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就是西黎呢!不过是刚才下台换了换衣服而已。”
“那换得也太快了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你不觉得可怕吗?”
可怕,确实可怕,假西黎就觉得可怕。因为那一首梦想,不仅打动了别人,也打动了他。他突然觉得,舞台上那个人,比自己更适合当西黎,比自己这个西黎,更像西黎。
或许,我根本不是西黎?他的头,又剧烈地痛起来。
西黎站在舞台上,聆听着场下持续不断的掌声,沉默良久,重新拿起话筒,说:“很久以前,一个叫贺雨的黎粉,深深喜欢着,崇拜着西黎,并因此模仿着他的一切。他的梦想,就是成为真正的西黎,站在西黎的舞台上,唱西黎想唱的歌。”
台下又爆发出掌声,是鼓励,他们心里,这个舞台上男人,说的就是自己的故事。
“后来,他的梦想实现了。他真的站在了西黎的舞台上。可是,为了这个梦想……”这些台词虽然是老谋深算的老邮提前设计好的,但也正是西黎自己想说的话。其实,在他知道假西黎就是曾经的疯狂黎粉贺雨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理解了他,他哽咽着,“为了这个梦想,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为了这个梦想,他成了全世界最孤独的人,因为他不但失去了最小的弟弟贺雷,还失去了一直都理解他支持他的弟弟贺风,最后,他连自己都失去了……”
“贺雷……贺风……这些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假西黎贺雨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
“你这个不争气的!”韶文狠狠踢了贺雨一脚,刚要继续踢下去,却被一个警察拉住。警察的身后,站着一个很讨厌的女孩。
是的,很讨厌,韶文一直讨厌她,讨厌她得到了西黎真正的信任,讨厌她抢了自己在西黎严重的风头。
丁厌笑着说:“韶姐,打人可不是淑女哦……”她说着蹲下来,扶起贺雨,“贺雨,快起来,该你了上台了。”
“我不是贺雨!我是西黎!”贺雨一把推开丁厌,脸上的肌肉颤抖着:“我就是西黎!我明明就是西黎!”
“好吧,西黎。”丁厌替他擦擦脸,就像他在参加模仿秀演出前因为紧张而流汗的时候一样,“西黎,你就是西黎。可是,西黎,你还记得贺雨吗?三年前参加模仿秀的孩子。”
“贺雨怎么了?贺雨发生什么事情了?”
“贺雨没事儿,不过贺雨的弟弟贺风死了,贺雷也死了……”
“弟弟死了吗?”贺雨喃喃地,“弟弟死了吗?弟弟是怎么死的?我弟弟是怎么死的!!!”他突然伏在丁厌肩上,大哭起来。
西黎站在舞台上,停顿了几秒,继续说:“贺雨实现了他的梦想,刚才一直站在舞台上唱歌的西黎,就是真正的贺雨。而我,才是西黎。
这就是这场演唱会安排的角色互换活动。但是……我深切的希望,我的歌迷们,虽然一定要有梦想,但是,不要像歌里唱的那样,在梦想中,迷失自己……”
这就是西黎,就算在被粉丝伤害的情况下,也会尽量保护他们的西黎。
21。
其实,大米早就说过。真正的西黎一出场,假西黎根本没有再继续蹦达的机会,现在科学那么发达,鉴定一个人的真假,简直太容易了。
比如西黎有心脏病,而贺雨没有,这就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但是西黎并不想那么做。
西黎说,如果他那么做,就会害了贺雨的一生。既然这次事件是以闹剧开始,那么还以闹剧结束吧。
老邮请刘医生给贺雨做了催眠。
刘医生说,贺雨有“我就是西黎”的身份妄想,这种身份妄想愈演愈烈,再加上外力的协助,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所谓外力的协助,自然就是韶文。
几年前,自从丁厌出现后,韶文就不在是西黎身边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人,甚至连他的葬礼,都没有邀请自己。在她无意中得知西黎将所有财产都转让给丁厌以后,她内心的嫉妒达到了顶峰。
她找到了贺雨,花了三年时间,训练他,训练他成为真正的西黎。她一方面无法接受西黎已经死去的现实,另一方面,又不甘心西黎的巨额财产全部落在丁厌手中。
她把所有的寄托和希望,都放在了贺雨身上。告诉他关于西黎的一切,让他的行为举直、言行语态等等全部都达到和西黎一致。
这对贺雨来说,当然更是千年难遇的好机会。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死了,西黎死了。无数粉丝们陷入了悲痛之中。但是他不同,他要化悲痛为力量,他要继承西黎的一切,他要代替西黎,成为孩子们灵魂中的寄托,他要让西黎重新回到舞台,重新回到粉丝们中间,他要成为西黎,这就是他的梦想。
西黎不是常说吗?每个黎粉都应该有梦想。
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为这个梦想而付出的代价。
他并不知道,韶文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会导演那一出集体自杀惨剧。他更不知道,韶文利用了弟弟贺风对哥哥的爱戴和期望,成了集体自杀的组织者,并在大功告成后又被韶文所杀;她当然更不知道,韶文为了彻底抹去贺雨的过去,还曾买凶杀人,雇佣卡车司机撞死自己最小的弟弟贺雷。
“要不是有个臭丫头冲出马路推开了贺雷,贺雷早就死了。不过,真是老天相助,那孩子竟然最后死在了一个和尚手里。”韶文在警局里,招供了一切。
她保持这一贯的冷笑,似乎已经认命。
她原本以为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成就,没想到这个成就,也在瞬间成为了泡影。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活着呢?
22。
这一切,都是秘密。
媒体和公众只是以为,患了精神病的是贺雨,而不是复出的西黎。他们并不知道,之前复出的西黎,是假西黎。
西黎自从那次演唱会之后,一直拒绝接见任何媒体记者,拒绝一切演出和相关的公关活动。
他把自己关在非常公寓里,每天只是反复着看着那17个孩子集体自杀的录像。
一个月以后,他从自己房间走出来,微笑着,带着大义凌然的表情。
“我确实应该留在舞台上,永远的。”他说。
“太好了西黎!”丁厌跳起来,“你早就该这么想了!”
“所以……”西黎低下头,“我还是决定死,你不要劝我,这是我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我无法在背负了17条年轻的生命后,还继续若无其事地活下去。我还是决定去死。把我的尸体做成尸塑,站在舞台上,永远保持着歌唱的姿势……”
“西黎,你……”
“那个尸塑的名字,就叫做——梦想。”
“西黎……”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西黎坚定地看着丁厌,就像他决定成为丁厌的供血机时一样坚定:“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丁厌流着泪,点点头。是的,她有办法做到,因为王晓峰已经把自己正在进行着的梦想,告诉了她。
西黎留了一封遗书给自己的歌迷,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
我并没有离开你们,就像梦想并没有离开你们一样。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也会为了这个梦想,继续活下去。
西黎也有自己的梦想,西黎的梦想,就是在自己最好的年华,保持着歌唱的姿势,永远留在那个舞台上。
如果你们在追求梦想的旅途上,遇到了困惑,就来看看我,看看永远歌唱着的西黎,永存在梦想中的西黎。相信,你们会从我那里,得到鼓励,继续前进。
丁厌为西黎建造了一座别致的纪念馆。
那个纪念馆,就像一个小型的演唱会会场,西黎的尸塑站在舞台上,保持着梦想的姿势。会场里永远播放着那首《梦想》,每天,都会有他歌迷,迷茫地走进纪念馆,然后面带微笑地离开。
这就是,西黎真正的梦想。
【第九章:丁厌和鸡蛋】
1。
杨信懒懒散散地开着破旧的警车,在大街上巡逻,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行色匆匆的人们当中,谁会在今天想到要自杀呢?谁又会在明天打算放弃生命呢?
他记得丁厌说过,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一阵子觉得特无聊,特没劲儿,活着特没意思,总会在某个时刻,闪过要自杀的念头,只不过某些人只是想想而已,而某些人会真的去做。真的会去做的那些人当中,又有一些人成功了,一些人自杀未遂。
街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抱着公文包,战战兢兢地站在马路边,忐忑不安地望着马路上横冲直撞的车辆。
太好了,杨信想,他该不会要自杀吧?最近一直没有人自杀,杨信觉得很无聊。
他悄悄把车停在那个大伯的身后,然后小心地下了车,一把拉住他,那个男人吓得惊叫起来。
“干、干嘛?”
“大伯,你要想开点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杨信说。
“什么死不死的?你有病啊?警察就可以乱抓人啊?”大伯额头上冒出汗珠,甩开杨信的手。
“你不是……你不是……要撞车自杀?”
“你才撞车自杀呢!”那位大伯把公文包抱在胸前,又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担心什么事。
“那你……在害怕什么?”杨信摆着一脸的怀疑:“这个包是不是你的?”
“当然是我的了!”他叫道:“难道你怀疑我是小偷吗?”
“确实有点怀疑,你看起来很可疑。你在担心什么?”
“唉……”大伯叹口气,“谁会想到,我一直恐惧的那个名字,一个根本不常见的名字,最近会成为舆论热点呢?”
“什么名字?哪个名字?”杨信好奇地问。
“就是……唉……我不能说啊……”那个大伯擦擦汗,“警察先生,总之我不是坏人,你相信我就是了……”
杨信刚要继续询问,他的手机响了,是丁厌。他的脸上,立刻荡起了微笑。
“喂?丁厌啊……什么事?”
“嗯,没事儿……”丁厌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就是突然想起你上次跟你爸说的话,想问问你那是不是真的……你能不能再说一次啊?”
“哪次?”
“就是你爸爸打你屁股那次啊……”
“哦……我……我……我说什么了?”杨信一边通话,一边转过身。
“喂!你自己说过的话,还是那么重要的话,怎么就忘记了呢?”丁厌生气地坐起来,对着电话大吼。
“喂,丁厌,等下我给你打过去啊!”杨信一转身,就看到刚才抱着公文包的大伯已经晕倒了。他连忙挂了电话,抱起他,晃着他的肩膀:“大伯!大伯!你没事吧?”
2。
哼!丁厌把电话摔在沙发上,愤愤地想,原来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杨信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识抬举了。
“女人不能太主动的哦。”美姨微笑着端出汤,“喝点美容汤吧,否则变老了就更没人要了。”
“美姨!你别乱说话哦,我真的会生气哦,什么叫更没人要啊?”丁厌一把抓起电话,“让你看我有没有人要!哼!喂?王晓峰!是我!”
丁厌得意地望着美姨,“嗯!我今天心情不好!”
“不为什么啊?”丁厌冲着美姨做了个鬼脸,“心情不好就是心情不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好!你快点过来陪我哦,一分钟,哦不,一秒钟都不能耽误!嗯!好!”丁厌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晃着脑袋,“哼!你天天美容有什么用啊,还不是没人追啊,哼哼!”
“这就叫境界你懂不懂?我啊,是为了自己才保持美貌的,你以为是为了那些臭男人啊?”
“你说谁臭男人啊?”卷在窗帘里看书的老邮探出头,“你这老巫婆啊,整天吃小孩,胃里都带着腐肉的味道呢!你才臭?”
“我跟我家丁厌说话关你什么事儿啊?我说臭男人怎么了?你又不是男人!”
“你再说一次!”
唉!
丁厌长长地叹口气,这两个老家活怎么就不肯好好相处呢?王晓峰来的时候,两个人正炒得不可开交,他一脸愕然地站在门口,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好啦,别理他们了!我们出去玩!”
“哦……”王晓峰递过丁厌一个美丽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红色的鲜血,“要不要喝?温热的。”
“啊?你哪搞来的?该不会杀人了吧?”丁厌张大了嘴巴,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为了你啊,杀人我也愿意。”王晓峰笑笑,“快尝尝。”
“你真的杀人了啊?”丁厌站在门口大叫。
“嘘……你小点声音啊……”王晓峰笑着,带着邪邪的魅力,“没有啦。怎么说呢?你知道我最近在做一项伟大的尸塑啊……那些尸体的来源,都是我募集的志愿者,当然也会给他们的家人很高的费用。这些血就是在我注入血凝剂之前抽出来的。”
“不会有病吧?”
“放心喝吧,我提前都检查过。”王晓峰摸摸她的脑袋,好像她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丁厌咕咚喝了一口,舔舔腥红的嘴唇,笑道:“所有人里你对我最好了。”
“你知道就好。”王晓峰替她擦擦嘴角:“要去哪里?想玩什么?”
“嗯……”丁厌歪着脑袋,“我们去假装自杀吧?顺便逗逗杨信。他是专门负责自杀的。”
王晓峰听到“杨信”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头,随即笑道:“都听你的。一切都依你。”
3。
医生说,那位晕倒的大伯,应该只是紧张或者受了惊吓,他的身体一切正常。
杨信稍微松了一口气,替大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大伯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幸好不是鸡蛋。如果是以前,我听到鸡蛋会昏迷24小时的,可是这两个字的效力短一些,只有一个小时。”
“你在说什么啊?”看到他醒来,杨信摸出手机,“你醒了就好了,我还有事。”没准丁厌现在正在发脾气呢,挂了她的电话,他自己心里一直觉得不安,她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丁厌的电话又焦躁地打进来了。
“喂?丁厌,你听我说,我不是挂掉电话的,实在是因为……”他侧眼看了大伯一眼,只见那家伙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杨信!你这个坏蛋!竟敢挂我电话,我现在就站在西亚商城的楼顶,30层啊!你、你不来,我就跳下去!”丁厌边偷笑边假装生气地对杨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