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军队最重什么,不是武将的个人勇武,也不是士卒的兵械技巧,和锋锐坚固的刀兵器械。而是聚散如常,密密如林,令行禁止的军阵。这支军队只要发给刀矛,差不多就可以出军征战了。
郡县之中精锐募兵想要达到这个境界需要多久?至少三年的时间。可这支军队才操练多久?十日。邱易惊愕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操练之法如此的优良么?邱易不竟兴致大增,沉下心思投入进去了。
一日,两日、三日,邱易逐渐适应了这种紧张而又充实的古怪军队生活。这支军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紧张,但是却是极其有序的,有序到无论做任何事情都需精确到一呼一吸。
这种有序与长时间的日常养成是分不开的,更重要的是因为军队严格的纪律约束。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是作为士卒最基本的要求,正是这种纪律的约束,让这支军队从一群同样不识兵事的普通民壮,在短短三个月内,就成为了铁一般的精锐雄师。就是雒阳城的南北二军也不外如是吧。
从乌合之众到上下如一,聚散如常,进如猛虎,守如泰山,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精锐战士,竟然只是用了短短三月的时间。这让邱易大为惊叹,自已心中所欲求的,不正是这样的一支雄师么。虽然还有许多的战阵之法没有操练,但只凭这三月的训练,足够可以横行天下了。
邱易兴致勃勃的继续观注三月后的兵事操练,欲要看看这支军队最终会变成何种模样,达到何种的极境。突然,一颗巨大的八色星斗迎面撞来,耳中更是听闻到了雷鸣般的阵阵巨响,让邱易惊骇不以。
邱易猛然惊醒,突的坐起,发觉自已还是睡在营中的大帐之内。那满目深绿色的奇怪兵卒不见影踪,巨大的八色星斗也毫无踪迹。唯有满耳的雷鸣声,阵阵响起,却是营中的聚兵战鼓敲响了。
邱易皱眉塞耳欲睡,想要再次进入到梦中的场景中去。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加上战鼓声与帐外士卒们慌乱猪突的噪杂之音,如何能够安然入睡。
邱易暗叹一声,运也,命也,梦中之景与此世不同,想必是后世另一个世界的神奇练兵之法,自已能在梦中隐隐得到三月的传授,已是得天之幸,岂能再度贪心的全部学完。有这梦中三月的学习,成为一代名将来日可期,不该太过贪心了。
邱易起身出帐,发觉已到辰时,提声喝问道:“何事击鼓?”
陆平应声而来,禀道:“主人,是县君与许君前来营中阅兵,现正击鼓召兵。”
邱易点点头,差不多了,记得邱瑞有提过,县君每十日会至大营检验大军的操练进程,今日正好到了时日。只见高区高声呼喝号令,二百兵卒在下面忙作一团,许久都难以成方阵。邱易从醒来到出帐,至少过了一刻时的时间,区区二百兵卒到此时还未成方阵,可见此种操练方式有多么低效。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时,在高区喝骂与抽打的方式下,方阵渐渐成阵,不过二百兵卒的站队还是稀稀疏疏的,宛若大风刮过的蒿草丛。若是昨日什么都不知的情况下,邱易或者还会认为麾下方阵成阵的速度不慢,可是自从梦见过梦中之军的成阵速度,邱易就感觉麾下之军成阵慢如乌龟了。
看着还在不断收拾已身甲兵的兵卒们,不管是从行动、立姿、还是精气神方面,都感觉十分的不满意。虽然操练了十日,还是不如梦中新召的民壮半分。看来日后还需按梦中所见之法,重新的操练一番才是。
高区上前拱手禀道:“军候,军列以成,是否进至中军前的校场。”
邱易点点头道:“你下令吧。”
在高区的呼喝声中,二百人缓步而行,直往中军前的演兵场中集合。又是一刻时过去了,三通聚兵鼓刚刚停止,后卫曲的兵卒们才刚刚在千人大阵中列好队列。比之其他各曲,慢了不少的时间,只比邱质的辎重曲稍稍快了一丝。
邱易连连摇头,这速度,还仅仅只是个人的全身披挂,还不是全军拨营进发。比之梦中的千人大军一刻时一通鼓齐集的场情慢了不知多少。看来梦中的队列操练很有必要,至少在聚散如常方面,较之此时的军队更优良多。
邱易放下心思,转头望向前方。只见中军帐前不远处,有个木架打造的点兵台,其上立有召陵长龚彰,一侧胖得不成人形的县尉叶华,一身宽松的熊皮大衣穿在身上,人不像人,熊不像熊,份外让人发笑。
叶华身成一县之尉,不懂骑射之道则罢,胸无点墨也罢,偏偏还胆小如鼠,其蠢如豚,份外让人瞧之不起。若非他是南阳大族叶县叶氏嫡脉,哪里能得县尉一职。月前若无县君龚彰的霹雳手段,只凭叶华,想来召陵难保。
第二十一章 重议兵操()
龚彰点点头道:“若是十日后再不前来,本官就是另选贤良了。到时……”
邱瑞拱手拜道:“是,兵凶战危,时事紧迫,兵事乃我县中最重之事,表兄若不能按期前来,理应失却此职。”
龚彰赞道:“邱贤侄能如此通情达理,不愧为我召陵之麒麟儿啊。”
邱瑞一愣,方才欣喜的拜谢道:“县君廖赞了……”
胖胖的县尉叶华双眼似迷似闭,摇头晃脑的说道:“本尉久闻汝南一郡文风极盛,与颖川、弘农并称我朝的三大文盛之地。召陵、汝阳、平舆三地更是汝南一郡之精华,没想到竟然出了邱、朱两位以武勇闻名的少年英才。不过麒麟儿之名是指文武双全,一郡良才首位之意,县君的确是廖赞了,称之为雏鹰、细犬则可。许君,您说是吧?”
许朴木着一张脸,抚须点头道:“不错,不通四书五经,不明经史子集,难称良才。邱、朱二子武勇是武勇了,不过只是鹰犬之属罢了,良才都不便称之,更别说是本县之麒麟儿了。”
龚彰神色不喜,却顾及许氏之郡望,也只得点头称是。邱瑞原本欣喜的面色,立时转为黯然。邱氏不过是区区的商贾出身,虽然借乱机转为召陵豪族中的一员,但还是被县中真正的名门望族所轻。看来邱氏想要提升自家的门楣,任重而道远啊。
一旁的邱易没去理会县中三大巨头的水下文章,只对龚彰所说的另选贤良之事听得心动不已。汉中的表亲付薪不能按时前来任职,这后军的军司马便另选其能了。却不知是按什么样的方式挑选?还是按照练兵之能么?还是按照武勇或者兵事之道?
邱易不禁哑然失笑,方才县君龚彰见了本曲的操练,心中就有不喜之念,只怕自已这曲长军候的职位都会有所不保,自已却还想着争当后军军司马之职,自已真是无智而贪啊。
邱易摇摇头,继续观看辎重曲的操练之法。辎重曲并不操练队列阵型与拼杀之道,只是操练驱兵车行进、兵车连营与防守之术,所以是一曲二百人同时操练的。
邱质常随邱庆来往行走四方贩卖马匹,对于扎营、立寨、行军、防守等辎重之事的各类事物极明,就是小型的征战之术也是略懂一二。辎重曲的二百人被其操练的如同行云流水,忙而不乱,一切都是有板有眼,如臂所指。
邱易不禁黯然的发现,全军一千二百人的新军,有八成以上已能入目,唯有自已这曲的二百人,还差了点火候,还介于民壮与兵卒之间。看来接下来的十日内,需要认真的操练一番,不可再让县君视之不满了。
龚彰勉励了数位军官几句,又令新军的各位军官抓紧义勇兵卒们的操练一事,便与叶华、许朴乘车离去了。义勇新军此时无主将,邱瑞、朱勉与各曲军候,各屯百人将商谈几句后,便纷纷散开,各自回营准备接下来日后的军操之事。
邱易刚刚在帐中坐定,高区便前来拜见,惭愧的说道:“邱军候,这个,那个,高某才疏识浅,多日的操练,也只是让兵卒们稍知兵事,无法做到气势凌厉,军阵聚散如常,在今日的军演上给您丢脸了。”
邱易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这十日来我一直在帐中习武,兵卒们的操练之事全都拖给了你,我自已都从未尽到一曲军候的责任,如何能全都怪罪于你。”
高区咬咬牙,拱手拜道:“今日见县君对本曲的操演十分不满,但高某也无法让本曲的兵卒在接下来的十日内,追及其他各曲的优异程度。为了不累及军候日后的前程,所以……军候还是另请高明罢。”说罢,高区就欲离职而去。
邱易忙起身阻止并拉住了高区,说来高区的能力并不差,依邱易的眼光来看,高区的能力足可当任一县之尉了。只是邱瑞、朱勉二人的能力太强,麾下的各曲军候,各屯百人将又都是懂战的朱邱二府老人,操练与指挥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远胜高区一人操练的后卫曲这纯粹的新练之军。
邱易昨日只是在旁看了一小会,便瞧清了自家麾下的两名百人将,邱功与邱会二人纯属于出工不出力,五名队率只有陆平与成齐二人严格依令而行,其他伍、什之长全都瞧着邱功与邱会的举动行事。高区能将这群狐疑之众操练得稍稍知晓兵事,这已然算是看在邱瑞亲自请来之教头的份上,给了些脸面。
若是换上邱易来指挥操练,恐怕直到现在也依然是群乌合之众,难以成阵。
邱易拉着高区恳切的说道:“高教头切莫瞧低了自已。我观其他五曲军候的能力,也不过是与你相仿罢了,若无我二弟与妻弟这两员天生将才的亲自指挥操练,他们麾下的兵卒只怕较你所练的差远了。况且他们都属未经战事之新丁雏鸟,如何能与高教头你这百战余生之军士可比。”
“在校场中练得再好又如何?一上战场,说不定在校场中的十成本事,发挥不出一成来,这岂不是与田中驱鸟兽的草人一般,中看不中用。也只有高教头这般百战余生的猛士所练之军,操练时方是重在实用,不重花势,一上战场,便能发挥出十成十的战力来,这才是练兵之道的真正意义所在吧。”
高区被邱易赞得老脸通红,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涩,手足都有些无措了。
邱易又道:“我在召陵朱、邱二府中的情况,只要是县中有心之人,便可知晓一二。我欲借黄巾蛾贼大乱之机,为朝庭立下大功,以清洗嫯婿之名,新立一族。只可惜我对于兵事实在是一窍不通,昨夜虽得高教头的指点,但依然是十分的糊涂。若无高教头之助,怕是心愿毕生难成了。还望高教头能免为其难,留下来继续助我一臂之力吧。”
高区老脸醉红,呐呐的说道:“这……好吧,高某就继续留下来,助主公一臂之力,还望主公不弃。”
邱易大喜,昨夜梦中所得的练兵之法与此世大为不同,也不知能否可用,正需高区这军中老卒帮忙参详一二。邱易又唤来陆平与成齐二人一齐旁听,若是有用,他们二人将是操练之时的巨大臂助。
因为梦中之法正是以伍什为日常操练之数,之后是汇成三十人的小型军阵或百人的小军阵,之后是三百人的中型军阵,再是千人的大型军阵。而此时的军阵操练之法,大都是以百人、千人为整体的操练为主,并无分开操练之说。
兵无阵不行,决不可散阵而战。只有在追击敌人之时,才以一伍为最小单位分开作战,但还是分为前锋、后卫、中军、左、右翼。一伍,
在平日里需以四十人一队为常见阵型,五队为曲,也可称之为旅,一曲为此时出战最常用的一方军阵人数。一部的另一曲,则是掩护应变之军。属于二五军阵之法,与梦中的三三军阵之法不同。
邱易、陆平、成齐三人首先听闻高区讲解基本的实战操练之法,之后,邱易再结合高区所说,与梦中操练之法相结合,向高区提出不一样的见解,让高区大为惊叹,直道邱易也是天纵其才的天生将才。
从最初的高区主讲,邱易等三人领悟。再到邱易主讲,高区从旁提出合适的修改见解,其他二人领悟。直花费了一整夜的功夫,终于弄出了另一套之后十日的操练之法来。
第二日一早,邱易将一曲二百人分成五十人的四队,分别由自已、高区、陆平、成齐四人指挥操练。不再如从前那般一同操练,之后每三日再一同会操半日。
此法顿时受到了一屯之长百人将邱功、邱会的异议,邱功更直接了当的说道:“军候,你既然不懂兵事,还是不要插手操练得好,就让高教头一手操办得吧。待军成之日,你再坐享其成便是。”
成齐提拳怒道:“邱功,你这是什么意思,军候身为本曲的主将,操练本曲兵卒乃份内之事,你如何胆敢反对?”
邱功冷哼一声,说道:“瑞公子曾说过,‘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身为一军的主将,当以识兵者为上。军候既然不通兵事,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帐中好好的学习一番兵事,将曲中军事让与懂兵事之人管理即可。现在却要无故的将我等分散成四份操练,与前十日操练之法大异,与聚众成阵之兵法大异。这哪里是行操练之事,分明是想借机打压异已揽权罢了。这如何可让我等心服。”
邱会也在旁喝道:“不错,军候你还是老实点吧,若是正常之令,我等或会听从。像这等乱命,请恕我等不从。”
陆平听后暗怒,冷冷的说道:“邱功、邱会,你们二人不过是区区家生的奴婢,现在更是军候麾下的部属,竟然胆敢反抗主人与军将之令不成?你们将视家法与军法于何物?”
第二十二章 重新操练()
邱会冷笑一声,右手转握刀柄说道:“家法?不过是一个送予他人的嫯婿罢了,可不是我邱氏的少主人,无权对我等使用家法。军法?哼哼。现在军中尚无军正一职,而代军正却是我爹。军候欲要强行动用军法么?你可别忘了,军候只比屯将高一级,无权以军法来处置某,除非你是军司马还差不多,方可越过军正来处置某。”
成齐怒眉一竖,虎目圆瞪,暴喝一声,拨出腰间的环刀劈向邱会,邱会同时拨刀上扬,抵住来刀。只是成齐力大,邱会不免站立不住,朝后退了两步。成齐正欲上前再斩,此时邱易与邱功同时喝止了正准备大打出手的二人。
邱易转头瞧向邱功,练兵一事克不容缓,邱易可不想将自已与邱氏的恩怨带入军中来,日夜斗个不休。加上邱易是初掌兵事,于军中毫无威信之力,二邱帮众甚多,也处置不了邱会。若找二弟邱瑞相助的话,只会让他们给瞧底了。现在只得暂时忍下此气,日后再说。
邱会轻率冲动,不可言说,邱功相对来说老练沉稳一点,若是将他说服,或会一帆风顺,无人阻止。
邱易面无表情的说道:“邱屯将,你既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也当知晓‘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之说。我身为一曲之军候,就连日常的军演兵操之事都决定不了,日后于战场上又如何能做到令行禁止之事?一支军队若连最起码的令行禁止都做不了,上了战场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样一支军队,留着不过是平白的浪费钱粮罢了,我看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不如解散了事。”
邱功闻言一惊,老主人与朱氏老爷花费了大价,才从县君处求来此义勇军的各级军职,让邱氏从一介商贾转变成县中掌军的重要豪族之家,每家各掌其中的六百兵卒。若是今日因为自已兄弟不服军令,反抗这嫯婿揽权之事,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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