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巴亚军官咧开嘴,开玩笑地说着,浓密的胡须中露出两排洁净的假牙来。贝尔。加拉注意到他下唇上的V形伤疤。他在军队服役时见过许多这样的伤疤,知道这是步枪枪托撞出的结果。
“我想已经转悠够了,”贝尔。加拉说。“让我们开始工作吧。”
“当然。”鲁巴亚人将他带下砾石,在底下的一片阴影中坐了下来。他掏出一个本子和一支圆珠笔,一边听贝尔。加拉详细说明他的要求,一边作着记录。两支突击队,完全受一样的训练。只有一点不同,乘船的那去突击队中得有一个人具有丰富的攀登经验和高超的技术。
每一他由5人组成。贝尔。加拉详细讲了每个人的任务以及每人必须练习正确使用的武器和爆炸器材;必须按贝尔加拉的行动计划进行模拟演习。
备用突击队将乘一艘鲁巴亚渔船渡过地中海。另外一队人马则提前乘民航客机去法国(贝尔。加拉没有告诉鲁巴亚人要去哪个国家),每人都持假证件,并走不同的路线。武器和炸弹在鲁巴亚首都准备妥当,用渔船带往北边,在海上转移到巴歇尔。莫德利准备的游艇上去,该游艇就等候在里维埃拉附近的海面上。时间一到,这些武器就会交到突击队员的手中。所以他们在营地必须演习使用完全一样的武器。贝尔。加拉特别强调了这一点。
“我们都是这么干的,”鲁巴亚人告诉他。“别为这个操心。”
“我就得为这个操心,”贝尔。加拉尖锐地说。“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我得放心地知道你完全明白我讲的每一点。如果你对某处没搞明白,事后你也话会感到遗憾,而我却会因此而丢掉性命。你明白我的心情了吧,上尉?”
鲁巴亚人注视着他的眼睛,竭力不让自己退缩。他平静地说:“是的,先生。”
到天黑时,贝尔。加拉终于对这位负责破坏训练的军官感到满意了,因为他已将每个细节印在了自己的脑中。他们一起来到军官食堂。这是一幢简陋的砖房,没有粉刷,铁皮屋顶也没进行过隔热处理。里面简直象一只火炉,盛满了白天沙漠里的热气。贝尔。加拉的衣服上全是汗渍了。他们在一张木条桌旁坐下,与周围的军官相互作介绍。
这儿没有人使用真实姓名,都是用化名,包括贝尔。加拉在内。那位鲁巴亚军官很快吃完饭,先行离开了食堂。半小时后他回来时,贝尔。加拉正在食堂外面,倚墙抽着烟等他。
鲁巴亚人将他带到西头的一座营房进了一个大房间。房间里,一张无漆木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照明,此外再无别的家俱陈设。房间里有10名突击队队员在等着他们,桌子两边各站5个。最年轻的看去约有19岁,最大的约25岁。
鲁巴亚人关上门,将贝尔。加拉介绍给大家,然后详细介绍了每个突击队员过去的经验和现在的受训情况。贝尔。加拉不慌不忙地向每个人提问,注意地倾听他们的回答,并仔细审视每个人的面部表情。这花了不少时间。但等问完问题后,他感到很满意。鲁巴亚人为他挑选的这两组人马确实不错。这些人各有特点,且又来自不同的国家。每个人都机智勇敢,训练有素,并且都参加过至少一次的实际行动,现在极其渴望能参加下一次行动。
贝尔。加拉预计花一整天,也许两天的时间来亲自向他们讲解这次行动的计划,在回法国时,没讲完的部分就留给那位鲁巴亚军官。他取出草图,摊在桌上,开始讲起来。
虽然他将马丁岬瓦拉西领地的每个地形细节都灌到了突击队员的脑中,但他没告诉他们那是什么地方。他也没有讲出主餐桌上他们要干掉的那两个特殊人物的姓名。
这是突袭行动之前标准的防范措施,以防有人无意中泄露给与敌方间谍有关系的人,或在行动前被捕后经不起严刑拷打而招供。
贝尔。加拉要到面临行动的最后一刻才会告诉这些人他们要杀的人物是谁,以及具体实施行动的地点。
第十二章
在科特达祖尔机场二楼的露台上,靠栏杆坐着一个名叫科索。沙米尔的小伙子。他正喝着从傍晚到现在的第5杯茶,这一次还要了一块菜单上说所谓“英式蛋糕”。无论怎样,尚可填肚。太阳在一小时前就下山了。现在他妻子在尼斯的家中已吃过晚餐,等这儿到了科索称之为“晚上‘的时候,回家去就只能吃点冷饭了。他之所以不愿意值晚班,就是因为这个。但他不得不再呆上段时间,等另外一人来换班。
茶凉得很快。科索啜了一口,扮了个鬼脸,往下面机场大楼和大海之间的跑道和停机坪看去。从罗马来的最后一班飞机刚刚降落停稳,接旅客的舷梯还没有就位。露台窗户上面的喇叭中播送的音乐停止了,一个女人用法语和英语通知说联合航空公司去马德里的航班就要起飞了。科索将身子倚靠在栏杆上,注意地看着左下方往联合航空公司的波音747客仙涌去的旅客。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也就是说,他没有见过这些旅客中任何一人的照片。
科索。沙米尔20岁,长相平平。瘦、黑,为人朴实,已婚,再过两个月就要当爸爸。一切都很平常。但他这人却有一件不寻常的本事,而正是因为这个本事,他才会坐在科特达祖尔机场的这个露台上。
他对人的相貌有着惊人的记忆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奇特功能。他在以色列伞兵部队服役时,一位长官发现了他这种本事。于是,一个星期后,科索就离开了伞兵部队,来到耶路撒冷国防部一间由“摩萨德”(以色列军事情报部)管理的图书室中,翻看一本贴满阿拉伯恐怖分子和嫌疑人物照片的相册。当他们确认他能准确无误地记住相册中每一个人的相貌后,便让他宣誓加入了“摩萨德”,然后将他派来了里维埃拉。
科特达祖尔机场是人们乘飞机从北非和中东进入欧洲的主要门户之一。由于法国曾统治过北非大部分地区,所以如今在法国南部海岸充斥着大量的阿拉伯人——和阿拉伯人的活动。科索的任务就是每天几乎整日坐在那个露台上,从来来往往的旅客中辨认有无恐怖分子,一有所获,便立即向上报告。
往马德里和西方各处去的最后一批旅客已登上了波音747客机。从罗马飞来的旅客也开始向候机大楼走来。科索将注意力转到这批人身上,看着他们鱼贯进入平台右下方挂着“到达和转港”牌子的入口。这批人中也没有阿拉伯恐怖分子。但确有一张熟悉的面孔:西蒙。亨特。科索在三个星期前见过他,那时亨特到这儿来检查机场的保安措施。
科索将最后一块“英式蛋糕”塞进嘴里,站起身来,双腿因连续坐了几个小时而发麻。他走进大楼,下了楼梯,见亨特正一边与山斯基谈话,一边走到候机室另一侧去。科索停了一下,等他们的谈话似乎告一段落后,才走了过去。
“你好,亨特先生,还记得我吗?”
亨特看着他,便与他握手。他注意了一下周围,确认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后,便介绍道:“科索。沙米尔……乔治。L。山斯基。你们两可以谈谈。科索是”摩萨德‘的人,“他告诉山斯基,然后又对科索说:”山斯基是我的人。“
科索有礼貌地向山斯基点点头,对亨特说道:“亨特先生,乌里。伊占从罗马捎信来,说你有让我辨认的照片。”
亨特从兜里掏出一张3×4英寸的贝尔。加拉的照片,连同一张记录着贝尔。加拉主要情况和指纹的纸头。“认识这人吗?”
科索端详着贝尔。加拉的脸,摇摇头:“从没见过他的照片。”
“现在你见到了。记住他,并将它传给你们这儿的人。我要他们到处去散发。必要时,可通过一个叫奥利弗尔。拉马克的人找我。”亨特将电话号码告诉了科索。
科索取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局促地咧嘴笑着:“我不太记得住数字。”
亨特重复了一遍号码,让科索记了下来。这时喇叭里通知,比利时航空公司去巴黎和布鲁塞尔的头班飞机开始登机。科索将笔记本、照片和那张纸头塞进兜里,分别与他们握手道别:“我得去工作了。很高兴认识你,山斯基先生。”
山斯基注视着他匆匆爬上楼梯。“这孩子真有意思。”
亨特看了看表。“这是今晚最后一班去巴黎的飞机了。如果还有座位,你就搭这班飞机去。”他把海伦娜给他的贝尔。加拉过去在巴黎的寓所地址告诉了山斯基。“用我刚才给你的那张照片在那附近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弄到点有关他的情况。”
山斯基做了个怪相。“看在耶稣的面上,亨特,我得先回去拿点日用品,牙刷,剃须刀,换洗衬衣……”
亨特已将信用卡拿了出来,往比利时航空公司的票台走去。“你到巴黎后再买吧。到那儿定了旅馆后,给拉马克打个电话说一下。”
“我身上的钱也不够了,”山斯基一边跟着亨特走,一边抗议地说。“那100块钱中,我付了一笔欠账,你也没有再给过一分钱。”
亨特给了他30美无。“这些够你花到明天。到早上去找使馆的马克斯。史蒂文斯。我从罗马给他打电话,他会把你头五天的工资250美无准备好的。”
“亨特,”山斯基感动地说。“我想我就要开始喜欢你了。”
亨特到奥利弗尔。拉马克家时,已快午夜时分了。拉马克在大房间的餐桌上放了一张棋盘,正拿着一本费歇尔对斯巴思基的世界锦标赛棋谱,对其中的一些棋局进行复盘研究。
“我认为波比。费歇尔并不象他自以为的那样棒,”当亨特进来,关上那扇格了门时,拉马克对他说道。“我刚刚赢了他两盘。”他声调不变,接着又说:“奥黛尔不在。她到蒙特卡洛跟一个意大利花花公子约会去了,他妈刚送给他一辆罗尔斯。罗伊斯轿车,作为他的生日礼物。一辆罗尔斯。罗伊斯——我的天!”
“我来这儿是找你,而不是你的女儿。”
“听你这么说,我总有些遗憾。她单身一人,你孤影一个,而你们两个都招我喜欢,所以这么想,这也是自然的。”
亨特对这位老警察狡黠地笑笑:“一个男人当起了媒人,通常说来这就意味着:他老了。这个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是青春难返了,但我想抱孙子。”
“他们坐着罗尔斯轿车去兜风,这事无可非议,”亨特指出。然后说:“山斯基来过电话吗?”
“几分钟前从巴黎来过电话。他让告诉你,他住在朱林旅馆,就在图尔内勒滨河路。听说我们已经找到一张脸和一个姓名了?”
亨特拿出一张贝尔。加拉的照片,将它放在拉马克吃掉的几个卒子旁边。“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叫阿罕默德。贝尔。加拉,摩洛哥人,但我认为他现在在为利比亚的恐怖活动效力。”
亨特在拉马克的对面坐下。“我把目前所知的情况都告诉你,还有我认为我已经掌握的线索,以及我已经采取的步骤和计划采取的行动。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我其实是想听听我自己说话,把你作为我的共鸣板而已。”
拉马克拾起他那短粗的烟斗,开始用一把铅笔刀挖起来。“说吧。”
亨特便将他从别人和摩洛哥秘密警察的档案中得知的一切从头到尾告诉了拉马克。在说到半中间的时候,奥黛尔进来了。
拉马克讥讽地问道:“罗尔斯好吗?”
“是个可爱的小伙子,相当聪明。”她进厨房去将水壶烧上。亨特一边继续对她父亲讲述最近的调查结果,一边听着她在身后的动静。几分钟后,她为他们端来两杯咖啡,放在桌上,然后自己去了洗澡间。
她从洗澡间出来时,穿着一件白色毛巾浴衣。“我得去睡觉了。”她吻吻父亲,道了晚安;然后同样也吻吻亨特。
“我不会呆太久的,”亨特告诉她。
“你用不着急。你的声音不会打扰我的。我只要困了,就睡得着。我是一个健康的动物。”她走进睡觉的壁龛,拉过一张中国式屏风来挡住大房间射向那张窄床的光线。
亨特放低声音,将他的打算一一对拉马克讲了。
拉马克端详着贝尔。加拉的照片,思考着。“一张好看的脸。沉着,聪灵。附近的海关有一部亲复印机。我去让他们给我复印一些。这花不了你几个钱。我以前说过,既然这事肯定牵涉到阿拉伯人,就不能要求得到官方的任何合作。”
亨特还对他说了在他从机场来这儿的路上,都把贝尔。加拉的照片给了什么人,以及今晚还打算去找哪些人。
拉马克点点头,轻轻皱了皱眉头。“很好,西蒙,但我认为在这片地区如此费神还为时过早。我同意,有很多理由说明这人的下一步行动可能是在这片地区进行。但同样也可以说,他只是把这里作为集结地,而真正的行动却是安排在别的地方。我认为,目前你应该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巴黎。”
“山斯基已经去了。明天早上我也要乘飞机去。”
“这样很好。因为,很明显,这个贝尔。加拉在罗马只是过客罢了;在这儿也一样。但他却在巴黎长期呆过。他住的地方我很熟,人们管那儿叫莫胡。是个工人区,大多数居民都是工作。还有许多穷学生,阿拉伯国家的学生也不少。那儿很不错,人们相互往来,彼此都有话说。他们会记得他的,无论他有多神秘。他们肯定观察过他,在小酒店谈论过他。你在那儿肯定能找到有关他的线索。”
“你说得对,这儿就等有了线索再说。”亨特又继续跟拉马克说了会儿话,然后起身告辞。他往外走时,看了看那座中国式屏风,怀疑奥黛尔是否真的睡着了,也许她躺在那儿并没有入睡,在听他们谈话。
在尼斯海滩和格里玛尔底广场中间,是哈尔维大街,街上有一家夜总会。这家小而舒适,灯光昏暗的夜总会正准备打烊时,亨特进来了。夜总会的老板是个德国人,据说他原是汉堡一个黑帮的成员,后来洗手不干了。他自己很少来店里,店里的事务由他的老婆芙娜。伊姆卡德。斯蒂纳掌管。亨特把贝尔。加拉的照片交给她,并对她讲了他的意图。
这位老板娘年近五十,个子矮而胖,头发直且黑,眼珠湛蓝,颇具性感。她是西德联邦情报局驻里维埃拉最精明的特工。她之所以答应帮亨特的忙,条件是在她今后需要时,亨特也得帮她。亨特现在的情况就如他对拉马克说的那样,是见菩萨就拜。
尼斯的纳格雷斯科饭店可谓是里维埃拉所有饭店中的皇后。早在美国内战和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这儿就是欧洲贵族乃至皇族的常聚之处。大多数贵族来自英国和俄罗斯帝国。曾有一段时间,没有爵位的人根本就订不上房间。
如今爵位没有那种力量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金钱便取代了它的地位。但就纳格雷斯科饭店来说,虽然它已褪掉一些旧时代的气息,沾上了一点时髦的边儿,但在安格奈斯海湾却仍不失其贵族老夫人的风度。你穿过前厅,往漂亮堂皇的拱形大宴会厅走去时,会有这样的感觉,似乎你就要碰到某国的君主,或至少是一位身着本世纪初长礼服的公爵夫人。但假如你进入右边的大酒吧,这种感觉就会消失。这间酒吧相当气派,顾客却绝对是使用信用卡的20世纪人了。
亨特来到灯光昏暗的酒吧,要了一杯双份苏格兰威士忌,还要了一杯水。然后他转过身来,背靠柜台,环视着酒吧。大多数桌面都被来自世界各地的有钱商人占据着,他们在喝着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