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易忙问道:“谁人中箭了?”
只听杜雷闷声道:“是我中了两箭,无事,咬的并不深。”
韩易说道:“好,陆平、杜雷,你二人随我朝山道左侧摸去,成齐、周戈、尹离,你三人朝山道右侧摸去,务必擒住一两个活口来。”
“是,主人、主公。”
韩易在地上摸到一柄失落的环首刀,与陆平、杜雷二人猫腰悄悄的朝山道上行去。韩易往年多喜行猎,于夜间射猎的经验极丰。伏行于山道之中犹如归山之虎,不多时就发现了数处贼人隐藏之所。韩易指给了陆平、杜雷二人看后,准备左右包抄而去。
此时,有贼人大声叫道:“田屯将,邱易贼子区区一待罪的贱人尔,你又何必保护着他。咱们不妨商量一下,我等放你们离去,你们将邱易贼子交给我们如何?”
田林大喜的应道:“好好,啊不好,韩易已然被吴本给放了,正朝……呜呜……”
那贼人大恨的骂道:“吴本贼胚,坏我大事。”说着,朝山下的空地上连连射箭。
韩易宛如夜行之虎,灵巧的避过乱箭射击,逐渐的朝着贼人藏身处快速行去。那贼人似乎感觉不对,立即下令叫道:“快,快退。”
前方几处与韩易指出无误的地方,跳出了数人,朝着山上逃窜而去,对面山腰也跳出了几人逃走。贼情已明,韩易等人也不再躲闪着前进,望见离自已较近的两个黑影便起身直追而去。
韩易惯于在山间奔走,在山间奔走如覆平地,而那两个黑影却有些不便,不过才奔出数百步,就被韩易追至了十步之内。贼人大恐,两人停下转身后射两箭,韩易灵光一闪,身形如巧鹿翻转一扭,生生避开了两箭。贼人一人先退,一人箭如连珠,朝着韩易一连射出十数箭。皆被韩易巧妙似鹿,灵动若猿般的一一闪过。
第六十四章 得罪者众()
那人大惊失色,再欲取箭时,箭囊之中早已是空空如也。大骇之下弃弓转头欲逃,不想被韩易觑见机会,大步奔前一个鸟飞之势,一跃丈余高,猛然间朝下一刀斩下。那人胆丧之下,不及拨刀抵敌,被韩易自半空中一刀斜劈为两断。
韩易弃了死尸,转身又追向另一名贼人,不想那名贼人突然消失了不见人影。不禁大感奇怪,凭他的速度,只是一小会儿,是决计跑不了多远的,定是隐藏了起来。韩易欲要找寻,可在深夜之中无异于大海里捞针,更有可能会被那名贼人伏击偷袭了。
韩易转而诈说道:“该死的,竟然被他给跑了,真是幸运的贼子。”说罢拾起地上的贼人弓矢,转身就离去了。行不多远,又偷偷的绕道返回附近隐藏起来。
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斗争,就看那名贼人的心态如何了,是否能够继续的躲藏下去。反正韩易早早的就立于不败之地,时间有大把,可以耗得起。
韩易伏于暗处,如同数年前那次伏射北山上的那只老白狐一般,静静的一动不动伏地三日,吃喝拉撒皆在一处,方才以夜射法猎到那只老白狐,正好给刚刚满周岁的宁儿做了件小皮袄。
那名贼人并不信韩易是真的走了,可是韩易一动不动的,却也由不得他不信。因为敌众我寡,若是吴本等县卒回复了胆气,大举明火来搜,迟早也会被擒。而此时逃出藏身地的话,鬼知道韩易那贱人竟然在山中奔得如此之速。
当山风吹过,刮得树林哗哗作响时,那贼人终于决定行险一搏了。只要能逃离数百步的距离,任凭韩易贱人在山中奔得再速,也不可能追至自已的。
那名贼人偷偷的趴起身来,试探的朝前迈出了几步,不防一声弓响,不等那名贼人扑倒在地,立时左肋下一阵钻心之痛。当贼人的惨叫声传出,同时也传来韩易大呼“射中了。”的叫声。
韩易半拉弓弦小心的上前察看贼人的动静,不想山风太大,箭矢被吹得有些扬起,本想射贼人的大腿,不料却射中贼人的心腹。只看地上的这名贼人出气的多,入气的少,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韩易沉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是南阳叶氏?还是黄巾余孽?亦或是鲷阳那边的人?召陵那十二起灭门之案是否是你们所为?”
那贼人以微弱的声音骂道:“贱婢子,我叶氏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必不会放过你这贼子的。”
不想韩易冷声说道:“不对,叶氏乃是数百年的名门士族,只会以官府上的力量来报此仇,必不会派出凶徒胡乱杀人。能派出凶徒杀人的,家门的底蕴必不高深经久。快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名贼人只是哼哼不语,不多时浑身一阵抽搐,顿时毙命。韩易长叹一声,还是没有问出个究竟来。于是斩下了两名贼人的首级,准备回转后,问问其他人是否留有活口在。不料其他人手重,个个都未留下活口,一共九名伏击者,全部毙命。
韩易无奈,既然问不出主使人是谁,只得作罢,重新登上囚车不提。不料刚刚钻进囚车,便听到田林在旁喃喃自语道:“奇怪,怎的与我那壶箭矢的式样有些相类。”
韩易一惊,爬起来急问道:“田屯将,你确定你有一壶同样式样的箭矢?不知你那壶箭矢是从何而来的?”
田林心有余悸的拨下一支贼人的箭矢说道:“韩君你看,这种箭矢寒光闪耀,做工与用料极好,普通铁匠是打造不出来的,只有郡国中一些名匠方能打制出来。我那一壶箭矢,还是四处求人从雒阳的北军中购得的。平日里也舍不得使用,只是放置在家中时常把玩罢了……”
韩易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凶徒的主使人竟然是他,又一个气量狭小之辈,看来自已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啊。
田林胆怯的心态再次发作,也不管众县卒对田林的胆小满与不满,在与吴本计议后,决定由吴本领三十人解押韩易继续前往平舆城,田林则领着十余名伤者与死者,还有凶徒的首级返回召陵去。
除了此次的伏击,此后的行路却是一帆风顺,终于在几日后被押解到了平舆城。望着巍巍高大的平舆城墙,韩易不禁有些苦笑,前两次来平舆城都没有好结果,不知此次又如何?
韩易被郡衙役带进了郡守府正衙,陆平、成齐等人则在府外等候。韩易单人跪坐在衙中等候,许久,赵谦才病怏怏的踱步前来,刚刚坐下后劈头就喝骂道:
“你这小子,真不知好歹,区区螟岭赘婿子,竟敢恶了汝阳袁本初,使得袁本初特意下书前来,请我好生的整治于你。若非我顾念你对汝南全郡有恩,就直接卖了本初的面子,把你以反逆之谋上报朝庭给斩了,也无不可。”
正在下拜行礼的韩易愕然无语,自已何时又得罪了汝阳的袁绍了?
汝阳袁绍乃四世三公的袁家庶长子,以弱冠年华就负天下士族门阀之望几乎二十年,乃是当世公认的头号俊杰。虽在雒阳城隐居十数年,表面上不妄通宾客,其实在暗中结交党人与侠义之士,帮助党锢之祸时的党人避难。声望之高几达昔日士人领袖李膺、杜密等人的高度。
加上其折节下士,很能吸引良才士人前去投奔于他。可说其是天下尚未出世士人们的天然领袖,自已又如何会得罪于他?说家世,一龙凤一蝼蚁。说声望,一天上一地下。说距离,相距也足有千里之遥。就算是汝阳县袁氏的家仆恐怕都未见着一个,又如何有得罪他的可能!
韩易一脸的震惊模样,拜道:“郡守大人怨枉啊,易不过是召陵的山野之民,平生除讨伐汝南黄巾蛾贼之乱外,可说未出召陵县境百里之遥。天下楷模袁本初乃天下重望之人,易就连见都未见过,又如何会得罪于他呢?”
赵谦听后皱眉不语,韩易想了想后又说道:“素闻袁本初常年在雒阳城隐居,已有经年未返汝南,易是不可能明着得罪于他。若说易与雒阳方面的谁人有怨愤,那只有禁卫南军的一个鲍姓校尉……”
韩易把与鲍鸿结怨一事说了,并将来时遇伏一事也一并上告。赵谦听了眉头更皱,说道:“袁本初向来爱惜自身的名声,必不会为了一贪鄙的武夫而出头。就算是脾性喜好向来由心的袁公路,也不会因他而为难于你。”
二人一时无言,良久,赵谦方说道:“我思来想去,袁本初近来应了何进大将军的征辟,一心扑在讨灭黄巾蛾贼一事上,不可能会因他事而分心。与你有关的想来唯有南阳叶氏一事,方能请得动袁本初来信。”
韩易叩拜道:“易也是如此做想,只是此事乃因龚县君之事而起,非易之本心,还请郡守大人手下留情啊。”
赵谦哂笑道:“手下留情?你在鲷阳城做的那些事,把鲷阳的士豪得罪了个精光,未死在贼乱的十数家士豪齐齐上书要我处置于你。群情激奋之下,你说,我又如何饶恕你?”
韩易把心一横,说道:“此事尽是龚县君北返召陵讨贼时吩咐的,若非上命如此,易又怎敢肆意妄为?此时龚县君早逝,罪责便尽归在易的身上了。也罢,也罢,郡守大人处置了我也罢,易这就追随于龚县君于九泉之下也罢。”
赵谦拍案而起骂道:“荒谬,汝欺吾兄早死焉,如此一来就死无对证了?”行了几步,却又问道:“果真是吾兄吩咐于你的?”
韩易暗喜,把头连连直点。赵谦沉吟一会后,说道:“量你也无安置三万从贼之民的能耐。唔……鲷阳长甘临就在我的府中暂住,我命人唤他前来,你若能说得通他不计较你,其他人我可一并给你压下去,如何?”
韩易问道:“不知这鲷阳长甘县君会因何事而喜?”
赵谦横了韩易一眼说道:“为一县之长者,无非是每年的上计与自身的权势两样罢了,还能有什么。”
韩易低头一思,笑道:“此事易尔,还请甘县君来此一谈。”
赵谦拍了拍手,立有一个仆人入厅恭敬地候命,赵谦说了一句,那名仆人便施了一礼告退。一切都行之有素,果然有大家家仆的风范。
韩易见赵谦斜躺在靠几上,闭目养神,于是问了一句:“郡守大人是因为三月前奔波之事,身体还未好转吗?”
赵谦嗯了一声,便无下文了。韩易本想再问上几句,又知自已的身份与赵谦相差太远,话太多恐会惹得不喜,末了只得说上一句:“逝者已逝,生者如斯。郡守大人还请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赵谦又嗯了一声,并无表示。韩易也只能是效仿一二,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第六十五章 再讨黄巾()
不多久,就有一名三旬有余的县长打扮的官员前来,一边朝赵谦施礼,一边好奇的打量着韩易,不明为何郡守的议政厅中会有一个身带铁镣的人出现。
赵谦随意的指了指韩易与官员两人,示意二人自已说话,自顾自的继续闭目养神。那名官员奇怪的问道:“未知阁下是……”
韩易含笑着跽身施礼道:“某乃召陵韩易是也?”
那名官员奇道:“召陵韩易?本官只听闻过召陵邱易,却不闻韩易之名。未知阁下……”
韩易笑道:“邱易乃是召陵邱氏螟岭子,朱氏之赘婿。三月前已然自立而出,改以韩姓,是以邱易韩易皆是在下。”
那名官员勃然大怒,喝道:“原来你便是召陵竖子邱易,你害我有城不能归,有县不能治,害得我好苦啊……”
韩易笑道:“在下现在是韩易。”
那名官员挥手喝道:“我管你是邱易还是韩易,你施恩从贼,养军于其中,阴谋不轨,意图作乱。今日终于得以束手就擒,真是大快于人心啊。哈哈哈……”
韩易含笑等那名官员笑完,这才问道:“是不是擒了韩某,鲷阳之事便可轻易告解了?”
那名官员愕然无语,好一会才说道:“至少群贼无首,然后再杀鸡儆猴,鲷阳之事自然可解。”
韩易问道:“甘县君欲要如何解?杀了某,对鲷阳境内的三万从贼来说,会是和平之解么?眼见秋收在望,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从贼们,甘县君不怕他们再度起事么?”
甘临默然无语,良久方喃喃自语道:“可是不杀了你,鲷阳之事又该如何去办?”
韩易含笑问道:“鲷阳县究竟有何难办之事,甘县君不烦一谈。或者在甘县君眼中为难之事,其实不值一提呢。”
甘临怒道:“不值一提?鲷阳城归来的旧民一万三千余口,十数家士豪六、七百余口无家可归,无粮可食,无地可种,你说这是不值一提之事?”
韩易说道:“的确是不值一提。”
见甘临又要发怒,韩易忙将手一止,说道:“你听我慢慢道来,看看我有理无理再行发怒不迟。”
甘临怒目圆瞪的说道:“好,本官今日就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韩易想了想后说道:“一人一日的口粮按两斤来算,一月就是六十斤,一年就是六石粮食。一万三千余口,不,按一万四千口算,一年就是八万四千石粮食……”
甘临插口道:“不错,就是八万石的粮食。原来鲷阳城中有粮四十万,加上新阳有粮十万,这就是五十万。平均分给七县之民,再从他县调拨一些粮食过来,七县归民已然大部安定了下来。唯独我鲷阳之民却困在县境之外,坐吃山空无处可去。可鲷阳境内却有三万从贼不服管教,持强凌弱,意图雄据一方,唯尊你韩易之命是从。你说,你是不是该死之及。”
韩易无奈的说道:“甘县君总是这般的急切,不容我将话语说完。这样,又如何可以解决事情?还是稍安勿躁。”
甘临闷气挥手道:“好,你说,你说。”
韩易说道:“鲷阳县不久后将有粮八万石以上,有这此粮食……”
甘临把眼一瞪喝道:“鲷阳县那里还有八万石粮食?你是说那三万从贼愿意拿出八万石粮食来?这怎么可能?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就连人头税都不愿交,会愿意拿出八万石粮食来?”
韩易说道:“我曾与他们约,每年收成后,上交所得的二成以为赋税……”
甘临双眼又是一瞪,惊问道:“朝庭的正税不过是十五税一,你问他们要二成的赋税他们都肯?”
韩易答道:“朝庭的正税是十五税一,可是人头税呢?杂税呢?劳役税?役兵税等等税赋,这些赋税相加,都超过了每年收成的六成了。我只收他们二成的赋税,其他一概减除,他们又如何不肯?”
甘临口中喃喃自语道:“鲷阳有田地二十七万亩,上田三万亩,每亩可产四石粟;中田十六万亩,可产二石五斗粟;下田八万亩,可产一石二斗粟。那么二十七万亩……乖乖,竟有十二万石的正税?”
韩易笑道:“不错,比之从前的四万石正税,要多出三倍来。不过今年无畜力耕种,播种又迟,收成恐怕没有那么多,最多按七成的收成,只有八万石左右的粮食。”
甘临拍腿大叫道:“那也足够了,八万石,八万石,这可以做多少的事了。”
韩易说道:“不错,办事之要无非钱粮二字。甘县君刚刚到任,便有八万石的正税,有此八万石的粮食支用,又有何事不可解决呢?”
甘临大喜的连连点头,不久,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只是那三万从贼不听命令,乃是县中不安的因素。还有一万四千百姓无地可种,终是坐吃山空。还有……”
韩易说道:“甘县君总是从贼从贼的,你不把他们视作良民,他们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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