莫不是在说笑不成?近五万方,上亿兆斤土石,你叫我部自已负运?我部还身负先登之责,岂有气力去做这等苦力之事。”
那名县长白眼一翻,说道:“战场刀矢无眼,百姓可无你等兵卒晓事,胡乱使用死者必众。想我南阳突遭贼乱,百姓死者、遁者无数,户口已然缺失极多,这数万精壮劳力,还是我等六县之地尽心寻访求得的,怎能乱使。所以我只运至土丘之下便了。”
韩易张口结舌的望向一旁的朱雋,朱雋却转身当作没有看见。韩易望着四周面带恶笑的众校尉与军司马,不解之下不禁暗怒,好好的讨贼大军竟然弄成这样,此次还把自已也圈进去了,而且还不知是因何事。
哼,反正你们不急,我又何需着急,汝南兵只是来援助的,讨不平南阳黄巾,也是你南军之过。韩易慢悠悠的说道:“也罢,既然人力不够,我部就慢慢的负运好了,运上个十年想来也无妨事。”
朱雋轻咳一声,说道:“韩明远,你可是答应本将要为大军先登的……”
韩易呛声道:“是啊,但我也并未拒绝,只是延后罢了。”
朱雋连咳数声,说道:“昨夜民壮营内突起流言,说汝南韩明远擅长驱使民壮填壕,一战功成,万众民壮必死十之七八。若有死者,直接抛入壕中填埋了事。众民壮大恐,纷纷央求各位县长不要运抵城下,只到土丘下便罢。”
韩易大怒,愤然喝道:“是何人如此的无耻,竟然传此流言败坏韩某的声名?倘若不愿韩某为大军先登,大可站出反对便是,何故出此恶毒之言?”
朱雋咳了一声劝道:“民壮营内情状复杂,是谁传出的流言已然无法察知。不过昨午本将令明远你为先登,也有些欠妥之处。若是明远不愿再为大军先登,此事可从长计议。”
韩易强压怒气,凝望了朱雋一眼,人常说朱雋素性刚猛,可是从今日瞧着不像啊。反而有些难以琢磨的阴阳怪气脾性。韩易想了想后,感觉这朱雋与南军众将都十分的奇怪,本想也干脆罢手了事。不过思及前不久之事,感觉做人无权无势总是会被人所欺凌。此次来远南阳绝对不能空手而回,不然凭何功绩向朝庭要官。
赵谦所任的左贼曹史虽好,终非朝庭的正式官职,倘若赵谦不喜,说罢就罢,没有半分的余地。只要是朝庭的正式官员,哪怕只做一任的县长与尉也好,相对来说,地位上总会与白身不同,不易遭人所欺。
韩易昂扬的拍胸叫道:“某既然应承了先登之事,就必然继续到底,决不半途而废。诸县君大可让民壮们将土方运达土丘之下即可,其余之事尽交给我了。”
说罢与各县长拱手抱拳问询,各县长相觑一眼,默默点头应同。韩易又望了朱雋等人一眼,转身便走。
韩易回转后与众将一说,众将竟皆哗然,成齐问道:“佐军司马,那朱雋与南军诸人是何意思?”
韩易闷声道:“雒阳城里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花花心肠,我又如何得知。”
陆平问道:“那我军当如何是好,是罢兵回营,还是继续攻城?”
周戈拍脾叫道:“自然是继续攻城了。佐军司马曾领我等以一敌十,大破陈国彭脱十余万众之贼。今次宛城之内也不过才区区十万贼人,然而我军此时兵械精良,绝不同往昔,大可一并破之。”
众将听了不禁心气大壮,韩易也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我既能攻破彭脱,当也能攻破韩忠。况且我军大部还有七千人将于今明两日到达,民壮也有六千人。即使以我汝南郡兵之力,也可击破韩忠,我军大可反客为主,何需看他南军的脸色行事。”
众将纷纷赞同,除去楚护持盾防护的四百人外,将全军加民壮四千五百人分成三批,每批一千五百人,轮流往返于一百三十步的土丘上。
填埋战事开始,土丘距离城头只有二十余步,贼人的面貌神情清晰可见。贼人们在城头上大呼小叫的挽弓射箭,箭如雨下,每次齐发便是近千只利箭。楚护持盾与四百人立于土丘之上,来回为负土推车的士卒们抵挡箭雨,一千五百人宛若蝼蚁般的不停往来负土抛填。
可是盾牌狭小,护住一人还行,想护数人便就难了。任凭楚护等人歇力的遮挡,甚至是以已身挡箭。可依然在不到一刻时内,就有百余人中箭,死者达三十余。韩易大怒,也管不了楚护等人的脾性了,立即令楚护等人暂退。又挥手令待命的士卒们将竹屋推出,蒙上牛皮,又涂上湿泥,齐心协力的推上了土丘。
竹屋一至,城头贼人的箭矢威力立时大减,弓矢无法射穿包裹湿土的牛皮竹屋,也无强弩可以破坏。负土推车的士卒立时大安,再度奔前继续倾倒土石。身负二十余箭的楚护不竟大松口气,为自已先前的激奋行径自责不已。韩易见楚护勇悍,身负二十余箭也依然活蹦乱跳的,恐其失血过多,忙令其下去裹伤,将防护之责交给车靖安排。
车靖上任后,除了命人防护流矢以外,还命人从专门留出的小方孔内,以弩箭射击城头挽弓急射的黄巾蛾贼,黄巾蛾贼的气焰立时大减。不过贼人人数毕竟众多,此起彼伏,死伤一人,立有一人拾弓继续射击。若非城头狭小,只怕会有万计之数的贼人朝土丘射箭不可。
一日下来,竹屋上被射满了无数的箭矢,牛皮已破,竹筒被穿,竹屋摇摇欲塌。拉下竹屋一看,其上的箭矢可说得以万数来计,韩易一军平白的得了三四万支完好的利箭。
有竹屋的防护,汝南兵被高高抛射的箭矢射伤不多,只有百余人。然而黄巾蛾贼却被弩箭射杀了不下千人之众。而且土方的填埋十分顺利,已距城头只有十三步之遥了。只需一到两日的时间,就可顺利的登上城头。
第七十章 虚伪无耻()
傍晚时分,汝南都尉徐显终于领军姗姗而来。韩易闻讯将其迎住,向徐显述说朱儁等人莫明的态度,与今日的填埋战事,以及明后日攻城之决议。
徐显听后好一阵迟疑,说道:“我军乃是客军,南军才是主军。南阳贼众己被困得疲惫不堪,城破就在眼前。我军若是反客为主,岂不遭人所忌?若是得罪了南军诸人,日后只怕有不妥之处。”
韩易思及今日之事,似有所悟,于是暂且告退。夜间,鲍鸿又来,韩易将其迎入问询今日之事,其中到底有何说法没有。
鲍鸿笑道:“南阳黄巾经张曼成与赵弘两任首领之死后,气焰已经大为减弱,加上宛城之中粮草不足,破贼就在眼前。奈何我南军众人不愿出力,徐孟玉与秦初起也别有想法,阳奉阴违。朱公伟无法,这才召来你汝南郡兵。”
“可自从你军来后,朱公伟让你领军先登,却又犯了抢摘桃子的忌讳。朱公伟生怕彻底的得罪我南军诸将,只得借昨夜流言之事迫你放弃。只是前次有三月无功之事在前,朱公伟又怕旧事重提,再度引起朝庭的问责,所以对你部强攻之事又迫切的希望成功。他现在就是这般的串得串失,心中矛盾的很呢。”
韩易不解的问道:“朱公伟与你们的矛盾仅仅只是赏赐太薄之故,他难道不知道么?”
鲍鸿耻笑道:“他又如何会不知晓,他只是不去做罢了。”
韩易问道:“朱公伟真的这般正直?知晓其因也不愿意改过?”
鲍鸿怒骂道:“屁,他这是惺惺作态罢了。他为人向来虚伪,极好名声,决不会去做有违自已名声之事。赏赐之事虽小,截取缴获必多,却会让南阳诸人不喜,也会坏了他清正廉洁之名。像他这种人,即使是国家大事,只要累及他名声的,再是有益于国家的也绝不会去做。所以啊,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一名贼尔。”
名贼?朱雋的这个称呼自已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不过,还是莫在人后说其短为好。韩易转问道:“昨夜民壮大营的流言也不知是何人所传,无故的中伤于我,真是气煞我也。”
鲍鸿饮了一杯酒说道:“呵呵,还不是有人不欲让你抢摘桃子,而使的下作手段。”
韩易试探的问道:“鲍大哥可知是何人所为么?”
鲍鸿摇头道:“这我可就不知了,我问过其他几位校尉,反正与他们无关。”
“哦?”韩易问道:“你们南军几位校尉不怕我独自攻破宛城,独领大功么?”
鲍鸿大笑道:“这有何好怕的,反正我们出力也无大赏,你独自攻破了更好,只要给他们每名校尉送上千金作为陪礼,你大可攻取了去。”
韩易不禁愕然,这还真是个混帐事情。又喝了几杯酒后,韩易故作叹息道:“近月前,小弟的小妾家人无故被人所杀,一杀便是十二户,户户满门皆灭,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忒也狠毒了些。”
鲍鸿面色不变,只是疑惑的问道:“哦?你可有何线索?”
韩易摇摇头道:“共九名刺客,其中一人自称是为南阳的叶氏报仇,所使的箭矢十分精良,有人说是从雒阳城带来的。后来我又遭到汝南的赵府君擒拿,说是汝阳袁本初写信让他迫害我。但我在赵府君面前还有些情份,所以未能真正的处置我。”
鲍鸿饮了口酒后,细细的一想,说道:“我来南阳后,知晓叶县被破,叶氏大衰,现在叶氏有点出息的……好像别无他人。唔……是了,叶氏有一佳婿,姓许名攸,字子远,乃智谋深远之士,向来十分大胆狠辣,而且自幼就与袁本初交好。老弟不妨派人探查一番。”
韩易喃喃自语道:“许攸许子远么……”
鲍鸿告辞离去后,韩易默立半晌,从鲍鸿的表情举动来说,绝对不可能是他派遣刺客前去召陵。不然的话,凭他堂堂校尉的身份,对付自已也用不着刺客一事。只需将自已征调入南军,就可借故处斩了。看来刺客一事,还真有可能与那叶氏的佳婿许子远有关了。
苏顾从侧帐转出,拱手问道:“佐军司马,不知你唤我来有何要事?”
韩易问道:“你可听闻过月前召陵的那十二起凶案?”
苏顾点点头道:“知道,其实,之前也有一名刺客前来刺杀于我,只是被我无意中识破,给反杀了。”
韩易转身盯视苏顾,问道:“你也曾被人刺杀过?那你为何不曾跟我说起。”
苏顾愕然说道:“佐军司马不是寻到了九名凶徒,交将其斩杀了么?我还以为佐军司马早以知晓主使是谁了呢。”
韩易老脸一红,却是自已多心想岔了啊,幸好在黑夜中看不清楚,韩易说道:“如此说来,还真是叶氏之婿许攸遣来的杀手了。你曾在南阳待过,却不知识不识得这许攸许子远?”
苏顾摇摇头,说道:“我只在叶氏族中待了两年时间,从未见过这许攸,只是有所耳闻过。只听人说起这许子远家中贫寒,但自幼强闻博记,才学不俗,有急智。后被叶氏前任家主看中,将长女许之。又得叶氏之助,声望逐渐闻名州郡。听说其为人倨傲,向来十分大胆,而且行事狠辣,有担当。人说常其将来必成两千石以上的高官。”
韩易叹息的说道:“本来召陵之事过在叶氏,我等也并未对叶氏赶尽杀绝,可是叶氏却时时怀恨在心,又有如此杰出的人物时时掂记着我们,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苏顾默然无语,良久,方问道:“不知佐军司马有何见解?”
韩易也是沉默良久,才说道:“我等与叶氏之仇早已结下,叶氏既不愿就此罢休,我等也只能是接下此招了。叶氏连杀我方十二户无辜的人家,就连你我也差点遭遇到不幸,此仇却是不可不报。我欲派你先一步前往雒阳城,察探叶氏与许攸的消息,这不违背你的大义吧?”
苏顾笑道:“某常说的大义,乃是国家朝庭的大义,可不是这区区的私人仇怨小义。叶氏既然想杀我,我又岂会束手坐等,反击将是必然之事。佐军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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