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阮看慕雨莲跃跃欲试的模样,摇了摇头在司倩然身边坐下,看两人下棋。慕雨莲跟谁下棋都耍赖,司倩然以前鲜少在外面走动,也不知道慕雨莲这毛病,还觉得自己棋艺不大好,也不知会不会叫大才女笑话。结果没有多久,就发现眼前的大才女是个臭棋篓子的事实,只是司倩然是庶出,自小就养成柔韧谨慎的性格,也不曾开口,只顺着慕雨莲的路下下去。
陶梦阮看了半晌,就看出来了,司倩然棋艺不算太好,不过对付慕雨莲是足够了,只是大约是出身使然,司倩然一开始就没有赢了慕雨莲的想法。两人你来我往下了许久,司倩然有些撑不住了,求救地看向陶梦阮。
陶梦阮扯扯嘴角,道:“我从运城给你带了些礼物,你要不要看?”慕雨莲是她的好友,她从运城回来也给慕雨莲带了些礼物,不过闺中好友跟世交亲旧不同,她想着什么时候见着慕雨莲了,再直接给她。
慕雨莲自己的水平自己还是知道的,心知司倩然在让着她,但她偏就是喜欢下棋,旁人让着她也愿意,不过也不能将人折磨得狠了,日后避着她就遭了,闻言点了点头,道:“好啊!是什么礼物?”
陶梦阮让小蝶把带回来的礼物拿过来,陶梦阮特意挑的几个木雕都是精品,摆开让慕雨莲自己挑。
“竟然是南云木雕!”慕雨莲一声惊呼,南云木雕曾经风行过一阵,但后来就少了,在京城这边能买到的极少,品质还不是太好,她曾经缠着兄长讨要,兄长都不舍得送她。而陶梦阮拿出的几块,则个个都是精品,有些激动道:“真的由我自己挑?”
“是啊,原本打算以后见着你再给你的,既然你来了,就由你自己挑好了。”陶梦阮拨了拨盒子里作装饰的锦缎,微笑道。
“嗯嗯!我自己挑!”慕雨莲欢喜的在几个木雕当中细细挑拣了一番,最后挑中了一个青山白鹿的,宝贝的叫丫头收起来。
陶梦阮见她喜欢的模样,也有些高兴,送人礼物,最高兴的自然是收礼物的人喜欢,叫小蝶把装木雕的盒子取来,给慕雨莲放好。
这么一打岔,慕雨莲下棋的兴致也淡了,没拉着陶梦阮下棋,几人在院子里的那处小池塘边的凉亭坐下,给陶梦阮说京城里的八卦。陶梦阮才回来没多久,忙着拜访长辈们,还没有工夫听那些八卦,一面捏着鱼食喂鱼,一面听慕雨莲说。
陶梦阮早就见识过慕雨莲大才女的皮下面一颗八卦的心,听她说这些也并不惊讶,倒是司倩然见到完全不同于传言的慕大小姐,微垂着的脸上还有些惊讶的模样。
陶梦阮见她说得口干舌燥,给她添了一碗绿豆汤,慕雨莲也并不嫌弃,端起来灌了一口,道:“还是绿豆汤解暑!对了,你听说没,闵家的宝贝蛋儿在横州死了!”
“嗯?”陶梦阮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前些天他们才在豫州见过闵无瑕,这么快就死了?从豫州到横州可以坐船,也就大半天的功夫,不过那样身无分文的闵无瑕,还能跑到横州去?
“你别不信,先前不是说闵三拐带着怜雅公主跑了吗?外边都有传言,说其实是闵无瑕做的,闵家为了保住闵无瑕,将闵三推了出去,不过听说公主已经找回来了,难道是找回公主的时候,顺带把闵无瑕为民除害了?”慕雨莲好奇地猜测着。
那时,司连瑾是放走了闵无瑕来着,不过闵无瑕都已经能屈能伸到去翻潲水桶了,不应该会饿死才对啊!
“天家的事,少议论些才是。”陶梦阮瞪了慕雨莲一眼,就算这里都是信得过的人,这些话还得少说才是。
“好好好,不说公主,咱们来说那闵无瑕。”慕雨莲吐了吐舌头,八卦上面,她让她母亲也说过不少次了,“还有种说法,说闵无瑕是让人活活打死的,说是看到有人打媳妇呢,闵无瑕看不过眼了,冲上去跟人拼命。人家是码头上抗货的汉子,闵无瑕就是个白脸书生,还饿的面黄肌瘦的,让人几个拳头打下去,可在路边的石头上,就这么死了。人死了,官府抬回去验尸,才找到他随身带着的玉佩,这才给闵家报了信。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陶梦阮默然,若是别人还不好说,但是闵无瑕,说不准还真是真的,当年可不就是为了一个姑娘,险些让人打死吗?在豫州遇到的时候,司连瑾放了闵无瑕一回,毕竟他那张破嘴,带回到京城一定会把自己玩死,没想到在外面,更快的就死了,只能说命里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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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相告()
慕雨莲到靖国公府走了一圈之后,闵无瑕客死异乡的消息迅速地传播开来,速度快得陶梦阮都怀疑是她身边的谁将消息传了出去。后来才知道,闵家大张旗鼓的将闵无瑕的尸体拉了回来,闵无瑕的娘和祖母扒着棺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叫许多人又将闵无瑕与众不同的短暂一生又回忆了一遍。
陶梦阮初时不太懂闵家这是什么意思,后来麟德帝下了一道圣旨,大致意思是说闵家先祖于社稷有功,后人落魄于斯也无可奈何,但既然闵无瑕已经身死,怜雅公主的事就不再追究了。
听到这一道圣旨,陶梦阮算是明白了。麟德帝自然想死死瞒着怜雅公主的事,但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麟德帝就算赐死了怜雅公主,该毁的名声也已经毁了个彻底。不止寻常百姓家将名声看得重,皇家是没什么人敢随便挑这个理,但寻常人家还要一张脸呢,一国之君的皇帝陛下更舍不得那一张脸,更何况还有御史随时想参一本青史留名。
麟德帝才刚刚把北巡的后续问题理顺清楚,怜雅公主就闹了这么一出,麟德帝简直恨不得没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可想不想都有了,总不能真将她一道圣旨赐死,只得先关着,等风头过去了再说。而闵家大张旗鼓的把闵无瑕的尸体接回来,无外乎就是告诉皇家,他们儿子都死了,一条命都赔上了,皇家还想怎么样?
皇上当然不能怎么样,说闵无瑕诱拐公主说得过去,可又不是闵家让闵无瑕干的。闵家是勋贵之家,哪怕落魄了,皇家还得给些机会提拔提拔,才有利于凝聚人心,所以这件事上,皇上将闵无瑕弄死弄残都使得,却不能为此处置闵家。而如今闵无瑕死了,所谓人死如灯灭,皇家也不可能为了怜雅公主做出鞭尸什么的,于是,郁闷非常的皇帝陛下最后也只得大度的表示,既然闵无瑕死了,这件事就不再追究了。
弄清楚了原委,陶梦阮算是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流言原本算不得什么,但卷入到皇家的流言中却是大忌。
在运城时,麟德帝赐了陶梦阮一个县主的封号,麟德帝回京之后走了正式的程序,不过他们那时还在运城,册书之类的东西由长辈代收供奉也可,但陶梦阮还得亲自进宫谢恩一回。
陶梦阮家到靖国公府没多久就随司连瑾一起随同北巡去了,宫里也就去过两回,太后娘娘对她倒是十分照顾,但皇后娘娘可就没什么好脸了。陶梦阮倒是不稀罕皇后娘娘会喜欢她,但那毕竟是皇后,在后宫里随随便便就能给她制造不少麻烦,陶梦阮避不开的情况下,就只能自己小心,免得皇后娘娘又给她挖什么坑。
心里将礼仪规矩什么的都过了一遍,马车也就到了宫门前,让人引着进去。皇宫这地方不太平,陶梦阮虽然只来过两回,但都认真记了走过的路。陶梦阮作为外命妇,就算封了县主,也算不上宗室女,偶尔进宫走的也就那么几处地方,陶梦阮记性好,都已经记熟了,见前头的宫女将她往偏里带,陶梦阮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看她。
那引路的宫女咯噔一下,平复了心绪才道:“县主这是何意?”
陶梦阮微笑看她,道:“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县主说笑了,自然是先去拜见皇后娘娘。”那宫女被陶梦阮看了一眼,只觉得气势太强,有些受不住,声音不自觉的就有些发抖。
“拜见了皇后娘娘还要去拜见太后娘娘,没有许多时间耽搁,你若是不想带路,本夫人另外寻人如何?”陶梦阮懒得跟她争辩,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个地方并不偏僻,走几步就能寻到人引路。守在各处的宫人本来就是为人引路的,当然,另外找人引路就表示先前引路的人有问题,这引路的宫女必定是要被问罪的。
“……”那宫女脸色白了白,道:“是奴婢一时走岔了,县主请随奴婢来。”到了这个地步,主子安排的任务无论如何是完不成了,既然如此,何必多领一次宫规的责罚。
陶梦阮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替她着想的打算,既然想着算计人,就别指望置身事外,她若是进了人家圈套,是她倒霉人傻,人家完不成任务被主子责罚,那也是人家该得的。
宫里地方大,便是小宫女没敢再使什么花招,也走了不短的时间才到了地方。皇后娘娘见到陶梦阮依然是一张臭脸,倒是意外地见到了葛姝。
葛姝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屋子里养着,如今才能出门,皇后娘娘又逼着太子纳严家庶女做妾,原本就不存在的婆媳感情就更加尖锐了。皇后娘娘这回将葛姝叫来,是为了敲打葛姝,让葛姝主动跟太子提严家的事,听到通传陶梦阮到了,皇后娘娘的脸色扭曲了一回,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让人将陶梦阮叫了进来。
陶梦阮见过礼坐下,皇后娘娘看了陶梦阮一眼,有些厌弃的别开脸,似乎调整了一下表情,道:“说起来,义安县主跟太子妃还是表姐妹,倒是都往同一个错处上走。男子三妻四妾原是常理,你们做嫡妻的,原该宽容大度才是,怎么能管着丈夫不让纳妾?义安县主,你说对不对?你与司世子在外,没有长辈看着,但你既有孕,为何不为世子纳妾?就算是本宫的静雅,也将这事放在心上,尽心为驸马打理后宫……”
陶梦阮心里呵呵,是啊,静雅公主是给唐思明纳了不少妾室,但纳妾的目的在于开枝散叶,可成婚这么多年,唐家也没见添个一男半女,庶出也就罢了,嫡出也没有半个,若不是娶了个公主,这种媳妇早就被休弃了。
“义安县主有什么说的?”
哦,这是还要让她认错的意思?陶梦阮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想搞出半点不敬皇后的事情来,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当时身在灾区,世子每日挂心的都是灾民的事情,试想灾民们还在衣食无着的苦难当中,世子却欢欢喜喜的纳妾,让人怎么想?世子代表的是皇上和朝廷,怎能做出这种不合时宜的事,让朝廷蒙羞?”
“……”皇后口齿并不伶俐,在宫中其实也只会拿着皇后的身份打压其他妃嫔,陶梦阮这话一说,皇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停了片刻觉得丢人,便直接将陶梦阮和葛姝一道赶了出去。
陶梦阮和葛姝是求之不得,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陶梦阮道要去太后那里,葛姝便也一道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一向和善,又疼爱太子和司连瑾,连同陶梦阮个葛姝也怜惜几分,尤其先前出了葛姝的事,太后见了葛姝又劝慰了她一番,赏了一些贵重的补药。
两人在太后宫里坐了坐,才一道离开。葛姝身子才好些,进宫也乘了辇车,就叫了陶梦阮同坐。葛姝原本是想同陶梦阮说些心里话的,可毕竟在外面,也不好提,只简单提了几句,便没有多说,倒是向陶梦阮道:“今日听说你到了时,皇后的脸色变了变,你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葛姝一向聪明,陶梦阮今日进宫她进宫就知道了,不可能皇后不知,既然如此,还让皇后变了脸色,必定是有其他缘故的。陶梦阮救了她两回,她心里感激陶梦阮,担心她让皇后算计,特意提醒她。
陶梦阮将来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道:“我只是发现路不对,倒是不知那宫女原本想引我去哪里,太子妃知道吗?”
葛姝对宫里比陶梦阮熟悉得多,回想了一下陶梦阮提起的地方,冷笑一声,道:“她倒是好算计,自己想算计表妹你,还想让表妹你多竖几个敌人!”
陶梦阮听葛姝这样说,便也没有再多问。葛姝也没有多提,却拍了拍陶梦阮的手,陶梦阮没有动,将葛姝递过来的纸条收到袖里。
在宫门跟葛姝别过,陶梦阮坐上了国公府的车,才将葛姝塞过来的纸条打开看。纸条应该原本是别人递给葛姝的,已经有些皱,上面的字句也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怜雅公主在御书房前跪求入闵家生子。
宫延述是太子,虽然住在外面,但宫里多少肯定是有人手的,葛姝跟皇后不合,也必定会收买些人手传递些消息,不能做别的,至少不至于摸瞎让人当枪使。这纸条应该是葛姝进宫时收到的,但这种东西肯定不能随便丢弃,要带出宫销毁,遇到了她,就给了她。
陶梦阮有些感激,小小的一张纸条,信息量却不小。那宫女引陶梦阮去的想必就是御书房那边,她一个外命妇,若是撞到了这种事,就算皇上碍着各种缘故不会处置她,也难免埋下一根刺,到将来,无论针对她还是司连瑾,都必定不会有好处,这皇后脑子不好使,手段倒是够毒辣的。
第八十章 梅家()
陶梦阮皱着眉头将纸条扔到小炭炉里烧掉,接过小雪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脑子里慢慢思索了一下前因后果。
闵无瑕死了,原本怜雅公主的事也该就此完结,不过如今似乎是怜雅公主有了身孕。私奔已经够丢人的了,麟德帝一腔怒火还没得发,怜雅公主还不长眼的冲上去要给闵无瑕生孩子,陶梦阮可以想象麟德帝心里的阴影面积。
一般人家的,若是出了这种事,大多数就赶紧商议婚事,将女儿嫁过去,等孩子生下来,安个早产的名义,旁人说嘴就当听不见就是。有些头脑的,孩子不留,婚事缓一缓,慢慢将女儿嫁过去,多少能占一点主动权。当然,也有那因为各种原因,将女儿直接沉塘的、送走的、逼死的,反正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到了怜雅公主上头,陶梦阮听司连瑾提过,最大的可能是先关着,等风声过去了,远远地嫁出去也就是了。
宫里遇到的事,陶梦阮只跟司老夫人提了提严皇后的态度。司连瑾跟静雅公主的事司老夫人也知道,但这件事司老夫人看来司连瑾也没什么错,她活到这个岁数,对于名利权势也看淡的多了,皇家公主再是尊贵,也比不得自家孙子的心意。何况静雅公主做出那样的事又不是司连捏造的,便是皇家公主,还能逼着人娶回去不成?皇后娘娘为此恨上司家,她没有办法,却也没打算去扭转。
听陶梦阮说起皇后说的话,司老夫人摇摇头,道:“这皇后,是越来越糊涂了!她便是一国之母,也管不到人家内宅里去,便是太子是她亲子,也没有由她摆布的,这样下去,迟早将母子的情分磨光了去。”司老夫人辈分高,已经过世的老国公更是麟德帝的亲舅舅,提起麟德帝和皇后,司老夫人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陶梦阮没敢点头附和,但心里赞同司老夫人的话,只听司老夫人接着道:“幸好你表姐不是个糊涂的。太子小时候也常往国公府走动,那孩子的性格我也了解一些,他可不是由着人摆布的,若是你表姐果真如了皇后的意思,将严家姑娘弄到太子府里,他们夫妻的情分也有的磨了。”
陶梦阮听说,太子自小聪慧,也十分有主见,自小就被麟德帝当做储君培养的,自然不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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