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侯爷,楚凡出现在阳武县时,只带了一个妹妹楚灵,最重要的亲属应该是她。借住过捕头石猛家一段时间,彼此关系匪浅。后来,又与两名女子李素、燕婉儿暧昧不清。对了,李素还是云梦祭酒李正之女……”
逍遥侯竖起手掌,打断了刘先介绍情况,道:
“七七八八的,不必细说。马上派得力人去阳武县,把与楚凡相关的人物抓捕,关押在安全隐蔽的地方,好生招待。记住,一定要悄悄进行,绕开官府。最好弄成一场普通的江湖仇杀,或者抢劫绑票……”
哒哒哒……
一骑飞至,却被外围的守卫阻住了过不来,焦急地向为首校尉说着什么。
刘先看了看,道:
“咦,是钦天监的人。侯爷,我去询问下。”
逍遥侯哼了一声,道:
“不用,叫他过来。”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钦天监官吏服饰的中年人一溜小跑到厉侯面前,躬身见礼后,急道:
“禀侯爷,有狂徒强闯仙师馆,殴打天台宗弟子!”
什么?
几个文士面面相觑。
从来只有天台宗弟子殴打别人,今日怎么被别人打了,还是在自家地盘。
这,这……是要翻天的节奏呀!
“你快点原原本本讲清楚,不要一丝一毫遗漏。”刘先命令道。
“等一等。”
逍遥侯摆摆手,望向田里玩耍的孙子,脸上露出一丝慈爱,道:
“去把大将军请来,一起参详。”
待赤足泥手的厉烈走过来,恭敬侍立一旁,钦天监官员叙说了刚才发生的情况。他离开时,肖尧克正与吴王孙赌斗猜棋子。
半盏茶后,气氛凝重了。
天台宗,才是厉国的真正主子。现在主子被人像狗一样打,王城非出大事不可!
逍遥侯嘴角挂着冷笑,挥手让钦天监官吏退下,道:
“才提肖尧克,他居然就来了,还大闹仙师馆。厉烈,你说该怎么办?”
厉烈恭敬地微曲腰身,道:
“应当立即封锁城门戒严,派出重兵……”
逍遥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
“若想国运长久,你一定要记住,在宗门没下命令之前,不可随便介入修士之间的争斗。肖尧克能够让吴王孙屈尊结交,绝对不是易与之辈。刚才我感觉仙师馆那边有一道凌厉意志乍现,居然强过渡劫五重的雷鸣长老……你猜一猜,他是来干什么的?”
厉烈道:
“肖尧克定是一个假名,前面加上南海二字,偏偏又神识强大,是故意让人疑心南海派,挑起与天台宗门的仇恨。”
逍遥侯笑道:
“这个目的,瞎子都看得见,却非主要……昨天厉玲珑神差鬼使回来,竟然瞒过了满天下探子,绝对有高人护送。今天外门押她回去,立刻冒出一个肖尧克阻扰,也太巧了点。再拐弯想一想,厉君奇与云梦的共同敌人是我,而楚凡与云梦关系匪浅,肖尧克又明显是玲珑搬回的救兵。结合以往的情报,完全可以肯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那么,楚凡是来干什么的呢?十有是来刺杀我的。如果要灭天台宗,该上天台山,而不是殴打无足轻重的外门弟子。刺杀了我,厉国将大乱,短时间内不能讨伐云梦,厉君奇也可以趁势而起。端的好算计,一箭双雕。”
文士们面露惊疑,厉烈听得冷汗直冒。
逍遥侯长身而起,伸了个大懒腰。
一股无形气浪撑开,众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逍遥侯握拳屈臂转动手腕,发出咯嘣脆响,大笑道:
“哈哈哈,正千方百计消除隐患,没料到楚凡却自己一头撞上了门。本侯自从踏入金刚境,好多年都没有痛快舒展筋骨,希望他不要令我失望……”
正此刻,一声巨响,大地微颤。
众人纷纷扭头望向仙师馆方向,刘先沉吟道:
“似乎那块分界石被人用蛮力击打,我没有感觉法力波动。”
逍遥侯点点头,道:
“嗯,不错,只有昆仑奴具备如此神力。派人去察看,随时回传消息。另外,增加人手,严密监视王宫和公主府。”
待刘先安排妥当后回转,刚与逍遥侯、厉烈讨论了几句国事,晴天霹雳,地动山摇。
婢女们花容失色,乱哄哄跌倒在地。连肃立的兵丁们也酒醉一般转了几圈,数息之后才重新整理好队形。
呆田里玩蚂蚁的孩子一屁股坐下,委屈得哇哇哭叫。身为大将军的父亲厉烈连头也没回,仆佣们不敢上前安慰。未被允许私下王田,是要砍头的。
嗖……
厉啸传来。
逍遥侯抬手一抓,天空中一块砸向八卦田的碎石头改变了轨迹,落入掌中。巨掌一合,源源不断的石粉从指缝露出。
风起,天阴了。
云彩从四面八方汇集,隐约透出淡淡血红。
逍遥侯的朗笑声震田野。
“天人之下,莫非蝼蚁。哈哈哈……即使天仙下凡,可敢与厉某赤身肉搏?唤我乌云盖雪,抬我冷锋槊,出战!”
第十四章 圣火()
由云彩汇聚成的“独眼”渐渐模糊,哪里来哪里去,朝四面八方散开。
风停了,灿烂的阳光洒下。
呆头鹅一般仰望天空的众仙师瞠目结舌。
尼玛,吴王孙是自行散功消劫,还是冲击一重天劫失败了?
劫数即关口,过一劫便登上一个新台阶,过不了就身死道消。况且,雷劫不是你想渡就可以产生的,需要修行日积月累,到达了一定契机才能够引发。曾有人在渡劫前突然畏惧,散功以逃避,从此一蹶不振,无法第二次引来雷霆。
吴王孙不是普通人,想必本次散功了,下一次还能冲击。
可他引发的,并不止一重天劫。
“独眼”周围的云彩厚重奇怪,于灰暗阴沉的底色里露出丝丝血红,显得格外凌厉威严……
吴王孙轻快地走向马车。
野宴器物被收拾好,昆仑奴也收起了黄金杵,端坐于车夫位子上执缰以待,几名女子则缩在车厢里胆怯张望。
只有翠翠一直盯着心上人,似乎不知道周围的仙师狼奔豕突,天台宗外门浓烟滚滚,呐喊连天,爆发出阵阵可怕巨响,时不时有飞剑划破长空……
马车调转方向,朝来时路行驶。
吴王孙一揽纤腰,爽朗笑道“翠翠,送你回家乡,开心不?从此,你可以随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唱歌,跳舞,弹琴……”
翠翠身子一颤,急问“你,你这是……要回去修行了吗?”
男子道
“是呀……被肖尧克点醒,我一定要在四年内踏过九重天劫,闯天宫瞧瞧。不过,前三劫挺容易,越往后越艰难,需要宗门的支持……”
翠翠神思恍惚,一线泪珠悄悄顺面颊流下,哽咽道
“你可知,我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风流浪子有一点摸不着头脑,赶紧安慰。
“哎呀,怎么哭了?最近发现你好像水做的,动不动就流泪。哈哈,放心……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会经常来看你的……对了,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翠翠的身子剧烈颤抖,抽泣道
“我最喜欢的,是安静地呆在你身边。此外种种,荣华也罢,风云也罢,全没有意义……我只是一个凡俗女子,目光短浅,不值得看望。那只能见到我一年年容颜衰老,而你始终年轻如昔,总有一天厌弃。不如,别送了,保留这份念想吧……如果你飞升,就到翠翠的坟前点燃三炷香告诉……我会很开心,真的……”
直娘贼,凡俗女子就是一个玩物。要她走就走,要她留就留,居然敢胡说八道干涉仙师的行为,影响心境!
两个从马车旁跑过的修士闻言,本能地恶狠狠瞪了翠翠一眼。他们晕了头,忘记了这是吴王孙的私事。
昆仑奴面无表情,鞭子一卷。两名修士变成两个黑点尖叫着直入云天,可比靠两条腿逃跑快多了。
沉默良久,吴王孙道
“翠翠,先送你回乡安顿家人,再一起去吴国好不好?我教你学习修炼,很容易……”
女子怔住了,咬了咬嘴唇,艰难道
“不可以的……我出身青楼,低微卑贱。这样一来,你将被天下人笑话……”
吴王孙哈哈大笑,道
“你一直是清白的身子,干净的心,胜过了人间无数。我若在意他人目光,任由心爱之人流泪,那便枉做男儿,还修个屁行!”
翠翠泪如泉涌,一边抹,一边软软靠上吴王孙肩膀,嘤咛道
“我会好好修炼的……”
五个道人飞临草原上空。
吴王孙叫马车停下,站起身仰天拱手,大喊“来的可是雷长老?”
历经五劫的虬髯道人雷鸣降落马车前,另外四名二三劫修士未得到他指示,警惕地围住了外门宫殿的上方,没有进一步行动。
吴王孙跳下马车,躬身长施一礼,道
“小侄吴王孙,这厢有礼了。话说上次听松会上,雷长老大公无私,提出了修炼不可以只关注法力的观点。像有些关口,比方说开光境冲击融神境,神识强大将事半功倍。小侄揣摩日久,竟也有了小小心得……南海派剑走偏锋,以修炼神识为主,法力为辅,固然不可取。但我辈修行,仅仅让神识随着年龄与修为的增长而自然增长,似乎也有一点问题。唯独雷长老所言,真知灼见,振聋发聩,暗合癫仙人飞升前的言语……”
这个面子,给得太大了!
别看雷鸣是天台宗的五劫长老,辈分大,境界高,资格老,在吴王孙面前则屁也不是。难为对方还记住了他名字,搔中了痒处,作为长辈恭恭敬敬对待。
其实在听松会上,雷鸣人微言轻,没几个搭理,连泡都没有冒出一个。吴王孙惊才绝艳,随着对方当日的话一通胡扯,竟也头头是道。这么做,无非想为正在大肆抢劫的肖尧克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雷鸣抚须开怀大笑,道
“吴贤侄,你压抑修为不渡劫,骗得天下人好苦。为何今天又要散功消劫?不用担心,我天台宗亲自为你护法。”
吴王孙环顾左右,苦笑道
“雷长老为我护法,愧不敢当,自然是最放心不过了。但渡劫最怕惊扰,你们这儿也太热闹了一点……”
雷鸣尴尬笑道
“不知哪里跑出了一个野修闯馆,实乃疥癣之疾,何足挂齿。等我处理完这档破事后,再与贤侄畅聊……”
他走开两步,突然又问“对了,你这劫云,怎么与普通天劫不一样?”
吴王孙跟上去一步,道
“小侄也正为此事疑惑,刚巧得遇雷长老,恭请一同参详参详。话说这雷劫之云,乃天道感应而生。天地为炉,阳气为火,为水,雷电孕育其中……”
这番话没完没了,从源头说到源尾,简直是一本精准的教科书。
雷鸣急得差点跳脚,却只能强忍。好比自家房屋着火,还进了强盗,偏偏被一个得罪不起的人拉住了嘘寒问暖。
天台宗外门宫殿冒出的浓烟越来越大,轰然火起。
天空四名道人中的一个掏出符纸向天空一扬,合抱树木粗的水柱冲下。
怪的是,火焰只被水柱短暂压低,随即又蹿起老高。半盏茶后,一张黄纸孤苦伶仃从天空飘落,水符没水了。
黑烟白汽遮天蔽日,火焰熊熊。
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殿宇一间接一间倒塌。可怜四名雷劫道人站立于火焰上方,灰头黑脸,仿佛成了四串干巴巴的烟熏腊肉。
蚂蚁似的天台宗弟子从宫殿里争先恐后逃出,惊惶大叫“三昧真火,水浇不熄,土掩不灭……”
那些衣裳着了火的弟子不就地打滚,而是赶紧脱下,弹跳躲避。几名女弟子露出了白生生的胳膊,歇斯底里尖叫,画面香艳诡异。
很快,众仙师注意力从女弟子的白胳膊转移。
只见丢弃地面的几件衣物,无论用刀剑拍打还是撒土掩埋,总不熄灭。明明快堆成一个小坟了,可晃晃悠悠,坟头又冒出小火苗。有人拾起一把剑丢上面,十数息后就熔化成了一摊铁水。
无人不倒吸一口凉气!
连吴王孙也眨巴眼睛,一时间忘记了讲话。
偌大草原上乱哄哄的几百人顿时变成了泥菩萨,目瞪口呆,脑海里不约而同蹦出了一个可怕字眼,圣火!
妖族圣后当年烈火焚城,岂止水浇不息,土掩不灭,连石头都烧成了灰。
第十五章 火种()
十年前,青鸟传檄,苍狼远征。
妖族圣后立下千杀碑,火焚了天下最大的妖兽买卖据点——吴国安南城。
旷世之战后,月亮城的妖王狼图命令众妖在安南遗址周围掘土掩埋灰烬。倒不是为了毁灭痕迹,而是一旦风起,这些灰尘飘散开后,花草树木庄稼要遭殃。如果吴国闹饥荒,灾民潮水般涌过来,十万大山将面临更大的偷猎压力。
因此,原安南城所在出现了一个环形湖泊,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土丘,宛如坟茔。十年过去了,水草丰茂,金鳞跃波,可土丘依然寸草不生。
圣火之威,一至如斯。
天台宗外门弟子像没头苍蝇一般乱哄哄跑下山,见到了四名雷劫修士凌空立于宫殿之上,清凉山之主雷长老驾临,又吃下了定心丸,开始恢复秩序。
那些跑得远到了草原边上的,有人仿佛傻狍子似的驻足,犹豫不决,有的则慢慢望回走。显然,他们被肖尧克打怕了。
稍微仙风道骨,修士斗法哪怕身受重伤,也能潇洒维持一个体面。败在更高妙道术和更深厚的修为之下,不丢人。哪像那厮,抓起人就朝地上一掼,跟摔小鸡仔一般。端的太粗鲁太凶恶了,让人颜面扫地。
隔岸观火的仙师们也安定下来,三五聚集成堆。
有人发觉劫云消散了,议论道:“吴王孙高深莫测,我看要比晏弃强,是当之无愧的青年修士第一人。”
有人则撇撇嘴,用手指了指大火,道:“切,你忘记了一个人……他几句话就让昆仑奴开悟,吴王孙破境,赤手空拳破山……”
旁人插话了,七嘴八舌。
“肉身强,未必道法厉害。”
“道法不厉害?你是火系修士,也弄出一场连水都熄灭不了的火看看?”
“哈,今天能够见到吴王孙、昆仑奴、雷前辈、肖尧克,贫道真的开了眼界,荣幸之极。”
“哎呦,你们发现没,肖尧克不就是逍遥客的谐音吗?啧啧,天地一沙鸥,宇宙任逍遥,好不令人神往。”
“俺滴个娘亲!呆会儿打起来,俺们得站远点,别被拍成了肉泥……”
掩埋衣裳的“坟头”上,火苗渐渐变小。
吴王孙的目力何其敏锐,抬手一抓。一点火星飞出,火苗立即熄灭,冒出缕缕青烟。
那点火星比芝麻还小,呈青白之色,格外炫目,散发出微弱却酷烈气息,悬停于手掌上面一尺处,缓缓下降。
吴王孙手掌上腾起一层气状“白纱”,托住了火星。
然而,火星略微阻了阻,随即融透“白纱”,缓慢而坚定地继续下沉。
一层“白纱”再次腾起。
距离五尺远的雷鸣感受到了炙热,面孔凝重,道:“贤侄,小心!”
吴王孙点点头,回答道:
“肖尧克施展了火球术,这是其中的一颗火种。好厉害,竟然可以烧穿我的罡气……法门一般般,但火种太强大了,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