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真气不能存储,所以没有积累,无法提升,一辈子都不可能踏入铜胎境。
但那些真气也没浪费,潜移默化地改造了身体,让他一十五岁就踏入泥胚境第一重巅峰,拥有远超常人的目力、听力、速度、力量。
真气似涓涓细流,灵能则如汪洋大海。
灵晶高悬虚空,灼热如太阳,皎洁如月亮,似乎无穷无尽。
楚凡做不到像圣贤、大能那样直接“内视”灵晶,却感觉到它的存在。心里非常清楚,灵晶的储量一定有限。如果光支出不进账,总有一天要被消耗完。
无论武者还是修士,炼气过程像挖煤,聚气过程像把煤做成煤球存储,厮杀过程像燃烧煤球发出光和热取暖。
而灵晶本身就是能量,可以直接放出光和热。
灵晶释放一缕灵能的过程与真气释放威能的过程比较,有如固体干冰膨胀成气体二氧化碳,骤然扩张千倍,其爆烈与强大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但入不敷出,坐吃山空,也不行。
总要琢磨出一个法子才好。
丹田破碎,等于缺乏仓库装煤球。是不是可以把煤发成电再储存?论理,真气可以转换成能量,对灵晶进行补充……
嘭嘭嘭嘭……
一阵急促拍击声传来。
楚凡偏头看了看窗户纸,见斑斑点点昏黄,天色将暮,已经不知不觉打坐了一下午。
啧啧,奇怪了!
石猛大大小小也是一个捕头,阳武县名人,谁敢这么粗鲁地拍打院门?呵呵,他院子围墙是篱笆的,院门是木栅栏的,难怪当初自己说蓬荜时要较真。
石猛的斥骂声随即响起。
“兀那张三,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乱拍咱家的门?”
“哎呦,石捕头,小的怎么敢呀。掌柜要小的来收账,不敢不来。”
听对方这么一说,石猛的声音立刻小了三分,问:
“多少银子?我不是对李掌柜讲过,书钱下个月结吗?”
“石捕头前些日子拿的书,合银子一十八两五钱。甭说下个月结,明年结都中,谁会信不过呀?只是有一桩不好办,捕头昨日拿的《白鹿洞文集》要一百两纹银,是韩公上个月才出的集子,三层玉版宣纸印刷……”
“住口,你这泼奴才不要瞎咋呼,青天白日来咱家门前抢劫是吧!什么纸要一百两银子?什么集子要一百两银子……”
“哎呦,石大捕头,你不读书可就有所不知。韩公是当今天下大儒,厉王的座上贵宾。他老人家任何一篇文章出世,士子都会争相传抄,一时纸贵。咱们青云郡地处偏僻,阳武县就更偏了。李掌柜好不容易央人在王城求得一本刚刚刊印的《白鹿洞文集》,快马加鞭往回送,整整累死了三匹马。准备以此为母本,刻印出来发送全郡,一册卖三两银子……”
“你这奴才,满嘴胡言。你家掌柜小气得要命,会舍得累死三匹马?算了……我懒得同你啰嗦,说三两银子就三两……”
“哎呦,石捕头,那你就是太不讲道理了。青云郡一城五县,少说也要卖出两百几十本,拢共六百两银子只多不少。咱们翰墨轩前前后后花费了一百五十两,就是赶这个趟儿。如果再过两天,等王城的书流传下来后,就卖不出三两银子,顶多一两,赔本赚吆喝……”
“打住。既然是母本,怎不早说。”
“叫小的怎么说呀?昨日石捕头到店里拿了就走,小的怎敢放一个屁。”
“我不跟你这腌臜奴才讲了,明日找你家掌柜的说话去。”
“掌柜的老母病重,这几日不见外人。他说了,给泼天大胆也不敢催石捕头。只是母本既然出手,绝无再回来的道理……听闻捕头近日雇一个书生在家中抄书,十几天恐怕抄了几百本,赚了好几百两银子。翰墨轩小本小利,经不起熬,指望不要亏太多。这《白鹿洞文集》的一百两本钱,是必须收回的。”
“放屁。你,你……青天白日敢讹诈,当洒家拳头是吃素的不成?”
“哎呀,各位街坊邻居看好了。石捕头赖账不还,要打人了……”
听外边吵嚷,楚凡发现自己成了所谓的抄书人,哭笑不得。
他额角在幼时被烙下一个“鲁”字,长大了疤痕犹在。练功时刻意运用灵能冲击疤痕,用手掌按摩辅助,没几天痕迹果然消失。以前一直披头散发遮挡额头,这时候才方便把头发梳起来挽成髻。
石猛不知道他喜好,又不敢询问,刻意搜罗了好些新衣裳,尽多的来。有上衣下裳前襟后裾的文士服,有前长后短的武士服,有平民短褐。那一日疤痕消褪后,楚凡一时高兴,便挑了一套文士服带小丫头出去逛,不巧被有心人瞧见。
倒也不能怪人家瞎猜。
想石猛只是一个抓人的大老粗,勉强认得几个字,哪里懂什么道德文章。一下子收进了上百本,不是雇人抄书卖钱,难道准备当柴禾烧?
其实一百多本书里,楚凡最不待见的就是《白鹿洞文集》。见到几句类似“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文字,就果断放弃。
不过那本书确实厚实漂亮,明黄色封面,纸张挺括细腻,墨迹清晰,排版整齐。石猛不知道他在找寻什么,拿过来也没有错。
活字印刷已经出现,再漂亮的书也值不了一百两子,除非是孤本,除非别有用途。但不问清楚就拿走,岂不是把刀把子塞进人家手里,任凭宰割?人家有理在先,再用生意经敲诈,真还不好对付。
很明显石猛中了暗算,妥妥的没跑。
可这时代的商人地位极低,绝不敢暗算到捕头身上。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搞,那么这出戏的背景真不能小觑。
“哼,不要拦……直娘贼,老子打你又怎的?打完了再捆去见官!”
“快看呀……石捕头打人了……打死我,你这钱还是得出……”
传出窸窸窣窣拉扯的声音。
邻居们似乎全跑出来了,纷纷帮腔。
有人劝慰道:
“石捕头,先退一退,听老朽一言。千万不要动手,好好商量。只要一动手,你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另外有人高叫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石捕头,你是响当当一条好汉子,就别为难俺们几个下人。有钱给钱,没钱撂下一句话,俺们三个好向掌柜的回复。你要打,俺们就站着让你打,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楚凡正听得有趣,小丫头急忙推门进来,惶恐道:“哥,外面来了好多人要书钱。要不,干脆把书还给他们,反正哥也看过了……”
卖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哪里能还?楚凡微微一笑,摆手道:
“你别急,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开始闹了,就让他们闹一阵子再说。我在屋里有点要紧事,没事别进来。还有,我肚子不太饿,告诉石嫂晚一点做饭……喂喂喂……”
小丫头杏眼圆睁,小脸鼓成包子状,嘴巴撅得可以挂起油瓶。呆了一呆,实在弄不懂楚凡葫芦里卖什么药,没听完就哦了一声。砰,重重拉关门。
楚凡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小不丁点大,心思却不小,女大不中留呀。呵呵,脾气长得比个子还快,很明显不满意哥哥做缩头乌龟。
吵吵嚷嚷中,冒出了女子温和的声音。
“官人,他们几个也是办事的,就不要难为了……三位大哥,我代官人赔不是。”
七嘴八舌响起。
“石家娘子,这可担当不起。”
“还是石家娘子明事理……”
石猛瓮声瓮气道。
“哎呀,你赔什么不是。他们明显讹诈……”
女子不理,继续道:
“一百两银子,眼下实在拿不出这么多。几位大哥,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这支金钗少说也值十两纹银,先拿去抵一抵,掌柜的定然不会怪罪。三天以后,我们再把钱还上……”
石猛抢白道:
“那怎么行?这是你陪嫁的钗子……”
……
“石家娘子,这,这钗子……小的不敢收呀。”
“不妨事,你们先拿去交差。”
……
听到门口喧闹渐渐变小,你推我让,楚凡从里面拴上房门。
推开侧窗,轻如狸猫落墙根,随手关闭窗户,一个纵跃出了篱笆墙。
第十七章 妖风()
三个穿褐色短衣的人走出了巷子口。
为首的中年汉子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见石猛和娘子都回屋去了,院子门前聚集的一大堆人渐渐分散,只剩几个在交头接耳,冲这边指指点点,遂苦笑道:
“唉,这下子得罪了石捕头,以后恐怕没有好相处。随便找一个由头把我们抓进班房,笋子炒肉伺候,屁股打开花……”
边上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不以为然,说道:
“怕什么,俺们呆在南区,他管辖北区,难道还扑过来咬一口不成?再说了,俺们只是跑腿的,照章办事,又不是挑他的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由来恼火下人。”
另外一个老者接话道:
“话虽然这么讲,但你我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哎,张三,金钗可要收好了。这是石家娘子陪嫁的东西,三天之后指定要赎回的。”
“这个自然晓得,咱家有分寸。”
张三不放心地按了按胸膛,又探手进怀里掏出一根金钗,正待细看。
啪……
空气骤然爆鸣。
狂飙突起。
嗖……
一道黑影一闪而没。
道旁的树木泼啦啦摇晃,落叶飞旋,尖利的风声盈耳。
三个人吓得蹲在地上抱住脑袋,战战兢兢,十数息之后才敢站起,兀自腿软。
“刚,刚才是咋回事,好不吓人。你们看到什么蹊跷东西没有?”
“好像一条黑影跑过,瞅不真切,莫不是撞鬼了吧。”
“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鬼怪?”
“噫,张三,你手里钗子呢?”
“啊,哪去了……”
三个人惊得魂魄差点出窍,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惶急摸索,恨不得掘地三尺,却哪里看见金钗的影子。
张三一屁股坐地上,哭丧道:
“老天,这可咋整?你们俩可要做个见证……唉,掌柜的该不会疑心我们三个把金钗私吞了吧……”
“钗子在你手里丢的,关俺屁事?”
“你这厮,好不令人齿冷!”
“好啦,好啦,不要吵了。咱们三个一起出来的,丢了钗子谁都脱不了干系……”
“不行,我得回去找石捕头。”
“你找他干什么?”
“找他要回钗子呀……指不定他家娘子拿出的是根树棍儿,风一吹就飞走了。”
哎呀,老者急得一跺脚,猛地拽住张三,道:
“去不得,去不得的……石家娘子明明白白把金钗交到咱们手里,左邻右舍全看见。你这才出巷子,又转身讨要,岂不是告诉他们钗子弄丢了吗?倘若三天后石捕头来赎,硬说金钗值五百两银子,翰墨轩岂不倒找钱?
“石捕头素来清廉,不贪墨冤枉。前几日为兄弟风光大葬花不少银子,这些天又进了好多书,我看三天两头是拿不出一百两了。听石家娘子的口气,也只是想用金钗抵纹银十两。咱们切切不可以声张,回去老老实实告诉掌柜的,顶多被责骂一顿,克扣工钱。若是声张了,石捕头来一个狮子大开口,恐怕咱们的皮都要被掌柜剥掉。”
“可怎么说呀?钗子凭空就没了,说出去都没人信。”
“适才突然刮起一阵狂风,你们有没有见到一条黑影闪过?”
“见到了,见到了。那一阵妖风刺得人眼睛痛……”
“俺也是见着的……”
“回去就说遭遇妖怪,金钗被妖风卷走了……”
……
墙壁挂一盏油灯,昏黄如豆,驱散不了浓黑夜色。于是饭桌上又点了一根蜡烛,照亮几碟冷盘和花生腌菜等物。
石嫂与栀子被吩咐早点歇息,楚凡和石猛在堂屋里吃酒。
气氛有点压抑,沉闷。
楚凡瞧他那一副心事重重强装笑颜样子,也不揭破,道:“猛哥……”
石猛惊得赶紧离座,躬身作揖,道:“仙师折杀小人了……”
楚凡哈哈笑道:
“这里没有外人,说话随意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本来没有贵贱,全是后天整出来的。风起时,柳絮漫天飞舞,有的掉进泥泞,有的落下玉阶,际遇不一样罢了。人生也如此,无非到世间行走一遭。
“你要是太拘谨,大家交往起来就没有意思了。我平生最不喜欢啰嗦规矩和繁琐礼节,叫一声哥是尊你年长,又承蒙照顾。你坦然受了就是,有啥事可以直接说。千万别叫仙师了,怕隔墙有耳。人前人后都要喊楚凡,小凡也行……呵呵,坐下吧,听明白没有?”
石猛心里翻江倒海,欲言又止,讪讪落座后,喜忧交织。
喜的是,像仙师这等高不可攀人物,去郡城的话郡守要倒屐相迎,去王城的话王侯要折腰奉承,却在一个小小县城与自己称兄道弟,不知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可要自己称呼小凡,断然不敢。
忧的是,这些日子抚恤兄弟,收罗书籍,把家底掏空了。一百多两银子上哪里找寻?虽说杨奇留下的“爆气丸”可以换钱,却找不到门路,又不敢宣扬。这般珍贵丹药一旦露白,搞不好惹来杀身之祸。仙师要自己有事直说,难道向他讨?他的口袋恐怕比脸还干净。
楚凡嚼下一片脆生生卤牛肚,抿了一口石嫂酿的米酒,问:“猛哥,你的武功才泥胚境第三重中期吧。阳武县里,还有没有高手?”
石猛放下筷子,恭恭敬敬回答:
“是的,第三重中期。县城里面,武功最高的就数我和张彪。”
“你练多少年了?”
“唉,整整二十年。”石猛脸色黯然。
常言,穷文富武。
练武可不像学文,有纸笔书籍就可以了。需要高级功法,需要名师指点,需要丹药辅助……贫寒人家哪里支撑得起。他苦练二十年,堪堪熬到泥胚境第三重中期。而杨奇那厮,二十岁出头就达到了第三重巅峰,根本没法比。
“你估计自己达到巅峰,还需要多少年?”楚凡继续问。
石猛老老实实回答:
“武道修炼,越往上走越艰难。阳武县的天地元气比不了洞天福地,加上自家的真气驳杂,缺乏丹药培元淬体,还要分出精力缉盗追凶……如此算来,至少还需要十年。如果十年之内抵达不了巅峰,就可能一生止步于中期。”
楚凡听了笑一笑,道:
“伸掌,调息,纳气入丹田。”
石猛不明就里,才立起手掌,就见楚凡一指弹在掌心。
他全身巨震,感觉一道闪电打进了劳宫穴,在经络里轰然炸开,真气瞬间充盈。全身精力暴涨,下丹田隐约有气旋形成,比往日精纯凝实得多。
天可怜见,这,这,这,难道就是第三重巅峰?
仙师一弹指,胜我十年功。
石猛激动得浑身颤抖,目泛泪花。想要纳头就拜,却晓得楚凡不喜欢,又强行忍住了,坐立不安。
桌椅摇晃,碗碟汤勺磕碰得叮当响。一粒油炸花生米骨碌碌滚下桌,却被楚凡伸筷子凌空挟住,送进嘴巴咬得咯嘣脆。
等石猛好不容易平静了,楚凡缓缓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晚你和杨奇并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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