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张顗扶了扶歪掉的头盔,大声对马延说,对面的曹军像是换了一个指挥官,无比灵活,也无比阴险,和之前他们的对手完全不同,就好像是蛰伏在黑夜之中的狈,等到猎物完完全全陷入包围圈后,就指挥着凶猛的狼群开始对猎物展开围猎厮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知道现在要是再不撤,我们就真的走不出去了”马延眼里映着跳动的火焰,语气中有点颤抖。他的战袍都被火箭烧了一半,看上去很是狼狈。
曹军既然早有准备,奇袭就成了强攻,偏偏马延和张顗有了私心。故意让其他部队晚动手一阵,现在导致他们两个的嫡系部队几乎陷入灭顶之灾。
张顗还没答话,他的一名亲卫惊慌地大喊:“将军,火,大火”
“我知道。到处都是”张顗不耐烦地嚷道。
“不是,是阳武方向”
“什么?”
马延和张顗大惊失色,连忙登上一座被占领的高墙,冒着被狙击的危险回望,他们看到和所有人一样的景色,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火光,本身就已说明了火势的规模,可以用滔天烈焰来形容,阳武示袁军真正的屯粮地。可现在却被曹军端了,马延和张顗可以预想到接下来的进展,数十万腹内空空的大军被迫撤退,在曹军的追杀下四处就食。
“撤”两名将军仅仅只是对视一眼,就达成了共识。
撤退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曹军那个可怕的指挥官极具韧劲,而且预见力惊人,他总能提前一步算到袁军的动向,袁军每走一步,都会被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部队伏击。接下来就是一片火幕袭来,那闪着火焰的箭镞,就像萤火虫一样布满了天空,霎时飞涌而来。
马延和张顗发挥出全部经验和智慧。才勉强吧自己伤亡惨重的嫡系部队带出来,若不是曹军数量过少,他们的损失还会增大。
侥幸生还的二将把队伍来回了袁军前沿营寨,此时整个大营已经开始乱了起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阳武的大火,知道哪里屯有百万石粮食的士兵很绝望。不知道哪里屯粮的人更绝望,因为他们看到乌巢也起了大火,马延和张顗回到营帐,还没来得及换下破损的甲胄就开始弹压袁军哗变,他们在诸营忙碌了许久,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调动大军,提防曹军劫营,正在这时,亲兵匆忙叫他们返回帐内,因为袁绍派来了一个使者。
这名使者来自于袁绍大营,传到的事袁绍的一份口述,口述很短,先是质问两个人为何擅自行动,然后叱骂他们为何损失如此严重,最后宣布撤掉他们两个的兵权,立刻前往主营去领罪,马延和张顗惊恐地对望了一眼,马延站起来质问使者:“难道吕旷没有跟主公提起吗?”按照约定,吕旷应该会对袁绍说明前线的情况,为他们二人担保说明,可使者的回答令他们两个如坠冰窖。
“启禀主公,末将从乌巢逃出来,去官渡前线请求马延和张顗二人出兵驰援乌巢,可这二人觉得曹军主力在乌巢,因此不愿派兵去乌巢救援,而是擅自出兵去攻打曹操的大营”使者说:“这便是吕旷原来的话,收到到你们战败的军情后,他又建议主公拿你们去问罪”
马延和张顗没想到,吕旷压根没打算配合,非但没有配合,而且还挖了一个坑等他们跳,他是想把他们至于死地。
“走,回主营去跟吕旷这个杂碎当面对质”张顗嗷嗷叫道,他可着实是气坏了,他刚跑出营帐,就见马延追出来把他拉住,苦笑道:“袁绍是不会听的”
“你我跟随他多年,我想他会听我俩解释”张顗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他说出这句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你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若是阳武不起火也就算了,阳武火起,我军败局已定,主公不找个替罪羊出来,他面子这么会过得去?”
张顗的愤怒一下子停滞住了,他和马延确实是擅自行动,也确实战败而归,这场大战的替罪羊不扣他们两个头上,简直不可思议。
“那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了,就看你敢不敢。”马延悠悠道。
“什么办法,只要能保住性命”
“再去一次曹营”
“还去?你说得也对,曹军肯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去劫营,而且还是在伤亡惨重的前提下”
“劫营?谁让你去打了,就算这次劫营成功又能如何?袁绍战败已成定局,我的意思是投”
张顗眼睛一瞪,“唰”地抽出刀来,马延往后一跳,连声问你要干嘛,张顗一声不吭,一刀捅进了走出来查看情况的袁绍使者的胸膛:“既然要投,总得表示诚意”
在刚刚平息的官渡战场上,出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刚刚还一脸凶神恶煞叫嚣着要踏平曹营的二将,此时却想两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带着少数几个亲兵慢慢走到曹营前,双双跪下,手都绑在了背后,曹营的大门很快打开,全副武装的重甲步卒列队而出,把他们几个人团团围住。
“我等特来降曹公”马延抬头,对刚刚还是敌人的士兵们说道。
“曹公不在”士兵很冷淡。
“那主持大局的是谁?”
“是我”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然后马延和张顗惊讶的看到,一个柔弱的青年坐在一辆木轮车上,咯吱咯吱地被推过来,才五月季节,青年却裹着一身比较厚的貂裘,好似一片萧瑟的落叶。
“郭祭酒?”马延和张顗连忙跪下,原来守卫曹营的,居然是这个身患重疾的家伙,怪而不得他两被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两位将军不好好在大营睡觉,逼着郭嘉陪着熬夜,这身体是撑不住了”郭嘉脸色惨白的说,他自从服了荀彧的前个月送过来的药后,身体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他相信荀彧不会害自己,问题肯定出在了那个方士的身上,最后经过追踪调查,郭嘉得意证明他的猜想,那个给他炼药的方士是袁绍派到许都的卧底,先前的药的确能缓减郭嘉的疾病,可是随着官渡之战拉开帷幕,那方士已经把药物篡改了药方,所以郭嘉最近几个月吃的药全是毒药。
“不会不会,我等之前多有施礼,特来向将军请罪”马延大骇,生怕郭嘉真的病死了,这笔账要算到他们头上,他太惊慌了,都没注意到左右曹军士兵古怪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似的
“嘉太累了。不能陪你们说话,这样吧,你们两位要是想说话,就跟着这几位走,去跟对面说一声,免得别人挂念”
郭嘉一指身后,那里整整齐齐站着四五百人的步兵,中间还有一辆活动的高车,郭嘉的意思很明显,光是马延和张顗两个人过来不行,你得跟袁绍营里所有人表明态度,正所谓“物尽其用”,马延和张顗看着贾诩耸拉下去的眼皮和没有血色的手背,觉得自己又被拽下了一个深深的泥潭。
郭嘉被曹军士兵推走,走到一半的时候车轮子忽然不动了,郭嘉艰难的扭过头来:“二位将军,你们之所以会败,一是因为你们有自己的私心,不愿意让自己的嫡系与我们交战,二是因为你们怀揣私心,不能殊死搏斗,而利益熏心就是形容你们的,希望到了曹营后,你们会有所改变”
马延和张顗大汗淋漓,他们没想到郭嘉眼睛如此毒辣,一眼便看出了他们出兵的目的,当下连称不敢,注视着车上那个孱弱的青年被侍卫推进曹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零章 郭嘉之死()
郭嘉离开,高车很快在重甲步卒的保护之下缓缓离开曹营,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接近了袁军大营,马延和张顗站在最高处,开始大声呼吁袁军投降,而他们的话,则被中气十足的几十名大汉重复地喊出来,传到了前线袁军大营的每一个角陆,袁军全体正在因为乌巢和阳武两场大火而惶恐不安,马延和张顗的喊话,成了压死大象的最后一根稻草。
普通袁军士卒根本不了解整个局势,他们看到马延和张顗这么高级的将领都投降,就会想当然地认为整个战局已然崩塌,有些人朝曹营逃去,有些人则朝着河北老家奔跑,每一个人都失去了方向,那些军官的呼喊再也没有任何用处,一处出现崩溃,迅速传染到十个营盘,随即整个堤坝也开始坍塌,雄壮一时的河北军,竟然一下子分崩析离,像是一尊陶俑从高处直直倒下,摔成万千碎片。
蒋济在布局时,只算到了袁军会被守军打得头破血流仓皇回营,可实在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剧烈的变化,这一切有郭嘉的存在而发生了改变。
马延和张顗站在高车上,望着下面的乱象,无不感慨,及时是官渡曹军倾巢出动,也☆☆☆☆,$。△不如他们两个这一嗓子喊出来的效果好,他们两个投降只是临时起意,而郭嘉却立刻想到了最狠辣的应多,轻轻一推,就把袁军大营推进了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同时也斩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回头路。
看样子,这个可怕的人怕是活不久了,真希望他早死,两个人心目中不约而同地想。
郭嘉没有听到这个诅咒。他正坐在车上,从曹营最高处的望楼上俯瞰整个官渡战局,在他眼前,曹军分成十几个箭头迅速出击,狠狠地插入袁军大营,他看到袁绍的主营大乱。呼天抢地地重复着一句话:保护主公突围,保护主公突围,这让混乱的局势进一步演变成了溃败,就连袁绍都逃跑了,胜负已成定局。
可郭嘉既没面露欣喜,也没豪气万丈,只有陌路时的沧桑,他安安静静站在望楼上,似乎更这场改变中原战局的对弈一关系都没有。如果凑近一些就会发现,他幽暗的眸子看的并不是眼前的乱营,而是更远处的阳武大火,那边好像又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这时,一名士兵爬上望楼,对着郭嘉:“祭酒大人,主公回营了!”
郭嘉头,在侍卫的搀扶下。他心翼翼的走下了望楼,他在下楼的时候。心里竟然冒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惊悚的想法,那就是从望楼上跳下去,了结这残缺生命,可最终他没有跳,因为他还要帮助曹操成就霸业,就算是一天。或者一个时辰,那也足够了。
汝南,满宠站在残缺不全的城墙上眺望着远方,远处的兵马正在徐徐退去,硕大的“刘”字大旗分外醒目。李通走过来,他的头上缠着一圈白布,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他满是敬畏的看了满宠一眼,没敢话,默默地站在他身边,也朝远处望去。
他不喜欢满宠,因为满宠的脸很多时候看起来像是死人脸,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死人脸的家伙死一个守城的天才,在满宠的主持下,汝南城在刘表大军的围攻下始终屹立不倒,足足坚持了二十多天,李通本人以为满宠是在许都失势左迁到汝南,现在才惊叹荀彧和郭嘉惊人的预见。
“刘表也很坚决嘛,一听到官渡之战我军大胜,立刻毫无犹豫地扭头就走”李通忍不住感叹道。
“那不是刘表的旌旗!”满宠有讥讽的。
“嗯?”
“那是刘备的,他自称汉室宗亲,所以把旗边描了一圈赤,代表火德!”
“这个织席贩履的大耳贼倒是会钻营,他不是袁绍派来的么?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成了刘表的座上宾啦。”
李通不满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刘表和他麾下的那三个兄弟带着一群山贼,打着袁绍的旗号一直在汝南附近袭扰,却不敢和曹军正面对抗,一直到刘表大军杀到,他们才兴高采烈地高举大旗,宣布以汉室宗亲的身份讨伐曹操。
“可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在乱世之中活得这么久,才会被时势所喜爱,你想一下,诸如袁绍、陶谦、刘繇、袁术、公孙瓒之流,哪个不是坐拥一州之地的诸侯,有的甚至是几个州,可如今战败的战败,战死的战死,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可唯独在天下人眼中最弱的刘备依然在乱世洪流中左右逢源,挣扎拼搏。”满宠脸上浮起些许感概,他转了下头,看向许都方向:“至于那些不合时宜的家伙,早晚是要被吞噬的”
“伯宁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李通有糊涂。
满宠指了指远去的“刘:字大纛,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家伙以后会变成一个大麻烦!”
李通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想到满宠这个不言苟笑的人居然也会笑话,他后来把这个笑话讲给别人听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满宠所指的是刘表还是刘备,或者“刘”字另有所指。
“那你认为他现在回去哪里?”过了很长的时候李通在止住笑意,漫不经心的询问满宠。
“荆州要乱了”满宠没有直接回答李通的问题,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随后转身离开了城墙,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满宠扭头对着李通:“我回许都了,刘备这一退,汝南数年之内不会发生战事,你一定要把汝南治理好了,最好能囤积数十万石粮食,以后会有大用!”
完便离开了汝南城墙,登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车夫挥了挥手马鞭,驾着马车朝着北方滚滚而去。
许都,尚书台,荀彧从堆积如山的案牍里抬起头,神情有些疲惫,疲惫的神情夹杂着几许伤痛,他扯下蒲叶,把朝涵放到一个书框里,随后又从另一个书框里拿出一份朝涵,开始孜孜不倦地批注,就在这可时候,尚书台的朱漆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一丝冷风瞬间就席卷而来,吹得荀彧的胡髯四处跳动,荀彧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抬头凝视来人:“伯宁,回来了!”
满宠头,关上尚书台的房门后,他缓缓走到荀彧的对面,扯过蒲叶放在跟前,随后席地而坐:“刘备和刘表走了”
“刘备么?”
荀彧捋了捋胡须,表情古井无波,熟悉荀彧的人会知道,这种表情的他,情绪才是最不佳的时候,刘备一直是荀彧心中的一根刺,当年刘备身在许都的时候,他就曾建议曹操立即杀了刘备,可曹操却犹豫不决,最后听从了郭嘉建议,没有除掉这个祸患。
荀彧想到了郭嘉,刚刚匿去的伤痛再次浮现:“伯宁,奉孝死了!”
满宠正在阅览荀彧刚刚批注完的朝涵,听完他的话,表情一滞,手中的朝涵徒然掉在地上,一成不变的死人脸终于有了动容之色:“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如此突然?”
荀彧:“就在官渡之战结束不久,主公去追击袁绍,奉孝回许都休养,就是在回许都的路上!”
满宠心浮气躁地用食指不停地敲击着桌案,不可置信的:“怎么会这样,离开许都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我”郭嘉的死对他的打击的确很大,满宠的朋友不多,荀彧算一个,郭嘉算一个,其余的要么厌恶他,要么怕他,所以他现在有股想哭的冲动,就好像是心爱的东西被人硬生生的抢去了一样,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荀彧解释道:“前年前许都来了一个专门炼制丹药的方士,奉孝得知后,专门去求了一味丹药,求得的丹药果然能缓减他的病痛,从此之后便依赖上那个药物,前段时间丹药被他吃光了,我便从方士那里又给他要了几份,岂知那方士是袁绍的奸细,他隐藏在许都,目的就是为了给奉孝下毒。”荀彧道这里,摇了摇头:“所以最后一份丹药里藏有剧毒!”
“有毒?难道你没找人试过?没找太医令检查过?”满宠站起身来,喝问荀彧,虽然荀彧的官阶比他大很多,但在满宠这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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