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是这样呀,你有晶石吗?”
这句话很无礼,如同问一个亿万富豪,你有钱吗?
吴王孙哈哈一笑,抬袖一拂。
钱多得用不完的人,对钱本身不是很在意,价值更重要。灵石属于消耗品,和同等价值的法宝相比,无疑后者的分量更重。见对方这么问,当然乐得用灵石对赌。
一堆闪亮的灵石出现在地毯上,砌成宝塔状。总计十大方,二百多小方。
仙师们几乎炸群。
可怜他们,绝大部分从未见过极品灵石长啥样。吴王孙随手一丢就是一大堆,怎么不叫人羡慕嫉妒恨。
肖尧克却没啥震撼,如同一个精明的账房先生检查一堆大白菜,来回看了两遍亮晶晶“宝塔”后,狐疑地问:
“吴兄,距离二十大方,好像还差了三十二小方。”
吴王孙愣住了。
狗狗个熊,你丫到底是什么人呀!老子随口说那根绳子值二十大方,你就打蛇随棍上了,这么较真。假如当初说的是十八大方呢?
堂堂王孙,既然话已出口,岂能食言,郁闷道:
“极品灵石,存世稀少,随身只带了这么一点点……天台宗外门肯定囤积有,我去借些来补齐吧。”
“哈……吴兄。你去哪里借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向天台宗外门借。要不,随便补点别的吧,金银珠宝也行。”
什么?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省略了过程。
感情这货今天是跑来打劫的,把天台宗灵石当成了自家囊中物。
吴王孙一听就懂,面无表情又一拂袖。
修士之间一般只流通灵石,但他流连青楼,黄白之物不可缺少。觉得这东西就是瓦砾,带着都嫌累赘,只因世俗喜好才备了些。
一百锭黄澄澄大元宝出现在宝塔外,围成了整整齐齐三圈。五十两一锭,总计五千两。
楚神棍笑嘻嘻道:
“好,我们先开赌第一局。这赌博嘛,无非一凭运气,二凭实力。我们赌两局,一赌运气,二赌实力。如何?”
“好,赌完这局重新下注,你先出题。”
“哈哈哈,吴兄快人快语……”
灵石与黄金,对吴王孙根本就不重要,多的是。绳棍上附着的神魂气息,才是他渴望参详的。却不知,对方也这样想。
灵索对楚凡也不重要,紫府里还盘着好大一堆。可云梦地盘狭小,大战之际缺乏灵石金银。他必须狠狠舀吴王孙一大瓢,反正这货不差钱。
“公子,别跟他赌……”
胖妇人插话了。
她没啥见识,人情世故却比吴王孙厉害多了。
刚才见黄脸汉子哈哈大笑,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这种表情实在见得太多了,同市井无赖设局引人入彀后,流露出来的得意一模一样。
堂堂吴王孙,岂会听愚妇之言,笑道:
“好不容易碰到点有趣的事,岂能不玩尽兴?肖兄,你只管出题。”
翠翠不说话,乖巧地为二人斟酒。
仙师们鸦雀无声。
一是这么大场面,啧啧,二十大方极品灵石,吓死个人了。
二是觉得,眼下不仅仅是一场赌局了。青年俊彦里唯吴王孙与晏弃独领风骚,突然杀出一个肖尧克,莫非也要争一争?
楚凡道:
“你我修士,俱有神通。因此第一局拼运气,需要阻隔各种神通才行,否则就变成了比拼实力。吴兄,你这里可有围棋子?”
吴王孙被吊起了好奇心,只想他快快说完,当即道:
“马车上正有一副西南云子,温润柔和,不像玉石凉沁冰手。翠翠,你去拿来下……棋盘需要不?”
“棋盘不用,棋子也只要一罐就行。”
等翠翠拿来一罐棋子,楚凡起身揭开盖子看了看,抬手饮尽杯中酒,道: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万千数字,均从一始。”
言毕,从罐里拈出一枚黑子搁进杯中,举起来团团示意,道:“一。”
再拈出来一枚放入,道:“二。”
然后第三枚,道:“三。”
……
众仙师见此,全傻了。
谁不知道这是一枚二枚三枚……
虽然赌馆里在客人下注后,明明看得清清楚楚,也要多啰嗦一句“三两,买定离手”,以进行确认,却不会一二三四五六喊上去。
吴王孙眉头微皱。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不知道对方目的何在,只好听之任之。
第八章 干()
楚凡才不管周围怪异的眼神,傻瓜般一直念完“十”之后才停下,举杯摇晃得里面棋子叮当乱响,道:“猜数字,最简单,最公平不过了。”
猜数字当然简单,可问题是怎么猜。
众人都不说话,且看他下一步如何安排。
“为了公平起见,我设计了一个双盲游戏。何谓双盲,即参与者事先不可能知道结果,执行人事先也不晓得内容,以防止作弊。咯……大家看到没有……”
楚神棍一指前方,道:
“那里有一块巨石,请翠翠小姐走到后面,抓五把棋子放入杯中。被岩石阻挡,我们看不见,神识也穿不透。棋子是一把把放入的,不是一枚枚放入。加上隔得远,顶多听到一丝轻微声响,不可能分辨出每一次具体落下多少。
“修士凝神感应,可以弄清楚自己一把抓了多少棋子。但翠翠小姐只是一个凡人,不可能晓得。我与吴兄写下杯中共有多少枚棋子,数字最接近的赢了。比方说我写六,吴兄写九,实际却只有八枚。虽然谁都没猜对,但九比六更接近,算赢。
“吴兄,你觉得如何?”
通往天台宗外门和厉国仙师馆的两条斜坡中间,草地里耸立着一块巨大石头。高两丈,宽三丈,厚一丈,埋入地下的部分还不知道有多深。
这片草原经过人工清理,估计因为石头太大便留下了,正好作为分界与点缀。距离楚凡等人大约十一二丈,离两侧坡路只有五六丈。
吴王孙扭头看了看,似笑非笑。
“肖兄,你确定这么赌?”
“当然……吴兄,咱们先小人后君子。翠翠是你的人,为防止打暗号,她得一把抓住棋子放入,不能数清楚了再放。在她出来前,咱们须先将数字写好。即使有人传音入密,引发音波激荡,你我均能感应。你背对岩石,我不占这个小便宜,没写好之前绝不抬起头看。”
吴王孙点点头,道: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翠翠,你就按肖公子说的做。”
翠翠从楚凡手里接过杯子,将十枚棋子倒入罐中。胖妇人见她一手执杯,又要俯身去拿罐,颇不方便,自告奋勇地捧起罐子。
二女姗姗走巨石。
吴王孙望着她们背影,露出淡淡笑意。转过身抬手一招,一片洁白的花瓣与一根青草落入掌中。再催动真气,将青草的汁液从末端挤出,恰似做成了一支笔。
白花为笺,青草作笔,红尘风流郎优雅地一蹴而就。
这时候,二女刚刚走到岩石的边沿。
对此,众仙师倒不觉得多么奇怪。反正都是猜嘛,早写晚写,其实没啥区别。
反观黄脸汉子,风度就差了不止一筹。
他找到了一片宽大树叶,拔出腰间小剑……咦,怎么好像南海派的飞剑。谁家飞剑不温养,仿佛杀猪佬别一把牛耳尖刀……低垂着脑袋,额头直冒冷汗,轻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在树叶上刻字,中间还停下来想了想。
直娘贼,靠天吃饭的事,要是能够想出,还赌个屁呀!
不过,一笔落下,进出就是四十大方极品灵石,他不紧张谁紧张?吴王孙输了只当毛毛雨,他若输了,恐怕倾家荡产。
二女回转,将夜光杯小心翼翼摆放在吴王孙身前的小桌上。翠翠很细心,特意覆盖了香喷喷的花鸟锦帕。
吴王孙伸了个大懒腰,微笑道:
“肖兄,这一局吴某胜之不武,占了大便宜。我知道翠翠的手有多小,也知道一枚棋子有多大,一把应当是抓起七枚左右。她又是个实诚人,必定会每一次都尽量抓满。那么,每一把的数字几乎就是六了,五把总计三十五。但每次棋子在掌中的分布不一样,造成的空隙或大或小,也可能出现六枚或者八枚。
“多与少相抵,尽量往多的一边靠。所以,我猜杯中的棋子为三十六。”
言毕,吴王孙拈起花瓣朝对方示意,上面的数字赫然是三十六。
仙师群里发出一阵轻微骚动,随即悄无声息。谁敢唱反调得罪吴王孙?肖尧克凶神恶煞,也不好惹。
楚凡无所谓地笑一笑,将短剑在指间旋转如同风轮,嗖地又插回鞘里,拈起树叶示意,道:
“四十五。”
啊……
坡路上爆发出两三声惊叹。
吴王孙莫名其妙,偏头望了望,慢慢揭开覆盖杯子的锦帕。一见之下,顿时眼珠子瞪得溜圆,诧异地问:
“怎么……如此之多?”
只见杯中满满当当,棋子都快堆到杯口了。
肥胖妇人晓得坏事,哭丧着脸,怯怯道:
“都怪我……后面两把不是翠翠抓的,是我……使劲抓了两把。”
吴王孙欲哭无泪。
狗狗个熊,老子是青楼的衣食父母。你这母大虫横插一杠子,简直坑爹呀!
但他还存在侥幸心思,觉得我猜不中,肖尧克也未必猜中。平静地将棋子一枚枚拈出,口里轻念:“一,二,三,四,五……”
棋子数过了三十,杯中还剩下好大一堆。众人晓得吴王孙肯定输了,只是不知道肖尧克能有多接近。
随着最后一枚棋子拈出,现场集体静默。
数字赫然停留在,四十五!
如果肖尧克猜三十七,也比吴王孙的三十六接近,算赢,却和直接命中的效果大不一样。前者明显属于撞狗屎运,而后者,倒好像未卜先知了。
对楚凡而言,这是必然的结局。
他前世至少浏览过上万份脑电波图谱,今生的神识又格外强大,对于神魂波动的差异非常敏感。
他的确感应不了,看不见,听不清棋子如何落入杯中。
可有人感应得了,看得见,听得清。
坡路上的仙师居高临下,视野无遮无挡,距离大石头不过十几米。加上翠翠又是个凡人,动作缓慢。他们中的功力深厚者,绝对可以弄清楚每一次落下多少枚棋子。
楚神棍先前慢慢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是根据其中两个最强者听到数字后的神魂波动,建立一个对比模型。
剩下的就简单了。
每把过后,根据两个人的反应得出数字,最后相加。幸好这两人精准地一致,倘若出现不同,就要根据其他人的反应进行纠错了。
神识损耗巨大……
终于,成功了。
但瞧在众仙师的眼里,这一幕却如同神迹!
吴王孙沉默了一阵子,站起身一揖,朗笑道:“是我输了,肖兄的手段当真神鬼莫测。”
言外之意,狗屁的撞大运。你丫肯定玩鬼,只是老子没看出来。
楚神棍无所谓地耸耸肩,毫不客气将灵石与黄金收入纳戒。
仙师们眼歪嘴斜,有人心里哀叹。我这当年若得一大方灵石,早就跨越境界,何必如此蹉跎……人比人,气死人呀!
吴王孙来回踱了几步,道:
“肖兄,第一局你出题,第二局是否由我出题?”
“正是。”
“好,快人快语。肖兄先前讲,赌博无非靠运气与实力。既然运气比过了,第二局我们比实力。肖兄和天台宗有点小误会,呆会儿要应付麻烦。若我和你大战一场,是趁人之危。方才想出了一个题,可以不损耗真气与法力。”
“哦,说说看。”
“我远远望见,肖兄几巴掌打飞天台宗的外门弟子。可谓力大无穷,好像还只使出了百分之二三。我这一题忒简单,便是由肖兄与昆兄较量下力气。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另外再出题……昆兄天赋异禀,又是脱胎境体修。以吴某的孤陋寡闻,他在不运真气不施法术的情况下,力量无人能及。”
听到这里,仙师们面面相觑。
修士之强大,全在于法力。大修士一拳破山,是施展了法术。纯粹肉身的力量,未必比一条凡俗壮汉强。
体修则是一个例外,淬炼肉身以悟道。虽然最终也要靠法力法术施展神通,但身躯之强横,却是其他修士无法抗衡的。
昆仑奴的力量早就名声在外,堪称妖孽。听说刚入灵霄宫陪吴王孙修道时,曾举起过殿前的万斤石狮子,威震四方。和他比拼力气,纯属找虐。
楚凡并没有一口回绝,略微思索后,反问:
“哦,和金刚相比,如何?”
吴王孙道:
“金刚是为战斗而生,比如当今厉侯。手段凌厉,无所不用其极。若生死相搏,昆兄必败。若只较量肉身力气,厉侯危矣。”
“我如果答应,你准备用什么做赌注。”
“天梭。”
“干。”
第九章 雷芯木()
听到“天梭”二字,众仙师有的惊讶,有的暗暗点头。
上一局,吴王孙输得莫名其妙,众人也感觉诡异,偏偏挑不出肖尧克的丁点毛病。
这一局与昆仑奴较量力气,毫无取巧余地。鸡蛋碰石头,只有疯子才肯干。即使他答应了,赌局未必能开。
瞧那副穷酸样,岂能拿出与天梭对等的法宝当赌注?
众人觉得肖尧克的嘴巴硬,只怕呆会儿虚晃一枪,见好就收。吴王孙祭出重宝想找回场子,明显急眼了。但人家不想再赌,他也无可奈何。有逼良为娼的,可没有逼赌为棍的。
天梭,乃无价之宝。
关于吴王孙的那句笑话,不会鬼画符的剑客不是一个好木匠,由此而来。
首先,材料是万年紫檀,出自一位飞升了的天妖遗蜕。吴王孙根本处理不了,由玉阳子亲自动手剖开,师徒俩整整耗费三年光阴。
其次,理念超前,只追求一个字,快!
当快到了极致时,非常可怕。
雷劫修士朝游北海暮苍梧,相当于半天四万里。一天不停地飞,累断气了才八万里。而这件法器在一天内可行二十万里,不但上天,还可入海。
即一旦踏入天梭,天下将无人追上,快得连神识都无法锁定。
更恐怖的是,天妖遗蜕坚固无比,极端情况下可以做攻击用。被一撞而不四分五裂的修士,极少,极少……
天梭初成之日,吴王孙掌控不好。返回时竟然从灵霄宫的侧殿一穿而过,硬生生造出一个通透大窟窿。幸好没把主殿供奉的三清牌位撞翻,阿弥陀佛。后来玉阳子下达了禁令,道场百里之内不准天梭飞行,引为笑谈。
吴王孙为人张扬,不像晏弃低调。因此天梭之名在仙师中如雷贯耳,衍生出种种荒诞不经的传说。见肖尧克答应了赌局,心里痒痒的都催促他快些拿出法宝。无论赌不赌得成,让自家先看看天梭长啥样。
吴王孙手一拂,一颗前尖后钝,好像半截枣核的紫黑物体出现在桌案。
众仙师大失所望。
切,好丑!
楚凡瞳孔微缩,佩服得五体投地,差点以为对面坐着一个穿越者了。
这时代的车辇讲究笨重华丽,飞行法器也差不多如此。可天梭呈完美的流线形,最符合流体动力学原理。用前生熟悉的一个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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