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两千多人,不算完胜,何来大礼”
“剑阁一失,蜀中必定大乱,那刘焉恐怕命不久矣,刘焉一死,刘璋继位,那刘璋是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吗?”
姜叙赞许地说:“你说得不错,用两千人换西蜀,他们也是死得其所了!”
杨阜思忖片刻,抬头询问:“你真的要把伯约调到别处?”
姜叙微微一笑。抬起手,向着即将没入地平线的路平日,如同要把那日头抬起来。
“说不定,今日虎豹营的战斗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特别是蛊毒,只要被射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化为一滩血水,我在想当初我们何羌族作战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用!”
杨阜摇头苦笑:“羌族和南蛮都是制毒高手,这并不奇怪。如果当初他们对我们使用这毒箭,恐怕此刻已经没有羌族了,他们并不笨!”
这个时候,铛铛铛铛的锣声在剑阁城四周响起。诸部开始聚拢队形,鸣金收兵,入蜀的第一战,就在这如丧钟乐般的金鸣声中结束。
成都,蜀军校场内。
“拿剑要稳。突刺要发力于腰!”说话之人乃是一个将军打扮的人,他一脸的桀骜不驯,面部狭长,鼻尖鹰勾,是相书上说的青锋之相,这种相貌的人,大多偏狭狠戾,此人只是西川四将排名第一的蜀中枪王张任。
西川四将,是蜀中将士对刺史刘焉帐下四位将领的合称,分别是张任、刘璝、泠苞、邓贤。四人都是忠义之士,血气方刚,刘焉能有今天,与他帐下的四个将领脱开不关系,当年东州士林叛乱,全靠着四人领兵征伐。
张任举起短剑,口中教训道,眼前的少年点点头,再一次扬剑朝他刺来,这一刺迅捷无比。已隐然有了几分火候,张任游刃有余地格挡着,还不时提点两句,每一次提点。都让少年的枪势变得更加的凶猛,他的悟性和根骨,让张任心中颇为惊讶。
他记得老师童渊曾经说过,剑本凶器,乃是百兵中的杀人利器,人心怀有戾气。才能在剑术上更进一步,而刘闸在这方面的天分,让张任啧啧称奇,小小年起,一握住木剑就杀气四溢,尤其听他解说快剑的要诀时,更是杀气四溢,他与张任对练,每次都好似面对杀父仇人一样,经常逼得张任使出真功夫,才能控制住不伤到他,也不被他伤到。
张任真心喜欢这孩子,毫不藏私,除了百鸟朝凤枪外,已经把胸中所学尽数教出,他相信,如果师傅童渊知道,也一定会很高兴!”
“行了,今天就练到这里,筋骨已经疲乏,在练有害而无益!”杨任十次拍落了刘闸手里的短剑,宣布今日的练习就到这里。
刘闸脸上红扑扑的,微微有些喘息,但整个人显得特别兴奋,他深躬一礼,然后用衣襟下摆擦了擦剑身,随口问道:“童渊教你的枪术,你什么时候教我?”
张任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孩子的话里对童渊殊无敬意,按辈分来算童渊可是他的师公,不过这些大族子弟都是如此,学剑学射学御,无非是一技傍身而已,改变不了世家寒门之间的尊卑藩篱,他回答道:“小公子,末将秉承师命,没有师傅他老人家点头,这百鸟朝凤枪不会传授给外人!”
刘闸“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是我祖父帐下的将领吧,你给我说说,你们投到他帐下多少年了?”
杨任笑道:“我们投到主公帐下五年了,当然是主公帐下的将领!”
刘闸好奇道:“五年了?那你我不算是外人,算起来,你们都是我刘家的家将!”
张任举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们不明白刘闸小小年纪,为什么会长那么多心眼,别看他年纪虽小,说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句句刺在心口,杨任脸涨得发紫,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闸见他哑口无言,不耐烦的催促道:“祖父让你教我练武,你却藏私,你教不教我,可就全在你一念之间!”
最后一句,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张任尴尬地站在原地,他不明白,刘闸小小年纪,为何颇攻于心计。
刘闸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张任无奈地笑了笑,将铁剑插回鞘中。
“如果你什么时候向教我,就来找我,记住,刘循是个庸人,而我才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刘闸眼神灼灼,这让张任感觉到几分熟悉,他记得有一个师弟在第一次学枪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不由得在心中纳闷,这刘闸那里来得那么多渴望,他身为汉室后裔,没有必要学习枪法,只需要学剑击傍身即可!
这时候,在府邸外传来马蹄声,一骑信使飞快驰来,行色匆匆不及绕路,直接踏过校场,直奔主帅大帐而去,刘闸和张任对视了一眼,前者漠不关心,后者心事重重。
那信使驰到大帐门口,下马把鱼鳞信筒扔给卫兵,一头闯了进去,帐篷里刘璋和邓贤两个人正在饮酒吃东西。
张任一直在教刘璋的次子学武,邓贤只能陪刘璋干一些索然无味的事情,两个人开怀畅饮谈些经学趣闻,鸡舌鹅肝的味道弥漫四周。
信使走到邓贤身边,附耳说了几句,邓贤脸色阴晴不定,挥手让他出去,刘璋用蜀锦擦了擦嘴巴,见到邓贤脸色阴沉得吓人,当下询问道:“邓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剑阁失守了!”邓贤轻描淡写地说。
刘璋听完这句话,手中的蜀锦堪堪掉落,就差一点没从席位上跌落下来,他急忙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前年刘璋被刘焉从许都接回来,他来到成都后,刘焉让他做的事并不多,无非看看书,和益州的士林子弟放鹰走狗,想当初刘璋在许都是何等的英俊,来到成都不到三年,就已经从一个英挺的男子变成了一个臃肿的青年。
他虽然没有什么军事才能,但也知道剑阁对于西蜀的重要性,如今听到剑阁被别人夺了,心中难免会有一点恐惧。
邓贤看到刘璋懦弱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在心中暗道:如果不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双双死在李傕郭汜手中,恐怕益州之主也不会落到三公子身上,唉,这该如何是好!
一念及此,邓贤看向刘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失望,他说:“公子,你还是先带小公子回去吧,我还有要是需要与张将军商议!”
“那我回去告诉我父亲去!”刘璋的话没头没脑,可意思却再明白没有了。
蜀军的体制相当的奇怪,蜀中派的势力俱都在军中,魁首是庞羲、张松,下面有张任、刘璝、泠苞、邓贤,邓贤四员大将牢牢地把持着军队;而在政治上和地方军上,却是东州士林黄权、王累人总幕地方军政大权。
雷铜和贾龙是剑阁守将,隶属于东州士林,如今剑阁丢失,恐怕刘焉又要在他们眼中挑沙子。
刘璋走后没有多久,就见张任进入大帐。
“剑阁失守了,按照主公的性格,是你去还是我去?”见到张任掀帐而入,邓贤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张任面色比较平静,淡淡地说:“剑阁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我去吧!”
邓贤为之一怔,失声道:“这,能行吗?”
张任说:“行与不行,明日便知,不管你去还是我去,主公不会再把剑阁让给东州人,王平驻扎在巴郡,如果不快一点,恐怕会失去先机!”
主帅身亡,兵将折损,对刘璋来说,算得上是一个最理想的结果,依着规矩,雷铜失剑阁,东州士卒已经违反了当初的约定:死守剑阁,刘焉当初把雷铜放在剑阁,等的就是这一天,如今雷铜战死,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接受剑阁,虽然会损失人马,但比起剑阁来说,那些人马就显得一文不值。
这把握在手里的城池,东州士卒想要讨回去,可就难了,等于东州经营得密不透风的军中崩坏了一角,一直处于弱势的刘璋便有了可乘之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风雨莫测的益州()
西凉军占领剑阁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刘焉的耳朵里。∈↗,
成都,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内,刘焉一脸病态地躺在一张华丽的榻上,面容清癯,脸色惨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早在兴平元年的时候,身在朝中的长子刘范和次子刘诞与马腾策划进攻长安,但密谋败露,逃往槐里,马腾兵败,退还凉州,刘范不久被李傕所杀,刘诞亦被抓获处死。
后来,庞羲送刘璋及其孙辈入蜀避祸,那时绵竹发生大火,将他的城府焚烧,所造车乘也被烧得一干二净,四周民房亦受其害,他不得已迁州治到成都,因为伤心死去的两个儿子,又担忧灾祸,不久便发背疮,此时已经卧病在床数月了。
“贤佑,恐怕我命不久矣,你本为东州士林,但却一心一意的帮我,希望你日后能像帮我一样帮助季玉!”
刘焉躺了许久,浑身都觉得酸痛,他想要翻一下身子,让自己能获得更舒适的位置,可是身体刚刚扭动,身后的背疮就一阵撕裂,疼得他似乎快要昏厥,无奈之下,只能扭头对着跪在榻前的赵韪吩咐道。
赵韪急忙叩首道:“主公啊,你还是慢慢养病吧,一定会好起来的!”
刘焉摆了摆手,摇头苦笑:“先帝在的时候,内乱不断,我上书先帝,认为刺史权利太轻,又不能废除刺史制度,但也不能要给庸碌之人,否则动辄就会增加暴乱,所以我建议改置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
说道这里,刘焉又重重地咳嗽了几下,气若游虚的说:“此议尚未即行,益州刺史郗俭在政烦扰,谣言远闻,而并州刺史张懿、凉州刺史耿鄙并为寇贼所害。故此我的建议得以采纳,先帝封我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正刘虞为幽州牧,皆以本秩居职,那时你就跟着我了,除了庞公,我最信任的就剩下你了!”
赵韪默然。他当初之所以跟随刘焉入蜀,那是为了欲图进行政治投资,君臣共事多年,他也达到了最初的目的,至于效忠刘氏,他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说:“主公放心,三公子温仁。韪一定保其做益州之主!”
刘璋看似温仁,实则孱弱。正好可以为他所控制,以便获得更多的东西。
“如此,我便放心了!”刘焉会心一笑,然后阖上双目,陷入沉思。
赵韪动了动身子,低头掩饰住脸色的笑意。故作哀痛的说:“主公,您为何不把公子托付给庞公,你们两个明理是上君臣,暗里却是亲家,三公子的妻子也是他的女儿。有了这一层关系……”
“哼!”还没等赵韪把话说完,刘焉就发出一声冷哼,打断了他的话,尖酸刻薄的说:“当初我是为了稳住东州士林,这才让季玉取了他的女儿,他的确帮了我不少,但他始终是东州士族,我信不过!”
“好了,我乏了,你下去吧,至于剑阁的事就让张任去做,对于他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刘焉睁开眼睛,见到赵韪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样,开口询问道:“你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赵韪踌躇了一下,趋前压低了嗓子,像是吞下一枚火炭:“主公就在你病重的这段时间里,张任他们几个和庞羲走得比较近,我看他们似有图谋,如果让张任单独去收复剑阁,恐怕会有闪失!”
“哦?”刘焉眉头拧成了一块,厉声询问:“你说得是真的?”
赵韪冲着刘焉点了点头,一脸笃定的样子。
“枉我对他们如此信任,贤佑,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做?”,刘焉眯着眼睛,语气中充满着冷意,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颤抖着,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
“我有部将庞乐、李异,可让他们做张任的副将,监视张任的一举一动!”
“就按你说得做!”
赵韪心中窃喜,想不到刘焉病得越来越糊涂,这种胡编乱造的话他也相信,他见到刘焉不再说话,当下起身告罪一声,徐徐地退出了刘焉的卧室,他走到房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扭头再次看向已经酣睡的刘焉,眼中写满了讽刺。
“出来吧!”在确定赵韪已经离开,刘焉忽然就睁开了双目,起身朝着内室喊了一声,与刚刚病恹恹的状态判若两人。
随着刘焉话音刚落,就见庞羲健步从内室走了出来,朝着刘焉拱手一拜:“庞羲参见主公!”
刘焉摆了摆手手,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你觉得他如何?”
“主强而尽心,主若而必反!”庞羲说得极为简洁,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时刘焉忽然又躺回了矮榻,唇边露出一丝戏谑:“他还以为我病糊涂了呢,哼,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他和黄权的关系颇为暧昧,这不得不防!”
刘焉又阖上眼睛,不以为然的说:“我的时日不多了,希望你能好好辅佐璋儿,让他能享受几年好的生活,我这偌大的家业,怕是保不住了!”
庞羲急忙跪在地上,正色道:“主公放心,庞羲一定会拼死保住主公的家业!”
庞羲虽为东州士族,但他却对刘焉忠心耿耿,两人是亲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觉得刘焉富有雄才大略,只是生不逢时,如果他在年轻二十年,恐怕这天下还有刘姓分一杯羹也不一定。
刘焉急忙趴在床上,指着庞羲颤抖地说:“不,你们打不过吕布,只要绵竹和江油失守,你就投降吧,保住高祖血脉为重!”
庞羲脸上似有不忍,嘴唇蠕动了几下,但并没有把话说出来,而是硬生生地把话咽回肚子里。
刘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随便你,但我只有一个条件,保住璋儿,不要让他丢了性命!”
“那赵韪怎么办?”
刘焉拿着丝帕捂着嘴咳嗽了几下,然后低头一看,见上面沾着几丝鲜血,他便随便的拧城一团,随意的丢在地上,随后裹了裹身上的被褥,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你看着办,到了合适的时间,杀了他,以绝后患!”
“明白,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刘焉并没有说话,而是摆了摆手。
庞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世人都以为刘焉已经病入膏肓了,但他知道,现在的刘焉比谁都清楚形势,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除了剑阁失守外,最近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时日已经无多,否则必定力挽狂澜,一举打败吕布和张鲁。
庞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询问:“那梓潼……”
“让他们两个回来,剑阁既失,守卫梓潼已经没有意义了,就让吕布和黄权打去吧,我就算死了,也不让黄权和王累好过!”
“那主公好好休息,卑职告退!”
刘焉等庞羲已经完完全全的退出了卧室,这才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直视着头顶上的布幔,似欲要将布幔看穿看透一样,须臾,他的瞳孔骤然缩小,淡然的表情发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龟裂:吕布,既然你想拿我的益州,那你就拿去,不过能不能拿,就看你的造化了!
益州,绵竹。
刘焉的府邸被修葺一新,被大火焚尽的宫殿也被重建,沓中太守黄权手拿着战报,慢慢踱步走进大门,一旁的侍卫恭候在那里,看到黄权来了,恭敬地推开议事厅的大门,请他进去。
他最近一直被剑阁的事情搅得茶不思饭不想,剑阁、沓中、江油,都是他们和刘焉谈判的筹码,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