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院落外,一名小厮在那里呆坐着,乍见萧云回来,立刻快步走上前,低声禀报道:“二爷,晚上如意姑娘曾来过一趟,我向他说你今夜和冯大爷他们去喝酒,不在屋里,她硬是坐在廊下等了半晌才离开。”
“她又来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回了母亲说不要什么伺候的丫鬟吗?整天来我院子里进出是什么意思?!”萧云极不耐烦地蹙眉道。
“二爷,如意姑娘那是司马昭之心,早不知道被多少人背后笑话着,不过碍于她娘是夫人的陪房,谁也不敢明言,可怜她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谁都该捧她几分,当咱们家和那两府一样的规矩呢。”那小厮语气里隐隐含着一股鄙薄之意。
“宁国公府那种烂到根底的不说也罢,倒是可惜了荣国公府里头…算了,先伺候我休息吧,以后我若没在府里,你直接就把那些闲杂人打发掉,别什么人都放进院子来。”萧云快步踏入屋内后,又淡漠地吩咐一句。
“我知道了。”小厮欢快地应了一声,利落地伺候主子睡下后。电子书下载,悄声退出门外。
萧云这一觉睡到极好,等醒来时已近午时,他用过午饭过后,又出门上街溜跶了一圈,再回来时,他的大哥萧岱已经坐在正房小厅里,不晓得等他等了多久。
“大哥怎么有空来找我?今天差事不忙吗?”萧云不以为意地坐到桌子的另一边,自顾自地拎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朝中若无大事,我自然也无事,倒是你才真像个大忙人,好不容易把你调回来京里,你还依旧天天不见人影,母亲都不知问过多少回了。”萧岱沉着脸,语气极为不满地看着自家弟弟。
“我不也是为咱们家的事忙?只是因那日听父亲提起如意坊居然出现竞争对手,所以我便去查探一番,结果大哥可知怎么着?”萧云不以为意地回道。
“你也知我是不管那些琐的事,你问也是白问,想说就说,别废话!”萧岱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弟弟一眼。
“其实我觉得那个锦绣坊根本没有想抢生意的意思,只是因为年前,他们出了样新玩意儿,偏巧又是小孩子喜欢的,所以不小心造成一片疯抢,业绩突然翻升许多,而且没多久就有人研究出那东西的做法,还低价大卖,哪里有吴掌柜说的那样严重?不过说也奇怪,一般商家遇到自己点子被学了的事,总会想着据理力争一下,偏偏锦绣坊的东家一直不曾出面追究,于是我更好奇那位东家究竟是何人,便又特地多查了几日,没想到结果却挺令我意外的。”萧云说着这番话的同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嗯?莫非对方有什么不能说的身份?”萧岱第一个想法是锦绣坊的东家可能是皇室中人?又或者是什么有特殊案底的人物?只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于守着一家小店铺呢?
“这个嘛…听说是贾家的一位姑娘,怕是碍于身份不便,所以不愿为难于人吧?我又查出那个店仅是她自己的,与贾家人皆无任何关系,连顾店的掌柜也不是那府里出来的下人。”萧云的语气透着些许的赞佩,只是到底也没敢说出是那位贾家姑娘。
“你是说…贾家的姑娘?”萧岱狐疑地看了看某个方向,语气里有种弟弟分明在唬弄他的意思,因为就他所知,贾家的姑娘是从来都不出门的,又哪里可能知道开铺子赚钱这种事?
第二十四章 薛家
萧云瞥见大哥眼底隐讳的质疑,心中也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闷气,有些赌气似地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说错之后,便不肯再多解释一字半句。
萧岱虽不知弟弟的另一个身份,却也明白弟弟向来不是那种能任人摆弄的胡涂虫,不过叫他感到非常不解的是,众人皆知宁国公府里的男主子个个是生性放纵,当家主母又是懦弱无能的,荣国公府虽说因为史老太君尚在,行事作风看似稍微好一点,不过听说那里面有个衔玉而生的公子哥儿也是被宠到不知天高地厚,天天说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这种话怎么听怎么怪…难道他母亲不是女人不成?!
而萧岱最知晓的便是荣宁两府的仆人在外面从来是气昂昂的,从不知何谓低调收敛,如果锦绣坊的东家是荣宁两府里的人,他实在是无法相信,那样人家里又怎可能养出那样有灵巧心思的人儿?而且按对方的作为看来也似个颇为小心守份的人,一点都不像荣宁两府的作风,该不会弟弟打听错对象了吧?
“若我猜得不错,恐怕她在那府里也是过得寸步难移的日子,不然又有哪个世家出身的姑娘会放着娇养的日子不过,反而背着家里人在外面做生意呢?”萧云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闪过一丝莫名的疼,然后又想到昨夜她明明发现自己的行踪,却还能闷声不响地当做无事发生一样,转身又回去,真不知是因为被吓傻了?还是她确实胆量够大?
“哧!瞧你说的,若她真是那两国公府里的姑娘,怎么也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何况我听闻贾家几个小姑娘皆是养在那位史老太君跟前,其中更有因史老太君当初看着宁国公府那头的人闹得不象话,才把那个小姑娘给接到身边养着,她既能大度地把隔房的孩子抱去养了,难道还会苛刻自己的孙女不成?我倒以为那个东家的真正身份或许只是丫鬟婆子之类的身份罢了,毕竟从大门大户里出来的奴才,谁手里没有一点钱?开个小店做点生意自然是不难,更何况那两府里的仆人胆大妄为的多了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萧岱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反驳道。
“大哥总爱泼我冷水,左右也不好说与你明白,反正我自己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就成了。”萧云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角。
这种关乎姑娘家名声的事本来就不好多提,更别说萧云私心里有些不愿与别人分享任何有关贾家二姑娘的秘密,萧云私已经把贾家二姑娘是锦绣坊东家的事做为他和她之间的秘密之一,哪怕他根本说不出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莫名的执着,却偏偏就这样做,孰不知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况且古人有句词叫做:来日方长,到底未来会如何,任谁也说不准。
初秋的某日,荣国公府门前突然迎来几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外的小厮轻巧地跳下马车,马车内又有一名男子掀开车帘下车,小厮上前向守门的人说了几句话,只见那人原本懒洋洋又带点轻慢意味的眼神突然变得炯炯有神,积极地转身入门内不知对谁说了几句话之后,随即来到马车旁,笑着对那男子说道:“小的见过薛大爷,太太日盼夜盼的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请先随小的进大门内稍候,太太立马就过来。”
这队车马原来正是去年年底写过信说要上京的薛家一行人,只是他们这一趟路走得也挺久的,竟是几个月过去之后,他们才来到京城。
薛家如今的当家人正是王夫人妹妹,薛姨妈唯一的儿子薛蟠,薛蟠一点也不客气地招呼车马进门,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王夫人带着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过来,欣喜若狂地向着一个正步下马车的中年妇人喊道:“妹妹总算来了,我等妳可等久了,你们这一路尚好?。”
那头的薛姨妈闻声,亦是激动地喊了一声:“姐姐。”
一旁的薛蟠倒也乖巧,立刻大步上前对王夫人行礼:“文龙请姨妈安。”
王夫人笑着对薛蟠点点头,随即命人领薛蟠去书房见贾政,回头又状似想与薛姨妈叙旧。
此时,马车上又下来一对年轻的主仆,薛姨妈赶紧拉着其中一人过来,对王夫人道:“姐姐,这是我家那丫头,名叫宝钗,妳一直不曾有缘见她,如今正好能见上一见。”
“好好好。”王夫人细细地打量起薛宝钗,只见她体态丰满、肤白如雪,举止娴雅端庄,心中禁不住一阵欢喜。
“宝钗见过姨妈。”薛宝钗规矩地向王夫人行礼请安。
“哎!好了,别在这里杵着,快些进屋里去,老太太等着妳们呢,”王夫人说着便挽着薛姨妈的手臂,领头走往贾母院去。
邢夫人和贾迎春是在不久后才得知薛家人到来的消息,母女俩匆匆来到贾母院时,正房里已然热闹一片,王夫人早先就替薛姨妈母女引见过其他人,此时见邢夫人贾迎春到来,她也是依礼引见了一回。
“早先在金陵时,我就时常听到姐姐家里有三个花容玉貌的小丫头,如今有幸亲眼一见,果真是一个胜似一个的灵眉秀目,倒把我家宝丫头给比下去了。”薛姨妈拉着贾迎春的手,一脸亲切地笑道。
“她们哪里有妳说的那么好?要我说啊,女孩儿家还是得像宝丫头这般的才有福气。”贾母客气地回道。
贾迎春并未理会几位妇道人家之间的恭维,她把注意力全放在薛宝钗身上,原著中所形容的薛宝钗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性情温和贞静、随分安时,做人处世又甚是圆融,却不知这样的薛宝钗还是不是真正的薛宝钗?贾迎春对前世所知的那些各人评论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触,对她来说,薛宝钗的可悲一点也不逊于林黛玉,或许这正是她们两人并列十二金钗之首的缘故。
“怎地只见二妹妹一个人过来?我听说还有一位暂居于此的林家妹妹,如何不见她?”薛宝钗被人一直打量着,又怎可能没半点感觉?她不明了贾迎春的态度如何,就只能迂回地表达自己已发现对方的注目。
“林妹妹几个月前就已随林姑老爷归家,今日因着姨太太和姐姐刚来,尚且来不及让她来认认亲戚呢。”贾迎春从容地笑着回了一句,丝毫没有自己偷窥被发现的窘困感。
“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薛宝钗说着话的语气还真叫感觉不到半点惋惜的感觉。
“说到玉丫头,她倒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不如派个人去叫她明日过来坐坐,顺道见见姨太太和宝丫头。”贾母听到两人的对话,立时顺势要人去接林黛玉过来。
“哎!不过大姑娘尚在孝期,那天老太太派人去要接她来玩耍,她不是还回绝说没什么大事,她便不想出门,一心要在府里替姑太太念经吗?这会儿去,她大约也不会应允吧?”王夫人脸色微微一变,便是如今贾宝玉和林黛玉并无什么情份,可是她依旧不喜欢林黛玉,更不愿意见到自家婆婆为了那点心思,三天两头地找理由接林黛玉过府。
“为人子女有孝心是好事,可也不差那点时间,便跟她说我思念她了,想要见见她,难道她还能回绝不成?!”贾母绷着脸,极为不悦地斥道。
“这…知道了,我这就吩咐人去林府说一声。”王夫人有心想反驳,可又不敢在妹妹面前失了分寸,便闷闷地低头应道。
“既是要接林妹妹过来见宝姐姐,老太太也不能忘了云妹妹啊,不然叫她知道的话,又有一阵闹腾的。”贾探春突然又插了一句话进来。
“对对对,索性把云丫头也叫来吧,趁机让妳们姐妹几个聚一聚。”贾母赞同地点点头。
王夫人闻言,却是没好气地瞪了贾探春一眼,不管林黛玉或者史湘云,都不是她心中的那个最佳人选,偏偏来一个不够,还来一个要凑一双,怎能让她心里不恼不呕?怎能叫她不暗恨庶女的不识趣?
“云妹妹是个爱玩闹的,只怕她一来,咱们耳根子又要不清静了。”贾迎春仅是淡淡地附和一句。
薛宝钗似无所闻地挂着笑容,不欲掺合这种琐事。
王夫人接着吩咐婆子摆宴为薛家母女洗尘,待宴毕后不久,贾政又派人来传话,言及薛姨妈与王夫人姐妹多年分别,今日难得重聚,让王夫人留薛姨妈一家在府里住下,还指了梨香院那个地方正好适合安置他们,一则有小门对外,独立性足够,二则有路直接往内宅,姐妹俩平日谈心也方便。
王夫人听得这番话,心中自是欣喜万分,而贾母撇开她和王夫人之间的角力不说,其实心里对薛宝钗的容貌举止还是挺喜爱的,所以对儿子的建议倒也觉得甚为妥当,便叫王熙凤快快派人去打理梨香院,并且安排薛家一行人住下,于是薛家三人就如原著中所云那般地在荣国公府落脚了。
待薛家母女暂退要往梨香院去时,贾迎春突然瞅见薛宝玉颈间的那块金锁,她猛然想到一件事,又如今再一细想,显然所谓金玉良缘一事其实是早有预谋的,若不然明明不喜穿金戴玉的薛宝钗为何非要成天带着一个金锁?这是要作姿态给别人看的吧?
可惜如今林黛玉对贾宝玉毫无那份心思,薛宝钗若真想嫁给贾宝玉,也仅须对付一个傻不愣噔的史湘云,这于薛宝钗来说,应是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只是这个薛宝钗会是那样容易对现实妥协的人吗?贾迎春隐隐抱持着几分观望的态度。
第二十五章 私论
林黛玉听闻贾家来人请她隔日过府一聚,顺道见见刚到京城的薛姨太太和薛大姑娘,她仅淡淡地响应一句隔日必然会去,然后就打发人走了,转身回到芳苓院,方又开口问道:“我记得二姐姐说过薛家姨太太有一儿一女,既是请了我去见姨太太和薛家姐姐,可还有请大爷去?”
“好像没有,守门的婆子说荣国公府只派两个婆子过来传话,自然是就见了姑娘而已。”紫鹃想了一会儿,便摇头回道。
“罢了,明日去吃摊酒席,认过模样后,便早些回来,别叫哥哥知晓了,省得他心里难过。”林黛玉眉头紧蹙,心中老大不舒服。
林黛玉已把林珩当作自己的亲兄长一般,当然不愿见他被人冷落,只若是做这种事的是外人,她倒也无妨,偏偏冷眼看去,也就自己外祖母家的人才这般没眼见,叫她怎么不气愤?万事皆不如大舅舅和琏二表哥,好歹他们还记得送哥哥几样礼物呢。
自从回来林府,又经了几个月的人情世故之后,林黛玉心里早已把贾赦一房划出贾母、贾政那些人之外,所以每每提到荣国公府时,她总言外祖母那边和大舅母这头,一概事物分的是一清二楚。
“那荣国公府的俩婆子可是大摇大摆的进出咱们家大门,又怎么能瞒得住大爷?再说大爷早知晓老太太他们的想法,不过同姑娘一样,舍不得对方心里难受而已,姑娘也没法子要求人人都像大老爷和琏二爷一样大度。”紫鹃温声地劝慰道。
“这倒也是…唉!”林黛玉闷闷不乐地叹了一声。
傍晚,林如海下朝回府,林珩兄妹俩一同去主院请安,只见林黛玉神色还有些恹恹的模样,林如海不免好奇地关心一句:“玉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玉儿只是…。”林黛玉吶吶地低下头,她心里不满外祖母的态度,可又没办法像二姐姐那里直白地说出口,闷在心里难免郁结。
“今日贾家的人来,说是有亲戚到访,让妹妹明日去认一下亲戚。”林珩微微笑着说了一句。
“哦?”林珩虽无点明深意,林如海却是听明白了,敢情贾家只唤了女儿过府,却把儿子给忘了,所以女儿心里不平衡。
“其实哥哥早说过,他们并不是哥哥的什么亲人,我去不去都无所谓,偏偏妹妹总要记在心上。”林珩又笑了笑,一副浑不在意的语气。
“哥哥!”林黛玉张了张口,尔后有些气恼地喊了一声。
“我说不在意便是真不在意,再说大舅舅和琏二哥对我也不差,难道他们家就不算妳的娘舅外家?”林珩脸上笑容淡然中带着一丝能抚平人心的沉稳。
“哥哥不介意便好,大舅舅家与咱们家的情份自非他人能比的。”林黛玉闻言,这才放下心中纠结,开靥应道。
“你们俩也不必总挂记着他家的事,只是不知来了什么样的亲戚,还非要玉儿过去一趟?”林如海见着儿女相处融洽,哪里有不欢喜的?不过他竟是一时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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