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傻瓜都会联想到二者是同一个人,至少系出同源。
矛头直指天台宗。
过一个时辰天黑,大白拉扯几条船跑远后,重返罗浮岛接应。
楚凡则潜入岛中摸情况,顺便找找修炼秘籍,空间法宝……
再等半个月,他将堂而皇之登岛谈判。
知己知彼,又手握芙蓉令与癫道人心法两件重宝,还怕解决不了玉笥岛这个小问题?
山口银瓶乍破,传出尖利叫骂声。
楚凡积蓄的剑意被打断,气不打一处来。
俺说,你这位菇凉怎么啦?老杀猪似的一惊一乍,还要不要人消停了!
楚某人强压烦躁,鬼头鬼脑踅回,见道口只剩下一个人。我勒个去,云飞那货怎么不见了?
罗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浓密树丛骂道:
“……云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玉笥岛有一个相好,上次还送给她一面铜镜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检查库房的意思,你是想查看有没有给玉笥岛安排粮食,宗门是不是准备弃岛……”
树丛枝叶“哗哗”摇晃,男子始终没有出声反诘。
神马狗血剧情?阿弥陀佛,好凶。
楚凡在心里默默三鞠躬,云飞同学永垂不朽!
可想一想,又感觉不对。瞅他俩若离若即,窗户纸没捅破,罗裳怎么敢发出“河东狮吼”这样的大招?
楚神棍一边八卦,一边将目光顺着树丛往左延伸大半圈。发现树林茂密,连绵到了小山包左侧,心猛地一沉。
不妙,本公子好像中了拖兵之计!
就在楚凡幡然醒悟,准备有所行动时,侧后方传出一个冷冷声音。
“你身上这件道袍,从哪里得来的?”
第六十二章 被道袍出卖()
老鼠跌进猫窝里,还叽叽歪歪东张西望,绝对是但求速死的节奏。
所以楚凡连一声“吱吱”都欠奉,也绝不回头看。
风紧,扯呼!
他感觉云飞斜立身后约七点钟位置,当即一展身形,迅疾无伦朝着三点钟方向扑去。打了个如意算盘,扑入水中便龙归大海,连雷劫修士也奈何不了。
云飞冷笑,沿海岸飘忽向前,大袖一抖光影遽发。
他是二十五岁的融神上境,修行界年轻翘楚,战斗经验非常丰富。
感应潜入者无气场无法力,云飞松了一口气,以为抛玉米的另有其人。眼下见对方动如脱兔,绝不滞留,也是意料中事。
岛中到处都是法阵禁制,那厮唯有跳水逃遁,海船接应。
云飞方才施展的法术叫“修罗阵”,可以把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怖诱发出来,如沦陷修罗地狱,惊厥癫狂。他预备擒拿此獠审问,而非简单杀了。
碎石飞溅,草叶纷飞。
楚凡连踏五步,见眼前光影闪烁,天目自动开启。
诸般幻象,破!
用眼角余光撇见云飞沿着海岸线同步移动,他真气流转急剧发力,硬生生来了个九十度的直角拐弯。
而云飞望见他突然转向,纳闷不已。身陷阵,蒙面人的速度怎么越来越快?
但电光石火之间考虑不了那么多,他只能疾催真气迎上。衣袂飘飘宛如苍鹰捕兔,衣带在身后拖成了一条直线。
楚凡再次变向,由斜转之势陡然拔正,直冲海岸。刚烈凶悍,快逾闪电。
云飞脚下不停,瞬间也把方向扭正。再次施法来不及了,一声清吒,右掌击出。
修行的主要途径是炼气悟道,刻意炼体的稀少,并不说明修士的身体就非常孱弱。事实上除了念师、器师、阵师外,他们的体魄要比一般武者灵敏强悍得多。只是被更强大的法术法器掩盖,不屑于肢体接触罢了。
两个人如同围困复杂磁网中的两颗铁丸,数息间经过一轮躲闪追击,线路调整,终于轰然撞到了一起。
云飞陡然瞪大了眼睛,如见鬼魅。
他开碑裂石的一掌拍中对方胸膛,却感觉无比滑溜,一圈圈凹凸。仿佛那人身上盘着一条大蛇,阻挡了力道,隔绝了凌厉的罡气穿刺……
楚凡拼着硬受一掌,抢入了侧后方空当,在对方脊椎骨一抹而下。
椎骨一麻,精纯到极致的真气透入,穴道被封经络受阻。云飞继续前冲了数步,脚下一软瘫倒在沙地上。
脆败!
他经过一场场江湖洗礼的不败金身,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击破了,犹心有不甘。
恨恨心道,此獠好阴险,隐藏了修为,害自己阴沟里翻船。如果一开始锁定对方施展惊神刺呢?如果不施法“修罗阵”,改用“幕天席地”或者“碧海潮生”?如果法器在手……
可惜,世间之事一旦发生,就没有什么如果了。
望见云飞被一招放倒,蒙面人阴森森伫立,罗裳的脑袋“嗡”一声变成了空白,惶急冲出山口。
她浑然忘却,连融神上境的云飞都搞不掂,自己这个灵动中境纯属送肉上砧板。也不晓得往回逃跑,招呼同门。
罗裳精通的法术不多,尽最大限度抽取本体神识凝聚成惊神刺,完全不顾忌头痛脑裂思维迟钝,有变成白痴的危险。
这是疯狂的打法,不要命的打法!
他们青梅竹马,来自同一个小渔村,情同姐弟。十五年前云飞被选中,哭闹着不肯一个人走。南海派实在没办法,才捎带上罗裳。
她默默守护当初哭红眼睛的小弟弟成长为英俊青年,笑傲风云,心里好生欢喜。只是这些年,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见面的次数日益稀少。望着一个个鲜嫩小师妹围绕他叽叽喳喳,自己强装笑颜若无其事。
罗浮岛灵气充沛,是修炼的上佳福地。
但罗裳上岛时年龄偏大,资质又平常,到现在也只熬成了一个灵动中品。
好在南海派主修神识,年龄越大精神越强韧,对炼气境界放得比较宽。像其它大派,规定二十五岁前未达开光境便不入内门。
如果没有在燕子楼里通宵达旦埋首案牍,熬出了不错功绩,她五年前就被送出这里了。
其实,罗裳早绝了修仙的念头,却依旧苦行不辍。
别人不愿意离开洞天福地,她则是不愿意离开云飞。
但罗浮岛资源有限,规定二十八岁前不能踏入开光境的弟子,必须离开。
罗裳今年二十七了,早就想好了。离岛之后不进入外门打理,回家乡静守枯灯,不让他见到青丝枯槁。甚至胡思乱想,有朝一日他飞升,肯定回故乡看看。到那时,恐怕见到的是坟头青草。
其实,未尝没有留岛契机。
门内还有一条规定,长老可以携带家眷。以云飞的资质和地位,很可能数年内踏入脱胎境,成为最年轻的长老。
可她没有时间等了。
今天他若死,罗裳也不准备活了。
什么容颜永驻,得道飞升,长生不老,统统都是浮云!
飞蛾扑火,她心中泛起一份释然,一丝甜蜜,一点伤感……唯独没有恐惧,没有犹豫。
惊神刺疾如闪电,罗裳神识离体,向另外一个世界飞……
轻飘飘好像飞鸟扑入了浩瀚碧空,一滴水融入无穷碧海,跋涉千年的游子终于回家,气息陌生又熟悉。
天际神龙乍现,身躯胖乎乎如山岳,眼睛水汪汪如大湖,通体晶亮,光华璀璨。巨爪捏住她拉到近前,好奇地瞅了瞅,一把甩出世界之外……
楚凡疾转至罗裳身后,在椎骨一点,后者瘫软扑地。他担心磕坏这姑娘的脸,特意扯了一下肩膀,缓解前冲力道。
两个人倒在空荡荡沙滩上挺碍眼,楚凡烦躁地先一脚把云飞踢入茅草丛,再用脚尖一垫一推,把罗裳平平送到了他身上。
下一步咋办?
行踪暴露,后果很严重!
刚才还兴致勃勃大布疑阵的楚某人垂头丧气蹲在石壁前,嘴里胡乱嚼巴一根青草,毫无一招放倒飞龙将军的惊喜。
黑布蒙脸,对方认不出,可道袍出卖了自己。
天青色道袍是偷端木老儿的,听云飞喝问后,才发现果然与对方穿的不一样,袖口多了一条明黄色波浪纹。
关键在于,那货监管玉笥岛,什么物事都要经过他的手。道袍极少,全岛才几件,恐怕印象深刻。
这下子,把玉笥岛赤条条暴露了,形势急转直下。
当知道有人越过千里海洋偷上罗浮岛,南海派不点齐兵马杀个血流成河才怪!
干脆把这两人灭口?实在狠不下这条心。
望见沉船没顶了,大白拽着剩下的四艘跑得只剩下黑点。楚凡霍然站起,“呸”一声吐掉青草渣子,豁出去了。
既然要玩,干脆玩一把大的!
他冷眼瞅了瞅滚入草丛一动不动的二人,撇嘴一抖手,一盒胭脂悄无声息滑入云飞身下。
奶奶的,你丫是个闷骚型,一心抱金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死要面子活受罪。得了,本公子干脆好人做到底,送给你一件泡妞神器。
第六十三章 仙人掌上玉芙蓉()
吧嗒……
一块冰凉牌子抛入向天摊开的手掌。云飞一惊,本能地慢慢攥紧了。触手细腻滑润,感觉像一块玉佩。
他躯体僵滞,一直悄悄运转真气冲关。肌肉以微小幅度内震颤,艰难蠕动。
突然间冰凉入手,好不容易才凝聚的真气顷刻涣散。郁闷得吐血还要纹丝不动,生怕蒙面人瞧出端倪,暴起杀人。
云飞倒下去后,望见师姐跑到近前时面色忽然苍白,双眸陡然失去神彩,脚步踉跄如断线风筝,焉不知她超极限发出了惊神刺?待后来她丰腴身子斜躺在自己胸腹上,阵阵幽香扑鼻,顿时浑身躁热,心脏砰砰乱跳。
恍惚之间,竟然连眼下的凶险都忘记了。觉得白云苍狗,岁月悠悠,若能如此拥有,夫复何求?
但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他道心空明,性情坚毅,将旖旎杂念瞬息灭杀。
云飞最怕的不是死,而是蒙面人行卑鄙龌龊之事,以将二人剥光衣裳示众进行威胁。自己死不足惜,连累师姐、师门受此凌辱,神魂俱灭也赎不了罪孽。
安静了一会儿,待涣散真气又重新凝聚一丝,他小心翼翼冲关。一探之下,惊诧莫名。
蒙面人透入窍穴的三团凝练真气只强行阻塞了经络,并未肆虐。而且正在释放,水乳交融一般融入了自己身体。
这般行径,貌似妙不可言的渡气传功,自己得了天大好处。根本不需要再强行冲关了,过一阵就能够行动如常,功力隐隐登上一个台阶。
渡气的法门并不复杂,修士只在性命攸关时才敢使用。原因在于,即使从小一同炼气的双胞胎,性质也不可能完全相同。渡气之后导致真气混淆冲突,斑驳不纯,日后再难寸进。
可蒙面人的真气精纯无比,根本没有属性。融入自己身体后,像一杯纯水倾入一盆海水,连带把原来的精纯度也微微提升了。
此人蒙面窃船又渡气传功,图谋什么?
云飞正在错愕怀疑之间,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隐含激越与愤怒。
“六百年弹指,南海一脉竟孱弱如斯,无上怎么教的徒弟?”
这句话里没有蕴含真气玄音,也不附带威压震撼,却如同一记闷棍劈头打下。
云飞立马眼冒金星,懵圈了。
随即又传来一声失望冷哼,苍老声音继续道:“两个小娃娃,着掌教速来港口。”
然后……
微风轻拂,海浪轻摇,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过来一炷香,云飞轻轻托起师姐上身坐起。见到几缕青丝垂至白皙的脖颈,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美得令人窒息,竟然呆住了。
其实罗裳早就气息贯通,偏偏身子软绵绵提不起劲儿,懒洋洋的不欲动弹,直想这么偎依师弟到地老天荒。
她摇摇晃晃站立,见到云飞弹跳退后三步,低头一本正经去掸身上的草叶沙土,不由得抿嘴偷笑。心道,呆瓜,别骗人了,方才你的心跳好像在擂战鼓。
云飞却不多话,急忙身子一耸飞上山包顶端,四顾杳无人踪。跳下走回罗裳身前,神情凝重,缓缓伸出右掌摊开。
小小玉牌的四边皆镂刻有云纹,长约一寸,宽约八分,厚约半分,质地晶莹清亮,透过表面清晰地见到了云飞掌纹。
正面雕刻一位长相怪异的老者骑鹿立于云中,左手托起一朵盛开的芙蓉花,似乎正要飘升而去。背面则极简单,篆书二字,上“无”下“上”。
“仙人掌上玉芙蓉!”
罗裳惊呼一声,恭谨拈起牌子观察,边看边道:
“没错,这就是咱们南海圣教第一,排在掌教令牌之前的芙蓉令。五百年没出世,我也只在《教志》中见过图样。”
云飞皱了皱眉,冷静分析道:
“相传,咱们的无上敎祖原是月食国王子,在祖师爷癫仙人离开罗浮岛时雕刻芙蓉令赠送。既然令牌被祖师爷带往天界,怎么会出现这里?既然从来没有人见过实物,又怎么肯定这块牌子就是?”
可这一次,性子柔顺的罗裳没那么好说话了,仰面正色道:
“云飞,不许心存亵渎……刚才赐福我们俩的,就是祖师爷……不知他老人家是真身下凡,还是法身临世。”
她目光庄严,神态虔诚。尤其“祖师爷”三个字脱口而出,斩钉截铁。
云飞见到她这么认真,被唬得退后了一步。
师姐历来温柔可亲,轻言细语,何曾见她严厉大声过?
道藏里面,虽然仙人下凡的传说车载斗量,谁曾亲眼见过?总之,不靠谱。
面对这同一件事,云飞与罗裳的态度迥异。女人信任什么并不需要理由,而男人则非要寻找出一个根由不可。
“师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确定正因为是祖师爷,才没有杀我们……我神识离体发出惊神刺,祖师爷并没有消灭它。完好无损送出来后,还赐予了真灵之气……三年了,我一直困在灵动中境,眼下却有希望突破……”
罗裳说到最后,哽咽起来,泪水顺着面颊静静流下。
云飞见她流眼泪,心中一痛,却故意扭头不看,反驳道:
“你惊神刺太弱,伤不了大修士。牌子可以造假,声音也可以伪装……如果真是祖师爷,黑巾蒙面干嘛?况且他肌肤太细腻,眼睛太明亮,实在不像老人。”
听他这样讲,罗裳破涕为笑,掏出一方手帕轻拭眼角,嗔怪道:
“你呀你,怎么变傻了呢?哪本道藏不是讲仙人肌肤若婴儿,明眸如星辰?教中记载,祖师爷性情洒脱,不拘小节。蒙着面,明显是不想让我们参拜呀……你瞧,码头上停泊的船儿都不见了。不是仙人,谁能够一挥手,五鬼搬运全部走?”
哎呦,这样理解也行?明明四艘海船逃跑了,剩下的沉没了。
云飞倒吸一口凉气,嘴上却不敢揭破,晓得没办法同师姐理论了。踌躇了一阵子后,劝道:“那好,我们一起回去禀告长老们吧。”
“你身法轻灵,快点去,我就在这里等。祖师爷说过,要大伙来港口相见呢。”
罗裳双手捧着玉牌正欲递过去,复又一缩,嗔道:“洗手。”
云飞急忙跑到海边清洗干净,又甩了甩,运真气烘干,才恭恭敬敬从罗裳手中接过芙蓉令。
他生怕自己再多叮嘱一句“小心点”,都会被师姐认为亵渎祖师爷,惹发不高兴。于是不再多话,身形一展,仿佛一缕青烟消逝于山口。
罗裳见他远去,弯下腰身,从压倒的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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