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心中有一种解脱了般的感受。
被胁迫了两年,这样被逮捕,也许,正是解救了她吧。
。
比起她的平静乃至超脱,袁丽羽直到下了警车,依然是被砸懵了似的恍惚。
叛国罪……牢狱之灾。
前几天还在梨园,风光无限地参加大典,等着化妆师上妆,还趾高气扬地教训了两个外国的女明星……今天竟然就被逮捕了!
当站到特情局审讯楼前,她突然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她摇着头,突然拼命挣脱了押送的人,大喊着往身后跑去:“不!我还有朝贡的演出!”可惜跑了没两步,却被摁倒在了地上。
“朝贡演出?醒醒,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连做一个中华人的资格都没有。
袁丽羽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明明已经找了人为她顶罪,明明都结束了……为什么突然会有一个“叛国罪”?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在朝贡大典上,没有陷害成功,反而让赵佑媛做了一回人情。如今,竟然因为那天早晨那临时的起意,就害得她后半生要身陷囹圄,永远背负一身骂名了吗?
即便将来能出狱了……一个在开幕大典上对宗姬的琴做了手脚,差点损了皇室颜面,又身负叛国罪名的艺人……她这一生,也就完了。
要是没有童瑾安排的那个人就好了,是那个人有问题才牵连了她,是的,都怪童槿给她安排的这个人,都怪她!
她不要走进监狱,不要面对重重狱墙的绝望,不要身陷囹圄的后半生……她不要!不想!不能!
袁丽羽倒退了几步,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没有叛国!你们不能抓我,我什么也没做,是……是她,是童槿逼迫我的,我是无辜的!我……”
“啪”的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在人群中,让袁丽羽的叫喊止息了下来,她被打得脸偏向一边,脸上露出了愤恨扭曲的神色。
动手的人是童槿,她鄙夷而又充满了恨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清纯却眼神疯狂的人,说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更诛心,像凌迟的刀子一样,刀刀划在对方的心头,鲜血淋漓。
“如果你没有无止境的野心,谁也逼迫诱惑不了你。”
“如果没有你的嫉妒和擅作主张,如果你不是那么自私没有担当,你会落到今天吗?”
“袁丽羽,人贱不能怪别人,是你害了你自己!”
袁丽羽心中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入狱这样的现实,她哭喊道:“你们,你们不能毁了我的一生!我将来是明星,童瑾,你答应过我,你说话不算话……”
童槿冷冷道:“没有人来毁你,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的。”
袁丽羽一怔,她仿佛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童槿。
她一直很努力,为了能走进上流世家的圈子里,她从想法设法进入九皋中学开始,去接近封唯,然后是何有霖,还有那些秃了头的投资人……
她眼里涌上绝望的泪水,为什么即便她这样竭尽所能,她依然也不能走上梦想的高度,反而跌落到泥泞里,挣扎不出!
是上天对不起她!
上一次,她尚且可以求得赵佑媛的宽容,尽管对方并未原谅她,却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本来是想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可是当撞到童槿,被许诺以名利的诱惑时,她动摇了。
而今,再也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她恍惚着,绝望着,被押送起来,推进了黑暗的审讯室里。
相比袁丽羽,童槿还算是个明白人。也许是从小在娱乐圈的风浪中修炼出了心态,也许是常年被逼迫已经把神经拉到了极限,她反而在面对审讯时冷静了下来,理智道:“你们有什么想了解的,我都知无不言。我不指望从轻处置,只求两件事情。”
她抬起头,美丽的眸子微微的泛着蓝。这个日中意混血的美女明星,终于道出了她隐藏的另外一重身份。
。
袁丽羽因为艺术朝贡开幕大典故意陷害皇室宗姬,以及涉嫌叛国罪,被逮捕审讯的消息,纷纷扬扬的传到了网络上。
这段时间处于朝贡期,娱乐论坛被各国朝贡团的专楼刷了版,在网民对着屏幕跪舔各种风情的美人时,这个名字再一次闯入了大家的视野。
记得上次听说,还是去年这个时候了。
【叛国?!简直无耻之尤啊!看来这女人是真的心术不正。】
【她怎么对婕宗姬了?不是去年还跟媛宗姬过不去,故意害人家进了男浴室吗?】
由于艺术朝贡的导播很机智,赵佑婕开场那三分钟都是切的演播室和广告,因此网民还不清楚其中□□。
【这个人是不是针对宗姬专业户啊?专注陷害宗姬三十年?】
【她去折腾谁不好啊,为什么总盯着皇室的人折腾,我要笑傻了好吗!】
【也许是嫉妒呢,心里不平衡了吧。之前她和媛宗姬发生那件事,我还中立,觉得这清秀女孩应该也不是坏心,现在……呵呵。打自己一巴掌。】
。
网上各种谩骂和冷嘲热讽,而女儿涉嫌叛国罪的罪名传到袁父的耳朵里时,他几乎不敢相信——
他为女儿的星途大道筹谋了多时,他们策划了舆论炒作、向北工传媒签约各种方式,原本以为离成名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袁丽羽当初签到何有霖的霓舞影业时,他们家是何等的荣耀,那些亲戚朋友,全部都来恭贺,来讨好……现在她竟然锒铛入狱?!
袁父目疵欲裂,手都颤抖了起来,这次不是兴奋的,而是难以置信和不能接受——周围人全是鄙夷厌弃的神情,明明这之前,他们还客客气气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何有霖!去求求他,求他帮忙,是他当年把袁丽羽签进了这个圈子里的,他一定可以!
何有霖接起电话的声音很疲惫,甫一听袁父自报身份,立即摔掉了电话。
袁父锲而不舍,继续一遍遍地拨过去。直到电话那头的人冷冷地接了起来:“你们父女俩还想干什么?”
袁父颤抖着,把袁丽羽入狱的消息说了,在电话里哀求着何有霖想办法。何有霖冷笑一声:“你太高看我了,我也不过是他们制定的规则下行事的人,让我去救?我看你女儿表现老实,以为她改邪归正,给了她一个机会保送她去艺术朝贡交流会——结果她给我惹来了多少麻烦?现在我自己还摘不完她给我留下的虱子!你们父女俩,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一心想攀附权贵的贱民,趁早滚出我的视线,倘若我再看到你,别怪我让你生不如死!”
被何有霖气势汹汹地扣掉电话,袁父全身的力气彷如被抽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袁丽羽,完了。
他的美梦,也完了。
她本来应该有一个很好的人生,按着他的规划,十年内,她会嫁入豪门,趾高气昂——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
没有一个亲戚打电话来同情他、问候他一声,这些在袁丽羽签约北工传媒时巴结讨好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如消失了一般——是啊,谁愿意跟家里入狱的人有什么牵扯呢,更何况对方犯下的,是叛国罪!
这个多少年未有过的罪名,就像一场迟迟醒不了的噩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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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宣出现在皇家医院时,已经是次日的下午。
在忙碌之余,分心理清了思绪,将感情和正事严格地区分了开来。他想,谢婉泱的来历,两个人还是要给出真正的说法。
谢婉泱已经睡下,特情局的人向他汇报了她这一天的言论,然后他坐在休息室,看着赵佑媛二人被带了进来。
剑桥公爵把他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话,能够记得的都复述了一遍。“看似失败但实际上成功”的绑架,“为什么不在扬子江边就解决掉实验体7号”……让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他看着眼前这一对玉人,真的是一对把秘密守得严实的玉人。
他已经放下了心中的失望和痛楚,平静地道:“昨日,幸而是剑桥公爵听到,有人要行刺你们,抢走实验体……谢婉泱。现在,告诉我,你们事先知情吗?知道昨天晚上,有人策划对你们的绑架么?为什么会去那里?”
来了,他终究还是要询问。
尽管已经和谢清琸商量了应对的谎言,但赵佑媛仍然感到心跳急促,手心沁出了汗。
就在她心里做着斗争的时候,谢清琸看了她矛盾的神情,开口扛了下来:“是我要带她去那里的。”
赵宣已经被两人逼得麻木了,他微微一笑,眼神似乎穿透了他们直击内心:“嗯,为什么呢?”
谢清琸直视着他的眼睛,云淡风轻道:“约会。”
他甚至是,怀着看赵宣反应的心情,讲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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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去江边约会,多么有情调啊。
坐在一辆车里,还是夜晚,两个人会发生什么,简直不用想象。
甚至逼着自己不准去想,怕一个按捺不住……
——即便不想,也还是按捺不住了。
赵宣没有斥责,而后,他起身了。
他生气的时候,一般有两个选择。
一是表现出来,二是淡然一笑。
前者代表政治信号,有人要遭了。都不需要他动口。
后者代表……我慢慢来收拾你。
从小他就学会了在怎样的场合,面对怎样的情况,如何运用每一种表情,来指使周围的人为他服务。
但是此刻,他一点也不打算要别人看他眼色替他行事,也不想慢慢来。
他想亲自、快速行事,至少,纾解心中的一点郁气。
所以他似笑非笑,优雅地向两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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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媛一瞬间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因为他虽然笑得优雅,但眼神太吓人!
不能引发争执这种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抓住,她终于决定不再欺骗对方,不能背叛他的信任。
因为赵宣,和她背负的秘密,同样重要。
她几步上前,拉住了赵宣,声音压低甚至带了一丝恳切:“殿下,请容我先告诉您一个秘密!”
赵宣脚步为之一顿,居高临下,看着她恳求的眼神,心想,她又要骗我什么呢。
可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动摇。他淡淡道:“直说。”然后颔首示意周围的人都退开。
他还愿意听的。
赵佑媛心里不知是安慰还是踟蹰。在她把赵宣看得无比重要,心生依恋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的——迟早避不开这样一天。
她看向一旁无人的露台,于是顺着她的目光,赵宣走到了那里。赵佑媛随即跟上,跟在他身后,声音压得很低:“殿下,我其实……”
要说出这话,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他不仅是自己的监护人,还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放心的依靠。
而说出这个事实,就意味着,从今以后,也许就会失去这一重庇护。
很有可能,她就要离开皇室,自己去谋生了。
可是尽管如此,她不想欺骗他,她渴望他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投注于自己真正的、属于个人的关心——摒弃了家族这一重的义务。
声音很低,那是她的迟疑。
“殿下,我其实……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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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宣难解的眼神中,她终于一鼓作气,把这个打算带到坟墓的秘密说了出口。
“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说另外一个宇宙。我是穿越过来的人!”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这几句话,而后久久未有回音。
她的心狂跳,似是在等待审判一样,等待他的回答。
四下一片寂静无声。
赵宣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
他似乎看起来是不信的,但实则这几句话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强烈,他习惯性地保持了平静镇定之后,心中却掀起了惊天狂澜。
这是一个足以颠覆任何听者三观的事情。
即便经历无数风浪如赵宣,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内接受。
穿越?另外一个宇宙?
多么的天方夜谭啊。
换了任何一个人,大概都会哂笑置之,不予相信。
——她会是欺骗吗。
可是她的目光未有犹疑,她的神色也是忐忑的……是一种在道尽了秘密后,对前路未卜的忐忑。她在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是的,不会是欺骗,她虽然不是顶聪明的人,却也不会用如此蹩脚的、颠覆别人认知的可笑说法,来哄骗他。
可是赵宣真的很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他人生的前二十年的认知都受到了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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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信或不信,只是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和你们,以及复制人谢婉泱,有什么联系么。”
“有的。”既然已经道出了最深处的秘密,也就不再隐瞒其他,赵佑媛一股脑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详实地交待。
她不想欺骗赵宣,她想对他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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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我与谢清琸会到扬子江,这个说来话长。”
“穿越后,我遇到一场车祸,之后被送进医院,最初醒来时是失忆的。后来恢复记忆,却并不敢说出实情。因为那时我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如果坦白了身世,怕遭到被皇室遗弃。”
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以那时赵宣对她非亲非故的态度,也许真的会失去皇室供养。
“后来,我收到了一个莫名的信息,对方知道我的来历,告诉我如果想要回去,就要想办法进国子监。我那时……对这个世界不安惶惑,没有亲人朋友,每天都想着能回去,想着进了国子监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在害怕之后就照做了。”
所以申请转入国子监不被允许后,才会有把袁丽羽拉到操场上暴打一顿的经过,一方面是确实被惹怒了,另一方面也希望让宗人府重视此事。结果袁丽羽却因此搞出了一场强烈的舆论风波,却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可是等进入国子监后,预想中的离开却并没有实现,对方反而进一步要我取得谢清琸的极度信任。我想,对方要我获取他的信任,一定是想对他不利,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我还是不愿意施为的。同时我也对他们的目的感到怀疑,想要查清楚,于是就想办法接近谢清琸。”
“因为直接获取他的信任太难,我也做不出骗取别人信任的事情,于是在权衡之后,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判断国子监是有内奸的。后来从西沙回来后,他告诉我,想配合演一出戏,麻痹敌人,将对方引蛇出洞。”
“我们俩装作情侣,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对方在观察了几个月并试探了几次后,果然信以为真,于是就有了后面这一些事情。”
“让我带谢清琸去扬子江边指定的地点,我们猜测,他们想要对谢清琸做的,就是剑桥公爵所听到的‘一场看似失败但实际上成功的绑架案’,只不过因为谢婉泱的突然出现,一切计划、布局都乱了。”
“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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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讲的清晰明了,身世的来源、事件的始末,回答了赵宣所有的疑问。
不是欺骗。这从她的眼神、面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可以判断出来。
她也没必要编造这样逻辑缜密的谎言,所以赵宣由不得不信。
他理智地分析着,判断着,接受并消化这套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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